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未开
那是90年代的中国农村,依旧落后得可怕。
这一年杨花未23,正值妙龄。
花未的父亲是村子里的支书,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是把女儿捧在手心上,活像个大小姐。何况这个大小姐皮肤白皙,眼睛黑溜透灵,身材苗条匀称,活似个美人胚子。又是村里的护工,可谓人见人爱。以至于到了嫁娶之年,提亲的满门却未曾有过入花未眼之人。
近来村子里盖新房的人多,但凡和上一辈分家的都自己省吃俭用的盖起了房子。也无所谓简陋不简陋,好歹是自个的,那敢情可不一般。也来了好些木工,多半是从邻省江西过来的。都没什么文化,只是操得一手好木头。
姜清远就是其中一个。志存清远,他说这是家人对他的期盼。
小伙子26,学木工已有好些年头。家庭清寒,却勤劳能干,朴素近人。本欲与花未私定终身,不料命运弄人,现实残酷,终是各奔东西,散落天涯。
花未第一次见清远是大伯家修房子的时候,只一眼,清远便被花未那充满灵气的眼睛深深吸引。花未亦然,被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帅气的外貌着迷着 。175左右,高挺的鼻梁,笑起来略显腼腆的一双狸窝,暖暖的。要不是皮肤太黑了些,简直不要太帅!就这样,像是童话里的一见钟情,他们都深深沦陷。
这是花未第一次动心,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她一向眼光很高,可是这次却意外的看上了一个穷小子,虽说外表帅气,但是始终帅气无法当饭来吃,这对她来说,毕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想归想,但目前她还是毫无救药的沦陷着。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绿河旁,那是村里的护身符,河里的水清澈无比,水底绿苔丛生,把河染得像个绿缸搅成漩涡形态。旁边草盛花开,几块岩石格外亮眼。小路右侧山上不时还有山泉水滴落,秀美貔丽,实在是约会的好地方。说来也奇怪,这单独见面竟不知说何是好,只是两个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迟迟才开口。聊些有的没的,从家庭到社会,从童年到近况,总之就好像想让把自己被对方完全摸透一般。就这样,花未在清远的肩膀上靠了一个下午,从心跳加速到恢复平静,从太阳当空到夕阳西下。
虽说花未的父亲一直看不上清远,可是怎么也拗不过女儿,只好随她。
两个人一起过了一个月甜蜜的时光。直到清远的工作结束。
临近结束的这天晚上,花未和清远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清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带花末回自己的老家去见见父母,他说花未是他生命中最美的花朵,他希望她只为他开放。花未纠结再三还是同意了,因为爱着。毕竟这时的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和清远白头到老的。
96年2月,花未第一次到江西。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清远年迈的父母以及破旧不堪的房子,家徒四壁,除了木头什么都没有,而且虽说自己出生乡下,但眼前这地方简直就是乡下的乡下!她几近崩溃,尽管清远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着她。
她受不了,一想起自己以后连吃穿都成问题,可能天天都要为柴米油盐而吵就觉得自己要发狂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颤不已。所以,她终究还是向现实低了头。留下一纸书信便不告而别,从此再无联络。
只知道后来清远真的飞黄腾达了,可惜陪在身边的已是陌生的脸庞。
而她,确是说不出的凄惨。在抛弃清远之后,邻村的一个小伙子一直在追他,人也很好,只是条件一般,她始终还是看不上。最后嫁给了一个居民户,可惜风光的日子不多,婚后不久,丈夫就被查出肺癌,走投无路,他就想靠自己卖饼挣些钱都因病被人知晓而无人敢买。数月后,便因病去世,留下她们两母女独自生活。
后来,她在厦门遇见了一个单身汉,现在一起在那边打工过着以前她最害怕过的日子。
有人说或许这就是命吧,是她咎由自取。也许吧。花未花未,父亲希望她始终含苞待放,美丽动人。而她,真的一直杨花未开,独自清寒~
阳台的回忆
文/Sunrise
这是来到重庆的第二个年头,站在寝室阳台往外看,仍是雾茫茫的一片,挂在阳台一个星期的衣服还是没有干。
我曾对这个城市深深地抗拒着,甚至一度认为,如果当初不来到这里,我就不会走过生命之路中最泥泞的一段路。
因为当初考研时经历了调剂的波折,我与曾心心念念想去闯出一番天地的广州失之交臂,退而选择了坐落于重庆的现在的学校。所以我对她,一开始就是不满的。
重庆以山多雾大著称,每天都是行走在山间上下课,平时没事活动范围仅限于图书馆食堂和寝室,很少出山。
夏天极其湿热,像是行走在汗蒸房内,每个毛孔都在汗。每逢天阴,雨和雾混合在一起,所到之处阴沉沉的一片,这样的的天气,总让人心生压抑,很难放晴。
其实最让人难过的,莫过于在这样一个没有心理准备的地方重头开始。没有朋友陪伴,没有家人支持,什么难事,都只能自己扛着。
而你别无选择,即便是在最难的时候,也不能选择回到过去,回到有朋友家人陪伴的地方,只能学着独自面对这一切,学会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
重庆的大雾
02
我仍清楚地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同样站在这个阳台上,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才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眼里啪啪往下掉。
电话那头,妈妈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连忙问我是怎么了,对于几乎不在妈妈面前落泪且一直积极乐观的我发生这样的状况,妈妈被吓到了。
她说: “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你先别哭,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别急……”
此前,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很多事我能解决的都几乎自己解决,不告诉她,免得她担心,这次出事儿也一样,我憋了将近一个月不敢告诉她。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再也憋不下去了,哭得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别人一问反倒哭得更厉害了那样。
我抽泣着说: “妈,我最近失眠很厉害,快有一个月了,每天脑子里面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无论我怎么调整也跳不出这个恶性循环,还害怕自己会生什么病,会抑郁,会精分,会支撑不下去。”
妈妈说: “你是不是去了那边以后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了呀,你已经很好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和你爸可怎么办啊,你要坚强。”
电话那头,我也听出了妈妈的哽咽。她又接着说: “我明天就去坐火车过来看你,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放松一下。”
可是我心里明白,对于只念到小学就没上学的妈妈来说,让她独自坐火车来重庆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这来回折腾,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很多额外的花销,家里送我出来上学本来就不容易了,怎么能让他们再增添更多额外的负担。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对妈妈说: “妈,你别担心,跟你说出来,释放了一些情绪过后我好多了,医生我会自己去看,我会慢慢调整状态,会好起来的。”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开始一个人去看医生,在被医生诊断为焦虑症后一个人投入到寻找出路的努力当中去。
我一开始抱怨后悔,总是在想也许当初不是自己硬要考研,也许当初不来到这个城市,一切就不会那么糟。
状态最差的时候,我想放弃这一切,放弃向前,也许回到云南,回到家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我的状态就会慢慢调整好。
可是我不能,如果现在放弃了,我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供我走出来的父母,怎么对得起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慢慢地,我学着不再逢人就抱怨自己的状态有多差,因为没人能替你感同身受,更没人能替你去面对这一切,除了自己。
再反思过去,从小家中虽不算富裕,但父母给到了我该有的庇护。人生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挫折,才至于承受不了学习和生活的重压,才至于害怕困境而不敢勇敢面对。
从小也没有出过远门,小学到大学都在省内离家很近的地方,一在外面遇到挫折困难就能马上逃回到父母的怀抱中去。
可人总要学着长大,学着独自面对一些事情。我想即便是我当时退学了,回家了,如果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跨不过那个障碍,那么那样做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
我开始尝试着接受这个城市和这里的一切,享受孤独的状态,睡不着,就爬起来看书,困了再睡,不勉强,即便是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还是勇敢面对生活,而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我初二辍学,与其他人不一样,没什么大事故。有一天,我跟我爸说,不想读了。
我爸大概也觉得我就那样了,“行,不读就不读,接下来呢,什么打算?”
我说我想出去走走。
一个人来到深圳,进了家电子厂,当起了车间机台操作员。
开始跟着老师傅学,一两个月后,我就能熟练照看两台机。
日子其实挺简单,一天十二个小时,早八晚八,偶尔货多加班,第二天调休,我也习惯了。
直到那个人来后,我的生活跟习性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人,可以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现在想来,一句话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及时行乐”。
我们俩开始抖小机灵,趁组长不在,跑去厕所吸烟,聊隔壁机台那几个小女生的胸围跟屁股,烟幕缭绕,从一个隔间慢慢飘到另一个隔间,然后我们就被投诉了。
第一次被警告,罚了我们每人两天的工时140块。这对我俩来说,简直没什么,就是艹了他娘几十次,当然,只是图个嘴瘾。
我们玩的更疯。在这位工友离开前的半个月里,我们每天下班后就直接去网吧打cs,英雄联盟,也看各种性教育片,但就是没实战过。
后来的那一次,也导致了这位工友的离开。
那是在部门聚会后的回去途中。喝的烂醉的我们,踉踉跄跄往宿舍的方向走。途中小树林里,就看到了工友小翠在那呕吐。为什么我们能够一眼就认出那是小翠呢?那是因为小翠长年雷打不动穿的那件牛仔衬衫。这还不够特征。最主要还是这衬衫根本不合小翠那丰满的上身。时常被同一组的工友们关注跟嘲笑。当然,大部分是男工友带有色情意味的下流嘲笑。这点小翠表现的很高傲,就跟她高傲的胸脯一样,甩个鄙视的眼神给我们后,就走了。留下身后几十双发光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小翠妖娆摇动的肥臀。
工友一个亢奋,也不用我扶了,马上过去对着小翠屁股一拍,“小翠,干嘛呢?”,说着,手还没停住,顺势摸上小翠的背,“来,跟哥说说。今晚你这是喝了不少酒啊。”边说边暧昧的拍拍小翠的后背。
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想过去,跟着他一起趁乱揩点油,但一边又隐隐觉得这很猥琐,虽然平时我跟工友嘴很脏,经常数来宝似的数落谁谁谁胸不行,谁谁谁有点贱,但一到关键时刻,似乎内心的一点不知名的什么东西拽住了我。
“嘿,蔡,你过来。嘿?蔡,我说你他妈杵那干嘛呢,快快,帮忙扶着小翠。”
“噢噢”,这一叫,我突然回过神来,我这特么干嘛呢。
跑过去后,我一手扶着工友,一手抓住工友的手。
“嘿,你抓我手干嘛,是让你扶着小翠。”工友声音高亢,就是那种明显喝醉的声音。当然,是猥琐男子喝醉后更加失态的声音。
我突然明白过来,当时我为什么会一下子情不自禁抓住那只黑手。源于那只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伸向此时吐到有些迷糊的小翠的胸部。我也不知这是自发的见义行为,还是就是我爸那几年的教育在我血液里作祟。
说起那几年,我到现在还深有感触。平时我爸是不轻易动手的。有一次,我把村里的一位姑娘给骂哭了。原因是这位姑娘跟我妹说她喜欢我。当时我当然首先是内心害羞的。但论当时的我,怎么可能敢于表现出来,为了在我妹妹面前维护跟保持我一贯酷酷又处世不恭的形象,我一恼羞成怒之下,跑去那位姑娘家门口,把她喊出来后,“谁让你告诉我妹你喜欢我的?哈?你这个丑八怪!”
这里我得强调一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过这种心理,反正在当时叛逆又自大狂的我来说,有小姑娘说喜欢我,肯定是觉得没面子的。为了吓唬她,我骂她丑八怪。其实,现在想来,她不但不丑,而且可以说很漂亮,比我妹妹还漂亮,这是大实话。
然后不用说了,被我那么一喊,姑娘一惊,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喑喑,啜泣不止。
再后来,她爸告到我爸那去。我呢,则当然被狠狠毒打了一顿。竹子都断了好几根,“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那样对女生,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我为你感到羞耻。”
自那后,我内心好像隐隐约约就接受了这种教导。但嘴上还是撅的很,有人在我面前讲女生的坏话跟八卦她们的胸围,我当然一如既往跟着一起八卦。为的看起来我也一样的玩世不恭跟man。这点我一直伪装的很好。
大概是吐完清醒了点,小翠猛的转身把工友推开。一个没防备,工友向后屁股一坐,摔倒在地。
“诶呀,小翠,你干嘛!”我反应很快,及时“骂”了小翠。骂完赶紧去扶起我那位工友。
“兄弟你让开,这臭娘们,还长劲了是吧。老子今天不好好调教下你,我都不活了我!”
后面的事,我想我也不用再写下去了。因为好彩,组长他们那群人刚好也回来了,一听到小翠的喊叫声,他们过来三两下就把工友制服在地。小翠因此免遭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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