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梦里的陈絮言还是二十二岁的样子,她,闺蜜唐小谧,她的男朋友时睿,唐小谧的男朋友许措四人聚在一起喝酒,各有各的梦想,陈絮言和许措是青梅竹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奔东西,不再联络,而多年以后两人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陈絮言和许措只上了两年大学便双双参军,而唐小谧和时睿因为被刷下来只得回到校园。
“絮絮,你和老许在一个部队,你们青梅竹马,要是在一起,不能不告诉我,知道吗?”唐小谧摇晃着酒杯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别说话了。”陈絮言捏了捏唐小谧的脸,笑了笑。
陈絮言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无话不说的唐小谧也不知道。
许措抱起唐小谧从时睿道:“我先送小谧回家了,她爸妈不放心。”
时睿点了点头,拉起猛灌自己酒的陈絮言,提她擦擦嘴,拿起包送她回家。
许措也有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连哥们时睿都不知道的秘密。
陈絮言和许措从小光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两个人都在一起,就连最后部队的分配两个人也是在一个部门–特种部队。
陈絮言的爸妈和许措的爸妈也是光屁股的兄弟姐妹,两人从小被家长们定了娃娃亲,可是两人都一脸不屑,这持续到陈絮言收到第一封情书开始。自从以后,许措对她越来越好,好到让她觉得他有什么目的,就一直躲着他。
这种情况持续到闺蜜唐小谧和许措在一起那一天,也就是大二的时候。唐小谧一脸娇羞躲在许措的怀里,跟她说:“絮絮,我跟老许在一起了,你不会介意吧?”
陈絮言扯了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当然了,我会一直祝福你们的。”之后?之后陈絮言就和高中追她的那个男生在一起了,就是时睿。
去部队报道的那一天,陈絮言早早地去了,没有等任何人送她,只身坐飞机去了部队开始惨绝人寰的训练。
陈絮言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成为一名正式的特种兵,而许措同样也是。
由于两人的优秀表现,都进入了顶级部队,陈絮言被选拔进了凤凰女子突击队,代号炽凰,而许措被选拔进孤狼男子突击队,代号灼凤,两人最终分开了。
时过境迁,一年中,陈絮言和外界包括许措断绝了一切联系,专心参军,大大小小的行动证明了她的实力,她成为第一个二十三岁就成了凤凰女子突击队的队长,而相应的许措也成为了孤狼男子突击队长。
陈絮言在这一年中不乏追求者,大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即使被告知陈絮言有了男朋友也不要命的往上扑。
部队放了两个队伍一个星期的假期,回家看看,陈絮言犹豫了,还是同意了。
唐小谧看到她都哭了,一直骂她没良心,时睿静静看着陈絮言,眼里满是温柔,接着朝他奔过来的宝贝。
陈絮言终究没等到假期结束就被紧急叫回了部队,执行特殊任务,这次的任务非常紧急。
缉毒是凤凰女子突击队习以为常的任务,只不过这次因为别的原因只得派出了凤凰女子突击队。
陈絮言穿着防弹衣游走在各个角落,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任务,正当她准备收队的时候,胃的剧烈绞痛让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最后的声音就是周围人大喊着“炽凰”。
等陈絮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军医院了,只有当初的哥们孟岐兼主治专家在旁边,她看向孟岐,想起身但被胃的巨痛止住了。孟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哑着嗓子道:“阿岐,你说吧,我能撑得住。”
孟岐递给她一副报告。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手指微微颤抖,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还有多长时间。”
孟岐拿过报告,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我早跟你说过,当是胃癌早期,可以治疗,让你退伍,你不同意,非要去,现在越来越严重,已经有中期的预兆了。”
陈絮言抿了抿唇:“你知道为什么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东西上。”
孟岐握紧了拳头,颤声说:“你心里还是有许措。不然当时你不可能义无反顾冒着死的危险跟着他进了部队。”
陈絮言手指动了动:“对不起,阿岐。”
孟岐深呼吸,放松了语气,拿起一瓶药递给她:“这是药,可以暂时抑制病情,如果一个月内你没有退伍回来接受我的治疗,我就把你的病情告诉许措和陈叔叔陈阿姨。”
陈絮言抬头,接过药:“好。”
孟岐开车送陈絮言回到部队,用低血糖的理由掩饰过去。
陈絮言修养了两个星期,退伍申请就在她的抽屉里静静躺着,正在左右难为的时候,上级下达了一个紧急命令。
中国一艘游轮在某交界海域被恐怖分子劫持,游轮上小孩和老人占多数,恐怖分子中有大量枪械,凤凰女子突击队和孤狼男子突击队同时出发,陈絮言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药。
凭着军事素质的优势,很快制服了恐怖组织救下了游轮上的游客。
陈絮言脱下防弹甲给一个小女孩穿上,余光看见一个余党黑漆漆的枪口瞄准了许措,她想都没想直接扑倒许措,枪响,血溅。队员们立刻控制住余党。
许措抱着胃部不断出血的陈絮言,双目赤红,但是一直柔声安慰陈絮言:“没事的絮宝,孟岐会救你的,孟岐会救你的,忍住啊。”
陈絮言艰难捏了捏嘴角,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很久没这么叫我了。”声音渐渐微弱,手也渐渐落下,许措抱起陈絮言往救护车跑,进行了急救,然后看着急救车淡出了自己的实现,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十指紧扣土地,最终流出血,而他没有知觉,只是痛哭。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么骄傲放纵的两个队长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急救室的红灯终于暗下去,孟岐从中走出来,摘下口罩,陈爸爸陈爸爸时睿还有唐小谧和……许措一起扑上去:“阿岐,絮絮没事吧?”
孟岐点了点头:“还好急救的及时,只是失血过多晕倒了,不用担心,你们给她准备点吃的吧,她应该会很饿。”
听了这话,陈爸爸陈妈妈和唐小谧一起往外走去准备吃的。时睿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也离开了。
许措瘫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孟岐拉起他处理手指的伤口。凤凰女子突击队副队长百合回到宿舍看到陈絮言留下的退伍申请和纸条,把退伍申请交给了上级,上级看见了胃癌这一项难过不已,批准了退伍申请并拨放了大量资金给陈家,还请来各地有名军医诊治。
“絮絮得了胃癌。”孟岐第一句话就让许措的心凉了半截,还补充了一句,“你和小谧在一起三个月的时候晕倒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许措抬头满脸惊愕和难以置信。
“不过还好,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救她,可是她不听,因为……”
许措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到陈絮言的病房,看着陈爸爸陈妈妈和唐小谧哭的不能自已,她惨白着脸安慰他们。
“因为部队有你。”这是未完的话,许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许措啊,我要结婚了。”陈絮言笑了笑,举了举手上的戒指,“你和小谧也要加油啊。”
许措呼吸一顿,心口剧痛,还是面带微笑:“是吗?那真要祝福你了。”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不知道怎么回的部队,拿着银行卡买个戒指向唐小谧求婚,唐小谧羞涩答应了。
等到再见到陈絮言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对青梅竹马共同的婚礼了,她挽着时睿的手,笑的温柔,他心心念念二十几年的姑娘穿着婚纱成为了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嫁作人妻,可是新郎缺不是他。唐小谧挽着她的手一脸幸福而娇羞。
唐小谧抱着捧花来到许措面前:“老许,絮絮说他们今天就去日本度蜜月,然后就在日本发展不回来了。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呀?”
唐小谧的话如霹雳使许措僵在原地不动,他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她和她老公要留在日本,不回来了。
“许措!”唐小谧戳了戳许措,他才缓过神来。
“都可以,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许措回答。
他没有听见唐小谧叽叽喳喳在谈论蜜月的事情,只是坐着默不作声的灌自己酒。
婚礼结束,闺蜜二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四人只得告别,许措深深看着陈絮言和时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晚上他和唐小谧欢好,心里想的嘴里念得都是陈絮言,他明知身下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只得继续,他一遍遍重复那个动作,然后抽身继续喝酒,似乎这样就能忘记她。
不久,唐小谧就怀孕了,经检查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唐小谧十分兴奋,准备这个准备那个。
等几人再见面的时候,是五年后陈絮言的葬礼了。许措看着墓碑上陈絮言的笑脸,甚至都忘记了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回到家,许措拿着时睿给他的信,打开:
Dear许措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别难过,絮宝来年又是一条好汉嘛。小谧很喜欢你,她从见到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你,我怎么忍心和我的傻姑娘抢男朋友呢?你要好好对她,对了,
听说许艾和许言已经五岁了,你现在可是爸爸了,要好好教育她们,要照顾好小谧,我爸爸我妈妈,替我这个孩子的干妈那一份,对了,你记得帮时睿和孟岐看看小姐姐,他们因为我一个丧妻一个单身,怪过意不去的,好啦,别难过,要幸福,连我的那一份。
絮宝
信得结尾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是用日语写的:我爱你。
许措抱着信没有说一句话,良久,起身将信锁在了他和陈絮言回忆的盒子里,无言。
若干年后,年老的许措躺在太师椅上,而唐小谧几年前因病去世,去世前跟许措说了很多话,包括她知道陈絮言和许措互相喜欢但是碍于自己没有在一起是事情。当时唐小谧很害怕失去两人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但许措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先是难以置信,后来满心欢喜的接受还有满满的负罪感。说完,唐小谧安然去世,就像很多年前的孩童时期那样,恬淡安然。
当许措去世的时候,一双女儿没有来得及送她们父亲最后一程,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她们父亲抱着一个小盒子,安详去世。
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孪生锁竹叶,凤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
余生终究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ps:2018.12.24的梦,2018.12.25的文,梦的真实,很难受很压抑,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其实其中有些细节不是记得很清楚,还是不是很满意,一天的努力。文章END.
1.丹凤眼妩媚天生
我无力躺在齐銮怀中,任漫天火海将我们吞噬。听着沙洲上雎鸠缠绵的啼叫,我仿佛又听见楚子虚在我耳畔深情吟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记忆翻飞,我好想再见他一眼,再见初遇时的那个楚子虚。
我捡到楚子虚,是在春暖花开的一个清晨。他倒在我家后门口,仅着单薄的中衣,浑身脏兮兮的,还沾染着血迹。
一看就是个麻烦人物,我小心绕过他离开。
谁料,刚刚还在昏睡的人,一把就抓住了我的罗裙下摆,气若蚊蝇祈求:“姑娘,求你大发善心收留我一日吧,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进食了。”
我置若未闻,费力想要挣脱,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不愿毁了昨日刚裁的新衣,只得作罢,与之明言:“九皇子逃婚,整个京城戒严,我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收留外人,徒惹麻烦,你还是去城隍庙借宿吧。”
“姑娘觉得,在下这等模样,会是九皇子吗?我不过是一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罢了。”他无奈的自嘲,竟不自觉说进了我心里。
心有戚戚焉,大抵便是如此吧。
“那我问你,你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我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却突兀对上他满是祈求的丹凤眼。
狭长,妩媚,落寞。
他别开目光,道:“说来惭愧,与人争食,没吃上一口,反落了这一身伤!”
我仍旧盯着那一双丹凤眼细细瞧,本有一腔抱负,期待着有朝一日大展宏图,却无奈身居低位,备受凌辱,遮掩了无限光华。
轻轻一声叹息,我转身去打开后门上的锁,对他道:“厨房里还有一些吃食,你自取便可。不过事先说明,只此一日,希望等我回来时你已离开。”
他点头如捣蒜,一双丹凤眼笑得煞是好看。
我终是被他这双眼所惑,一时心软收留了他。到后来,才知人不可貌相,他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2.最是无赖楚子虚
檐外的黄鹂婉转的啼叫,为这暖暖春日又增添了几丝喜气。我一时兴起,抱着琴到院中廊下,与之合奏。
兴致正好时,书房里突然冲出一人,仰头对着檐上大骂:“叫叫叫,整天就知道乱叫,扰人清净!”
那人正是赖在我这里不走的楚子虚,胡乱披着件外袍,发髻凌乱,一身颓然。
“楚公子,可是在怨绾儿打扰了你读书?”被他这样一闹,完全没有了兴致,抱起琴就往屋里走。
楚子虚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赔着笑:“秦姑娘可是京城第一琴师,在下三生有幸能闻你的琴音,正陶醉其中呢。秦姑娘继续呀,那讨厌的黄鹂已被我骂走了。”
我不欲理会他,直接关门,将其挡在门外。
檐外的黄鹂好像和他较上劲儿来了,又开始鸣叫,且越来越欢快。想来,他又要忍不住了吧。
“叫叫叫,还在叫,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没看见秦姑娘都不理你们了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骂树上的黄鹂还是在骂他自己,我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哟,这不是秦姐姐养的小白脸吗?我还当是哪里来的疯狗呢?”
楚子虚自觉忽略了后面半句,理论:“霓裳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小白脸,楚某与秦姑娘可是情投意合。楚某虽暂时寄人篱下,但待我金榜题名,自会十里红妆相迎!”
这么自作多情的话,也不知他怎么好意思整日挂在嘴上。幸好,没有人相信,我也从未理会。
“切!还金榜题名呢?不饿死就差不多了。再说了,秦姐姐贵为京城第一琴师,风华无双,想娶她的王侯公子多了去了,哪里轮得上你,你识相早点走,她就感恩戴德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秦姑娘都还没说要让我走呢!”
我闻言不觉又是轻笑,我已不知赶过他多少次,可是他装作未闻,就是死赖着不走,让我有什么办法。
这两人一碰面必会大吵,我早已习惯。只要不是吵得太凶,我都不会阻止。这院子向来太过沉寂,增添点儿生气也是好的。
我开门出来,站在廊下,瞧着他们一来一往斗嘴,甚是有趣。
“呃,你这件锦袍我怎么瞧着这么熟悉呢?秦姐姐,这不是那日王公子落下的那件吗?”
霓裳一句话说完,斗志昂扬的楚子虚当即就蔫了,转头望向我,一双丹凤眼里尽是被欺骗的酸楚,好不可怜,“秦姑娘,你不是说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满是无辜对着他微微一笑,道:“用我的琴音买的,难道不是吗?”
楚子虚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脱了外袍冲进屋里,却也没将那件锦袍扔掉。
霓裳完胜,开心地哈哈大笑。
我走向她,询问:“可是楼外楼出了事?”
“世子爷又来了,我远远瞧见他进去,就没敢回楼外楼,就直接逃到姐姐这儿来了。”
霓裳口中的世子爷是静王的独子,连太后都不敢惹的静王府,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楼外楼了。
我无奈叹息,拉着霓裳的手,道:“躲是躲不过去的,我们还是去楼外楼吧,免得连累了安姨。”
“可是……”
我知道,霓裳是不想去应付世子爷的骚扰。
我温言劝她:“静王手握大权,我们是惹不起的,能忍就忍吧。你看,太后最疼爱的九皇子逃婚,太后不也是全城捉拿九皇子去向静王赔罪,并逼迫其完婚吗?太后都惹不起,又何况是我们呢?”
霓裳还是不情不愿,我又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为难你的。”
自世子爷出现在楼外楼之时,我便知晓,他真正的目标,是我!而他,是我入楼外楼之前,惹下的情债。
那时,他还只是临安府的齐銮!
3.楼外楼里仙外仙
楼外楼,说好听点,是文人墨客聚集的一处雅苑,乐师舞姬献艺谋生,宾客饮酒作对相娱。说难听点,就和一般的花楼无异,楼中女子,都被世人所不齿。
我与霓裳赶到楼外楼的时候,气氛还算祥和,世子爷没吵没闹,安静在楼上雅间饮酒,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姨却是急疯了,生怕得罪了那位活祖宗,一见着我就忙说:“绾儿呀,这次算我求你,无论如何都要出面,不然我这楼外楼怕是办不下去了。”
在楼外楼声名鹊起之后,我抚琴时便鲜少现身示人。
“安姨,你吩咐人去安排,还是霓裳献舞,我抚琴相合!”我自知躲不过去,不如趁早面对。
我取出那把尘封多年的焦尾琴,换一身白衣出场。还是当年的那一曲《关雎》,却是再也弹不出昔日的怦然心跳,琴音呜咽,低沉幽怨。
诗中所言的苦苦追求而不得,今时今日全都读懂。
一曲毕,他直接命霓裳出去,雅间内只余我们两人。
我抱琴起身,向他欠身施礼,询问:“世子爷,妾身可否能离开了?”
他不言,如痴如醉望着我,又望向我手中的焦尾琴,眸带浅愁,似是忆起了初遇时。
那时,我也是着一身白衣,怀抱一把长琴,于江南烟雨中从他身前走过。只是如今,手中的长琴换成了他赠予我的焦尾琴。
“绾儿,你可是还在怨我?”良久之后,他出言询问。
我好想反问,难道我不该怨你吗?但终究,一言不发。
我径自离开,出门前不忘提醒他:“世子爷这般整日流连楼外楼,世子妃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担待不起的,还请世子爷莫要再为难我们。”
他的世子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他或多或少会有所顾虑。
本就是多此一举的一句提醒,确实也没起到任何作用。齐銮依旧每日都来楼外楼,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已经多日未回过家了。
也不知,楚子虚,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和檐外的黄鹂斗嘴?
“绾儿,我为你赎身,你离开楼外楼吧!这里毕竟是是非地,我不放心。”
“赎身之后呢?你是要纳我为妾,还是要在京城置一出别院,养着我?”
他无言以对,因为他什么都给不了我。
良久沉默之后,他又道:“绾儿,我能给你的,便是一世安宁!”
我轻蔑一笑,回绝:“不必了,我虽身处楼外楼,但早已是自由身,不需你来施舍。我的一世安宁,亦不用你来给!”
许是我的无情拒绝让他颜面扫尽,愤然离开之后,多日未再入楼外楼。
然而,当他再来楼外楼的时候,我依然会整日相陪。
我不知道他在期待着什么,也不知我还在不舍些什么!
4.关雎声声惹情思
“绾儿,你不愿离开楼外楼,可是为了你家里的那个书生?”当齐銮突然闯到楼外楼质问的时候,我紧张极了。
不是怕他发现什么,而是担忧楚子虚的安危。
“世子爷,你说什么呢?”我装傻回复。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他一把抓起我,一路到我家里。踢开了所有的房门,却是没见到任何人。
檐外黄鹂清脆的歌声仍在院中回响,而那个满是厌烦的男子却已离开。不声不响消失,将书房恢复如初,恍如一梦黄粱,他从没来过。
依稀记得,昨日归来时,他正与檐外的黄鹂争吵:“你们看吧,每日就知道乱叫,吵得秦姑娘都不回来了。”
顺着我的目光,世子爷拉起我就进了书房。我紧张不已,生怕他察觉到什么端倪,却没料到,他见到了一幅画。
画中女子一身白衣坐于亭中抚琴,嘴角微微上扬。而作画的男子,就在我身边。
“没想到你还留着它。”齐銮满腹感慨,但我从未想过要再让他误会。
我走过去,将画取下来,“本想丢掉的,但一直没找到,就作罢了。”
如此牵强的说辞,想必只会加深他的误会吧。
那一日,当着他的面,我烧掉了那幅画,还有房内所有与他相关的物件。
我想,我与他之间,是时候彻底了断了。
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我,开始疯狂的想念楚子虚。
想念他妩媚的丹凤眼,想念他无奈的笑,想念他喋喋不休的骂声。
回到楼外楼的时候,我听到我房里有幽幽琴声传来,用我的那把焦尾琴,弹着那曲《关雎》。
抚琴的人是楚子虚,见我进来,没有丝毫惊慌,反是合着琴音轻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在见到他的那刻,我感动了。
在他启唇的瞬间,我沉沦了。
待他唱完,我淡漠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出来逛一逛,正好瞧见楼外楼在招琴师,我便进来试试运气。楚某侥幸被选中,从今往后秦姑娘便是我师傅。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楚子虚起身,一本正经向着我深深一拜。
1
竹林深处,视线中前方模模糊糊的有一道人影,走进了一看,是个身着紫洛衣,脚蹬小木屐的一名女子,亭亭玉立一副小女人模样,看背影可真是个绝代芳华的美人。
本公子乃是济国威武公唯一的大儿子,听老管家说,这姑娘风华绝代,天下无双,嘿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说:“姑娘可是老李介绍来与我相见的?”
紫衣女子缓缓开口道:“公子,小女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嘿嘿,声音软糯甜美,身形苗条有致,看来本公子今后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来,让公子我看看你的小脸。”我上前去想看看这姑娘的脸蛋,这小美人左右躲闪,来回折腾之下,我倒累出一身汗,却还没看到美人的芳容。
“哎呀姑娘,别闹了,快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噗!”我抬起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我,结果看到的是一张……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吓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活了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如此深刻明白并且认同了一句话,那就是用背影已经赢得了天下,何必回头乱了芳华!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耳边还回响着那“美人”焦急的声音,我却闭着眼睛不敢张开,这张脸真是让人难以形容,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女子如果只看面部结构,倒确实是个美人,不过这脸蛋上刻着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刀疤!而且右眼睛居然还是白色的,活活像一只勾魂的鬼差。
“怎么办,公子犯病了……听说用嘴渡气可以急救……可是我毕竟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算了,大不了以身相许公子!”这女人还有点害羞,迟疑了才三秒不到,居然就毫不犹豫的撅着嘴巴子凑了上了。
我的老天爷啊,我要是和这家伙对嘴,不少活十年才怪嘞!
“唉唉唉……姑娘,别费神了,我好了,赶紧把嘴拿走拿走。”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推开她凑上来的脸,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女子高兴的说道,这母夜叉要是娶回家去,我怕不是会英年早逝,不行不行,我堂堂国公长子高梓铭,怎么能娶这么一个玩意。
罢了,就当我浪费时间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老李!
“姑娘呀,我看咱俩就此别过吧!”我一挥袖子,迈开大步就要逃,却被她一把拉住。
“哎,别走啊,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呢!”女子笑着对我说道,面部肌肉牵动着那道蜈蚣似的伤疤,特别的瘆人。
“哎呀妈呀谁要和你白头偕老啊!你快松手,让人看见多不好,成何体统!”
我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这女子的力气居然出奇的大,自幼学武的我在她手里像个小鸡仔一样揉来揉去。
“嘻嘻,公子你家那老头都说你看过我的画册,还说……说你喜欢我,贪图我的美貌才来与我私会的,到正经时候你还害羞了,真有意思。”
“啥?那画里的人是你?”
我回忆起前几日老李确实是给我看过一幅画,可画上的人儿那可是美若天仙,婀娜多姿,怎么这仙女下了凡,反倒成母夜叉了?
其实,这种的行为放在现在的话来说,属于照骗的性质,可是身处古代的高公子,哪里经历过这些,只觉得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你……你居然骗我。大胆!我堂堂高家大公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刁民!”我大声呵斥她,吓得她往回一缩,我顺势挣脱了她的手,像躲瘟神一样连连退后。
呼~终于解脱了,真是倒霉透了。
“高铭!你不许走!你必须娶我!”那女子站在原地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搞得我像忘恩负义的小人一样。
我凭什么娶你?可笑,我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洒脱的像一只小马驹。
“负心汉休走!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啪,一块弯月型的石头砸在我后脑勺上,我弯腰捡了起来,定睛一看,完了,上边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字:高!据我多年观察我父亲书法风格的经验来看,这竟然是父亲的亲笔!
我一脸震惊的回头看她,难不成,我真的要遭报应,娶这么个东西回家?
2
事实证明,我想的一点不错,此女名叫顾涵,她父亲名叫顾庆,是当年南方有名的山林大盗,我父亲高晨落难之际,这顾庆一眼相中了我父亲,觉得他能成大事,就好酒好肉的招待了他,临走还给了一些路费,那给我爸感动的啊,随便从河里捞了块石头,刻上他的姓,嘱咐顾庆日后如果他发达了,可以拿这个石头来寻他,到时候除了他这条小命,什么都可以给!
这顾涵在当地的十里八乡就是个扫把星,性格火爆,武艺高强,几乎没有人家敢把她娶回家,即使顾庆家里特别有钱,当地的那些才子却都避之不及,连见顾涵一面都不肯。
然而那些有意入赘的人也有,只不过顾庆老爷子看不上罢了。
素来听闻威武公膝下仅有一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而且还自幼学武,和那些只会成天读酸诗的穷秀才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好,正好高晨还欠自己个人情……
无奈之下,顾庆只好带着女儿前往京城求亲,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不是,李管家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天下无双风华绝代?我告诉你你这是诈骗!”
“不是,少爷我没骗你啊,你看就这身段,是不是风华绝代……”李管家断断续续的说道,被我掐的就差翻白眼了。
我转念一想,顾涵的身材确实不错,可以说的上是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的地方瘦,要是不看脸的话,实在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那脸你怎么解释,这长的跟个恶鬼似的。”
“少爷你看就这脸,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可不就是天下无双吗”李管家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去你妹的,气的我一脚把五六十岁的李管家踹翻,恨恨的原地打转。
“少爷,老爷叫你去藏香阁,说要给你订亲。”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就见到自家少爷暴打老管家,吓得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行吧,我现在就去。”我那脚根本没用劲踹,那李管家居然哎呦哎呦的躺在地上不起来了,高家上下都知道这老不死的以前可是个武林高手,真是无耻!
“少爷你就答应了人家吧!人家可是带着订亲信物的,凭老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性子,你是逃不掉喽。”李管家远远的还在扇风点火,气的我眼珠子都要喷出火了。
3
即使我极力的抗拒,还是屈服在我父亲的淫威之下,娶了这么个丑媳妇回家。
新婚夜我故意喝的酩酊大醉,糊里糊涂的把事办完,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那一夜后,我再没碰过她。
让我吃惊的是,我父亲对这顾涵还挺满意,慢慢的把我平时零花钱的额度全传到她手里了!导致我想出去喝一口花酒都没钱,囊中羞涩的我被逼无奈,每日在家跟她说小话,奈何这女人居然还很节俭!一个月就给我几十两银子,唉,连买壶酒都得算记。
幸好,我还有几个知心好友,平时可以带我开开荤,还不用我掏钱。
永辉阁内
“老陶啊,你说我娶了这么个母夜叉,还是正妻,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可往哪里放啊。”我借酒消愁,对着多年的好友陶雨哭诉着,这混蛋虽然是个妻管严,但是人家老婆美啊,哪像我,妻管严就算了,老婆还丑的没眼看,父亲啊父亲,你葬送了你儿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啊。
“哎,你躲着她点不就行了,以后,你晚上就来找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偶尔啊,咱俩还可以去福春院开开荤……”陶雨也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说道,凑过来和我勾肩搭背起来。
“陶兄。”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高兄。”他也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我俩互相拥抱,大哭起来,妻管严的痛苦,谁人可以了解啊,唯有陶兄知我心意!
哗啦!
雅间的门被猛的拉开,顾涵拎着一根枣木棍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正好看到我与陶雨二人痛哭流涕互相拥抱的景象,本以为我在喝花酒的她惊的合不拢嘴,陶雨浑浑噩噩的看见一魔女忽然出现,还以为鬼差索命,吓得扑通一下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没想到,你居然喜好男人,我说你为什么不碰我,原来是因为这个小白脸!”顾涵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拉开,哭笑不得的解释道,说的我舌头都吐出来了,她才相信我俩是纯洁的兄弟情义,并不是什么断袖。
“不对啊?我和兄弟喝酒,管你啥事啊,你一个妇人,拎着跟棍子要干啥?别以为你管钱我就怕你,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不要你的钱了!”我扬眉吐气的说道,哈哈哈,从今天开始,有陶兄罩着,哥哥我的幸福生活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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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雨,你这个骗子!”我站在陶家门口破口大骂,这怂货回去之后被他老婆一顿训斥,待我再找他喝酒的时候,他居然唯唯诺诺的拒绝了我,还扔给我一袋碎银子,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
亏我对他如此交心,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过按理说也不对啊,陶雨老婆就算是强势,我也没带陶雨去干什么坏事,她怎么可能阻挡我二人出去喝酒呢?
就在我疑惑之际,顾涵挽着陶夫人从大门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陶夫人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陶雨在后边不敢说话,只留我一人在陶府门口风吹心凉。
“好妹妹,就送你到这吧,有时间来咱家,姐姐一定好好招待你。”陶夫人笑眯眯的把顾涵送出来,还塞给她什么东西,应该是香囊之类的物件。
“好姐姐,我先走了,我相公还在外边等我呢。”顾涵朝我撇了一眼,同样笑呵呵的说道。
哇呀呀,原来是这个恶毒的女人!破坏我与陶兄二人的兄弟情义!
唉,这下彻底歇菜了,顾涵啊顾涵,我都斗不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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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终于安分了下来,众日在家无所事事,彻底的败在了顾涵的手下。
其实要除了顾涵那张脸,她倒真是个贤妻典范,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妇也不一样,偶尔和她聊天,我发现她的才华居然不在我之下。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啊,遇上这么个哪哪都比我强的媳妇,我也算倒了八辈子螺旋拐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超级无敌大血霉了!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入冬了。
世人都知道,我父亲以前穷,没当官之前时常吃不饱饭,所以就喜欢囤积粮食,而且他嗜好酸菜,于是家里有三口大地窖,冬天的时候里边就堆满了酸菜和大白菜,地窖很深,不管哪个陌生人来我家做客,都会对着那三口地窖露出贪婪的神色,不过谁能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地窖里居然没有金银财宝,而是堆积如山的酸菜呢。
所以我小时候经常看着那些人偷着乐,没事就幻想假如有一条,那些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洋大盗会成群结队的来洗劫他家,然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他家地窖前,然后一开窖口,哈哈,结果里边是一大堆酸菜!
可惜直到我长大,也没有什么江洋大盗出现,我就在这国公府日复一日的读书,习武,因为边关战事颇多,小时候的父亲一年一年的不着家,甚至我娘突然染上了风寒,到死也没见上他一面。
不过慢慢的长大了,也就理解了父亲。
“相公啊,你看我这肚子,怎么也没个声响呢。”顾涵舞着枣木棍虎虎生风,木棍泡过桐油,又用铁箍加装了两端,这要挨了这一棒子,不死也残。
我滴妈,你不看看我这几个月才和你睡几次,要不是被逼无奈,我恨不得睡大街上。
不过现在我看着她苗条的身段,现在在家里,她照顾我的感受开始戴起了面具,这么一看,我这丑媳妇还是拿的出手的。
可惜就可惜在这张脸上,不管我怎么给自己开导,就是没法让自己喜欢上这个女人。
“哎,你这右眼睛是为什么是白色的,还有我看这伤疤也不像是天生的啊,哪个缺德的玩意弄得?”看的有些无聊,我有一茬没一茬的问起来。
顾涵的身形一顿,说道:“眼睛是天生的,刀疤是我自己弄得。”
“啊?为什么要毁自己的容啊?”我不解,如果没有这刀疤的话,顾涵的脸其实还是挺好看的,那支白眼睛看久了的话,也是挺顺眼的。
“小时候寨子里的人说我阴阳眼克身边人,还说我这右眼是前世作孽太多才这样的,我气不过,就用刀毁了容,他们看都不敢看我,然后他们就不敢嘲笑我了。”
“完了?”我没想到她性子居然这么烈,居然因为嘲笑就敢自毁容貌。
“完了啊,他们都害怕我,都不敢说我了,我也就不计较了。”
“我要是你我就一个一个把他们弄死,我从小就讨厌这种嘴欠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让我来帮他管。”我阴测测的说道,自幼养尊处优的我背地里何尝没被人戳过脊梁骨?不过那些人毫无例外,都付出了代价。
“好啦,知道你厉害。”顾涵靠过来,我抵住她的头,不让她靠近。
“别动!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
“哎呀相公,咱俩又不是外人,来抱抱。”
“不是你要干啥?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七手八脚的抵御顾涵的进攻,这女人像八爪鱼似的,太难缠了!
“少爷!夫人!别打了,咱家遭了贼了!”一个丫鬟推门进来,指着外边慌张的说道。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雷厉风行的说道:“带路!我去瞅瞅。”
艾玛,终于把这女人弄开了,这顾涵属八爪鱼的吧!真能缠。
“怎么回事,家里丢了啥了。”我边走边问身边的丫鬟,丫鬟一听这话吃吃的笑了起来。
“少爷,什么也没丢,反倒是地窖里那些酸菜都被糟蹋了,现在老爷正蹲地窖口郁闷呢。”
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童年的愿望真的实现了,还真的有这等笨贼偷酸菜呀,真是笑煞我也。
“相公,你笑什么啊,咱家不是遭贼了吗?”顾涵在旁边疑惑的问道,她不明白为啥家里遭了贼我还笑得这么开心。
“没事没事,走,去安慰安慰我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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