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江湖之太阴不姜
我初见师父那年,尚未及笄。
初见他时,他身着白衣,拿笔细细题写弟子们的名册,额头上已有微微的热气。轮到我的时候,尽管已接待了众多弟子,师父仍是很有耐心的问着我的名字。见我紧张,又同我热情的讲了几句家常,我也都一一答复。如今,虽忆不及当时的家常到底是哪几句,每每思及当时的场景却仍觉得心里温暖如初。
师父同我的姑母乃是同门,所以也一直对我照顾良多。刚开始,他任命我为弟子中的代表,也时常同我讲讲日常。开始时,我并不太适应,因此他便同我说,我们师生一场也是极有缘分的,比如说我们的字里都有一个‘轩’字,我们同为性子内敛而又慢热的人。他说,当初他拜师学艺的时候,也是在众弟子中作代表人物的,从前读书时喜欢收集各家的话本来看。因此,我和师父便渐渐熟络起来。
学艺期间,有时学习不到精髓,师父便会将我拎出来提点几句,敲打敲打。当初作为豆蔻已过,却未及笄的小女娃娃,在你来我往的相处中,对师父的敬仰之心便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尤其是看到师父一袭白衣,长身而立,风起时衣袂飘飘的样子,更是心生仰慕。
每当我调皮时,师父总是摸摸我的小脑袋瓜,笑一笑,任由我倚仗着他的宠爱,率性而为。有一次轮到我和师兄做学堂的值日,我便在一旁指挥着师兄擦窗、清扫院子,途中恰巧师父顺道来转一转,名为检查成果,见师兄在忙忙碌碌,我却在一旁挥舞着竹竿,便从我手里接过竹竿,捏捏我的小包子脸,然后询问我为什么没有同师兄一起,登时我的脸一热,便只说是师父说的嘛,我是一个‘弟子官儿’。师父粲然一笑,恍若人间的四月天,暖暖的阳光照耀的对面山上的桃花都开了。而后师父摸摸我的脑袋,转身离去。
在师父的感染下,学艺的那几年,我将山上山下里里外外的话本子和坊间的舞剧看了个遍。熟知东方不败、花千骨、林徽因、卫子夫这些人的故事。偶尔还能自己做出些感悟。
我以为,东方不败的例子,其实应该也就那么回事,暂且不说花千骨,记得汉武帝金屋藏娇之后的第二位皇后,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的卫子夫,她从小何尝不是亦与同龄且两小无猜的‘段宏哥哥’共患难,同甘苦吗?从小到大段宏为她做过多少事,若要论怨的话,这世间不知还会有多少付出不求回报,也得不到回报的人呢。许是得到相助的人,给不起那他们心中一直所求,却又不敢奢望的感激,以及报答。有时交情虽好,青梅竹马,但却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但平阳公主有却又有所不同,她既有心,虽奈何开始对方身不由己,但她,时间,可以等,终换得一朝佳梦“十年花约不毁,一生情分不变”。爱得无怨无悔,付出的心甘情愿,等得花开花落,守的复无怨怼。
红尘枯骨,弹指百年。许是最熟知的两个例子,神话般人物的金岳霖先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忠厚踏实,但其一生可算深陷情海,其内心执念自不为众人所知。但我感觉,林徽因确是从未爱过他的。纵是一生的守候,也只能拿感激相对……时间永远都存有这种感情,只是白落梅的辞藻太过华丽,掩盖了笔下人物的些许无奈。虽说花千骨演绎出来于原话本相差甚远,但我仍是感觉坊间舞剧演绎的结果让人出乎意料的满意。对此舞剧有意的人想必早已把话本烂熟于心,我在这里也不多做提点。只是一点,‘悯生剑’,剖解其字面意思不过是怜悯天下万物,芸芸众生。但其实际上却是以杀止杀的利器。代表‘死’与‘离别’,悯生剑其实是最残忍之剑,见血必亡……他的悯不过只在于死在剑下的人不会有丝毫痛苦,但却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师父,那就意味着所有,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和白子画所说的,‘教不严,师之过’呢?
白子画为花千骨的师父,对花千骨淳淳教导,多番爱护。所以花千骨对白子画仰慕,倒不惊异两人之间的结局。我们这个年纪朝夕相处的,恐怕不是兄弟、家人、友人,却是师长,花千骨也一样,所以结局,必是如此。
果果说的没错,每个女孩心里面都藏着个神仙师父,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每个女孩的心底,它寓意着每个女孩的成长,寓意着她们的遇见……
一如我的师父,他一直都站在我心底那个光亮的顶端。
2042年元旦,本该欢愉的跨年夜竟然沉重无比。
于戴沫的烦躁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真他妈的奇怪!这个世界还能变成这样?生育役?他们问过他们制造出来的这些小孩儿愿意来到这破世界上吗?”
连最后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了,这确实挺让人郁闷。
“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小孩儿,人类世界也就灭绝了……”
戴沫的妈妈轻声的安抚着,其实她的声音是这么轻、这么飘忽,显然她也没什么底气、没什么信心,甚至没什么意义……轻声安慰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整个房间里陷入沉寂,只剩下跨年晚会无意义的噪音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92岁的外婆斜靠在沙发上,木然地嗑着瓜子,看着节目,就跟过去的33580天一样,仿佛身边两代人的沉痛根本不存在一样。
只在节目间隙突然插播广告的时候,她才停下手里不停塞进嘴里的瓜子,将目光从全息对话框上稍稍挪开,不耐烦地说道:“不就是去生个孩子吗?本来可以自己选个喜欢的人一块儿生一个,现在可好,不知道要跟谁一块儿生了!”
她显然对最后一点极不满意:“又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这个家里已经几十年没个男人了,你们就不能……”她终于还是把下半句咽回去了,虽然谁都知道她想抱怨的是什么。
戴沫撇撇嘴:“我没兴趣捕获一个猎物再把他吃掉,压榨干净连渣都不吐!”
戴沫妈惊恐地冲进来堵住女儿的嘴,“别胡说!再忍几个小时吧,不要无事生非了!”
“切!还要忍几个小时吗?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吗?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忍!”她说着对手腕上纽扣大的对话框说道:“我现在就走!”
母亲惊悚地打了一个哆嗦,但是也并不劝她留下,只是略带心疼地嘱咐:“以后就跟在家里不一样了,要学会服从……”
“行了,不用说了,我会处理!”她的潜台词是:“你们都远远的落后于这个时代了,去节目里麻醉自己吧,还管我的事干什么?”
母亲明白她的意思,时代进步的太快了,自己再努力的奔跑也无法在精神层面和自己的女儿身处同一个时代,大概快有二十年了,她与女儿的交流几乎仅仅限于“吃什么?”“吃饱了吗?”这样最低端层面的交流。
而她又不能如自己的母亲那样把自己完全放逐在过去的时代,所以她尴尬的、艰难的漂流在一个无根的世界里,努力的伸着臂膀,想要连接着整个家庭不至于在形式上亦分崩离析。
一辆无人驾驶的军用轿车停在楼门口,戴沫无数次的盘算过怎么逃脱这该死的、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兵役,但是太不幸了。
如果自己早出生一天,哦不,那怕仅仅早出生一小时,这该死的兵役也就跟自己无关了,她恨死了自己出生的这个时刻,从小就恨,恨了三十年了,很好,政府又在自己即将释怀的时候给了自己新的、更加憎恨这个时刻的理由!
我常常在想海底的样子,我想它会是五彩缤纷的,或是光怪陆离的,又或者是最最快活自由的样子。“向下潜,去看看吧,勇敢些”有个声音告诉我,于是在一片混沌中我合上了沉重的眼皮。——题记
我梦见了深海,而我是一条鱼。
但深海不是所谓的澄澈的深蓝色,反而漆黑一片,仿佛望不到边。
我在这黑暗里游走,我看不见尽头。
海底的生物大都适应漆黑的环境,但也偶尔有横冲直撞的水母和海龟。
水母黏腻,海龟温吞。海底世界的法则,我很不喜欢。
趁着橙红色的夕阳在追赶往西去的太阳,我可以向上游。这个时候,候鸟在等归期,而我在等月亮。
等到天边的最后一寸余晖都散去,海水也慢慢变凉。我离水面很近,因为月亮在天上。
这天晚上很普通,夜空和冷冽的空气。
我听着偶尔掠过的海鸥说起他,听到他的名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紧紧地揪了一把,奇异的酸胀。
海鸥也偶尔会和我说说悄悄话,她总认为我太固执。月亮这么远,月光只会打在水面上,破碎又疏离。筋疲力尽地抓住的是哪一小片,却又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我只是在被月光照的澄澈的浅滩或是丰厚的河床上安静的看着,不吵也不闹。夜晚的风拂过沙滩,然后拂过海面,带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雪白的海浪冲向沙滩,又极速的退到海的怀里。
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我瞪她。
但是大自然就是这样,有人喜欢海,有人喜欢浪。
可是我在水面上透过波光粼粼看着他已经多久了。我悄悄地想。
也许也不用刻意的忘记他,就让他在心上。
总有一天能忘记的,下一个七年,或是十年,二十年。
我好像也并不害怕。
夜越来越凉了,我有点担心月光会冷掉。
我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海浪地拍打下支离破碎的月光,僵硬地转头摆尾,慢慢游回海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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