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狠的相遇是,久别重逢

文/临溪为砚

爱情如果不落实到吃饭,穿衣,数钱,睡觉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容易长久的。

——题记

1.

临下班之前,严青收到大学老友老胡的一条短信:同学聚会定在今晚九点,在泰裕酒店。

开车回家的路上,严青故意将车窗摇了下来,冷风暖气碰撞之下,有一种令人清醒的作用力。一转眼,毕业十年了,真是韶光易逝,容颜易老啊!

老胡在短信上,特地交代了可以带家属,以往严青每天都是8点以后到家,今天为了回家接妻子,他破例没有加班。

严青混得不错,外企高管,年薪百万,父母康健,妻贤子孝,一切都是别人羡慕的样子,只是他自己觉得生活轨迹越清晰,内核越无趣。

他打开门,站在门口,忽然迈不开步子,家里一尘不染,连地板都发出刺眼的白光,妻子还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她的洁癖正随着年龄与日俱增。见他回来,急忙丢下抹布迎上来:“回来了,饭菜都做好了”她接过严青手里的包,帮他脱下外套。

500个平方的大房子,严青却常常无处落脚,太干净和太邋遢一样,令人透不过气来。

妻子接着说:“还是你喜欢的罗宋汤”

“哦”严青心想吃了一个月的罗宋汤了,你也不嫌烦。

说着妻子就去厨房里忙活了,严青望着她的背影,腰身宽了,腿粗了,一件不得体的蕾丝连衣裙,将她的身材缺陷,暴露无遗,妻子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

多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妻子肤若凝脂,身材娇俏,两人走在路上,好一对才子佳人。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她做了全职太太,每天被奶粉尿片包围让她失去打扮自己时间,产后身材臃肿又失去了打扮自己的资本,生活重心也从严青转移到了严小青,爱情的天平,从此开始倾斜而下。

孩子读书之后,她开始陪读,剩下的时间全在整理家务,偌大的房子够她忙活一天,在身心疲惫中日复一日,有时因为严青不小心丢了一个烟头,妻子便会大发雷霆。渐渐地,家里的烟头少了,严青在家里的时间更少了。

两个人有多久没有好好聊过了,花前月下化作黄粱旧梦,温情不复。妻子成了事无巨细的保姆,丈夫成了早出晚归的主人,夫妻二人成了同在一片天空的太阳与月亮,鲜少有交集。

他跟到厨房,站在妻子旁边,看她小心的将汤盛出来,人老了,不能细看。脸上的皱纹,斑纹,松弛的皮肤,塌陷的脸颊,无论在哪个角度都看得太清晰。

同学聚会的事情,爬到喉咙口,又被严青活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敷衍的喝了几口罗宋汤,借口要加班,匆匆离家。

2.

毕业十年,大家的变化虽不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但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比如老胡,上学的时候,旷课打架挂科,哪一样少得了他,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人家现在却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开豪车,穿名牌,抽雪茄,比全校第一还神气。

严青与老胡之前是合作关系,两人私底下来往甚密,不过最近因为一桩生意两人没有达成一致,一时闹得不是很愉快。为了缓和关系,严青一到酒店,就坐在老胡旁边听着他说着哪些重复千百遍的成功之道,这小子,除了喜欢钱,就喜欢吹。

老胡正吹到他公司准备在美国挂牌上市的时候,乔一然推门而入了,大家的目光像是被她的磁场吸引了一般,顺着那股清香望过去。今天的她,一席橘色长裙,米白色的高跟鞋,波浪般的长发,随风而动,她走过来所有人都黯然失色,连老胡吹到一半的牛,都飞在天上,一动不动。

严青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边,位置空缺,他很庆幸,没带家属。

乔一然与严青是旧情人,两人都是彼此的初恋,大学四年谁都知道他们爱的死去活来,最后是严青的父母看不上乔一然的家境,以死相逼,两人才不得不挥泪斩情丝,一别数十年。

原以为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已经让严青心如止水,可是当乔一然坐在他身边,对她会心一笑刹那,严青觉得自己还有生机,还有心跳。

时间可以将佩华从温柔娴静的少女,折磨成为一日三餐殚尽竭虑的中年妇女,也可以将灰头土脸的乔一然,打磨成恬静优雅,举止从容的美少妇。

时间不是刽子手,是魔法师。

乔一然在诸位同学之间的娴熟的推杯换盏,这样的场面好像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从容不迫的回应着大家的调侃。严青看着她,觉得这个女人既熟悉又陌生。

“这些年过得好吗?”严青怯怯的问。

“不好,结过婚,离过婚,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乔一然又喝了一大口白酒,像是赌气。

严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乔一然的不幸与自己有关,毕竟她们当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因为他的怯弱,毁掉了一个女孩儿的终身幸福。

那天,乔一然喝了很多酒,散场的时候,她连站都站不稳了,严青原本打算送她回家,可是怎么问都是些胡乱说的醉话,只好将她送到酒店。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又将她的高跟鞋摆在床边,转身离开,却被昏睡的乔一然拉住了手。

“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乔一然喃喃的说,眼睛都没有睁开。

“很晚了,你睡吧,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严青试图掰开她的手。

“十年前,你丢下我,十年后,你准备再丢下我一次吗?”

“我已经结婚了,我们没有可能了”

“我不要你离婚,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我保证”

严青看着一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提醒自己马上离开,千万不要在温柔乡里停留,哪怕一刻,也不要。

他再次掰开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严青,如果不是因为忘不了你,我根本不会离婚,我爱了你十年,你连一夜都不愿意陪我吗?”乔一然从床上滚下来,朝严青追过去,扑到严青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好,我不走,你别哭了”严青的脚步软了下来,转过身,温柔的替她将眼泪轻轻的抹去。

3.

第二天醒来,严青急忙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衣服没有换,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这般谨慎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应该担心的不是他。

再看看一旁熟睡的乔一然,褪去浓妆之后,是一张如清汤寡水的素净小脸,有一种清纯的美感,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怜爱,过去乔一然也是这样睡在他的身边。

回到公司之后,不论是签文件,还是开会,严青的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乔一然的样子,如果说这十年他的婚姻生活,是妻子悉心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家的话,那乔一然的出现就是在客厅的中间摆了一大盆玫瑰,尽管突然,却让一切有了色彩。

昨天晚上,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抑住内心的欲望,美色当前,他不是不心动。

当第二天乔一然出现在他公司门口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低胸的设计巧妙的勾引着人的猎奇,披肩长发,妩媚身姿,一双笔直的大白腿,在阳光下都是极大的诱惑,严青强行压制的欲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起吃晚饭吧”乔一然迎上来,自然的挽住严青的手臂,完全不在意这是公司附近,人多眼杂。

严青想拒绝,今天是儿子生日,一个小时前妻子还打电话来提醒他一定不要忘记,可是看着乔一然那一双顾盼生姿的眉眼,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乔一然钻进车里,打开导航“一百米之后,往左”

两人一边开车,一边聊着,乔一然忽然将手扣住严青的手,拉到嘴边,落上一个吻,说:“我爱你,严青,哪怕就是做你身边无名无分的女人也好”

严青的身子微微一颤,他看着乔一然,什么也没有说,算是默认了。

两人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酒店,虽然偏僻都是对两人而言却意义重大,不论过去多少年,两人都忘不了,乔一然在这里献出了她的初夜。

严青进入酒店,就像拿到了打开初恋的钥匙,里面的点点滴滴像精灵一样,跑了出来,一切既熟悉又温馨,他感觉自己坐上了时空机。

乔一然点好了两份牛排,一瓶干红,两支蜡烛,牛排五成熟,他的口味,她一直记得。

席间,两人从莫扎特聊倒了摇滚乐,从卢梭聊到了村上春树,连最近他看的《外婆的道歉信》,乔一然也在读,她对书的理解甚至比他高出一层。严青顿时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和他聊过音乐,文学,运动,这份痛快,弥补了他多年的枯燥。

一时兴起,两人还跑到酒店的舞台中间,高歌了一曲《存在》,还是像从前一样,乔一然唱,严青弹吉他,多年不唱的老歌,居然没有忘记曲子,乔一然也没有忘词,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像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你知道吗?我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严青端着酒杯对乔一然说。

“十年”

“是的,所以谢谢你然然,让我又活过来了”

“你打算怎么谢我”乔一然媚眼一挑,嘴角微微扬起。

“你想我怎么谢你?”严青眉心舒展,意味深长的问道

“今晚,留下来陪我”乔一然故意压低声音,但是每一个字都钻进了严青的耳朵里,再也出不来。

两人相视一笑,成年人的情爱密码,一切尽在不言中。

4.

电梯里,薄醉微醺的两人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红晕,欲望在空气里的肆意蔓延,马上就要失控溢出来。

还是707,还是两个人,中间是十年漫长的光阴。

严青迫不及待的扯开连衣裙后面的拉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有弄开,乔一然看着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又得意又满足。为了不让他抓狂,她自己将手背过去,一点一点的将拉链拉开,白色的肩带慢慢滑落,黑色的蕾丝内衣下藏着一双傲人的美胸。

严青扑上来,疯狂的在她身上亲吻,吸允,抚摸,好像要将缺失的爱都在一夜之间弥补回来一般。乔一然浅浅的呻吟,像是一剂催人奋进的兴奋剂,恰到好处的出现,翻云覆雨之间,两个人感受着久违的乐趣。

不知道这一场久别重逢的交欢持续了多久,只记得两人来来回回的彼此折腾,高潮迭起,乐此不疲,干柴遇烈火,烧出了青春最后的烟火。

第二天,严青醒来的时候,乔一然已经不在身边,桌上摆了一份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体贴入微,总是令人欣慰之至。

他回到公司,秘书通知他等下要与M公司谈合作,这款游戏本来打算卖给老胡,只是他心太黑,报价太低,所以谈崩了。

严青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在最里面的夹层来来回回找了几次,却没有看储存游戏的U盘,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一次寻找无果之后,他将公文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倾倒出来,钢笔,文件,洒落一地,唯独,没有U盘。

他赶紧叫秘书小张进来,问:“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

“没有”

“有谁动过我的公文包?”

“没有,您的公文包都是随身携带,一般人很难接触到的,你想想会不会是落在家里了”

“昨天我没有回家”严青想起会不会是落在酒店,连忙打电话过去问,经过一上午的搜罗,那边说没有找到。

他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虽然心里否定过一万次,却还是拿起电话打过去,乔一然的电话无法接通,直到老胡的公司将新游戏公测,乔一然的电话,再也没有接通过,这个女人,如同十年前一样,再一次消失了。

严青听着手里电话客服的自动回复,看着电视上洋洋得意的老胡。一瞬间瘫坐在地上,连一杯水打翻在身边,浸湿了裤子都毫无知觉,原来乔一然的出现不是为了再续前缘,不过是一场迟到十年的报复,他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半个月后,严青因为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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