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再也不吃棒棒冰了
如果时间倒退4个月,那个炎热焦灼的夏天,武墨不会去那个地处江南的富庶的小县城,哪怕它再怎么山清水秀如诗如画。
下江南
武墨大学毕业了,稀里糊涂地就毕业了。武墨见不得车站送别时那些大颗的眼泪,火速收拾好行李就南下了。
男友说,反正都是要回来的,何必去离我那么远的地方。
武墨说,我去找我的梦。江南的婉约纤巧,温柔缱绻,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亭台楼榭,渔船雨丝,粉粉嫩嫩的荷花,嬉戏的鱼群,着蓝底白花衣的浣洗姑娘。直到一次在网上看到那个小县城,梦境出现在现实中,悬在她的眼面前,她的心突突地跳,对,就是它!
武墨的棒棒冰夏天
武墨带着她的全部家当,一架照相机,一台笔记本,一个大行李箱,十张大头贴,出发了。
手里钱太少,武墨想已经毕业了,不能拿父母的钱游山玩水,便决定在当地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武墨当了老师,那是一个家庭式辅导站,老师除了本职工作,还要负责学生的饮食,以及卫生的打扫。刚开始武墨还嬉笑调侃说,我有了这么多身份呢,老师加保姆加清洁工。渐渐地便笑不出来,实在太累。
老师的流动性大,今天谁还在,明天就不见了,补缺的很快就到。暑假课程快开始了,老师不够,主管急了,上网翻简历,最后敲定了一个。她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们啊,是个帅哥哦!”武墨心说,上帝睁眼了,再见不到个把长得入眼一点的,眼睛都要枯竭了。
没想到他就来报到了。武墨去校长办公室交个文件,冷不丁看到沙发上坐着个人,她没看清是何方神圣,出于礼貌,就冲着他微微笑了笑。原来他就是主管口中的那个帅老师啊,呵呵,还行。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武墨揪住他问:林风,你哥哥是不是叫玉树啊?
于是就混熟了。年轻人,又是同届毕业的,有很多共同话题。武墨很兴奋,这里的老师虽然也年轻,却都中规中矩,说话之前脑子已经高速运转打了草稿,像她这么直率的人就有些格格不入。
而林风,凭直觉,武墨笃定他和自己是一类人。武墨的死党级朋友都是她当年“闻”出来的,臭味相投。武墨想,这下我不会寂寞啦。
办公桌不够,于是两个老师合用一张。林风说我俩用一张吧,武墨当然求之不得。林风很勤快,常见的形象是左手拿着脸盆,右手拿着毛巾,有时候还会扛着个拖把吭哧吭哧地上下楼。
他勤快得让武墨自惭形秽又沾沾自喜,有这个搭档就能名正言顺地偷懒了,又有点不安,是不是太心安理得了一点?于是买最爱的棒冰时也不忘给他捎一份。
暑假的课程开始了,武墨开始焦头烂额。十四五岁孩子们的调皮叛逆天性,集中地表现在和老师的斗智斗勇上。没有时间和男友联系,只在睡前发条短信通知一声要睡了。
和林风交流心得制定对策,一边气愤一边抽搐地笑。孩子们写的作文更是让我们拍案。
学生作文:“……我托着下巴看窗外,天上飘着棉花糖似的云彩……”
看到这里武墨心里很是安慰,多好的比喻啊!
“还有蓝蓝的臭氧层——啊,臭氧,它的组成成分是……”
看到这里她开始笑抽。
(200字过去)“……啊!我要死了。”
批语:老师也要不行了……
学生作文:“我正是妙龄,刚刚度过了我人生中的一半……”
(此文作者是男生)
批语:老师不禁为你这个花季少女的短暂人生感到惋惜。
笑够了就愁起来了,止不住地感叹,老师真不容易当。
眼一睁就天亮了,还没来得及眨一下一天就哗啦啦地过去了。傍晚放学时,楼下准时有个卖关东麻辣烫的老婆婆推着小车等在那里,香气四溢。因为每天三餐吃的匆忙,所以每逢周六的傍晚,他们就出门采办干粮储备。
最大的超市离他们很远,但是武墨很喜欢,自由且物美价廉。花自己赚的钱不心疼,武墨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随心所欲地买喜欢的零食。当然,都是高高大大的林风背回去。
“小林子——”
“嗻——太后您有何吩咐?”
“哀家口渴了。”
“哎——您稍等,奴才这就去。”
不多久,武墨就能吃着棒棒冰悠闲的接着往前走了。
回到办公室,俩人的干粮都放在办公桌下面的小柜子里,满满的一柜子,很充实的感觉。武墨的胃也变得充实了,但是从不见林风动一动零食柜。一天中午林风捂着胃说好饿,武墨问柜子里不是有吃的吗,怎么不吃呢?
林风嬉皮笑脸地说:“给太后您留着呢,我吃了一点您就少了一点啊。”
武墨的心动了一下,低下头接着批改作业,假装没听到。记得小时候妈妈也这么说过。
“妈妈不吃,妈妈吃了墨墨就没有了啊。”
武墨想,好像每次都是自己对男友说这句话呢,我不吃了,你吃吧。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既欢喜又怅然。
无论同事还是学生,像约好了一样,绯闻一夜之间全面爆发,窃窃私语和暧昧的眼神,渐渐地浮上了水面,同事当面开起了玩笑。
武墨从小就和男生玩得来,所以不在乎这些。但是林风好像有点不开心。武墨悄悄地发短信问:没给你带来麻烦吧?他答:给别人制造一点乐趣我们也开心啊!武墨释然了。对啊,这就是同类。
小林子的任劳任怨赢得太后的赞许,于是除了本职工作,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小林子全权打理。武墨下班就能去买棒棒冰滋润火燎火燎的喉咙,当然,不忘打赏他一根。如果忘了买,小林子会以下犯上,抢武太后的另一半棒冰,武太后才舍不得。
周末他俩徒步逛县城。这个小县城四面环山,居民用的据说是山里的泉水,所以才在夏天也那么冰凉透爽吧。
远处墨一样淡淡渲染出来的山影,尤其在暴雨之后的下午,山间的云彩像渡了金边,美极了。
武墨编了个柳条花环,戴在林风的脑袋上,多余的一截捏在手里。怀里抱着一瓶凤梨罐头,那当然也是小林子给太后准备的贡品。
武墨给男友发短信说,我觉得是上帝看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所以才派来这么个人代替你照顾我吧。
武墨的离开
武墨要走了。
暑假辅导结束了,叫武墨“大姐”的那些孩子也要开学了。武墨给他们开了个毕业晚会,本想说些感谢和激励的话,但是他们的欢呼声和尖叫声淹断了她的话。她想,有什么关系呢?你要说的他们都知道。
林风是在之前半个月知道武墨要走的。这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是临时组合,来去自由,聚散如浮萍,所以都很怕付出感情,怕没人接受,怕失去。但是林风并没有因此冷淡她,而是像个老朋友一样,依旧贴心贴肺地照顾,还有临别的感伤。
武墨走的那天,林风送她。出租车里,她和林风坐在后排,却都没有说话。武墨使劲儿地揉眼睛,林风别过脸,看不到表情。
转身离开前应该还说了一些话,武墨不记得了,或许就是最平常的珍重。话一出口,就吹落在风里了。
武墨说
武墨说,真的,从来没有人在夜里冒着雨跑去帮我买感冒药;没有人天天在楼下悄悄地喊,武太后快起床垂帘听政去喽;没有人陪我在暴雨中散步,在变成河流的马路上奔跑,在台风将袭时趴在天台上看急剧行走的云彩和摇摇欲坠的路灯;没有人陪我像打劫一样地扫荡超市,孩子似的任性随意;没有人说,太后,嗻。
武墨说,后来在火车上,我大哭了一场,旁边座位的姑娘塞过来一叠纸巾安慰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可我哭得更大声了。回去之后病了一场,痊愈了,往事就远了。
是的,都过去了。
武墨说,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吃棒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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