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年岁未老,心却早已老死

文/西小生

小叔家的黑狗,没有警犬那样的专业素质,也没有金毛二哈惹人喜爱,但却是能记得住教训,忠得了主人的灵性狗。

那时我七岁,每次从小叔家门前经过,都会听见黑狗的怒叫。我怕狗,更怕这条站起来比我还高的狗,他一叫我就哆嗦。我谨记母亲告知我的“畜生不长眼,见了躲远点。”的教诲。对于黑狗,我是能避则避,避不了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连看也不敢看,生怕会因为我看他一眼,他就扑上来。我隔得远远的,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好在每次经过,小叔家都有人在,黑狗吼叫一两声,不是被小叔给喝住,就是被小叔爸给喝住,次数多了我才知道黑狗是有名字的,叫黑子。农家里的狗就是看门用的,能看好门就是 好狗,黑子无疑是数一数二的好狗。

我总是担心我在经过时小叔家没人,黑子会扑向我,这正好应了墨菲定律。这种偶然中的必然性着实令人恐惧。

地有积雪,天正擦黑,兜里有几块钱的我甚是喜悦,迫不及待地赶往小卖部买辣条,我吞了一口又一口口水,心心念念着唐僧肉,完全忘了黑子的存在。直到遇见黑子,才知后悔晚矣。

黑子看见我,吠叫的前兆“呜……呜…”声就从黑子有力的喉咙里传出来,可我忽略了这样的警告继续前行。接下来就是狂吠,吓了我好几个踉跄,每一个踉跄之后,黑子就离我更近一点,几乎快要扑上来了。黑子并不是全身都是黑色的,肚子下面试黑褐色到白色的渐变。此时黑子的眼神充满敌意,配着堪比关公的英武表情,看起来更为瘆人。我撤退就跑,可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是跑不过的,我自然落败,小腿中招,趴在地上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小叔一家人正在炉火屋里烤着火看着电视,小婶出来时黑子还在我旁边叫着。

小婶见状,立刻吆喝出了小叔。小叔立马将狗撵进了狗笼子里,把我送回了家,在路上一边安慰着我别哭,一边说回去打死黑子,我边哭边哇哇的跟小叔说那一定要打死他,不然还得咬我。

我回到家,小叔就走了。母亲看了看我的腿噗嗤一笑,这不是没咬着嘛!你穿这么厚,就把裤子扯了个小洞,你还哭的这么厉害,羞不羞哇!我感觉了一下,的确不疼,好像在黑子扑过来之前我就给哭了,我哽住哭对母亲说,等我长大了就把黑子杀了,看他还怎么咬我。

我以为母亲会支持我,母亲却给我讲了一件黑子的英雄事迹。在我尚不能存储技艺的时候,黑子已然是个英雄了。那会儿,在我们的小村子里出了贼,除了小叔家每家每户都丢了东西,有钱的可能被窃了钱,没有钱的可能被窃掉米油盐,我家里都还丢了一罐油。在窃贼偷到小叔家时,被黑子死死咬住了腿,才使得贼被抓住,为此黑子现在背上还少了一撮毛。

听了之后,我好像也不那么非得杀了黑子了,给点教训就行了。

小叔回家之后,黑子没免了一顿打。被关进笼子里的黑子挨打时毫无躲避死角,指头粗的木条子,每一下都实实在在的打在黑子身上,唧唧歪啊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结束之后又被饿了一天,才被放出来,小叔说这是为了给这个畜生长记性。

黑子确实长了记性,自那次之后见了我,再也没有冲我叫过,而且黑子对别人叫时,我喝他一声也会有作用,仿佛我也成了黑子的主人。于是也再没有过要去杀他或是打他的想法了,除了这点变化,黑子也不会再对着小孩叫了,但对于成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我常常想,带着一条大狗闲逛一定很厉害吧,但无论我怎么诱惑,黑子始终不会离家太远。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黑子的健壮体魄才恢复过来,可好景不长。黑子又因为咬了人,被打的体无完肤。

人人都知道肖崽子是个赖货,就你不知道,你还去咬他,我赔的钱比买你的钱多上好多倍,叫你咬,打死你个畜生。小叔喝了酒,一边打一边吼,小婶子也不敢上前去拉,任由他打下去,直到黑子再发不出叽啊的声音才算结束。

那日黑子正卧在前门坎上懒洋洋睡着觉,肖赖子走到离小叔家不远的地方,一步一哼哼,三步扔石头,黑子自然警觉。展开强烈的攻势。肖赖子见状也不害怕,反而更加放肆地激怒黑子,黑子在挨了好几个石头之后,将肖赖子的腿皮咬破了。肖赖子便讹到了小叔家,说是没有个几千块钱是不可能解决掉的这个事儿,差点举家住进了小叔家,小叔被闹的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才以一千的赔偿价妥协了事,权当破财免灾。可在零几年的小山村,一千可不算一个小数目,这点怨恨自然落在黑子身上,黑子遭受了比第一次还厉害的暴力。

黑子饱经折磨,出笼之后,苍老了许多,随后也再没听过黑子吠叫。黑子常常耷拉着脑袋,卧在小平房房檐下。有人经过时,黑子会抬头看一眼,有时候头也不抬。如同一位看破红尘的僧人,世间事再不能勾起他的兴趣,也不会再如先前一般用十分的力气去看家护院,但他他只专心卧着,过完最后在世的时光即可安心离去。

旁人路过常叹,大黑子老咯!跟人一样老了就不中用咯!

事情既因黑子而起,也必以黑子的陨落为终,黑子深知自己所剩岁月无多,偶尔也会闲逛到很远,与其说成是闲逛,不如说是欣赏未见的美,他的步伐缓慢,眼神泛光。在树脚下嗅一嗅未闻过的气味,再懒洋洋地抬起后脚挤出几点尿,然后再接着走。黑子并没有到狗的晚年,而是狗生中向老年过渡的的年岁,只是几次折磨之后加速了黑子苍老的进程。

黑子死后,小叔爸给他定了一口小棺材,这对狗来说已经是相当高的葬礼了,在农村还没有过先例,估计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例子。黑子获得这样的殊荣也完全理所应当,因为在黑子活着的最后一晚,救了小叔爸。可能谈不上救命,但至少免于小叔爸受伤。

小叔爸在酒局之后后,拿着二锅头瓶子就出门去了,小叔小婶子都不知情,最后找到小叔爸时,小叔爸压在黑子身上,还呼呼大睡着,黑子在下面已经没有了气息,但还尚有温度。当处理黑子的尸体时,他身下有碎瓶渣,有些还扎入了黑子的皮囊内。

黑子死去已经将近七年,因为刚好看见一只形似黑子的狗,想起黑子,才写下这篇文章。

(一)你们那边划拳是什么样的

李良第一次见到阿莫,是在班长的生日会上,平时温温吞吞的班长,18岁生日这天,在镇上新开的小酒吧包了场。

班里同学来了不少,其他班的人也有,在这样的场合里出现,对这个年纪的同学来说,是件有脸面的事。

大厅里,身着光鲜的年轻人随着音乐抖动,脱去校服的同学们,在李良的眼里又逐渐开始陌生,起初以为这个班里的人都是死读书的呆子,和这个平淡无奇的小镇一样无聊,可是原来安定的外表下隐藏的也是这样肆意鲜活的灵魂。

桌上摆满了啤酒瓶,几个班干部喊着剪刀石头布划拳,竟觉得他们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同桌的文娱委员张雪笑着问李良,“你是省里来的,你们那边划拳是什么样的。”

李良抬起双手演示十五二十,张雪笑嘻嘻的一直盯着李良看,17岁的女孩儿藏不住心事,李良也知道,张雪大概是喜欢自己。

消受不了张雪炙热的视线,李良起身去了厕所。

(二)生了,是个男孩(大雾)

从厕所出来,李良拐弯去了酒吧的消防通道,背靠着门,掏出口袋里的双喜,熟练的点火吞吐烟雾。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门的另一侧有人在拧把手,李良捏这鼻子说了句,“同学,这边不对外开放。”但没什么用,另一侧的人依旧在拧把手,还用手砸了几下门。李良只好无奈的把烟踩熄了,转身开了门。

出现在李良面前的是一个短发女孩,170左右,穿着不合身的圆领粉色连衣裙,锁骨清晰可见,胸太平,眼睛很大,赵薇的那种大。因为一双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灵气,李良默默在心里给她打了7分。

空气里还残留着香烟的味道,女孩鼻翼两端抖动,“你刚才是在抽烟?”

即使开门后,大厅那边的吵杂声音传了过来,也能清楚的听到,刚才是个男孩在说话….

“男的?”李良有点儿惊讶。

“对啊。”男孩儿一脸淡定的回答。

“那你这个打扮是?”

“变装,不弄成这样,我出不了我家小区门口,借过一下,我得在这儿换个衣服。“

“厕所就在旁边。”

“穿成这样去男厕所?怕把人给吓弯了,你走不走?”说完,男孩没理李良,径直脱起了连衣裙。

脱裙子的画面有点儿辣眼睛,但是男孩身材是真的不错,肌肉线条立体,不瘦,匀实。

换好衣服的男孩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李良问,“看够了没?你是变态吗。“

“不是,我只是…”没等李良说完,男孩已经转身走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李良想说。

之后,李良没有回酒吧,而是从消防通道连接的后门离开。

(三)好学生李良又出现了

李良的家在省里,但是高二那年,母亲患了胃癌离世,父亲就带着李良回到了母亲的家乡,安宁镇。

母亲患病的那段时间,父亲全力照顾,而疏于教导的李良和学校的不良混在了一起,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成绩一落千丈。

李良是故意的,他认为这个世界是畸形的,为什么像母亲那样温柔善良的人会患上绝症,而这些不良垃圾们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生命,心里有只猛兽在啃食,一股无缘由的暴力情绪充斥。

–––总有一个人,无论你经历什么,他总是默默的守在你身边~

那年我高一,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从老家来到县城租房子。

来接我的是父母朋友的儿子,也在这个城里上学,和我一样,新生。

下了车,远远听到他叫唤我的名字,隔着人群,他冲我笑。

“你就是晴天吧,果然和我妈说的一样,长得真漂亮”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是阴天。”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接过我手中笨重的行李“什么啊,这么重”,我羞红了脸,转过头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

我无法告诉他,里面装着我接下三年里要用的锅瓢碗以及从老家带来的米油盐和一大袋洋芋。奶奶说父母在外面也不容易,从家里带省钱。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跟在他后面,盯着他提着行李的瘦弱的手,看了好久。

他说他叫顾阳,年长我一岁。

他带我来到一个破旧的胡同。

胡同里,小贩们的三轮车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叫卖声此起彼伏,四周凌乱地摆放着各种东西,垃圾随处可见,整个街道弥漫着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臭味。

我惊讶,我一直向往的城里,也有如此格格不入的一角。

穿过拥挤的胡同,一连拐了好几个弯,最终在一栋不算高且破旧的楼房下,他带我爬了六楼。

“这就是我妈给你租的房子,我的在你旁边。”他边说边帮我整理房间。

我打量着这间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一间床,一个书桌,还有用砖和木板搭起的“厨房”。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一整夜,许是念家,又许是憧憬已久的高中生活不尽人意,我和着窗外“哒哒”的雨声,哭了许久。

因从小便吃过苦,我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为了避免和楼里居住的其他人抢用洗手间,他六点便敲门叫我起床,我们会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洗漱好然后做早餐吃。六点半准时出发上学。

他在我隔壁班,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有时,他会路过敲一敲窗子,对我做个鬼脸,然后离开。

放学,他便在教室门前等我一同放学。

穿过拥挤的胡同,回到房间,刻不容缓的赶紧准备午饭,饭是早上出发前用电饭煲闷起的,菜要现炒。

我总是会被他房间里散发出的菜香吸引,对自己的炒的菜完全没胃口。他说“以后你别炒菜了,帮我打下手,我们一起吃。”

我就那样厚脸皮的将房间里的锅飘碗等等搬去他房间,每个月少的可怜的50元生活费(包括买生活用品),我们一商量,便各自拿出30元,当作一个月的菜钱,米都是从家里带的。

为了省钱,我们很少买肉,但在长身体没法,我们决定每个星期六改善伙食,去超市买肉。星期六的下午,便成了我最期待的日子。

对于顾阳每天和我一起上放学这件事,班上同学开始八卦,班上几个似乎对我有意思的男同学,总是用恶毒的眼神看顾阳。

顾阳开玩笑说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我便在一次放学后故意把声音放大喊了他一声“哥哥”。他楞在那里不说话,我笑他傻,他说以后就当我的假哥哥。

班里的女同学都羡慕我有个好“哥哥”,说他不仅长得帅,成绩还排在全校前几。

我愤愤说他哪里帅了,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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