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奇遇
“小任,把最新的古宅资料拿进来。”里屋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从墙上挂满各色古韵的宅子可以看出这里是古宅的研究小组。
刚刚在里屋说话的是这里的头,一个对自己居住的地方毫不在乎却整日沉迷在古宅研究的老头,而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任”全名“任枫”,是研究小组的组员一枚,“小任”是组长对其的爱称,每每组长唤他总是引起组员们大笑“小任”“小人”,当然这个“爱称”是组长的专利,组员们大多管他叫“人来疯”。
这次最新研究的古宅是一所没有归属权的宅子,坐落在邻镇上。像这种古老的宅子最是容易传出神鬼之说,这所自然也不例外,神鬼自是不可信的,但是要知道这宅子的过去,还是少不了要实地考察一下。这次考察的任务交给了人来疯和组里唯一的女组员小豫。
对古宅未知的好奇让小豫激动得彻夜未眠,隔天她便一大早起为前往古宅做准备,但是她激动并不代表人来疯也激动。小豫和人来疯是同事,恰巧是邻居,私交甚好,这也就让他难逃大早被人从梦中惊醒的命运。
古宅在镇上一处僻静的地方,很安静,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经过的人更是少,当然这也不能排除是因为这里的传说。镇上流传说这宅子不干净,也是因为这样,这宅子以前的主人遇到土匪死了,之后整个家族都没落了。但是当初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因年代久远,也没人说的清。
虽然少说也有百余年的历史,加上无人看护,古宅总还是有些许损坏,也幸是有这些奇怪的传说,镇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会来,宅子大体保存还是很好的。宅子很是气派,想来当年也定是大户人家,虽是布满灰尘,但还是可以看出屋上有雕梁画栋,窗上饰有别样图案,很是精致。宅子很大,分不同的院落,当年住着的应该是不同的人。走到一处院落时,小豫发现这处院落同其他不大相同,其他院落都是一层而这处却是两层。
直觉告诉小豫二楼应该有些什么。通往二楼的梯子并不好找,人来疯跑前跑后才在一狭长走廊尽头找到梯子。梯子台阶是由石头砌成的,但是扶手却是木制的,经过百年,不是摇摇欲坠就是早不翼而飞了。小豫不是个胆小的人,走过无数有传说的古宅她都没害怕过,但她却独独有一大死穴,就是恐高,并且很严重。即使这梯子不高,但是没有扶手,这已经足以让她害怕了。
这一点同她认识多年的人来疯自然也是知道的,牵小豫上到二层后,人来疯不忘嘲笑小豫,被小豫狠狠瞪了一眼后,他又转为低笑,寂静的阁楼,一旁昏暗的房间,声声低笑更显诡异。
阁楼房间里皆是空无一物,走廊上倒是有些长着尘灰像是灯笼的东西,有些还依稀写着叶字。走廊尽头是一面墙,墙上有一副很大的画,看似尽头却又很奇怪,明明还有空间却被堵住。小豫和人来疯都认为这里还有一间屋子,只是找不着门。人来疯摸索画面,发现这实际上就是一扇门。
打开门,是一间密室,但也不是完全封闭的,屋子没有窗户却在各处有通风口,看来只是不想被打扰,并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屋里书架上放满了书,看来是一处书房。从一本族史上看,宅子的主人姓叶,世代做药材生意,祖上是山上药农,后在山下开了间药铺,药铺越做越大,在当地很有名望。
在书桌边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一本染了一层厚厚的灰的记事本,从中可以看出,许久前的叶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家最近的当家人叫叶辉,父亲去世得早。叶辉的父亲叶邵青娶了两房太太,叶辉是大太太所出,也是独子,二姨娘在叶父去世前就身体不大好,在叶父去世后就几乎连院子门都不出。原本家里一直维持平静,事情要从叶辉有了个心上人方篱开始说起。
方篱是普通家庭出身,背景比起叶辉自然就显得单薄很多,年轻的叶辉仍是不顾一切地喜欢她。而此时不知情的叶母开始为叶辉挑选对象,叶母相中的自然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每逢叶辉回到家,叶母就开始在他耳边叨念,终于叶辉不耐烦了,说出方篱的事。叶母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交代叶辉改日将方篱带回家。
但是这一次相见却十分不顺利,叶母了解方篱的家庭背景之后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叶辉很不理解,母子二人不欢而散。叶母不愿告诉叶辉原因,但是终究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叶辉知道,方篱竟然是自己二姨娘的侄女,但是他仍不理解这对他们的关系有何阻碍。
这间密室是历代家主的书房,叶辉的父亲也曾将许多时间耗费在这里。一日,叶辉在这里发现了父亲遗留下来的记事本,也是这样,他才知道一直平静的家里从来不平静。
叶父叶母是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很好,长大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一日,叶邵青为寻找一种药物上山,遇一女被毒蛇咬伤昏迷,他只好将她带回了家。经过救治女孩清醒了,但女孩家不在镇上,心善的叶母还是将她留了下来,待痊愈再离开。但叶母的好心却得了坏报,一日叶邵青酒醉醒来却是在方筠房里,不久方筠有孕,只好进了叶家。叶邵青自认对不起叶母一心弥补,但此时心寒的叶母却不愿理睬他。
叶辉是独子,这孩子并没有生下来,在方筠的食物中发现了致使滑胎的药物,此时一切矛头指向了叶母。叶父难以相信曾经天真烂漫的叶母竟变得如此狠心渐渐疏离了她,纵是叶母百般解释终是没人相信,这时叶母也怀孕了,所以这事不了了之,但心结却从此烙下。
叶辉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他决定向母亲询问。看着母亲不符年纪的苍老,叶辉明白母亲其实过的不好。叶母告诉了叶辉,当年的方筠喜欢上叶邵青,在要离开之际,不甘心地使计,借感谢之由邀其饮酒,在酒里下药,叶邵青没有防备喝了下去。
而这些也是在后来院子里的一个丫鬟告诉叶母的,之前她也不知道,所以怨恨了叶父很久,但让她真正心寒的是叶父的不信任,那药的确不是她放的,厨房常会做些药膳,那药对人体有益只是孕妇不能服食,那日厨房的人误放,才致使这个结果,这件事后来大家也知道了。
而后叶父对叶母示好,但叶母心结终究难以放下,无法接受叶父,最后三个人都不曾快乐。
叶辉对当年的事很惋惜,但是他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方篱无关,叶母却不能释怀,再让他们方家的人进叶家。
究竟后来如何,本上没有再记载,最后只提及叶辉有桩生意要到邻镇去。也许就是这一去断送了他的生命。
小豫命人来疯把有用的资料收集起来,却发现人来疯站在一副画前,小豫上前一看,是美人图,画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了,但丝毫不影响画上美人的容貌,也难怪人来疯看楞了。画旁题了一个人的名字,叶邵青。看来画上的人是年轻时的叶母,也许在面对叶母漠然时,叶父唯有在这里痴望这画中人。
小豫将相机和资料都交给人来疯,让他把东西带回给组长,而自己回家睡觉。看着人来疯一脸不满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小豫发自心底想笑,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人来疯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小豫,很是莫明,但不知为何还是跟着笑了。古宅奇遇让小豫心里豁然开朗,缘分要靠自己牢牢抓住,放在心里不过是憋屈了自己罢了。
青元站在教学楼走廊的窗前,看见落樱抱着课本匆匆走过,她说过今天下午还有节课。落樱穿了条淡粉色的裙子,宽宽的裙摆飘起来,像一片轻轻飘落的樱花。
青元记得作为高年级学生去车站接大一新生的那一天,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落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落樱会向他走来,会是他要接的新生之一。果然,落樱看到他们举的牌子,向他们走过来,微微鞠了个躬说道:“你们好,我是大一新生元落樱。”
青元和落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两人一起上自习、吃饭、去图书馆,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吵吵闹闹、起起落落的小情绪,一切都是平淡自然。两人在一起话虽不多,但总有说不出的东西丝丝缕缕绕在两人之间,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不用说话,举手投足间都是默契。
转眼间青元毕业了,遵从爷爷的意思,他留在了这所学校继续深造。爷爷在他高中的时候,就给他定下了要上的大学,还让他一路考到博。家里世代研究古董,做古董生意,爷爷一直觉得自家底蕴比外面的高校还要深厚,之所以让他来这所不太知名的学校,是因为爷爷找人算过,青元在这里会找到解他生命困局的人。
下午约摸着落樱快下课了,青元准备去接落樱一起吃晚饭,临走的时候拿了一丸爷爷给他的药含在嘴里。青元从生下来就有心悸病,一直服药,病情控制的也不错,只是以前一个月服一次就可以,现在一周就要吃一次。落樱下课的时候零星下着小雨,两人都没带伞,青元拉着她大走进学校食堂,拿纸巾仔细给她擦了擦脸。
吃饭的时候,青元对落樱说:“本来想等你毕业再带你回家的,但是爷爷一直催。今年过年去我家好吗?就不要回福利院了,你如果想回去看照顾你的妈妈和福利院的孩子们,过完年我陪你一起去。”落樱有点错愕的抬起头来问道:“你爷爷怎么突然想让我去你家?我都还没想过这些。”
其实落樱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落樱和青元在一起后,从青元谈及家里的只言片语中,落樱大概了解到青元家世比较好,好像是个世代经营古董的家族。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接纳自己吧,她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青元说:“我上大学之前,爷爷给我算过,说我在这里求学,会遇见我一生最要紧的人。我上次打电话告诉他我们两个的事了,他问了你的情况,便让我带你回去,说是以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不让你再在外面漂着了。”
落樱听了心里有一瞬的感动,顿了一顿,头埋在碗里低声说:“我想想,放假之前告诉你。”
最终落樱还是跟着青元回家了,落樱远远地就看到青元家院子里成排的树木,就问青元:“你们家那是什么树?这么多。”青元笑着说:“那是樱花树,我小时候就有了。等开花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特别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到了这里的樱花。”
青元的爷爷听到两人回来了,远远的就出来迎接,先看的不是自己的孙子,而是反复打量着落樱,把落樱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青老爷子不住的点头说:“嗯,应该就是了,应该就是了。”
想比之下,青元的奶奶倒不是很热情,脸上一直不冷不热的没有表情。
吃完晚饭,青元的奶奶让柳妈带着落樱在家里到处走走。青元被爷爷叫进了书房,一进门爷爷就对青元说:“等落樱一毕业你们就结婚吧,不能再拖了。”青元诧异道:“爷爷,落樱还小,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不着急。”
谁知爷爷直接拉下脸说:“我这次让你出去,不是让你求学,而是为了让你找到能解你生命困局的人,现在找到了,就尽快结婚生个孩子,不能再等了。”
青元有点疑惑,也有点惆怅,爷爷是担心他胎里带来的病活不久,才让他赶快结婚生子吗?但为什么非要是落樱呢?
落樱参加完毕业典礼,就收拾东西跟青元回到了青家。他们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家里张灯结彩,连大红灯笼和喜字都已经挂起来了。青元自己也很意外,没有想到爷爷会着急到这一步,他担心落樱心里不舒服,就握着她的手说:“不急,你先休息几天再说。”落樱摇摇头:“我不累,随爷爷奶奶安排吧,他们年纪大了,把你这么养大也不容易。”
落樱和青元的婚礼是完全按古代仪式操办的,两人穿着大红喜袍过火盆、拜堂、入洞房、掀盖头,累了一整天终于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繁琐的仪式。
喝完合衾酒,奶奶身边的柳妈端上一碗药,说道:“老夫人亲自给小少奶奶熬的,希望小少爷和小少奶奶早生贵子。”没等落樱开口,青元皱了下眉头说道:“拿出去。”落樱笑了笑,伸出手来说:“没事,给我吧。”说完接过药喝了下去,青元看她被药苦的快皱到一起的脸,不禁有点心疼,说:“落樱,你不用这样的,有我在,你不用像以前那样处处委屈自己。”
落樱笑了笑:“不委屈,你的爷爷奶奶也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高兴我也高兴。”
青元的心里突然觉得满满的,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种感觉,爷爷对他严厉,奶奶对他不闻不问。偌大一个家,只有下人毕恭毕敬地照料着他的衣食住行。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听人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好像他们本来就不存在,他本来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样。现在,他终于有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安宁踏实。
家还是那个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因为有落樱在,青元心里就有了温度,也不觉得家里像以前那样冰冷了。青元白天在书房研究古董,学习家里的生意,闲时便带落樱去樱园散步。
青元一直在想,爷爷说落樱是能解他生命困局的人,他有什么困局需要落樱来解?难道真的是自己身体不好,爷爷担心自己活不久,就想让他早点结婚生子,会青家传宗接代?但为什么非要是落樱呢?
来年四月,樱园的樱花开的正盛的时候,落樱如大家所愿怀孕了。青元高兴的快要跳了起来,安顿好落樱就跑去告诉爷爷奶奶这个好消息。
正巧爷爷奶奶都在书房,听了青元的话,爷爷如释重负地捋了捋着胡子说:“好好好,终于盼到了。”奶奶听了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有点悲悯的神情,对身边的柳妈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青元觉得书房里的气氛有点古怪,他记起了刚告诉爷爷他和落樱的事情那会儿,爷爷细细的问了落樱的来历,还问了落樱的生辰八字,但是落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时辰,于是爷爷又问落樱身上是否有樱花状胎记。
这一问让青元有点尴尬,虽然他和落樱相知相惜,早已不分彼此,但是他心疼落樱,他要先给落樱一个温暖安全的家,然后两人再走到那一步。
爷爷说话的语气有点重,说青元的缘分是注定的,这个人一定是身上有樱花胎记的人,如果所娶非人,新娘将来必不得善终,这是他们家族的诅咒。
他本不相信这些什么命运定数的,但是想到落樱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还是问了她。落樱身上的确有块胎记,是樱花状的。在后背上,落樱自己看不见,是福利院的妈妈给她洗澡的时候看到告诉她的,福利院的妈妈跟她说这样的胎记很少见,靠它可能会找落樱的父母。
但落樱不想找,既然他们已经抛弃她了,她又何必再去找他们呢?
青元告诉了爷爷落樱背上确实有樱花胎记,是他命定的人。爷爷很满意,让他尽快带落樱回去。
落樱怀孕后整个人恹恹的,柳妈经常进进出出的给落樱送补品,但是落樱都不怎么吃的进去。青元很着急,奶奶说这是正常的,不过落樱早年身体没养好,底子薄,反应大了些,好好调理,过了头几个月就好了。
落樱来了之后,家里变化最大的是奶奶。青元感觉奶奶不像以前那么冷了,虽然还是不怎么笑,但很关心落樱。要知道,他小时候奶奶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的。
最近许大夫也是频繁的往家里跑,而且和爷爷在药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许大夫家里世代行医,医术高超而且有颗悬壶济世的心,在当地口碑很好。刚开始青元以为是落樱有什么问题,家里人怕他担心,瞒着他悄悄给落樱治,但是许大夫只看过落樱一次,大部分时间都跟爷爷在药房里不出来。
青元心里忐忑,就想去问个究竟,刚进药房还没走到里间,就听到许大夫问爷爷:“我看青元对落樱感情很深,这样做他到底会怨我们,你就不怕重蹈青宴和阿樱的覆辙吗?”
隔了一会儿,爷爷才说:“我们青家就他这么一个孙子,没有什么能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了。”
许大夫叹了口气说:”那好吧,这两天就准备吧,真是造孽。要不是我父亲欠你们青家人情,我才不会做这么损阴德的事。”
说罢,收拾药箱出来,和青元撞了个满怀。青元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损阴德的事?青宴和阿樱是谁?跟我和落樱有什么关系?”
许大夫回头看了一眼说:“问你爷爷去吧。”
青元也顾不了太多了,直接掀开帘子进去问:“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看了青元一眼说:“上次许大夫去看落樱的时候,瞧出她也有心悸病。她这么多年来不像你有人细心调养,病症比你重一些,再加上她怀孕,所以身体更受不了。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许大夫会想办法的。”
青元有点愤怒,克制一了下说:“你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不早点说,还一直让人给她安胎?”爷爷看着青元说道:“我们青家不能无后,她嫁进我们家,传宗接代也是她分内的事,况且有许大夫照料,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青元心疼落樱,本来让她嫁给自己是想好好护着她的,却没有想到把她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他宁愿和爷爷抗衡,也不愿让落樱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
青元突然很想见到落樱,他快步走回房间,一进门看到落樱半躺半倚地在床上和柳妈说话,看到青元来了,柳妈说:“我去把给小少奶奶熬的汤端过来。”青元走过去坐在床边,把落樱轻轻地拢在怀里,问道:“还不舒服吗?太难受了我们就不生了吧,许大夫医术很好,不会伤身体。”落樱呼的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泪要出来,颤声问道:“为什么不要他?他是这世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人。”青元看她这样心有不忍,说:“我是怕你受罪,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不用担心。”落樱摇摇头:“我不怕,我能挺过去,我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青元拗不过落樱,晚上去药房找了许大夫,许大夫言语闪烁,不怎么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总是含糊带过。青元总觉的事情不像是爷爷说的那么简单,落樱是怀孕后反应比较厉害,消瘦了许多,但并没有见心悸的症状啊,反倒是他自己,心悸发作越来越频繁。
落樱的孕期反应逐渐轻了下去,人也精神了许多。这天早饭后,爷爷和许大夫说要把落樱挪到药房给她施针,被青元拦住了,青元对着爷爷说:“落樱都已经没有反应了,还施什么针?我看不出她现在有什么问题。”爷爷没有回头,生气地说:“怎么,你还信不过你爷爷?我难道会害自己的重孙子吗!”
青元让开了路,让落樱跟着爷爷进了药房,落樱握了握青元的说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落樱一进药房,爷爷就关上了门,青元在外面一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奶奶带着柳妈来对青元说:“回去吧,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在这站着也没用。”话音刚落,就听到老管家的声音喊道:“少奶奶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说话间,就看到一名白衣女子闪过屏风,快步往药房这边来。女子眉目间和青元有点相似,她看到青元,顿住脚打量了他一下,但视线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继续往前走到药房门口。
奶奶扶着柳妈迎过去说道:“阿樱,你怎么回来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女子并未理会青老夫人,直接走过去推药房的门,门纹丝不动,她朝里面大声说道:“青老爷子,你造的孽还不够吗?我们元家的女儿生来就是为你们青家做药引子的吗?你们青家的病是你们自己造孽得到的报应,凭什么让我们元家的人来还?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你声名扫地,锒铛入狱?”
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青老爷子从里面走出来,盯着敲门女子说:“你自己贪生怕死害死青宴,又抛弃自己的儿子,怎么还有脸回青家来,再说,我孙子不是你儿子吗?你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吗?!”
女子接话道:“青宴已经被你逼死了,你还想逼死青元吗?”
青老爷子头一昂说道:“我是在救他,是青宴自己没出息,被你所惑,只顾儿女情长,弃家族于不顾,死了也不了青家祠堂!”
白衣女子情绪有些波动,怒声道:“青宴到死也没想过要回青家!更不想入你的祠堂!你问问青元,他愿意用自己妻儿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吗?我自己的儿子我不想让他蒙在鼓里,一辈子活在痛苦悔恨中!”
这是青元第二次听到青宴和阿樱的名字,面前这个女人跟自己很像,她是自己的母亲吗?那青宴是自己的父亲?家里族谱上并没有他的名字,现在听起来是被从族谱上剔掉了。
青元走到白衣女子身边问:“你是谁?什么用我妻儿的命换我的命?他们不是在给落樱治病吗?”
白衣女子的手抚上青元的脸说:“好孩子,长这么大了。娘怕你被蒙在鼓里,做了悔恨终生的事,就回来了。你的心悸是一种蛊毒,解药的药引子是你妻子怀孕五个月之后的心头血。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他们要取我的心头血救你父亲。你父亲知道了一急,病发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你的爷爷青远山告诉他解药已经服下,他的病已经好了。我们母子取血时都死了,并且已经下葬了。你父亲痛不欲生,觉得用自己妻儿的命换自己的命懊悔不已,留下遗书说要葬在我们母子旁边就自尽了,说是要断了青家一代代痛苦的根源。但其实当时我们并没有死,因为时机不到,你爷爷和许大夫还没有开始取血,这个药引子是要在怀孕的第五个月的月圆之夜取才有效。你爷爷本打算等你父亲蛊毒解了之后,再为他娶一房妻子,为青家开枝散叶,就像当年的他所作所为一样。他打的一手好算盘,没有想到你父亲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
青元听完径直进了药房把落樱抱出来了。落樱当时已经昏迷,许大夫说他们是给落樱用了麻醉的药,虽说落樱本活不过今晚,但她到底怀的是青家的骨肉,而且他心里也觉得愧疚,给落樱用的还是上好的不伤胎儿的药。
落樱直到第二天清早才悠悠地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青元坐在床边,眼睛通红地望着她。她觉得有些暖有些酸,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只以为自己是施针的时候晕了过去,青元照顾了她一夜。
青元把落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说:“你的病已经全好了,不用再担心了,接下来你就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
青元喂落樱喝了小半碗粥,看她还是有点昏昏欲睡,就为她掖了掖被子说:“再睡会儿吧,我就在外间,有事喊我。”
青元一出去,就看到母亲坐在椅子上等她。见他出来,母亲起身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说:“当年不是我抛下你不管,你爷爷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父亲,我生完你之后,他就让人给我送了一碗毒药,但是他们找来的产婆以前伺候过我的母亲,她悄悄把毒药换了,把我救了出去。从此以后我一直隐姓埋名,暗暗打探你的消息。前段时间我一听说你成亲,就知道你爷爷又是物色好人选了。我远远看过你带落樱散步的样子,知道你是真的爱她。孩子,我想让你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哪怕是短,也比你一个人最后痛苦自责一生好。”
青元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母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近,却又有点陌生,但他长得很像母亲,这又让他觉得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有点亲切。
青元的母亲接着说:“你要提防你爷爷,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落樱怀的不知是男是女,所以你爷爷还是会牺牲她来救你。在他眼里,青家比什么都重要。”
青元点点头,回答道:“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的。今晚你也歇在这里吧,里间还有个小屋子,虽然小了点,但是安全,你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
晚上,青元早早的让人把晚饭端到房间里,跟母亲和落樱吃完,聊了会儿天便睡下了。
青元通常入睡不会太快,但这天晚上,一躺下便昏昏沉沉的睡了回去。青元感觉自己一直往下沉,像是要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怎么都醒不过来。朦胧中他感到有人在大力地摇晃自己,一直在喊着什么。青元的意识一点点的归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没有人。用手一摸,是空的,他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母亲一脸焦急地在床边看着他说:“快点,你爷爷又准备动手了!”青元急忙掀被下床,外衣都来不及穿,趿着鞋就往药房跑去。药房大门紧闭,青元用尽全力撞了上去,没有撞开,青元大力的拍门,声嘶力竭地喊:“爷爷,你开门,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牺牲落樱来救我。”里面像是没有人一样,丝毫没有声息。青元从内衣暗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弹簧刀,这是他出去上学的时候爷爷给他防身的,青家几代研究古董,家底丰厚,爷爷怕有人会盯上他,便给了他这把小刀防身。刀子小巧精致,又好藏,他便一直带在身边。
青元把刀尖对准自己心脏部位,对着门里喊道:“爷爷,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如果坚持用落樱和孩子来救我,那我宁愿不活。既然生在青家,遗传到了这种病,那就是我的命。即便你现在救得了我的命,也治不了我的心病,我还是一样会死。”说罢,就要用力把刀往心窝里扎。奶奶突然在后边呼喊着扑了过来,抱住青元说:“元儿,不要,是奶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父亲,这些过错实在不该你们来背,应该遭到报应的是我呀。”
药房的门开了,爷爷铁着脸从里面出来,没有说话直接给了青元一巴掌,青元被这一巴掌打的几乎站立不稳,耳朵嗡嗡作响,要不是奶奶用手绢在慌慌张张地给他擦鼻子,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鼻子在流血。爷爷指着青元说:“这是你的命,也是落樱的命,他生来就是为了救你命的,要不怎么就偏偏他们元家的女儿能救我们青家的人!虽然我没有找到证据,但给我们青家下蛊毒的人就是元家,他们想牵制我们青家,不惜用自家女儿的性命,他们都不在意自家人的性命,我们在意什么!”青元推开奶奶,随手擦了把鼻子,走到爷爷面前说:“我不信,就算是你说的命,我们也有选择的权利,有选择让谁活着的权利,我要让落樱和孩子活着。如果落樱死了,就算是你治好了我,我也会随他们一起去死!”
这时候,许大夫搀着落樱从里面出来了,落樱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她走过来握着青元的手说:“青元,爷爷都跟我说了,是我愿意的,你不用自责。我能遇到你,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足够了。我做不到明知道怎么救你,还看着你去死,至于孩子,你还会再有的……”青元低头望着落樱,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无暇,看着让人心疼。青元有点哽咽的道:“你之前那么想要这个孩子,怎么现在这样不顾惜他?你觉得我会愿意舍掉你们来救自己吗?你怎么就不为我想想?”落樱睫毛颤了一下,把头歪到一边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会有和你一样的病,我不想让他将来痛苦,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青元有些绝望地流泪了,他从未想到过这一层,打从他记事起,他从未哭过。他想念父母的时候,觉得被爷爷奶奶忽视冷落的时候,在外面被人嘲讽挖苦的时候,他都没这样哭过。有时候最真最温暖的感情反而更能让人心柔软委屈得一塌糊涂。是啊,他如果死了,落樱和孩子怎么办,他的孩子将来和他一样需要抉择的时候,会怎么选择?他的落樱,和孩子母子连心,是不是心也会和孩子一样痛?落樱要承受多少次这样锥心刺骨的疼?青元揽住落樱,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说道:“你听,我的心,跳得有力有规律,不会有事的,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不相信那些巫蛊诅咒之事,我们去外面的大医院治,不在这里任他们摆布。”
青元看着落樱眼神落寞,一脸哀伤,搂着她的肩膀说:“走,你和孩子都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落樱轻轻地点点头,随着青元回去了。
落樱这一觉睡到黄昏时分,但她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觉得身体不停的往下沉,不知道要沉到哪里,一会儿又觉的自己像是在空中飘浮,飘的她有些头晕恶心,醒来后仍感觉有些疲惫。
她半靠在枕头上,青元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柳妈熬的鸡汤。刚喂完给她擦了擦嘴,奶奶进来了,看着他俩缱绻的样子,笑了一下说:“奶奶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吧?”落樱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说:“哪有,奶奶快坐。”
奶奶坐下来,看着落樱和青元的样子,觉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这样的一对璧人,因为她当年一时的嫉妒愤恨,给毁了,毁的不止他俩,还有青元的父亲和母亲,她的亲生儿子和儿媳,青宴和阿樱。
奶奶叹了口气说:“今天奶奶来是想给你们讲讲青元的父母,还有我的娘家、青家和元家的一些过往。”
落樱和青元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青元先开口说道:“奶奶,落樱真的也是江南元家的人吗?”
奶奶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的娘家苏家和元家、青家都算是世交,多多少少都和古董生意沾边,但是我们苏家和青家联系更紧密一些。我父亲一直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但我母亲生完我就一直未再有孕。我父亲急了,一连纳了几房妾侍,但生的都是女儿,父亲无奈,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个长房嫡女身上,希望为我择一良婿,继承家业。他看中了青家当时的继承人青远山,也就是你的爷爷。你爷爷当时也表现得对我有意,经常派人送东西给我,但从不来看我,每次来送东西的人都说他在忙着处理家中生意,脱不开身,我就信了。后来才知道,他是看上了元家的小女儿,有时间就跟她在一起。我听说之后羞愤难当,因为当时苏元两家已经定亲,而且那元家的小女儿是侍妾所生,他这样做不仅是背叛,更让我下不来台。我闹着要退亲,父亲疼惜我就答应了。青家家主带着青远山屡次来赔罪,说你爷爷和元家小女儿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只是元家来谈生意,青家为尽地主之谊,带她到处逛逛罢了,但是我父亲没有松口。不久,他们成亲了,我虽已退婚,却是心结难解。我们家书房收集了很多藏书,大多是孤本绝本,上面不乏有些已经失传了的巫蛊诅咒之术。我在父亲给你爷爷最爱喝的茶叶里加了从书上学来的东西,它会让人产生心悸之症,不治疗的话心脏会慢慢萎缩而死,解毒的药引就是女人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的心头血,但这个孩子必须是青远山亲生的才有效。我知道这个方法过于阴毒,但当时我被仇恨蒙蔽,就想看看你爷爷会怎么选,他那么爱元家的女儿,是不是会舍了她来保自己的命。最后,元家小女儿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暴病而亡,我就知道你爷爷是做出选择了。后来你爷爷的父亲又带着他上门提亲,本来父亲是不同意我做填房的,但当时他年纪也大了,我又不懂打理生意,再加上元家女儿死后,我心中之气已平,取而代之的是懊悔和自责,就劝父亲答应了。嫁过来后,你爷爷对我很好,我们相敬如宾,但我从未体会到夫妻间的温情,我知道他还惦记着元家的女儿。后来我生下你父亲,许大夫的父亲来喝满月酒,他看到你父亲大吃一惊,接着就把你爷爷叫进了书房,我不放心就跟过去在门口偷听。你父亲居然有和你爷爷有一样的病!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这就是报应,但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要报应在我孩子身上?
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源头在我,以为是元家生意上为了牵制青家做的。为此,你爷爷联合我们苏家一起弄垮了元家。我不明白你爷爷病已经治好了,为什么他的儿子还会这样?我趁着带孩子回娘家的时候去书房翻遍了所有的医书,终于知道了,孕妇心头血能保中毒人性命无忧,但不代表能让毒从人体彻底清除,它会一直带在血液里,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青元,这病是没办法治的。
你爷爷知道你父亲也有这种病,就千方百计找到了了元家散落在外面的女儿,带回来做了丫鬟伺候你父亲。你母亲来家里的时候才九岁,和你父亲一起长大。后来他们两情相悦,这是你爷爷想看到的,但是你父亲的深情却让你爷爷不满,他怕你父亲到时候狠不下心,就一直瞒着你父亲,但他最后还是知道了,宁愿死也不愿伤害你母亲。家里的樱园就是你父亲为你母亲建的,你母亲小名就叫樱儿。奶奶的一念之差害了你父亲,害了你,还害了元家。”奶奶掩面哭了起来,落樱说不出话,奶奶说的那些元家人,也都是她的亲人吧?这样算来自己和青元该怎么办呢?
奶奶接着说:“元儿,你们的孩子可以没有这种病。书上记载了药方,孕妇在怀孕的时候服药,可以帮胎儿尽除这种毒,但是落地了就没有办法了。”青元觉得恨,但是又恨不起来,默然说道:“那就照药方熬药给落樱喝吧,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也像我一样。”
奶奶擦了擦泪,站起来说:“我去把药方给许大夫,让他配药。”
奶奶走后,落樱和青元两两相对,静默无语,青元对落樱说:“落樱,我娶你,绝对不是为了救自己……”没等青元说完,落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唯一在意的便是你,我是愿意救你的。”青元轻轻地刮了下落樱的鼻子,笑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就有牵挂了。我会尽力陪着你们,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爷爷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对你好的,奶奶对你们元家有愧,也会加倍偿还在你身上,我放心。你只管陪孩子好好长大,我永远会在。”
晚上,爷爷奶奶在书房待了好久,奶奶出来便让柳妈把自己的东西挪到了另一间屋子,青元和落樱知道奶奶是跟爷爷坦白了,他们到底是各自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又是一年四月春暖花开,落樱抱着儿子和青元一起在樱园玩,漫天的樱花美得让人感叹这世间有多美好,儿子在落樱怀里伸着白嫩嫩的小手够头顶上的樱花。小胖手还不怎么好用,试了几下都没摘下来。青元觉得就想他们这样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好,他只希望自己能陪他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叫吴大顺,今年81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里有三个儿子,老伴十几年前因病去世后我就离开了老宅子在各个儿子家轮流居住。
我年纪大了,关节炎、风湿病反反复复的摧残着我,不让我舒坦半刻。虽然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耕种土地了,但我平时还是会在儿女家尽力帮他们做做家务干点杂活。
儿子儿媳们平时上班、劳作已经很辛苦了,我做点事帮他们分担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我清楚的知道,老人在儿女家不干活只伸手要钱终归是不好的,不干活还多着张吃饭的嘴一定是要遭小辈们厌弃的。
我勤勤恳恳的努力活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女脸色过着日子。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直到有一天,癌症找上了门。
我是一个农民,离开了土地我就失去了收入,现在每月除了儿女给的零用钱,也只有政府发放的老年人补贴这几百元的收入。我觉得去医院太贵,也不愿意麻烦孩子们,所以刚开始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去就医,而是选择吃些药一直忍耐着。
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撑不住了痛的一头栽倒在地,儿子儿媳才慌张的叫了救护车送我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查,竟然是癌症晚期!
听到这个结果我顿觉五雷轰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儿子儿媳们都很孝顺,尽心尽力安排我住下院后便时常带着孙子孙女轮番来看望我,每周末我的病床前都围着一群家人对我嘘寒问暖,他们这样做,让我感到很开心、很满足。
我本来十分庆幸自己养了几个孝顺贴心的好儿子,可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彻底凉了心。
我的儿女们派出老大作为代表跟我说到:“爹,要不咱们回家吧。”
我打了一个寒颤。
回家?回家就是等死啊!我不回去!我不要死!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过老大的手紧紧握住,颤抖着声音双眼盯着他乞求道:“老大啊,兄弟几个里最有能耐的就是你啊,你不要放弃我啊,你带我去北京上海找大专家治病好不好啊?!”
老大先是一惊,然后便神情犹豫的楞在我的床前。过了许久,久到我的手都快没有力气了,老大才用力的挣脱开了我的手,眼神躲闪的帮我掖好被角,含糊不清目光躲闪的回答道:“好好好,我出去和弟弟们商量一下,我再想想办法吧”。
我颓然的垂下手,无奈的看着大儿子脚步匆匆的走出了我的病房。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小儿媳尖利的嗓音:“哎呀,你爸都81了,活的足够长了,还不知足,真是个老不死的!”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忽的一下被揪紧了。
“按说咱们平时对他不孬啊,他有啥放不下的啊,真是个老顽固!”
“这把年纪了还不想死,哎呀,这让人怎么办才好……”
“都晚期了,还赖在医院不想走,住院这么贵又治不好,这老头也是糊涂”
“咱爸这就是在自己骗自己”
……
儿媳们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说着,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插在我的胸口。
怕死有啥错啊?!81了就该死吗?我还没活够,我还想多享两年富!!!
“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的,一定有方法让我可以多活几年的!”我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手暴躁的锤着床,眼里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爸,别闹了,有办法治我们还不给您治吗,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了,爸,你……认了吧,这就是命啊!”过了一会,大儿子折返回病房,察觉出我神色的古怪,带着哭腔对我说道。
“命啊……”我张着干涸如枯井的嘴巴,无力地哀叹。
“爸,别闹气了,回家更舒服安心些不是吗。”二儿子儿媳跟着走了进来,努力平缓着语气想要哄我。
“我不回去!”我瞪大双眼,恶狠狠地说道。
“爸……”大儿子还想要再说句什么,便被二儿子一把拦住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神情微妙。
“你们别跟我整这些花花肠子!”我生气的大吼道。
“我们不会的,爸,你就放心吧。”二儿媳瞪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一眼,讪讪的接话道。
“那我们再去和老三商量一下吧。”老大提议,老二和媳妇附和的匆匆点头出门。
外面一片死寂,许久才传来主治医生疲惫的声音:“家属决定好了就出院吧,回到患者熟悉的环境没准有利于患者心情的改善,提升生活的质量。”
我听毕死死抓住床边的扶手,生怕儿子们冲进来把我强行带走。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我惊恐的握紧扶手,小心的抬起头望向门口。
哒哒,一阵鞋跟叩击地面的响声伴着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
一会,刘护士长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我长舒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护士长寒暄几句:“哎呀,小刘,是你啊,今天是你来给我打针啊,最近你挺忙吧”。
刘护士长笑笑,边检查药品边回答道:“还是以前那样,医院嘛,总是很忙”。
她边把输液袋挂在我床头的输液杆上边无奈的叹气说:“这几天刚来的几个实习生啊,毛手毛脚的,真让人头大”。
“嘿嘿,孩子们呐,总有不周全的地方,您可要多担待。”我安慰护士长道。
“是啊,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要多担待……”刘护士长古怪的笑着,声音渐渐变小变远……
我感到一股难言的疲惫感涌上了身体,眼皮越来越重……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儿媳的赞叹之声:
“哎呀,还是我的方法管用吧,一针放倒不怕他不乖乖跟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本文灵感来自朋友所讲的故事,作者初次写作,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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