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晚星

“听力到此结束,你有两分钟的时间,把答案填涂在答题卡上。”

每逢单日的听力训练结束了,广播中只剩下的“滋滋”的电流声。

看早自习的老师推了推眼镜:“哪个高个子男生上来一下,把喇叭给我关了。”

顾云深唰的一声站起来,从教室最后屁颠屁颠地跑上讲台,轻轻踮脚,手轻轻一够,啪一声,电流声消失了,教室瞬间恢复平静。

顾云深转过身,手习惯性地抓抓头发,然后慢悠悠地、拖着脚步走回座位。

坐在第三排的沈灵渠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云深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等他转身走下讲台时,她急急地收回目光,快速地低下了头。当男孩的身影从她的余光中略过。心脏的砰砰响也越发清晰。

沈灵渠觉得,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如果要找男朋友,就应该找他这样的。”沈灵渠在心里暗暗地想。

高一才刚刚开学两个月,她坐第三排,而他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大半个教室的遥远距离,让他们两个的交集少的可怜。只有沈灵渠从后门打水或者上厕所的时候,她才有机会看看他,或者,可以说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铃铃铃”第二堂课下课铃响了,声势浩大的早操铃声响起,瞬间把老师说的话完全淹没。老师拼劲全力地扯着嗓子,但还是敌不过早操的号角,看起来就像在鱼缸里吐泡泡的金鱼,只看的见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声音。老师放弃抵赖,挥了挥手,早就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轰地炸开。

沈灵渠披上校服外套,挽着同桌封芸的手嘻嘻哈哈地下了楼,慢慢地走向操场。

“第五节:体转运动”每次到这个环节,沈灵渠都要暗自不满。学校对于做操队形的安排是一个班的人在操场上站成一条长队,一班一单列。所以“做广播体操时最开心的是做体转运动的时候,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头偷看喜欢的人”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沈灵渠身上的。她回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别的班上的女生。

文/景萱草

01安以轩回来了

傍晚,太阳已经跌到了山的另一头,空气里的热浪依然没有消减,门窗紧闭的屋里,我闭眼蜷缩在沙发上。

门外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子兮气急败坏地吼:“梁思琪,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我就破门了。”

我极不情愿地撑起身子,赤着脚去开门。

闺蜜子兮一头撞了进来。

“你在搞什么鬼?人影不见,手机关机。”子兮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空调,口里还在叫嚷,“你想把自己热死啊。”

“又没热你。”我没好气,重新歪倒在沙发上。

“梁思琪,我现在真恨不得撕了你。”子兮一脸气愤。

“你昨天还没骂够吗?没骂够就继续骂,我这洗耳恭听着呢。”我翻着白眼,一脸的无所谓。

“你。”子兮双手握拳,满脸抓狂,恨不得把我掐死。

我闭眼假寐。

“思琪,别这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有多担心吗?”子兮抓起我的手摇着先软了语气。

我对着子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明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子兮叹着气。

“不是要看店吗?”我懒洋洋地开口。

“表哥已经回来了。”子兮又喝一口。

我心里一惊,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扑扑”乱跳的心,结结巴巴问:“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天前,你这两天没过去又关机,肯定不知道了。”

我还等着子兮再往下说,可子兮不说了,说晚上要加班,子兮带上门走了,我一下子软在沙发上。

安以轩,你总算回来了!

02初见安以轩

安以轩是子兮的表哥,以前我并不认识他。

一天夜里我和子兮喝酒,子兮好啤酒,我好白酒,我说啤酒清淡如水没劲,不如你也喝白酒,咱俩比比谁酒量大。

子兮撇撇嘴嘲讽我:“欺我不会喝是吧,有本事跟我表哥喝去,我表哥有俩绰号,白天号称‘工作狂’,夜里号称‘不倒翁’,还没有谁能把他喝趴下。”

我的酒量不光在女中算豪杰,一般男人也不一定能喝得过我,子兮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心里无底嘴上逞强:“喝就喝谁怕谁啊。”

子兮听了,趁着酒劲给安以轩打电话,一看自己手机没电了,抓过我的手机按下免提,对着电话大着舌头:“哥,过来喝酒。”

电话里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傻丫头,喝多了吧。喝多了就赶紧回家去,哥晚上有事不喝酒。”

“我的好朋友要跟你比喝酒。”子兮不依不饶。

“比喝酒,好事啊,只是哥现在在去外地的路上,回来我做东请你俩喝个够。”好听的声音再加好脾气,我立马对这个不倒翁好感倍增。

子兮见我一副花痴的样子,眼珠一转,输了几个字,“滴滴”加了安以轩的微信。

那晚之后,我和安以轩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偶尔在翻看微信时会看到好友列表里躺着他的名字,想起那个好听的声音,心里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又一个周六,我找子兮喝酒,子兮说自己来大姨妈了,不能喝也不想出来。我提议带着酒上她家喝,陪她、喝酒两不误。子兮不干:“你真残忍,是诱惑我摧残自己还是挑战我的忍耐,还带着酒,亏你想得出来,自己喝去。”说完关了手机。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还有这样不识好歹的,等大姨妈走了看我怎么整你,我愤愤地来到一家小店,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来。

虽然喝酒不分男女,但是一个女人独自喝酒,总会引来许多异样的目光。如果因为这些目光影响喝酒的心情,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我刚坐下调整好心情,“滴滴”来了短信提示音,是子兮发来的:找我表哥喝酒。

还算有良心,没有真的不管我,我心情大好,发给安以轩:安以轩,晚上敢不敢来喝酒?

几乎是我放下手机,安以轩就回了:在哪?

我立马发了位置,又给子兮发去一个信息:来了。后面紧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刚收起手机,一个人就在我对面坐下来了。

神的速度啊!

我还来不及开口,安以轩便先说了:“你就是思琪吧,我是安以轩,刚路过这里便收到了你信息,不早不晚刚刚好啊。”

安以轩1米75的个子,胖瘦适中,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厚嘟嘟的嘴唇,肤色对得起炎黄子孙的称谓。

没想到第一眼,我就沦陷。

我甩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梁思琪,你是找人喝酒的,不是找对象。

为了遮掩心虚,我赶紧抓起酒瓶,却带翻了一边的一次性杯子,开水弥漫了半个桌子。

安以轩去吧台拿了抹布吸干水渍,重新倒上开水端起来,风轻云淡的:“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我“扑哧”笑了,尴尬、紧张瞬间化为乌有。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夜我和他举杯推盏,从华灯初上喝到夜深人静,表面上看我好像还能喝,但我自己知道已经超量了,硬撑着只是想跟安以轩多呆一会儿。

眼前的安以轩在变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伸手去抓酒瓶,安以轩先拿起来说:“最后一瓶,平分喝掉我送你回家。”

我大着舌头说:“好。”

安以轩把酒倒在两个杯子里,正好一人一杯。他问我几点了,我低头翻看包里的手机,告诉他十二点了。

他举起酒杯说:“不能歇,一口干掉。”说完先喝光了,我也一口喝掉,却觉得甜滋滋的没有酒的味道,原来安以轩诓我看时间时把酒换成了白糖水。

我正想抗议,他忽地手扶额头:“不好,我喝多了。”

我不知是计,刚站起来想去扶他,一个踉跄扑倒在桌上。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片羽毛,飘呀飘呀的如灵魂出窍……。

第二天醒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黑黑的眼珠,还来不及惊叫出声,一双肉肉的手已经捂住了我的嘴巴。

“别叫,你这一声要是叫出来,我非得被你吓成心脏病。”子兮松开的手不停地甩着,好像手上沾了多脏的东西。

我硬生生憋回去,直着眼瞪着子兮。

“还瞪我,没良心的,昨晚两人吐得昏天黑地,害我一夜没得安宁,你俩还真是棋逢对手谁也不比谁差啊。”子兮翻着白眼冷嘲热讽,手里却端给我一杯蜂蜜水。

事后子兮告诉我,同样喝高的安以轩把我交给她后,也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我哈哈大笑。

从此,除了安以轩,我再也不和任何人喝酒。

03给哥擦脸

安以轩的父亲是名老艺人,雕刻方面颇有造诣,中文系毕业的安以轩却选择子承父业,接过了父亲的根雕店,从小耳濡目染的安以轩把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

第一次来到安以轩的店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根雕作品。我是学理科的,对这些造型别致的物件除了觉得有特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看到安以轩视若珍宝的样子我也装着很欢喜。

我对安以轩说,教教我吧,我也想学。

安以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以后我一得空就往安以轩的店里跑,得知他喜欢吃面食类食品,就每次变着花样在家里做好带给他吃。开始安以轩还客气着,后来也就由我折腾。

有次我从地摊上淘到一团盘根错节的树枝,想在安以轩面前表现一下,把树枝的根根蔓蔓去掉,整成一个盆子的形状。我拿着自己的杰作给安以轩,等着安以轩的夸奖。

没想到安以轩接过一看就给我一记爆栗子,我揉着被他打疼的地方委屈地瞪着他。他叹了口气:“你要不把这些根根蔓蔓去掉,该是多好的一个花篮,随便放枝绿色植物就是一盆天然的景致。”

他指着被我用砂纸细细磨过的断口说:“人工不是为了创造,而是为了更好地展现树根之美。每一个树根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正是这一独一无二才让每一个根艺品都具有不可复制性。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的道理。”

我记住了安以轩的话,得空就去地摊上转悠,有次拿回来一根状如拐杖的树根,我小心地把树根清洗干净,献宝似的递给安以轩,不无得意地说:“看看,这是不是一根天然的拐杖?”

安以轩指着遍布根上的枝丫问:“你是想把它挂起来供人观赏还是供人使用。”

我想也没想就说:“观赏啊。”

“傻瓜,根雕的价值除了观赏还得供人利用,要不就失去了真正的价值。”说着他把所有的枝蔓都去掉,只留下一端几个拇指粗的枝丫。他把这端给我看,问我像什么,我脱口而出“梅花”。

“你再用手感觉一下。”安以轩笑着说。

我张开五指握住,五个手指正好落在每个枝丫的间隙里。

“怎么样?这根拐杖的价值是不是被真正体现出来了?说根雕简单,是指它保留了天然,制作的工艺是非常讲究的,要用‘三分人工,七分天成’的制作手法,目的就是要用树根的天然形态来表现艺术形象。这是保证每件艺术品艺术气息的根本所在。”

“看来我不是学这个的料。”我有点受伤。

“看看这上面。”安以轩指指我的对面,对面的屏风有一幅字: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我在心里说:安以轩,道理谁不知道啊,可是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要不是想跟你在一起,我用得着自己赶鸭子上架吗?

“想什么呢?”安以轩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张口吐出一团烟雾。

我对吸烟的男人深恶痛绝,可是看着安以轩吸烟,觉得他吸烟的样子很迷人。

“要不要来一根?”安以轩递过烟。

我这才惊醒自己一直痴痴地盯着安以轩,挠是脸皮最厚也脸红了,忙收回目光急急摆手。

这时,正好子兮进来,安以轩看了子兮一眼,衔着烟笑着去了后边的仓库。

子兮附在我耳边问:“思琪,你是真的对根雕感兴趣还是看上了我表哥?”

“根雕啊。”我心虚地干咳着。

“我说嘛,像我表哥这样的谁会瞎了眼。”子兮好像有点失望。

“怎么说话的?臭丫头。”安以轩冷不丁进来一声吼。

“我说错了吗?每次见对象都吊着一张臭脸。”子兮淡定地盯着安以轩。

“小屁孩知道什么。”安以轩扬起手想给子兮一记爆栗,子兮躲开了。

安以轩对着落空的手摇摇头,“扑哧”笑了,他一笑起来就像个孩子,反正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安以轩转移话题,说明天去原始森林淘宝去,问我们有无兴趣,我一听忙说有兴趣,子兮撇撇嘴说自己要上班。

转天一行人来到一片原始森林,不久前的一场台风给这片森林带来了一次小灾难,许多百年老树连根拔起。尽管台风过去已有一个星期,但树高林密,森林里依然潮湿,空气中混杂着落叶的腐臭味。一个十几米宽的大坑躺着一株巨大的树根,这是一棵枯萎的树,要不是这场台风,这棵深埋在地下的树根还不知何年才能见天日。

站在深坑边,安以轩很激动,不停地搓着手,脸色绯红,喋喋不休地告诉我,一棵树的成长不同于一个人的成长,从小树苗开始这棵树的命运似乎就已经被预知。春夏秋冬,日晒雨淋,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过去了,树叶掉落了、树枝逐渐稀少、树柱也被岁月折断,唯一不变的就是深埋在土地里的树根。时间非但没有把它摧残,还赋予了每一个树根独一无二的灵魂。

安以轩边说边下到深坑,小心地触摸着粘着黄褐色泥巴的树根说:“你看这些曲直婉转、形状各异的树根都是自然生长的痕迹,这些先天的材料,形状、色彩、纹理,就是大自然的杰作。只需要稍加以雕刻、造型、抛光,一个个造型独特的艺术品就出来了。”

安以轩如数家珍,脸上闪着一种奇异的光,他手指着一团缠在一起的树根上说:“看到了吗,把这团树根一分为二就是一对天然的花架。”

我盯着安以轩微微出汗的脸,又犯起了花痴。安以轩停了说话,用手摸着脸问:“我的脸怎么啦?”

1

清晨,当第一缕曙光照耀在北黔大学那枚金灿灿的校徽上时,宁静安详的早晨就被轰鸣的警笛声打破。

宿舍门外的走廊,突然响起乱糟糟地声响,走路声,奔跑声,碰撞声,窃窃私语,还有惊呼尖叫。

“妈的,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吴晨一把掀起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睡眼朦胧地唉吼一声,正想找拖鞋出门去瞧瞧怎么回事,室友孙健洲就推门跑了进来。

“哎,劲爆消息,你听说了没有,隔壁6号楼704室的一个女生,跳楼自杀了。就昨晚发生的事,好家伙,我刚去厕所,尿都憋回来了,没把我给吓死。”

吴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谁自杀了?”

孙健洲悻悻道:“隔壁6号楼704室,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就是出大事,连警察都来了。这以后去食堂可得绕路,多不吉利,阿弥陀佛,勿怪勿怪。”

每年高考临近,全国各地都会有新闻报道出考生不堪学习压力而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短暂而璀璨的生命。这些年吴晨早已经听得见怪不怪。

不过眼下就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还是生平第一次。吴晨心底暗骂了一句:万恶的教育制度。然后揉了揉眼睛,没好气道:“眼看就快毕业了,学习压力大,是得把人逼疯。不过也犯不着寻死吧,哎对了,薇薇不也住在6号楼,你就不去安慰安慰?”

周薇薇是孙健洲的女朋友。吴晨突然间想起来,好像她的宿舍也在6号楼。女生的胆量毕竟比男生脆弱,这个时候不去陪自己女朋友,反而跑到自己面前八卦,孙健洲这男朋友的身份当的可有些不称职。

“安慰啥呀,人家昨天早上就回老家了,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就先不告诉她,别把她吓坏了,又来数落我一顿。再说了,我不说,别人也会告诉她,我可是好人,要维护一下男友的形象。”孙健洲一副贴心小棉袄的架势,让吴晨这只二十多年的单身狗有些恨得咬牙切齿。

听着走廊上那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吴晨也禁不住好奇,套上件外套,说道:“你就继续装高冷吧,走,咱们也去看看。”

孙健洲连忙摇头道:“别介,你知道我从小胆子小,我可不想晚上做噩梦。”

吴晨心里偷笑,就你这胆量,有女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人家来保护你。“你不去那我可去了。”

“快去快去,回来给我讲讲情况。”孙健洲虽然胆子小,可也禁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吴晨出门前,冲他比了个中指,意思是说:劳资鄙视你。孙健洲也没在意,还笑眯眯对他挥了挥手。

2

出了门,吴晨才知道,事件动静闹得有多大,几乎全校师生都聚集在了6号宿舍楼前。虽然有值班老师在旁边不住呵斥阻止学生围观,可奈何来的人实在太多,根本就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吴晨也直接选择了无视,想要往人群里面挤,没一会功夫就又被挤了出来。就在这时,他发现旁边还站着一名熟人。是经济系的王磊,吴晨上一届的学长。

吴晨连忙上去打招呼:“哎,王哥,你也过来了。”

王磊见到吴晨,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新闻,整个校区都惊动了。别看了,根本挤不进去。也不知道谁报的警,校领导正忙着收拾乱摊子呢。”

吴晨好奇道:“知道是谁自杀了吗?”

王磊一愣:“自杀?我听说是被人推下楼的!”

“不是自杀?”自杀和他杀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万一要是谋杀,那北黔大学可就热闹了。吴晨吃惊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磊皱了皱眉,四下小心看去一眼,悄声说道:“我听说死的那个女生抢了她室友的男朋友,昨晚两个人摊牌,在宿舍里打了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推下了楼,给摔死了。哎,方河,这边。”

王磊突然看见从人群里钻出一名消瘦的男生,急忙上去一把拉住他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属泥鳅的,每回都能挤最前头,快说说,里面什么情况?”

方河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小声道:“出事的女生叫张暧,今早五六点钟被晨跑的女生发现。据她室友说,昨晚两点多的时候她还没回宿舍,没想到一睁眼,人就已经死在楼下了。”

王磊脸色一变,这内容怎么跟自己打听到的完全是两个版本?急切问道:“不是说她是因为打架,被人推下楼摔死的吗?”

方河没好气道:“拜托,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八卦消息。你见过谁打架,是光着身子的?”

吴晨眼睛一瞪:“光着身子?”

方河点点头,神秘道:“对呀,据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张暧根本就没穿衣服。”

王磊倒吸了凉气:“听起来这可不像是自杀,也不是谋杀,那会是什么?”

方河耸了耸肩:“我说你就别头疼了。该头疼的应该是校领导和警察叔叔。”

3

此刻6号女生寝室楼里,704室走廊前,市刑侦队队长郑耀兵正自拿着手里的档案头疼着。刚刚和校领导交代完,手下就传来消息,说是记者已经赶到楼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想不到这起恶性校园案件,居然把五天前另外两起命案牵连在一起,要是不能尽快抓住凶手破案,一旦被记者得知,市里出了个连环杀手,那时候面对公众舆论的压力,他这市刑侦队队长也没脸再继续做下去了。

“头疼啊!十多年没遇上这么诡异的案子,一来就是三起。这次的连环杀手,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郑耀兵叼起嘴角的烟头,狠狠吸了两口。

“队长,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三点到四点之间,致死凶器还没有找到,不过应该与前两起命案吻合,是一柄长约十五厘米,半开刃的长钩。”一名警察拿着手上收集的资料,走到郑耀兵面前说道。

“又是半开刃的长钩!”郑耀兵浓眉紧锁,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武侠世界,不是说古代的高手总喜欢用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吗?经过尸检专家的分析,这个钩就是这三起作案的凶器。

难道这凶手还是一个武侠小说迷?郑耀兵摇头苦笑,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想法太过于荒缪,将手头的烟蒂丢在地上,踩灭后才道:“知道了,让法医把尸体带回去。留下两个人继续保护现场,剩下的人收队。”

“是!那……那位小姑娘呢?”警察临走前,突然看见了背后蹲在墙角的少女,转身继续问道。

郑耀兵听完,抬眼望去,只见墙角那正蹲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肌肤白皙,一双水汪汪发亮的大眼睛,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头上扎着双马尾,穿着雪白色连衣裙,可爱秀气极了。

见到郑耀兵目光看向自己,女孩一脸哀怨,还不自觉地嘟起了小嘴。郑耀兵顿时更觉得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还是我去吧。”

女孩名叫杨婉欣,郑耀兵总共见过她三次,而每一次都是在命案现场。从第一次见面时,郑耀兵就开始留意到这个女孩,甚至还派人对她去录过口供,不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女孩说她只是出来玩耍,不小心才走到案发现场。

郑耀兵自然不会相信,至少他当警察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会在命案现场,不慌不乱,不吵不闹的。大人都尚且做不到,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第二次见面时,郑耀兵刚到案发现场,就看见杨婉欣正咬着棒棒糖,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仿佛就好像是在专程等着自己一样。

郑耀兵从那时候起,就有所怀疑女孩的身份,巧合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郑耀兵甚至怀疑女孩会不会是凶手的同党。他让人把杨婉欣带回了警察局,连续询问了一整天,甚至还吼了她一嗓子,可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女孩的父亲是南天科技的董事杨林,说是平日疏于管教,杨婉欣又喜欢在外面玩耍,总能找准时机,趁保姆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郑耀兵也只好把人放了。

可没成想,这才过了短短两天,杨婉欣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又是一次案发现场!

“你就在这蹲好,哪也不许动,等会我再来找你!”郑耀兵今天刚到,一眼就看见了杨婉欣,想也不想就对她吼起来。

没成想,一直到自己里里外外忙活完,杨婉欣竟然还真的蹲在墙角一动不动。

郑耀兵走到杨婉欣面前,只见她一改刚才那满脸哀怨的神情,正美滋滋咬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棒棒糖。

郑耀兵尽量放低语气,轻声道:“少吃点糖,对牙不好。”

“哼!”谁知杨婉欣却并不领情,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扭过头去。

郑耀兵脸色微红,咬着后槽牙继续道:“好啦,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凶你,我向你道歉?”

“呸!”杨婉欣更直接,索性把自己的后脑勺对向郑耀兵。

郑耀兵深吸两口气,才继续说道:“好啦,说正经的,丫头,你是怎么每次都能先我一步,到命案现场来的?”

“切!”杨婉欣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像是觉得郑耀兵的声音太吵,恨不得踩在脚下。

郑耀兵脸色有些不耐,想发火又尽量忍住:“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要是再这样,下回我可就要让人轰你走了!”

话音刚落,杨婉欣冷不丁回头,白了郑耀兵一眼,脆声说道:“把赶我走,除非你不想破案!”

郑耀兵听完一惊,连忙道:“你知道谁是凶手?”

杨婉欣撇了撇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郑耀兵一想也对,连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线索,更何况面前的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语气稍微放缓道:“那你刚才怎么说你能帮我破案?”

“谁说我要帮你了?”杨婉欣抓住郑耀兵的语病,一脸得意道。

郑耀兵顿时有些头疼:“你说你既不帮忙,又赖在这里不走,到底想干什么?”

“我乐意!”杨婉欣挑衅似的瞪大了眼睛。

“你……好,你继续,我走。”郑耀兵气急败坏,在杨婉欣面前接连受挫,将他仅有的那点耐心也磨光了。仔细想想也是,她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赶紧回局里继续调查线索吧。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十天之内,还会有四名受害者,而且都会是年轻女性。”正当郑耀兵转身走了两步时,身后突然响起来杨婉欣的声音。那肯定的语气,容不得郑耀兵丝毫质疑,他急忙转过身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婉欣似笑非笑,仿佛十分享受戏弄郑耀兵的过程:“你爱信不信。”

郑耀兵忙道:“我相信你,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都告诉我?”

杨婉欣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求我呀!”

“丫头,这都是人命啊,早一天抓到凶手,就能挽救一条人命,拯救一个家庭……”没等郑耀兵把话说完,杨婉欣直接冲他翻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杨婉欣冷漠的语气,彻底惊到郑耀兵,她真的只有十二三岁吗?郑耀兵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好,算我求你了。”

杨婉欣摇了摇头:“不真诚。”

郑耀兵强忍住怒火,才再次开口:“我求你!”

杨婉欣紧皱眉头:“虚伪。”

“我他妈的真是疯了!”郑耀兵彻底被激怒了,转身就走。

杨婉欣不惊反喜,开心的哈哈大笑:“哈哈,真是没耐性。你去把前两起案子加上这一起的卷宗拿来给我,我替你找住这只吃人的狐狸。”

郑耀兵的脚步停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相信眼前的小丫头真的能帮助自己破案,但是眼下除了她,他还有别的选择吗?更何况她真的只是名小丫头吗?

论胆识论心机,她早已超过成年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郑耀兵掩饰掉内心的笑意,回头说道:“下午来我办公室。”

4

下午,市刑侦大队。队长郑耀兵小心翼翼地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回看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关上了门,想了想又把门锁也给锁上了。

杨婉欣眼看着他忙活了半天,好气又好笑道:“堂堂刑侦队队长,做起贼来也是相当熟练啊!”

郑耀兵脸皮一热,没去理会她的讽刺。从抽屉里拿出了三份文件,放在杨婉欣面前。

杨婉欣刚想伸手去翻,郑耀兵眼疾手快一把按在上面,语气无比认真道:“丫头,在看卷宗之前,我必须提醒你。这些可都是机密文件,我偷偷拿给你看,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看完之后你一定要保密,不许对任何人说。不论你发现什么,都要立刻告诉我。”

杨婉欣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挥在郑耀兵手上,呵斥道:“手,拿开!真啰嗦。”

郑耀兵抽回了手,见杨婉欣认真地翻看着档案资料,就在一旁给她解释起来:“这次的连环杀手绝不简单,不仅避开了受害者路过的所有的监控,而且选择的地点,时间,手法也截然不同。

第一起受害人,女性,24岁,致命伤口在喉咙,整个喉骨被钩断,而且心脏不见了。第二起受害人,女性,32岁,致命伤口在胸腔……”

杨婉欣嫌他太吵,抬头瞪了他一眼:“闭嘴!我自己会看。”

郑耀兵悻悻地闭上了嘴。敢这么对他刑侦队队长甩脸色,这还是他头回见,要是被局里的兄弟看见了,估计起码要笑话他一整年。可偏偏面对这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他却一点脾气也没有。

郑耀兵心道:“算了,反正这三起案件在他心里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卷宗里记载的也清清楚楚,到时候她有不懂的地方,直接问自己就是了。”

半个多小时后,三卷案宗才翻看完,郑耀兵一直注视着杨婉欣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释然,然后就是豁然开朗,得意非凡,仿佛是在说:‘原来就是你呀,我早就猜到是你了。’

郑耀兵虽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杨婉欣的神情,他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这丫头真的已经找到了凶手?是她的熟人吗?还是她刚巧在案发现场时见过?”郑耀兵满脑子问号,见杨婉欣还在思索着,怕打断了她的思路,只好强忍着疑虑,等杨婉欣回过神来。

没过多久,杨婉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了起来:“果然是他,七命夺魂,是想拿来做牵头吗?一只百年的小怪,也想靠吞噬阴魂来进化……”杨婉欣猛然想起郑耀兵还在旁边,赶紧闭上了嘴。

郑耀兵虽然没怎么听清楚原话,可还是听到了两个词:“什么牵头?什么吞噬?”

杨婉欣惊得连忙摇手:“没什么!总之这次我替你找凶手,你替我……买棒棒糖。”

“棒棒糖……”郑耀兵一脸错愕,他好歹也是堂堂刑侦队大队长,居然沦落到给一个毛头小丫头买棒棒糖的地步?郑耀兵吸了口气,认真道:“丫头,你真的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那是,必须的。”杨婉欣满脸得意,还冲郑耀兵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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