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你们结婚了，这就当我的彩礼吧……”
文/张拉灯
一个人要尝过多少苦涩才能获得幸福，
一份感情要经过多少光阴才能看到希望，
一段缘分要耗费多少磨难，才能让彼此心如死灰。
1
刘山笑着跟我说他一定会考上研的。
第二年他笑着跟我说：“失误失误，吸取教训。”
第三年他一言不发，冷不丁说了一句。
“看来老子真不是这块料。”
刘山的女朋友菁菁从杭州跑过来看他。
见到他第一面就说：“没关系，再试一年。”
刘山在菁菁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老子不试了，老子找工作，养你。”
菁菁满脸不高兴，说：“你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轻言放弃？之前怎么说的，什么不破楼兰终还，你还能不能有点志气。”
刘山擦擦眼泪，说我这不是不忍心看你那么辛苦吗，我又挣不了钱。
菁菁没有反驳，只是站起身，对刘山说，你再试一年，你别管我。
刘山决定留在南京继续考研，四番战。
2
开始的一段时间，刘山在出租屋里挑灯夜读，和以前一样。
但是人在不断失败中，往往会变得畏手畏脚。
即便再自信的人，也会陷入怀疑。他早已经清楚自己不是那块学习的料，当初那些誓言被抛之脑后。
他在一天夜里闯入我家。
刘山说：“妈逼，我真坚持不下去了。”
我说：“怂货，你女朋友听了不打死你。”
刘山从包里掏出一瓶天之蓝。
“我来找你喝酒。”
我摇摇头：“喝太多了，不喝不喝。”
刘山把酒Duang的一下放在我书桌上，从我桌上拿起烟就抽。
我说：“你他娘不是戒烟了吗？干嘛呢。”
刘山咂咂嘴：“压力大，你理解我。”
“妈逼你抽我烟，我得喝你酒，不然我亏了。”
“哈哈哈哈，喝喝喝。”刘山笑容绽放，好像心无杂念。
四年前刘山第一次考研失败名落孙山，女朋友去杭州做了互联网行业，早出晚归，昼夜不停工作。
女程序员的辛苦我们都知道，刘山也知道。
他和我们说自己一定能成，也许是出于让女朋友吃苦的于心不忍，或是愧疚，又也许，仅仅是自我麻木？
拖延，然后一直拖延，拖到无法再拖。
我担心他真的如洪水溃堤般搞砸一切。
我捏着刘山肩膀，对他咆哮：“成年人，做自己的决定，要对决定负责。”
“呜呜呜，你懂个鸡巴。”刘山捂着脸。
刘山已经完全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按道理我会尽好人一生平安的原则帮助他重燃信心之火，但说实话，我能力有限。
在一阵苦口婆心哭天抹泪失效之后，我也只能对刘山拱手相送。
他留下一瓶空的天之蓝，还有一堆还冒着烟的烟头，那时已经天明。
刘山和上班族们挤上相同的公交，在车来车往里，昏昏欲睡，意乱神迷。
3
一个月后，刘山放弃了考研。
菁菁为此又去请了假，从杭州坐车过来和他对峙。
刘山支支吾吾不敢说自己的状态，那或许是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菁菁眼睛瞪着刘山：“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叫刘山的爷们？”
这一问激怒了刘山。
“我他妈不是，早不是了，刘山死了行了吧！老子不玩了。”
刘山撇下女朋友走了。
菁菁傻眼，吓哭了，刘山从来没和她这么说过话。
菁菁在南京呆了三天。
期间刘山一直没回来，也没用手机联系。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4
当我接到刘山的求助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刘山那天出去以后，自己在饭店当服务员。有天打碎了一个盘子，老板说扣一个月工资。
刘山跟老板吵了起来，被老板喊来的人揍了一顿，小腿骨裂。
我在医院看着打着石膏的刘山，他从我口袋里翻出一根烟。
“不好意思，医院不能抽烟。”护士把他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拿走。
我说：“你变了。”
刘山说：“操，谁不在变。”
“你个本科毕业生就只当个饭店服务员？菁菁咋办？”
刘山看着医院的窗户外面，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他看向我。
我就知道没啥好事。
“借我点钱？”
“干嘛？”
“借不借，我肯定还，你还不相信我？”
我翻了翻钱包：“我微信里有两千，但你得告诉我你用钱干啥？”
刘山说：“我去杭州找菁菁。”
5
事实证明任何轻信他人的人都是傻逼。
过了段时间我打电话给菁菁问刘山有没有去杭州。
菁菁说，没有。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南京长江大桥。
菁菁问：“他还好吗？”
我说：“不知道，我觉得他好像卷我的钱跑路了。妈妈的。”
菁菁：“他到底在哪？”
我说：“我他娘也不知道啊！”
一个月以后，菁菁找到我，给了我两千块。
我问：“刘山还我的？”
菁菁没多说，又掏出两千砸在我身上。
“这几天你别干其他的了，帮我一起找刘山吧，我不信他能跑哪去。”
我真想大骂你脑子有病吧中国这么大人家也不联系你了你怎么找，但是看在劳务费和她那份真情实感的面子上，我还是答应了。
然后之后的几天我一直窝在屋子里没出去。
因为那时候正值夏天，酷暑，南京的街道如同蒸笼。
我可不要当小笼包。
菁菁也是女汉子，连男生在大街上都带把遮阳伞，她什么也不带。白天到刘山曾经待过的地方问，晚上在网络里寻找蛛丝马迹。
好几天都没睡好。
我看不下去，把两千还给她说：“你还是回去吧，刘山要是想见你肯定出来的。你别太勉强自己，你赶快回杭州吧别理他了。”
菁菁朝我翻了个白眼，然后看着手机，说：“我已经把杭州的工作辞了。”
就像一场大雨浇灭理性，谁也无法逃脱，或是减少伤亡。
6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菁菁大早敲我家门，她进屋兴奋地跟我说听刘山的房东说刘山现在在江宁，拉着我要我一起去。
我摇摇头，说不去。
她问为啥。
我指着屋里坐着的那个男人。
菁菁朝里看去，是那个头发被淋湿的熟悉的身影，刘山。
菁菁一声尖叫冲过去，抬手就扇了刘山一巴掌。
刘山被扇了一巴掌以后抓住菁菁的手，然后一把抱住菁菁。
说实在的这个画面相当让我受伤，作为一个单身狗真是被人虐到家了！
喂！
我说。
他俩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我。
在菁菁来找我的半个小时之前，刘山来到我家，从口袋里拿出两千块说要还我。
那一刻我有一种拿钱走人的冲动，但是想到菁菁，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我让他进来，刘山不肯，我拽着他，把他拉进屋子。
讲了菁菁的故事。
刘山一屁股坐在我床上，沉默着不说话，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弄湿了我的床单和地板。
现在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我打开门，朝门外指指，两个人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都被我制止住了。
送走两人我关上门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门喊了一嗓子，他俩回头。
我把四千块钱扔了回去。
“哪天你们结婚了，这就当我的彩礼吧！”
7
我是多么想把这个故事写成一个大团圆啊。
但是事实往往总让人心如刀割。
南京没有很大的互联网产业，菁菁只能从底层开始干起，刘山干起了房产销售。
本来一切都往正轨发展，可事与愿违。
他俩半年以后又闹掰了。
刘山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
我不忍心写下这个结局，希望还有人能相信爱情。
菁菁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南京，刘山跟着那个姑娘去了北京。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那当做彩礼的四千块钱，也随风飘散在空中。
不见踪影。
8
一个人要尝过多少苦涩才能获得幸福，
一份感情要经过多少光阴才能看到希望，
一段缘分要耗费多少磨难，才能让彼此心如死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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