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我们没有眼泪
文/什乙
在北京，我们没有眼泪，只有歌和酒，就着月色。
北京的夏夜，让人窒息的宁静，从后海酒吧走出，随意迈进一条巷子便是两方不一样的世界。
酒过三巡，我和大眼走在后海的马路上，周围满是黑黢黢的灌木丛，有蚊兄来来往往。大眼低着头一直没说话，从刚才喝酒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不好拆穿。
可是十五分钟过去，我忍不住了。
“你到底有啥事大眼，你平时可不这样。”
大眼还是一声不吭。
“嘿，你今天是吃了过期伟哥了吧哥们?陪你出来喝酒还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打趣着大眼，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你说……这……做人咋就这么累。”大眼含含糊糊的回了我一句。
“啊哈哈哈……”我想我抑制不住我的笑点了，它陡然降了好几个百分点，只因这句话的主人，是大眼。
“这事我打出娘胎就知道了，您看这吃饭喝奶都还得自己动嘴，睡觉还得自己闭眼，这可不累吗?您这反射弧可得长到西伯利亚去了。”
大眼没理我的嘲笑，低下头继续走路。
我开始反应过来情况有些不妙。
“大眼你是不是出啥事了?告诉哥可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我仔细看才发现大眼眼里，有几片零碎的泪花。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边倒过来，一把扑在了我肩上，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垃圾桶边摇摇晃晃，跳着华尔兹，我可差点没站住，这墩子可有一百五的m。
“嘿，真够沉的。”我脚用力支撑着地面。
待我站稳大眼就这样靠在我肩上哭了起来。
我伸手轻抚大眼已经出汗有点湿湿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没见过大眼这样，为保安生只有保持沉默了。
“你咋不继续问了？”大眼竟然问起我来。
我这才明白这小子今天拉我出来喝酒就是找我当垃圾桶的，苦水喝多了反胃得找个地方吐吐。
“得了您还连带反客为主的哈。哥们这没收费你都算好的。”
“狗子你这张嘴啊！”
“我这张嘴可从来只出该出的东西，不过我耳朵进啥我可控制不了，所以你还是得掂量掂量。”
“哎，得了。”
其实到这我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能让他这么动容的，除了钱，不就是女人吗?
“狗子，你……还记得我女朋友吗?”大眼抽泣着，梨花带雨看着我。
“咋不记得，小张嘛。人家还在老家等你呢。你不是还准备赚够钱回去娶她吗?”
我这么一说，大眼哭得更厉害了。
“得了得了，一会把警察招来了，人说我非礼你呐。你和小张到底咋了，两口子有啥不好说的，是不是吵架了?”
大眼还是一直在哭。我想我得等他冷静点了，我故意说成吵架，我想大概是分手吧，虽然这样想不道德，但是现在我的推测也七七八八了，至少我们还能哭。
过了几分钟，我证实了我的猜测。
大眼说出那句话的样子看起来却若无其事，我想他已经哭够了吧，再加上那些我没看到的。他从包里抽出两支中南海，递了一只给我。
“分了？”
“这不一直挺好的吗？虽然异地但你和小张感情不是一直不错吗？这都不是十七八的孩子了，咋说分就分呢？如今在一起可多不容易啊。”
“哎，一言难尽。”
“给哥说，哥充当和事佬去帮你给小张说说。有啥事不能静下来谈谈的，非得分手吗？”
“别了，狗子。”大眼伸手挡住了我。
“小张已经嫁人了。”
“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我还是太年轻，事情的进展竟然如此飞快，超乎我的预料，快的就像我认为自己明天就可以睡到苍老师一样。因为我才见过小张没多久。
“小张她妈妈觉得小张不该再等我了，我也蛮愧疚的。当她告诉我她妈妈安排她相亲的时候，当她告诉我她觉得那个男生很好的时候。当她告诉我我能不能成熟点的时候。”
大眼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挂掉了电话，几天没有去理她，可是当我联系到她的，她们已经订婚了。”大眼颤抖着。
“那我算个啥，我在这里打拼是为了啥。”
“别难过了大眼，你们都没有错。”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
我在大眼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我想他们的分手肯定也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如果大眼真的这么爱小张，那为啥不去找她，和我说算个啥。
“可是狗子我和你不一样，小张离开了我，可我还爱着她。可你呢？你这样真的快乐吗？”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我觉得大眼开始不正常了。“我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我满脸不屑。
我其实并不逍遥，爱一个女孩十多年，我再没爱过别人。想到她我身体，大脑都像是被灌满了酸水，可是我和大眼不一样，卑微面前，我选择闭嘴。
爱情这东西真特么贱，就和我跟小张一样贱。
“那打算咋办？”我问大眼。
“跟你在一起。”
“去你妈的，你还不够格呐。”男生与男生之间，永远可以这样，不磕碜，其实有点悲哀。
“你成熟了大眼。”
“去他妈的成熟。”
“对，去他妈的成熟。可这事既然拍板，您就忘了吧 。”
“可是狗子，能忘吗？我还有心，这能忘吗？你告诉我怎么忘？”我那一瞬间，竟以为，大眼是爱小张的。
是的，能忘吗？那些说能忘的。有几个是真的忘了的？我和大眼其实蛮同病相怜的。只是我脸皮比他厚些，死不承认罢了。
“那个谁不是说过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所以，大眼，你既然爱她，就好好记住吧。”
“想不到狗子你还会有词穷的时候，您这安慰得可真敷衍。”
“得了大爷您绕过小的吧，我都为你矫情这么多句了。您就赏脸笑一个呗。”
“你还算够义气的。”
“那自然。”
“她前天打电话给我要不要去参加婚礼。”
“那你去吗？”
“不去。”
“我放不下。”
“随你的心意吧，毕竟是你们两个的事。”
我们继续走着，刚路过宋庆龄故居，古朴深幽的大门，我独自品尝着这古色古香的寂静。
不久烟已抽罢。
“狗子我求你一件事成吗？”
“啥？”
“替我去参加小张的婚礼。”
“可以嘛大眼，原来今天请我喝酒还有这茬儿，主菜上来啊。。”
“份子钱请你带过去，车费旅费都算我的。”
“那好，有免费的饭我不要白不要。”
“麻烦你了。”
“这说的啥话，咱可是哥们。”
“真的谢谢你狗子，来北京帮我这么多。”
“是你狗子哥好，换作别人就不会这么好了。”
“你看你又开始了。”
“得了得了，我送你打的回家吧。都这么晚了。”
招呼送完大眼回去，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莫名觉得有些凄凉。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有些想哭但是没哭出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了。风吹的很轻但是很凉。
两个月后我去参加了小张的婚礼，一切都那么美好。新郎官文质彬彬，年青才俊。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我想象着把新郎换成小张的样子，也没任何违和感。我甚至觉得自己是越渐包容了。看到这个场面我又想起我爱的那个她，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而我最开心的时候不是小张找了一个好老公。而是在我们说着笑着，宴席正酣，我看到了大眼的身影。
“哟，有些人不是说不来吗？”
“这不一个份子两个人吃才划算嘛。”
“你这嘴硬的。想见小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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