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姑姑

我爷爷奶奶有三个孩子，除了大姑姑还有个二姑姑，然后就是我爸爸。我这里讲的是大姑姑，我希望可以用文字记录下她的生平，然后来缅怀她。

大姑姑比我父亲大十二岁，家里的长女，爷爷去世的早，奶奶早年也已瘫痪。所以在那个家家贫穷的年代，这样的家庭，真的是日子更加难挨，可以想象大姑姑作为长女吃了多少苦，所以在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我也能理解一向坚强的父亲，为什么哭的不像个样子！

大姑姑在她七十二岁那年，自己喝下了百草枯，匆匆结束了她的生命，她悲苦的一生划下了句点。那年我刚刚生下孩子的孩子，因为不能回去送她，我对着老家的方向，给她磕了三个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满满的心疼，却也无奈！

大姑姑一生命运多舛，让她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大表姐的离去。大姑姑一共孕育了四个孩子，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有各自的不幸，唯一健在的就是大表哥，而他也在十几年前貌似看破很多事，选择了做了道士，来修习自己。索性，大表哥的两个孩子也都开枝散叶，总算续有香火。普通人家的日子，不就是能有子嗣，完成人类生生不息的任务吗？

再说那个我没有见过面的三表哥，听说这是三个哥哥里，长相最为俊俏的一个。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哥哥们长相都比较好，浓眉大眼，身材健硕。可惜三表哥，长到十岁左右就因为一场疾病夺走了生命。或许这个夭折的孩子就成了大姑姑的心病，所以我见到的大姑姑总是一副倔强却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除了和命运斗争，就感受不到她发自内心开心的模样。

我开始感受到大姑姑命运的凄苦是二表哥的去世。二表哥在我印象中比较开朗活泼，因为自己年纪较小，不是很记得他的人生到底经历的是什么，知道的大致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是。二表哥因为长相不错，很多年轻小姑娘都喜欢他，他呢也没有个定性，最后搞大了其中一个的肚子，没办婚礼，孩子就生了，因为是个女孩，又未婚，女方可能也觉得我这个二表哥不太靠谱，就丢下女孩，离开了。这样大姑姑就负起了照顾这个孩子的任务，而我的二表哥，又开始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日子。这样二表哥的婚事也因为这个女儿的存在，变得困难了起来，后来二表哥也不在乎了，居然和人合伙做起来小包工头，包工程干。但是干了没两年，没有挣到工程款，工人们又天天要债，合伙人也跑了，就剩我二表哥一个人，他的压力骤大。此时的人，都穷的叮当响，大姑姑这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二表哥可能真的是觉得没有办法了，于是他趁大姑姑和大姑父给他到处借钱补窟窿的时候，喝了农药，最后就这样离开了。说实话，我知道二表哥离去的时候，心里的有恨的，觉得他给大姑姑带来了太多的麻烦。也因为那时候太小，很多事都不明白，体会不到当时的各种不容易。所以，我心疼大姑姑是多些的。我爸爸却叹息，说我不明白人生活的苦楚，不知道一个人活着比结束生命要难的多。二表哥离去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大姑姑哭，她只是一遍遍的说，是她不好，她来晚了。这一次，大姑姑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的大姑夫就开始酗酒了，而且特别能喝。以前聪明爱做活的大姑夫变得消沉，除了喝酒没有再热衷的事情！

彼时，我的大表姐也嫁作他人妇，找了个邻村男青年，过得还不错，有了个可爱的男孩。

日子看起来也算平淡，就在大家以为生活也就这样的时候，大姑夫因为喝酒太多，得了脑溢血，索性救助及时，人活了下来，只是瘫痪了。这样大姑姑一边照顾二表哥的孙女，一边照顾大姑夫，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

没有人是大姑姑自己，没有人可能真的身临其境的感同身受，这十几年大姑姑内心可能依然是苦的，但是她从来不哭，甚至用倔强的言语来表达着她对生活的态度，是不是熬，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每次看到都会莫名的心疼，我知道，上天好像从来没有眷顾过她，一辈子都在经历着生离死别。

都说人世间除了生死再无大事，而我的大姑姑在她人生的不同阶段都在经历这种别人难以承受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大表姐的去世，是的，很不幸，相同的死亡方式就像会传染一样，我的大表姐也是用喝农药的方式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表姐继承了大姑姑的倔强，却没有像大姑姑那般隐忍。大表姐是个不太能吃气的人，她的生活不能活得太委屈，所以在一次和自己儿媳妇闹别扭的闹剧里，（她把我大姑姑叫到她家里）因为大姑姑和表姐夫没有站在她的这边，她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最后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了离开了。

大表姐走了，大姑姑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倒掉了，她认为是自己当初没有维护大表姐，所以大表姐才没有了。大姑姑把大表姐的死全部归咎于自己，一遍遍的接受着内心的折磨！要是那时候有人开导一下是不是就好了呢？然后大表姐夫带着孩子来了，说虽然我大表姐没有了，但是还是一家人，还准备给大姑姑家安上土暖气。可是这一顿安慰，并没有给大姑姑的内心给予安抚，相反的是她心里更加的内疚，又或者是真的活够了吧？她每个人都在照顾，那谁又在照顾她呢？大表姐夫回去的第二天，大姑姑也毅然决然的喝下了百草枯！

大姑姑的故事讲完了，写的时候几度哽咽，真的，满满的都是心疼！不要给我谈人性，不要谈懦弱无能，对于一个生活最底层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讲，你让她如何改变命运？

我的大姑姑离开了，希望她来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必再这样辛苦！

傍晚一间有些破落的酒吧，里面人很少，吧台上更是只有一个男人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只是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酒瓶。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男人。”酒吧桌台上有些醉意的失意男子喃喃着。

这个男人是我的客户，我是一名调酒师，每天都会遇到一些失意的、得意的、买醉的客户，有一些喝醉了之后会大吵会大闹，这个时候便由保安出面就行了。而有的比较安静一些的就闷头喝酒，当然还有一些像张毅，对了这是他口中说出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他，就这样称呼他吧。

对于这样吐露心声的客户，我也是当一个安静的听客。

“她今天结婚。”张毅说完就一口把眼前的酒给喝完了。

看来是情伤，我又给他到了一杯威士忌。

拿起这杯威士忌他又一口给干了，嗯酒量不错，我慢慢的给他倒着酒，而他也是有酒就一口喝掉，喝完便开始讲故事，讲完又喝酒，就这样故事慢慢的讲述完毕。

故事开始在盛夏，那是一个声音清朗，还翘舌，背对着他，穿着浅灰色牛仔裤，白色短T恤，长发披着肩的女孩双手扶着背包的背带对同伴的人说着话。

就是从这样的方式突然走进了张毅的生活，用她的美丽和开朗的性格给了当时灰暗当中的张毅带来心动和希望。

也是在那年夏天她高三毕业，前往大学报到，留给张毅的只有一张照片。

张毅没有等到她的信息，甚至在这三年后连那张照片也遗失了。

其实这个时候是没有丝毫悔意的，甚至也没有太多的留恋与悔意，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电影，曾经心动，曾经的接近，曾经在你的电影里出演重要角色，慢慢的角色落幕，也有新的角色出演你的电影，人和事就这样在岁月中慢慢的消磨掉。

因为从男孩子的角度看，她们往往是出现在自己最无奈也最无力的年级里。

后来再相遇是在半个月前，张毅在陌生的街道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她，犹豫的打了一声招呼，可是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孩只是愣了愣摆了摆手便充充走掉。

“那你为什么又悲伤呢？”虽然听了很多故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或许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听客。

正在喝酒的张毅顿了顿，自我嘲笑道：“你知道吗，她结婚定制了一瓶酒，而酒瓶上面的照片是我遗失的那张照片。”

旧情未了？可是四年大学女孩为什么就不联系男孩呢？

“我当时年少，觉得不联系就不联系，虽然我非常喜欢她，但是那时候不成熟的我过于自卑，所以也就非常自傲。原来她在去大学不久，就因为生了一场病耳朵失聪了，我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没有出现，没有出现，没有出现……”说道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张毅终究是抵不过酒意睡着了。

嗯，那瓶酒应该就是他手里握着的这瓶，我有些犹豫要不要从他手里拿出来看看，看着喝醉酒倒在吧台上的他，我止不住了好奇心掰开了他的手仔细打量着那瓶酒罢了。

充满艺术感的酒瓶，这是我的第一感觉。其后便是瓶身上有些青涩的男女照片，男孩笑的很阳光，女孩笑的很漂亮。

叹息一声，我发现酒瓶瓶底好像还有几个小字，上面写道‘喝了这瓶酒，前任哭成狗’！

每次心里苦闷或开心，点进简书想发泄或记录一些东西时，总会觉得莫名的安心，看那些陌生人走进又离开，留下或冷漠或温暖的评论时，心里也终归淡然如水。

这里的故事有真有假，但每一个文字，都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真真切切地用心发出来的。

不算阳光，不很优秀，不够自信，我是一个从聒噪粗蛮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自小，便常常目睹父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吵的面红耳赤，我瑟缩在角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兔子，身在此处，却不知何处是家。

但我很庆幸，他们没有离婚，让我认为自己还是足够幸运的完整家庭的孩子。即使这份幸运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艰辛。

对于父母，我没有资格责怪，可我心里委屈，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发表意见，所以，我只能暂且躲在这里倾诉一下。

这几天看了江歌案件，心里颇是五味陈杂，那个性情偏执，阴郁可怕的杀人犯陈世峰，让我恍然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作为一个女儿，他们婚姻的半介入者，对于他们的婚姻评价，我可以说是一直为母亲感到不平和惋惜，对父亲，一直是深深的敌意。

父亲性情暴戾，固执易怒，且极无担当。每次家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总是能推脱的一干二净，把责任推在我母亲，亦或我身上，若有什么好事，又总是能把自己捧成第一功臣，他属于那种爱说空话大话，行动力却为零的一类人，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

我对于这二十年里那些琐碎小事不是很想提，毕竟不快乐的时光能被我捱过去，也算是时光对我的恩惠。

印象深刻的事只有几件。

我一岁时，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几近无愈，家里从还算宽裕变成了负债累累，母亲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照顾尚在襁褓中的我，还要顾及家里的农活，麦收时节快过去的时候，母亲一个人提着镰刀赶去地里收快熟落的麦子，邻居看不过去，都跑去地里帮忙。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我三岁的时候，父亲依旧是卧病不起，好多人劝母亲改嫁，说她还年轻，不必这么熬下去，不值得，母亲只是微笑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母亲自小没念过多少书，但她性情温顺贤淑，善良细腻，这些品质，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一直默默地滋养着我。

四岁时，许是老天爷也不忍心看我们受这样的折磨了吧，父亲的病竟然渐渐好转了，只是饮食上有了很多禁忌，母亲毫无厌烦，每天给他另做饭，从那年，一直到现在。

我一直认为，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不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了，更何况是和命相关的恩情呢！父亲却在这件事上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也让我把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降再降。

病好的差不多了，他的暴戾脾气却没好半分。和母亲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经常无理取闹地没事找事，有时还动手打母亲，母亲只是忍着。小的时候我不懂事，也惧怕父亲，没阻止过他，很是后悔愧疚。上初中时，有次刚放学回家，就看到他又在对母亲大吼大叫，看我进去，完全无视我已经回来了，拿起一根很粗的棍子就要砸母亲，我冲上去一把挡住，吼了句：“你再打我妈一下试试！”他愣住了，随即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我，慢慢走出了房间。我的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很多恶毒的话想讲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心疼母亲，却也无数次怪她太过忍耐，她被父亲打骂，只要没被我撞见，她从来不跟我讲，但我想，次数肯定不会少。

我从五年级开始就留校住宿了，自此爱上了不回家。直到现在，我住在大学宿舍，和舍友们和睦相处，有时间了一块出去疯玩，她们都回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或是在宿舍听听音乐看看电影，我喜欢这份安逸，享受这份自在，让我知道，我也可以过像诗一样安静的生活。

我自小能忍，什么委屈，误解，都可以微笑着忍过去。

小学时班里有个女生总是欺负我，还和她姐姐一块在放学路上堵我，不让我回家，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在她又一次故意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时，我冲上去抓花了她的脸，她的鼻血也簌簌的往下流。后来，父亲来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笑着给那个女孩她妈道歉的样子和语气，转头看向我时，那眼神却是让我不寒而栗。生病时，永远是他数落训斥的声音大得盖过了母亲对我的柔声安慰。我学会了生病时一个人偷偷去医院买药，不敢告诉父母，我不稀罕别人的安慰，谁的都不需要。

高三时，我转到一个陌生的学校念书，记得我的同桌是一个文静漂亮的女孩，也是我在那个学校的第一个好朋友。我的后面坐着一个很痞的男生。有次上自习，我正在写作业，后桌突然拍了下我肩膀，让我别摇桌子了，我当时莫名其妙，刚转过头去想问他，就看他同桌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是我摇的！”他哦了一声，再没说任何话，就低头忙他的事了，我当时倒没觉得什么，刚转过头来，我同桌就凑过来悄悄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了她，她又问我他有没有道歉，我说没有啊，不过没什么的，我同桌当即就火了，直接拍着我后面的桌子，声音很大的说：“你现在给她道歉，以后事情没弄清楚前就别瞎哔哔！”那个男生当时就懵了，我也懵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见她那么凶过。我后来就在想，在她的家庭教育里，父母肯定教她是非分明，自己永远是自己的守护者，很少迁就忍耐，而我，却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已然把忍耐当成了一种常态。

父亲从来没尊重过我，甚至在我懂事之后，他骂我依旧是用最难听的话，在某些事上误解了我时，也是从没道过歉，即便是愧疚的表情也从来没有过。我的人生观，价值观，是我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高三有次回家，我和父亲发生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最激烈的争吵，我觉得我说出的话连我想说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他就伤成了那个样子。回学校的路上，我打出了一段长长的话，看着发送键思考了好久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我恨不得把他气死，却又忍不下心，毕竟，他给了我生命。

我在想，如果我的父亲如我母亲一般性情温和，我可能会是一个阳光温暖，积极乐观的人，生活处处美好。如果我的母亲如我父亲一般性情暴戾，我可能是一个暴烈阴郁的人，不会忍谁，会到处闯祸。两种人生，都不至于活的像我现在这般憋屈。不幸的是，他们一个野蛮一个温柔，在这种两个极端氛围的家庭中生活了二十年，我活成了怎样的自己？我开心时恨不得飞上天，郁闷时看见楼就想跳。我可以用最温暖的话去柔软一个受伤的人的心，也能用最歹毒冰冷的话把一个我讨厌的人骂的哑口无言。我可以在外面浪一周不想回学校，也会窝在床上两三天连饭都不想吃。

如今，我在距家只有四个车程的学校上学，一年只在寒暑假回次家，打电话回家也只是打给母亲，有时在这头能听见他在那头说话，我的心里总是五味陈杂。我知道他老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脾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我不该记恨他。可是，人如果没有记忆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快乐的人呢？

我对婚姻甚是恐惧，也做好了孑然一生的准备。我害怕被爱，因为我不知道当我卸下防备心时，他又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如果可以，一个人，养只猫，做饭，喝茶，读书，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没有吵闹聒噪，没有眼泪痛苦，也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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