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我是魏生,你的先生
文/小西玖玖
“于我而言，此生最大之幸运，莫过于唤你作夫人。”
1
收到魏生请帖的时候，一股酸涩由心中升起，遍布大脑中的一连串记忆，最后带出那份甜，再流会血液里。
请帖上，白色婚纱配黑色西装，玖儿的笑容如向日葵般闪着光，魏生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照片下面，是玖儿清秀的字迹。
曾经的大学时光里，魏生趴在寝室的书桌上写了无数遍的——“玖儿，寄你红豆相思，共你一世年寿”，如今终于派的上用场，印在请帖的封面。
细细想想，魏生把他为数不多的文艺细胞，都恰到好处地用在了玖儿身上。
我打电话过去送祝福，电话接通，是玖儿的声音，我说：“玖儿，祝福你啊，终于在一起了。”
玖儿在电话那端笑，她说：“和魏生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听这语气，大概，玖儿的抑郁已经好了。
“和玖儿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这句话，魏生曾在大学宿舍里与我说过百遍。
每次夜里我拿着书本埋头复习，或者打游戏时，魏生就睁着他那双迷离的眼，对着我说：“和玖儿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胖球总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再抖抖膀子，阴阳怪气地回一句：“魏生，你又病了？”引得宿舍三人大笑，除了魏生。
魏生不理会胖球，回到座位上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玖儿的讯息。我常常听见他傻笑，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2
玖儿原本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儿。
初入大学，在我们捧着手机捧着电脑，整天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时，玖儿成天抱着书本宅在图书馆里。为此魏生也做了个好学生，天天跑去图书馆，待在玖儿身边。
大一的圣诞节，魏生春心荡漾地回到宿舍，给宿舍三人一人发了一顶圣诞帽，郑重其事地站在小板凳上，昂首挺胸地宣布——“战友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玖儿和我在一起了。”
我们张着大嘴巴子，极度怀疑是他在撒谎，直到玖儿拎着提子来宿舍找魏生，我们才收起了鄙视魏生的眼神。
胖球一边吃着提子一边问玖儿：“你是怎么被魏生追到手的？”我和大勇竖着脑袋瓜儿期待地看着玖儿，等待答复。结果玖儿说：“我也不知道啊，你们请教请教魏生。”
胖球捂着脸，大勇摇着头，我看着提子发呆，顿时对自己的情商产生了怀疑。
那时，魏生是我们寝室里公认的低情商儿童。和玖儿在一起之前，外班有一长的还不错的姑娘追魏生，给他买牛奶，还专程送到教室，魏生一脸无辜地看着人姑娘说：“你好，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们在一旁叹气，姑娘默默地走了，剩下魏生一脸得意看着我们仨，说：“果然是认错人了。”智商低到无药可救。
对于魏生喜欢玖儿这件事，我们一直保持着悲观的态度，采取“不提起，不打击，不劝阻”三不政策。
哪料到他最终抱得美人归，这狗粮吃下肚，宿舍三人心里憋屈，不是滋味儿，就魏生笑成傻逼。
3
魏生第一次喝酒，是因为玖儿。宿舍四人一起出去吃饭，看见玖儿和一高大英俊的男生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男孩儿还给玖儿夹菜。
魏生站在小饭馆门口，愣住，看了五分钟。我们躲在门外，不敢出声。五分钟之后，魏生朝我们喊了句：“谁陪我去喝酒，本大爷今天心里爽。”
玖儿最终没看到我们，我们跟着魏生去了烧烤店。魏生抡了抡袖子，叫了一箱酒，啤的。
胖球试探着问：“您这是要一人独饮，还是？”魏生打开一瓶，抱着酒瓶喝了下去。三瓶过后，他开始乱说话，每句都有玖儿的名字，大意是：玖儿，我好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胖球跟着喝，一边喝一边说：“我就觉得你情商没那么高的，不可能有女朋友的，你还不相信。”
我没敢说话，和大勇在一旁干坐着。然后，我扛着魏生，大勇扛着胖球回了宿舍，回去的时候，路过玖儿吃饭的小饭馆，她已经不在了。
隔天玖儿来找魏生，魏生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小心翼翼地问玖儿：“昨天，晚上，和你吃饭的人，是谁啊？”玖儿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不会是狗仔队的吧，跟踪我啊？”
胖球接着问：“昨天，晚上，和你吃饭的人，是谁啊？”
玖儿看了看魏生说：“我哥啊，一个妈生的。”
胖球尴尬地笑，一边笑一边说：“我就说怎么长得那么像，哈哈。”大勇手忙脚乱地叫醒魏生，他睁眼看到玖儿的下一秒，抱住玖儿的胳膊一个劲地哭，嘴一边哭一边说着“玖儿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
玖儿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我们仨笑成傻逼。
4
最简单的爱，大概也莫过于此。我们轰轰闹闹，看着魏生一人秀恩爱，三人眼红。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玖儿会患上抑郁症。
魏生抱着玖儿坐在雪里的样子，每每想起，心就被抽打得生疼。
我们接到魏生的电话，拿着棉袄带上热水赶到图书馆门外，看见魏生单着毛衣坐在雪里，怀中是脸色惨白的玖儿，裹着魏生的棉衣。
我走近，给魏生披上外套，看到了魏生眼角的泪。胖球说：“魏生，起来吧，我们回去。”魏生哽咽着说：“没事，玖儿想在雪里躺一会儿。”
魏生说，玖儿的闺蜜，去世了。不知其缘由，我也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后来，玖儿变得不爱说话，也不像以前一样去男生宿舍找魏生，也没有再和胖球开玩笑。
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死亡与我们近在咫尺，原来死亡能带来的恐惧，远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魏生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嘴里嘀咕着：“玖儿像一幅美丽的雕像，坐在图书馆的靠窗的座位上，我不敢走近，只敢远远地观望。”
宿舍一片安静，静得只听见魏生压抑着的哽咽声，让人心疼。
魏生陪着玖儿去参加了她闺蜜的葬礼。途中他打来电话，声音轻飘，像丢失了魂，他说：“玖儿在葬礼上晕过去了，她哥哥说，玖儿陪伴了她闺蜜十几年的岁月，占据了玖儿太多的记忆。”
他说：“我想也是，不然玖儿怎会如此在乎。”
他说：“我现在在医院里，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他，我等着他们回家。
5
大三那年，魏生拿到高额奖学金，请我们吃饭。四人坐在小饭馆里，魏生一语惊人，说：“哥儿们，我要娶玖儿。”
胖球一愣，他嘲笑魏生：“屁大点人，还说什么娶不娶的？”魏生一脸正经，我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他用奖学金为玖儿买了个小戒指，配上一束淡黄色的玫瑰花，打算和玖儿求婚。
我们躲在角落观望，可是玖儿没有答应他。玖儿看着他手里的玫瑰说：“谢谢你，魏生，我喜欢满天星。玫瑰花太娇艳了，满天星却孤独，如我一般。”魏生收回手中的花，将戒指塞进了玖儿的口袋里，跑开了。
他跑到花店去买满天星，不巧的是学校外的花店，都没有卖满天星的。他沮丧着脸坐在宿舍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月色，月光穿透他的背影直射入窗，有些凄凉。
大四毕业，四人约着一起吃饭，胖球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我带着大勇，大勇带着我，魏生，拉着玖儿的手。
两对情侣一起秀恩爱，把我和大勇虐的体无完肤。
玖儿喝了点酒，红着脸，安安静静也不说话，就坐在魏生旁边。魏生在她耳边嘀咕着，胖球嚷嚷着递酒的声音太吵闹，我听不见。只看见玖儿的眼眶里，闪亮的沙，一粒一粒，堆积成球，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坠下。
魏生慌慌张张地找纸巾，给玖儿擦眼泪。
饭后各自回家，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我要带着玖儿去旅行了，毕业聚会不和你们一起啦，帮我和玖儿给班里同学道个歉。”
胖球说：“行行，得意个什么，有本事就把玖儿娶回来。”
6
一个月后，魏生携着玖儿回家。我看见玖儿脸上久违的笑容，感叹这大千世界真是奇妙，一趟旅行，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洗去深埋的悲伤。
胖球也决定带上他的小女朋友出去走一圈，结果旅行途中不幸分手，我们大笑。
毕业后再聚，宿舍四人扎堆在小酒馆里，我问魏生打算什么时候再求婚，魏生说，慢慢等，等到玖儿真正愿意的时候。
我说你们近在咫尺却只能相思，真悲伤。魏生说，没关系，一辈子那么长，他愿意守着玖儿，哪管它时光匆匆，哪管它岁月易损。
胖球说：“魏生，想不到这天上人间，你还是一个情种。”
大勇说：“哥儿们，你这天上人间用错了，你没看见魏生幸福着吗？傻缺。”
微妙的情愫，都变成了繁茂的花朵，花朵格外温柔，博得一人明眸。我知道，他们总是要结婚的。
不知道魏生再次求婚时，是何种心情，长久的陪伴，怕是早已化在了心里，谁都夺不去。一纸契约，只是生命中的浪漫的点缀吧。
我对电话里的玖儿说：“魏生怕是又要疯疯癫癫了，还记得他大学时郑重其事地宣布你们俩在一起的样子，滑稽又认真。”
玖儿说：“魏生总在我耳旁小声嘀咕，此生最幸运，莫过于唤你作夫人。其实于我而言，此生最幸运，莫过于唤魏生，作先生。”
“夫人好，我是魏生，你的先生。”
365无戒训练营 第1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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