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辈子的熊小姐
第一次见到苏言,是在高一的一次联欢晚会上。 当时正值5月初,一向以管得严著称的学校大发善心,破天荒地要开一场联欢晚会,说是要给学生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报名的人很多,吹拉弹唱,样样都。考虑到晚会时间有限,学校决定举行一场预赛进行筛选。舞台,场地,节目什么都有,唯独缺个主持人。学校想来想去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不知道哪个老师提起了我,说我擅长演讲,见过大场面,推荐我做主持人。于是莫名躺枪的我被叫到了办公室,冷着半张脸,挺不愿意干这个差事,浪费时间还没有工资。估计看我不乐意,秃了大半个头的年级主任露出一副“你不同意你就对不起学校栽培”的表情。我盘算着这活估计推不掉,就勉强答应下来了。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说再找一个男生和我搭档,这样任务就轻松些。“那就让林默跟我合作吧。”我脱口而出,不觉红了脸。每个女孩的心里都有一个男生,俊秀白净,还是妥妥的学霸,简直就是漫画里的王子,而林默,就是那个男生。年级主任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这名字我怎么那么熟悉呢?”我在心里嘀咕,林默可是连续三次盘踞年级第一的王位,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主任挠挠头发稀薄的脑袋,估计暂时想不起来,就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我忍不住地笑,乐的要上天,匆匆跟他道别后回到了班级。
我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处,而林默就在我的左前方,只要稍稍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背影,洁白俊美如天使。想着可以跟他合作,内心的愉悦就克制不住,傻笑了一个下午,惹得班里的同学都在议论,说姚木怕是恋爱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节目单在第二天上午就送到了我和林默的手里,我们商量了一下,把预赛排在下午第三节课。在和负责舞台管理的老师商量后,我松了口气,刚想回班写会儿作业,却被一个胖胖的女生拦住。“你就是姚木吧?我们老师天天在班里夸你,每次骂我就拿你当榜样。”胖女生扯着我的袖子,羡慕地说。我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笑,点了点头,顺便收回了握在她手里的衣袖。她看了看我身旁的林默,小眼睛刷的就亮了,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默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林默不友好地问她:“你有什么事吗?”那个女生连忙自我介绍,说她叫苏言。 苏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报名参加了联欢晚会,”苏言的脸突然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和刚刚的“自来熟女生”完全不一样。林默有些不耐烦,催她接着说,苏言憋着一口气,开口说:“我报的节目是跳舞,希望你们在预赛的时候不要在意我的身材。”说完就仓皇而逃。我愣了愣,想起来了,节目单上是有一个叫苏言的女生报了pussycat dolls的Buttons,性感火辣的爵士舞。很难想象,一个圆滚滚的球体跳这种舞蹈是何光景,但苏言的小心翼翼和闪躲的眼神突然让我有些心疼。我和林默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下午预赛时,我特意看了一下节目单,苏言的舞蹈排在后面,很多学生报的也是舞蹈,有的甚至换上了演出服。我微微叹了口气,希望苏言不会让我失望。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前面的表演倒没怎么认真看,看着被淘汰的同学我有些心虚,只能抱歉的笑笑。等到苏言上场时,我和林默都被吓了一跳。苏言居然换上了裙装,黑色百褶超短裙,上衣布满了金色光点,原本藏在运动裤里的腿也都露了出来,本来就比较胖,如今都暴露出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镀了金的几何球体,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摸着良心说,真的不是那么养眼。
我有些担心观众的反应,果然,苏言刚一上场,台下一片起哄声,舞台旁的几个女生说;“长这么胖还跳舞。”苏言听到了这句话,肉嘟嘟的脸涨得通红,在一片起哄声中几乎哭出来。我有些恼火,一把夺过操控舞台的老师手中的话筒,压着火气控制着全场。苏言看着我,眼圈红红的。我用口型告诉她,让她鼓起勇气,不要怕。苏言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苏言的表演惊艳了所有的人。虽然她的体型比较胖,但很灵活。刚开始表演时还有些忸怩,但渐渐地进入了状态,跳跃,伸展,旋转,每一个节拍都踩得恰到好处。此时此刻的苏言,脸上洋溢着笑容,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尽情地挥洒着汗水,别有一种风味。雷鸣般的掌声在礼堂响起,毫无疑问,她的表演折服了所有人。我激动地丢下林默,向后台冲去,一把抱住了苏言。苏言有些喘不过气来,肥胖的身躯艰难地挣脱了我的怀抱。她瞪了我一眼,“长这么瘦,骨头硌的我生疼,活脱脱的一块木头。”我咬咬牙,忍不住掐了她一把,说:“那你呢,活脱脱的一个人形熊。干脆喊你熊小姐得了。”说完我俩咯咯地笑了。 “你就是苏言?”陌生的女声在我的背后响起,我和苏言都愣住了。
联欢晚会过后,学校陷入了紧张的复习氛围,全校师生都在为一个星期后的期末考试作准备。
一向严厉的老班为了让全班同学收心,自己搞了一场突袭测试,由于前几天我忙着晚会的事,没来得及复习,所以从班级第二掉到了第六。用老班的话来说,像我这样一直稳居年级前三的三好学生,居然因为一场晚会就成绩下滑,百分之二百是我态度不端正,于是当下打电话请来了我妈。
我站在一旁,看着妈妈的表情愈变愈黑,听到我和男生合作时,她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强装笑脸送走了要去听课的老班后,妈妈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扯出了办公室,开始劈头盖脸的骂我不省心。我强忍着泪水,低着头不敢看来往的学生,不停地安慰自己,这里是教师办公区,只有抱作业的几个学生罢了,没什么好丢脸的。但尖利的训斥声像把刀子一般,狠狠的切着我的心,当众被骂的羞耻和心底的无助纠缠在一起,翻滚成火球,烧燎的令我看不清地面。妈妈永远都是这样,口口声声说对我好,为我的未来着想,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对我来说,她就像一个高压锅一般,给我施加的永远是她的盼望,她的怒火。我的胸口突然一片酥麻,狠狠的推开她,咆哮着让她离开。这一吼吓呆了整个楼层,妈妈脸色灰白,没有说话。
我转身冲向楼梯,险些撞上站在拐角正目瞪口呆的林默。被骂的丢脸瞬间转化为怒火,凶巴巴地盯着林默,恨不得给他一拳。他惊慌失措,有些尴尬的看着我。看着他像犯了错的小狗一般,我的怒气突然转化为满腹的委屈,心酸的几乎要哭出来。我转身跑下楼梯,冲进了雨里。 丝丝凉意浸透了我的心,让我冷静了下来,刚刚突然发脾气让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我捂着刺疼的脑袋,无可奈何的出了校门,进了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家出走,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只有几个钢镚了,我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想着明天估计到处都是《年级前三的乖乖女姚木当场与母亲吵架》《震惊!天才少女姚木离家出走》的消息,我发出了更大的叹息声。
“姚木!”嘴里一口奶茶还没咽下去,就被这声狮吼吓得一口喷出来。我心虚地看着店门口逆着光站的人,害怕是“高压锅”追过来。我眯着眼睛,艰难地辨认着这个人。这个身材…“苏言?”我吃惊地看着叉着腰,面露凶光的苏言叫出了声。“死木头,不就挨了一顿骂吗?至于吗?你要是想不开怎么办?你不娶林默了吗?”苏言一连串的咆哮着。我捂着耳朵,哼哼着求饶。苏言瞪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手里的伞扔给我,说:“诺,林默的。你去还他。”我不争气的脸红了。苏言奇怪看着我,嘿嘿的笑,说:”林默那小子看你哭了就慌了,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安慰你。”说罢,眨眨眼。我怕她会就这个话题深入,连忙转移话题,“你刚刚真的很吓人,气呼呼的,活脱脱的一个气球。”“那我就该感谢你这块木头紧紧的把我拴住,让我第一次感到温暖。”苏言认真的说。我愣了愣,知道她说的是我帮她压制学生的起哄。我笑着说:“我也应该谢谢你啊,居然旷课陪我聊天。”苏言只是嘿嘿的笑,不说话。突然,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问:“那你和阿姨的事怎么办?”我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没等我开口,苏言就说:“我来帮你调节你和阿姨的矛盾,”她顿了顿,清了清喉咙,“但你和林默作为报答要帮我一个忙。” “啊?”我后知后觉,扑向了苏言,捏她的脸,“你居然算计我?”
吵架风波以我和妈妈各退一步而结束。她答应我以后不会当众骂我,会适当减轻对我的要求。我也答应她,在期末考试中我会保持年级前三。我和妈妈的矛盾被苏言顺利的解决了,而苏言要我帮什么忙,还是一个谜。至于林默,纯粹是躺枪的。用苏言的话来说,反正姚木以后就是你林默的了,帮她分担一下又何妨?知道苏言把这话说给林默听后,我又羞又恼,捏她的脸,挠她腰上的肉,直到她求饶发誓再也不乱说话。令我庆幸的是,自从上次的碰面过后,林默不那么冷漠了,甚至还答应和我一起完成对苏言的承诺。
我和林默被苏言约到咖啡厅时,是在期末成绩出来的第二天。林默第一,我第二。至于苏言,只能从百名之外找她的名字了。苏言说:“姚木,上次在后台找我的那个女老师你还记得吗?”我想了想,说:“恩,好像姓米吧。”因为老师的名字很特别,所以我有点印象。苏言坐正了身体,胖嘟嘟的脸上是严肃的神情,她说:“我想你们都清楚吧,以我这个成绩,上不到什么好大学。”我和林默相视一眼。“米老师说,以我的舞蹈功底,可以报考中央舞蹈学院。” 她看了看我和林默,说:“夺得比赛的前三名,可以直接被录取。”林默说,中央舞蹈学院也是市里的重点大学,是比她高考能考的大学要好很多。苏言说:“如果要参加而且真的想要闯入前三,我必须要全力准备,至于舞蹈老师,米老师愿意指导像我这样的天才。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时间太少,如果边上学边准备,肯定不行。所以,”苏言郑重的看着我俩,接着认真地说:“所以,希望你们两个能帮我劝劝我妈,让我辍学。” “什么?!”我和林默同时叫了出来。“苏言,你是认真的吗?辍学不是小事啊。”我紧紧地盯着苏言。苏言坚决的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我和林默。纸上详细的记着比赛的日期,地点,规则,还有报名方式。我算了算时间,距离初赛还有三个星期,现在正好在放暑假,也就是说,苏言有时间准备初赛。我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这个事先别告诉阿姨,你先全力准备初赛,在初赛上取得好成绩再和阿姨商量,她一定会同意的。至于作业,就由我和林默来帮你完成。”苏言欢呼,激动地抱住我,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你是我全世界最最最好的木头。”我无奈的拍着她的背,说:“谁让你是我的熊小姐呢?”“不过,”林默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如果你减肥的话,对你的比赛会有很大的帮助。”苏言松开了我,沉默了。
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苏言和我说过,她的体质很特别,属于喝水就胖的那种,她曾经减过肥,但又反弹了。多次减肥失败的经历让她有些害怕。我安慰她,“不要怕,林默他爸爸是全市有名的医生,如果你减不下来,我们就去找林叔叔。要是还不行,就让林默陪你一起胖。”苏言被我逗笑了,说她很想看林默胖起来的样子。而林默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致计划已经规划好了,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苏言减肥。林叔叔帮助苏言制定了一份减肥计划表,另附一张营养膳食菜单。至于我和林默,我们两个把自己的暑假计划表尽量改的时间一致,早上7点半准时到达健身房,陪苏言锻炼。当然,带着作业。每天中午,我们三个一同吃饭,帮助不自觉的苏言克制饭量。而米老师会在下午3点时在学校舞蹈室里等苏言,指导她。
米老师每天见苏言的第一句话,都是:“苏言,你又瘦了。”这个时候的苏言只是害羞的笑,像一只可爱的泰迪熊。 苏言的体重真的在减少,原本圆润的脸盘居然隐隐约约的有了瓜子脸的光景。在比赛的前一天,苏言鼓起勇气称了称自己的体重,三个星期减下了十斤。我们欢呼,知道在初赛上苏言一定会大放光彩。
比赛定在七月中旬,举行地点是在市体育馆。
我和苏言都很庆幸,阿姨绝对不会出现在市体育馆这种地方。我一本正经的说:“老天爷都在帮你,你说你要是初赛都过不了,别说对得起我和林默这一个月的陪伴了,你连你自己辛辛苦苦减下的肉都对不住。”苏言嘿嘿的笑,没有说话,只是冲我比了个鬼脸。 抽签是我们一起陪苏言去的,我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苏言抽到前几号。苏言斜睨着我,满脸不屑,说,“就凭我这颜值,我这舞蹈功底,就算是一号又咋样。”我忍不住笑了,减肥成功的苏言真的自信了好多。说实话,她的五官很清秀,的确能给评委留下好印象。说笑归说笑,其实苏言是真的紧张,从她手里接过字条时,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僵硬冰冷。我半吊着一个心,颤抖着打开了字条,谢天谢地,苏言抽到的号比较靠后。
苏言到了候场区后,我们几个来到观众席,想看看比赛情况,摸摸其他选手的底。观众席上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多半是父母来加油助威的。编号越靠后的选手,表演越精彩,得分就越高,我的脸色也就越黑。林默打趣说:“你这样真丑,还是笑起来好看。”我瞪着林默,心里又急又气,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为这事儿操心。林默看我真动了气,边分析情况,边安慰我:“前面的选手跳虽然精彩,但缺少技巧,只限于翻跳,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就算苏言最后一个出场,也不会被淘汰。”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就舒心了一些。 轮到苏言了。我很想看她的装扮,前些日子我一直在缠着她,可她就不让我看,说要在舞台上惊艳我。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舞台的灯光暗了下去,有乐声响起。是T妞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苏言的身段虽然比较胖,但舞姿却灵活柔软,像水一般。柔弱中带着凌厉的杀机和浓郁的黑暗气息,这种风格和T妹走的路线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同的。现在她又减下了十斤,初赛苏言必过不可!
一身黑衣的苏言堪称“暗系美少女”。原本昏昏欲睡的评委和观众,一下来了兴趣。原来舞蹈中的柔腻大部分都让苏言跳出了满满的帅气和不可一世,气场强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地抓住,无法移开。苏言的舞蹈不仅仅有街舞的性感,丝丝的阳刚之气,还有令人赏心悦目的优雅。这才是苏言放弃一切,坚持舞蹈的原因—她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天赋和灵性!
苏言毫无疑问地进入了复赛,并且获得了直接晋级决赛的寥寥几个名额中的一个。整个人群里就我一个人最兴奋,米老师和林默早就料到了结果,而苏言在接到通知书时并没有很激动,她说,决赛在两个月后举行,如果苏阿姨不能答应的话,她就不能全力赴赛。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米老师最先打破沉默,她说时间晚了,让我们先回去休息。我欲言又止,看着失落的苏言,心里翻起一阵阵的心疼。我轻轻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我,谁都没有说话。 夜色降临,街上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世间的喧嚣仍在继续。
苏言在开学时转入了我的班级,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见到了苏言的妈妈,典型的成功人士,真正的女强人。
我冲苏言招了招手,指指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和我坐一起。苏言还没说话,苏阿姨的视线就看向了我这里。一阵凉意袭上背部,我有些心虚的笑笑。看到情形的老班立刻向苏阿姨热情的介绍我,夸得我飘飘然。苏阿姨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有些惊喜,苏言平日里给我描述的苏阿姨是“不近人情”“只知道工作的妈妈”,但今天她的一个笑容彻底撤销了我的偏见。我突然觉得,拥有这样温柔笑容的女人,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于是我眨眨眼,也笑了。
苏阿姨在安顿好苏言后,就匆匆离开,说是有个方案等着她去审核。苏言吐吐舌头,说:“她就这样,来的快,走的也快。”我迟疑了一下,问苏言:“你和阿姨说舞蹈比赛的事了吗?”苏言不停地绞动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没有。我有些着急,距离报名截止只有几天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视为弃权。“试一试吧,我和林默都会帮你。”我看着苏言,坚定地说,“你要是不去,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天才。”她看着我,叹了口气,纠结的眉毛都缠一起了。我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她给我答复。许久,苏言才开口说:“试试吧。” 我嘿嘿的笑,迫不及待地找到被叫去发学校海报的林默,告诉他这个消息。林默无奈的看着我。他说,苏言的事是解决了,但苏阿姨可不好对付。我撇撇嘴,说:“只要苏言信心坚定,想参加,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把苏阿姨劝的回心转意。”林默突然严肃起来,“你录视频没?”我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当时看的入迷,忘了录像。情急之下,林默想到了办法。“如果是正规比赛的话,举办方一定会留有视频,只是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林默皱了皱眉头,“问问米老师吧,看能不能要到举办方的联系方式。”
于是我和林默连忙去舞蹈室里找米老师,却发现只有几个学生在练习。问他们米老师在哪,他们只是说老师上午出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和林默相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封闭式管理根本不许带手机,我们和老师算是“失联”了。正当我和林默准备往回走时,那个秃头的年级主任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边喘气,边让我和林默出去,说米老师找我们两个,她就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里等着。我和林默立刻冲出舞蹈室,留下原地咆哮的主任。
“两个小幺儿,学校白养你们了吗?连句谢谢都不说!过分!过分啊!”
苏言的训练还在继续,只不过时间调到了晚自习。 在得知这是米老师向苏阿姨争取到的时间后,苏言更认真的训练,我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但我只知道,练习结束后的她浑身都被汗湿,长长的黑发紧贴在脸上,脖子上。我有些心疼,一天学习结束后,她还要努力的练习到深夜。我曾经给苏阿姨打过电话,希望她能让苏言不在繁重的学业之余练习舞蹈,这样不仅获胜的几率更大,而且她也可以放松放松。但每次得到的结果,只有苏阿姨冷冷一句“她自己想要报舞蹈,就让她报。但学习决不能耽误。”让我哑口无言。我现在只希望结局能配得上她的努力。
令我和林默高兴的是,即使再苦再累,苏言的情绪一直很高涨。她说,她一定会进入舞蹈学院的,不只为自己,也为我,林默和米老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决赛那一天。 和上次比赛一样,苏言拒绝向我透露关于她比赛的事,哪怕一点点。我好气又好笑,在把好奇的疑问泼向林默和米老师却寻求无果后,我放弃了,只能吊着好奇的心,迫不及待的等着苏言的表演。决赛不愧是决赛,高手云集,几乎每支舞蹈都完美的无可挑剔。最令我担心的,是自从苏言跳过T妞的舞后,几乎一半的选手都选择在决赛跳街舞或是爵士。走性感火辣路线的,走帅气王者风范的,几乎每种风格都齐了。我看着在候场区等待化妆的苏言,她有些紧张,脸色发白。刚想喊她时,她却突然离开了座位,走出了候场区。我有些心慌,连忙跟了出去,林默也紧跟在后面。黑发高高的扎在后面的苏言一直往前走,赛场上白亮的灯光映的她瘦削高挑。我愕然,苏言居然瘦了怎么多,难怪同学都说苏言变漂亮了,而自己因为常常在苏言身边,所以看不出变化。
又走了几步,苏言停了下来,我看见她顺着墙根慢慢的蹲下来,捂住了脸颊,肩膀有节奏的抖动着,无声的哭泣。我沉默,上前轻轻地抱住她。苏言开始抽噎,紧紧地握着双手,哽咽着说,她害怕看到结果,害怕自己的付出付之东流。这是我从来没看过的苏言,脆弱的令人心疼。我说:“选不上没关系,你喜欢跳舞,那就跳一辈子。跳不够我把我的一辈子也给你,好不好?”苏言笑了,她说,我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闺蜜。我也忍不住笑了,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做你一辈子的木头,你做我一辈子的暖熊啊。”苏言终于咯咯的笑了,我嫌弃地说她这时候笑很丑,她没理我,还是一个劲的对着我傻笑。我看着她,眼泪汹涌而出。
苏言在她上面一个选手表演开始时,回到了候场区。找不到人的化妆师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却只得到我和苏言的嘿嘿傻笑。被化妆师变相赶出来的我在候场区门口看见了林默,我冲他比了一个V,他没说话,笑了笑,转身去了观众席。
苏言这次换了风格。音乐响起的那一霎那,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不是爵士,不是民族,也不是街舞。原创,这是苏言的原创。恢弘的大提琴合奏和电音的完美结合,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言,没有花哨的东西,只是“on my own”。
There’s gotta be another way out,I’ve tried forever getting out on my own.
我突然明白苏言选择这首歌的原因,敢于抛弃一切去追求自己所热爱的,这是她想告诉苏阿姨,也是告诉她自己的道理。明明歌词那么向上,明明调子那么激昂,我却忍不住流泪。
舞台上的苏言,也泪流满面。
拿到奖杯时,苏言哭了,我也哭了。 没有人知道她承受了多少,从小心翼翼的活着,到成为自己的superhero,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个故事按理说应该结束了,但是还有后续。其实苏妈妈一直都在苏言身边,从偶然在市体育馆看到自卑的女儿在舞台上展现自我时,她就下定决心让女儿参加比赛,但和女儿相比,苏妈妈想到了更多,经历过艰难跋涉才完成的理想所带来的喜悦,远比轻轻松松达到的要深刻的多。 决赛后,苏言对我说,那支舞蹈是为我而跳。
“In the end I’m realizing,I was never meant to fight on my own.”
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会独自战斗。
因为,你是我一辈子的姚木头,我是你一辈子的熊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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