不完美的你也能拥有爱情

故事起初发生在九十年代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有最温暖的阳光、最温柔的笑脸和最淳真的爱情。

爸爸他留着九十年代最酷的发型,唱着刘德华和张学友的《忘情水》和《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穿着猫王带火的喇叭裤,追逐着自己的青春,挥洒着年轻人独特的热血豪情。但在大人眼里则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了,将来没啥大出息,说不定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呢。

就是这样的父亲,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对象的,双方父母也帮着给订了媒了,后来女方以要去北京上学为由,提出要退媒,便抛下爸爸,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他伤心,他难过,但这又不能挽回什么,他不能去阻挠她奔向美好前程,对,他不能。他也只能是整日垂头丧气,借酒浇愁罢了。

妈妈因是家中老幺,免不了有些调皮任性。小时候读书不好,尤其是数学,经常被六十岁的数学老师提溜出来,把零分卷子一拍:又考了大鸡蛋,回家让你妈妈给你煮煮吃了吧。随后是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想当年妈妈可是为了等家中母鸡下蛋,迟迟不去上学。等到终于拿到鸡蛋,也上课了,门外换花生糖果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她便匆忙跑回班级,一到座位,便把书包一甩而坐。书包与桌子相触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妈妈掏出破碎的两颗鸡蛋,哭的很伤心,当老师得知妈妈是本来准备把鸡蛋拿来换瓜子花生吃的缘由后更是哭笑不得了。

就这样,妈妈也长大了,十八岁时长辈们也给她订了门亲事。

虽然这俩人同在一个村庄,但平时也并无交集。然而,一个清晨,说巧不巧,爸爸正在院子里打水,忽然跑进来一头小猪,那是姥姥家的。妈妈穿着蓝布上衣扎俩小辫倒腾着穿绣花鞋的脚,迈进了他家大门……

这一迈可不得了了。

于是,他俩定亲了。

也许是他俩四目相对时眼神里流淌的青涩与美好,也许是妈妈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羞红了面颊才说出口的那句:那个,我家的小猪跑进来了,我来赶它回去。反正就是那一刻,让爸爸眼底尽是光芒!他又燃起了美好生活的希望,便一改往日颓废模样,感觉又活过来了。

是的,爸爸已暗下决心准备追求妈妈了。但当时妈妈已经和姥姥娘家那地方的一个男子订了亲了。爸爸打听到那男子也没啥大本事,正跟着师傅学瞧病,将来是要开诊所当个大夫的。爸爸还打听到我姥爷早早的就去了,家里是妈妈的大嫂当家后,第一步便是搞定她大嫂,也就是我大舅妈。我大舅妈爱吃,爸爸就时常给大舅妈拎去水果糕点礼品啥的让她帮着撮合撮合把以前的媒给退了。

耐不住大舅妈天天在姥姥和妈妈身边吹耳旁风,正巧妈妈家里人听过姥姥娘家人说那个人长得是有点不好看,妈妈还挺不满意的。妈妈就同意见了爸爸,这便是他俩的第二次见面。见面时,妈妈羞怯地低着头用手指攥着花布衫的衣角绕了一圈又一圈诺诺地说她定亲的钱已经为大舅治病花光了,退不了了,他俩只当是有缘无分了。

爸爸听了后,让妈妈别担心,他来想办法。

那天晚上,爸爸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开着爷爷家的三蹦子出去了,二十天后,他不但一身脏兮兮满脸胡子拉碴眼圈黑黑,而且还把俩手弄的满是口子和老茧,就这样,他带着足够的钱回来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挣的那两千二百块钱。但他的确是挣够了妈妈订媒的钱。

回来后,爸爸便去了妈妈家,帮着给她订亲对象写了好长一封信,大致是他俩不合适之类的道歉的话,并把钱也一道塞进去这才退了媒。

就这样,妈妈连一次面都没见过的定亲对象就 这样因了爸爸而说了再见。然后这俩人不顾众人反对在一起了。

村里人可都不看好他俩,心想,这俩人在一块搭伙过日子,这日子可真不敢想象啊,一个天天不爱做农活常偷懒不做正事的男子,一个大脾气小本事不贤惠的女子,日子得过成啥样啊。说她本事小,是那个时候女孩子都应该会的洗衣做饭,做衣服做鞋子啥的她都不会。

爷爷奶奶也是反对的,不单单因为妈妈很早没了爸爸,家里没了依靠,不适合结为亲家更因为妈妈不够贤惠,不具备足以照顾好整个家庭的各种能力。但爸爸却铁了心的要和妈妈在一起,坚决不妥协。最后,姑姑姑父们大伯大娘都齐聚一堂,准备给父亲做思想工作,爷爷奶奶也放下狠话“想在一起,家里一分钱不拿,自己挣钱盖房子去!”爸爸扔下一句“自己盖就自己盖”便摔门而出,留下亲戚们唏嘘不已。

话已出口,爸爸便开始着手挣钱。寒冬腊月的,他却每天四点就起床,迎着凛冽的寒风,开着三蹦子,跑到河南山东省交界处进些大米大葱啥的,再回来下乡吆喝着卖。有时,妈妈也会陪爸爸一起去,爸爸戴着手套在卖力地装货卸货捆扎车子,妈妈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用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仿佛是什么宝贝似的,那当然不是什么宝贝,那是她早上从家里专门给爸爸做的热饭菜。妈妈年轻时手艺不好,做饭也不是很在行,但爸爸每次总是笑呵呵地吃光光,夸妈妈好手艺,妈妈每每这时便捂着羞红的双颊,眉眼带笑意咯咯地笑出声来……

终于,爸爸用他自己挣的钱盖了属于他和妈妈的婚房。说是婚房,其实也就是三间小屋加个小院。结婚时,也没买啥大件,用一辆破三蹦子就把新媳妇接来了。

作为儿媳妇免不了要伺候公婆的,做饭这事也就落在妈妈肩膀上了,但妈妈厨艺不精,为此没少受公婆冷眼,她便慢慢去学。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不行,在经历过数不清的公公婆婆嫌弃饭菜口味差后总算是能让他们老人家吃饭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些了。

后来怀了我时妈妈呕吐的厉害,浑身没劲,当时有种很火的饮料叫健力宝,她一喝它就浑身充满力量,所以便要经常喝了。当时是两块五一小瓶,挺贵的,她不舍的经常买,但爸爸实在不忍心看妈妈身体如此虚弱,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心疼,却总是偷偷买上个四五瓶来偷偷揣进衣服里带回家给妈妈。妈妈看到了便如孩子般既开心的撒娇又轻轻责怪爸爸浪费钱,惹得爷爷奶奶不开心。

之所以要偷偷的,是因为爷爷奶奶是不让买的,太贵了,多浪费,怀个孕而已,不至于这么娇气。还记得,那次妈妈想花两块五吃碗糟鱼,被邻居在街上看到,回来就被爷爷一通数落。看着妈妈无辜的眼神,埋下头,像个受气的孩子,爸爸既心疼又无力反抗父母,下次只好偷偷带妈妈去街里吃了。

后来妈妈在床上忍了一天一夜的难产剧痛生下了他俩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也就是我。我个头大,八斤三两,生下来时小脸已是黑紫,头也被夹的变了形。本来就喜欢男孩子的奶奶一看,当场吓一跳,说是妖怪,提议要扔到门口大坑里。最后,爸爸妈妈当然没舍得扔,平日里慢慢的给我揉揉头,便也过来了。直到这会儿爸爸妈妈还经常开玩笑似得说起这件事,还好没听奶奶的话,不然也就没我这么大的姑娘了。

成家后,爸爸不得不撑起整个家庭,便开始做起生意来维持生计。做生意就有赚有赔,赚钱的时候,爸爸就带妈妈去县里给妈妈呢子大衣,给她买五颜六色的丝巾,给她买长皮衣高筒皮靴子,给她买缝纫机,给她买自行车,给她买电视机……仿佛要将他能买的一切美好东西都买给她。妈妈起先心疼爸爸,不要,后来耐不住爸爸苦口婆心诉说一堆感谢妈妈陪伴一无所有的爸爸一路走来,赚钱给老婆花天经地义之类的话,妈妈也便接受了这些满满的爱意。

赔钱的时候,妈妈便回娘家借点贴补家用。那次快过年了,爸爸却赔个精光,日子也变紧巴巴的,姥姥不忍心看她心爱的小女儿受罪,便卖掉了她喂养的三头老母猪给爸爸送来过年的钱,总算是让我们一家过了年。

妈妈则知道爸爸的不容易,便收敛了脾气心性,努力学做贤妻良母,还要学做个好儿媳妇。尽管她学做饭时切过手流过血,烫过水泡,学做衣服做鞋子时扎过手指,学做母亲时晚上没睡过一个省心觉,学做儿媳妇时忍气吞声百般顺从,这些妈妈都不曾退缩。

爸爸是经常出门在外闯天下的,妈妈则相夫教子守家园。爸爸回来时,会给妈妈带一堆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鞋子珠宝首饰,晚上会亲手打盆热水给妈妈洗洗脚。妈妈则给爸爸做他爱吃的红烧肉,酸菜鱼,会给爸爸捶捶背揉揉肩。外人看的是从三间小屋家徒四壁到楼房宽敞满屋亮堂堂,我们在乎的则是心头有爱眼底有光。

邻居常常议论,他俩想当年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好吃懒做怎么就过的这么幸福呢?

有时爸爸妈妈也能听到,这时,他俩便用那笑弯了的眼睛凝视着对方好久好久却没有说一句话。但我分明看到了那浓浓的爱意在彼此的闪闪发光的眸子间流淌……

有人曾言:没有一百分的另一半,只有五十分的两个人。

我想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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