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的幻想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面对镜子的时候,旁边的比熊犬一如既往的跳上正对镜子的床上,歪着脑袋瞧着它女主人化妆。它那神态像是在欣赏冬季的樱花幻化成一片片轻盈的雪花,形成虚实相间的光影落在花季少女的脸颊。比熊犬在床上慵懒的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叫了一声,女主人转过头亲昵的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像是抚摸自己的爱人的身躯一样。

“瞧,镜子安放在这里,一到夜晚你我相互索取,匍匐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丝毫也不觉得羞耻,倒觉得镜子像是另一个世界诉说着你是爱我,需要我的。”这句话是女子在镜子最初被送来时,蓦地对情人说的。

也就是说深爱着男子的女子在急于讨好男子时说的,在镜子里首先看到的是夜晚彼此光溜溜的裸体。要直接了当的说这个难免有点粗俗,未免觉得有些奇妙,不过陷入在情欲之中的情侣都会用在他人看来奇妙的语言相互亲昵温存,从而忘却了这零星话语间所带有的令人无比兴奋和刺激情欲的因素。

情欲高亢时女子看着自己雪白曼妙的裸体,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湛蓝色深海里银色的鱼的肌体,浮出水面初次看见天空时的震惊和蕴藏在无尽宇宙中的寂寞。她隐隐感觉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从蔚蓝色天空骤降的暴雨,水中急于呼吸跃出水面的银色的鱼。某种集合了交配时高亢的快感,以及陷入湛蓝色海洋和无尽宇宙的寂寞像是同一种东西。

倘若把湛蓝的海洋,天空,大海,银色的鱼链接到远古时候,那么女子的所有情愫便是原始性的哀愁。镜子里的灯光和女子银白色裸体,伴随着相互索取时,高亢的情欲蓦地把她的整个灵魂都掏空了。

实际上女子正无意中紧紧抓住镜子的镜框,然而她本人似乎一点没有察觉。

“镜子安放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啊。像是有两个同样做爱的两个人窥视着我们俩呢。镜子毕竟是化妆用的嘛,没必要让我们两个的躯体赤裸的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另一个世界嘛。”

“可是,你在镜子放置时情欲愈加高涨,像是整个身体都是属于我的,被我所吸引和魅惑。相互连接的生殖器,仿佛可以看到精子与受精卵逐渐结合的过程,你的种子在我身体逐渐成长发芽,简直是造物主赐予生物最美好的恩赐了。”

“瞧!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认为的。你原本不想把镜子放在这里,却不经意放在这里了,结果你我的全部行为和灵魂都被镜子给窥视了。你不是惊愕地用手抓住镜子的镜框了吗?”

“哟”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紧紧的抓住镜框。

“不知怎的,我只顾看镜子里的世界——镜子里的你我像是更加亲密无间一些呢,大概也会把我的脸蛋照的比实际更标致些吧。这是将一切变得更将美好的镜子。”

“是镜子里的世界吧?明明是照射的外部世界却可以让人更加容易进入幻想中呢,你可以把不愿意见到的东西忽略掉,从而想象出自己喜好的东西呢。”

“这么说镜子放在这里,倒是容易让人成为一个幻想家和心理学者呢。不过它与女人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了。连妇女杂志的医学栏目都说,女性的性高潮需要心理上的愉悦呢。而你因为镜子可以无尽产生幻想和联想的镜子,正好给了你心理上的幸福呢。”

女子望着镜子里映现的她那怆然失色的脸颊。(阻止婚前怀孕的避孕套,增加情欲的药剂。低垂在床沿,形同捕虫网的白色蚊帐。被她在高潮时不小心踩坏的男人的近视眼镜。她暗恋的青年白色衬衫。——像是被放入实验室,等待制作的标本。)女子摇晃着脑袋,仿佛要把不喜欢的情绪摇碎似的。

屋内的灯光随着她的摇晃的脑袋宛如玻璃碎片投射的阳光,形成零星的光点。于是,理应对男子话语感到难为情而脸红的她,却脸色惨白发青。令她觉得这是她的悲哀,或者是女性的悲哀。随即认为镜子里映现的女子的苍白脸色,仿佛全然是镜子本身的悲哀。

“爱,这种情感。”

“爱,这种情感。”女子对男子的话声当即有了回应。

“哦,曾记得你告诉我,受精不一定要情欲亢奋呢。只要想静脉注射一样,将你的生殖器放入我的生殖器便能怀孕呢。”

“是啊,可是这种没有灵魂的躯体,像是一种被程序所支配的机械呢。再说你我还未结婚,受孕这事情便顺其自然吧。”

“可是我内心由衷的想,如果是怀孕了就像是一个母体有了寄托,一个生命孕育诞生,而你也将更彻底的爱我呢。”

“这么说,这是你面对镜子时所想的我们吗?被占有和倾吞,像是寄生虫融为一体是吗?”

“当然如此了,你不是也是这么说,在镜子的映射下,寻找你我“爱的情感”吗”倘若这镜子会削弱你我的感情,大可不必将镜子放在这里了呢?”

“诚然。我们的恋爱在镜子中显得更为亲密和不能分离呢。像是神灵的创造里和恶魔的破坏力所不能击倒的存在。但是将镜子里的爱强行拉到现实生活中,这种爱更像是一种憎恶呢。不如先把我们的现实中的感情弄的如胶似漆好吗?”

女子从正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颊上飞起一片美丽的蔷薇红潮。女子望着男子的面部不由得喜气洋洋,脸颊上涌起一阵阵幸福感。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活像少女般的腼腆。她曾经是个少女,这个少女如斯想。

年幼的她躺在椅子上,一边让理发师给她修脸,一边目不转睛地仰望着他那白色的衣服,镜子倒映出无声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做着肢体动作,外面斜斜落下的阳光炸散了她柔顺的长发,突然看见街边用搪瓷脸盆洗脸的少年,顿时爱上了他。这座城市出现了彩虹吗?这面镜子也会映现出彩虹吗?

孩提时的她站在彩虹映照下的河岸上。河流里穿梭着银针般的小鱼,她望着那些小鱼觉得她们一定很寂寞。据说古人认为老鼠出生于尼罗河,草叶上的露珠时是昆虫的母亲。据说雄峰就是未经受精的卵子生出来的,交尾飞行。婚礼仪式——华烛之典。新婚歌曲——洞房诗。婚床,她的赤足踩坏了情人的近视眼镜。婚床——新枕,交尾飞行——求婚飞翔。在她遥远的故乡教堂想起忏悔的钟声,本该是可爱的我,要忏悔什么呢?

在拥有情人之前,一个蜂房里住着一只雌蜂王,约莫上百只蜜蜂。春日里蜜蜂的振翅声。火车车轮的滚动声,听起来就像是放置在空气和声音中的催情药物。房间里的白蚊帐。不是春天,是情欲高涨的夏天,恍若银色飞石般从天空降落的小鸟坠落在天蓝色月光中倒映的深海里,像是月光倾泻般注入海底的放射虫的尸骸之雨,纵令它永无休止地在空中飘洒,人们甚至也无法感觉到这种轻飘的尸骸的雪白之雨,欲望的火焰,无声无息,昼夜不断涌向海底。

水平线上的白帆,孤独摇曳的船,向空中的鱼群,那鱼眼的水晶体。可怜呢,鱼是重度近视眼,宛如白蚊帐的,睡帽一般的发射虫骨骼放大图的漂亮网眼。如同鱼塘,鱼唇,没有味道的同床之日,交尾飞行。就是这样的嘛。

欢爱的时候,我偶然激起空虚寂寞之感,带着这种心情在类似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湾的海岸上漫步,在蜜蜂的振翅声中醒来,交尾飞行。雌蜂王朝着晴朗的天空作求爱的飞翔。成群的雄蜂陪伴着她。这群雄蜂中,唯有一只雄蜂,被雄蜂王爱上这唯一一次。雌蜂王的受精囊。她生雌蜂还是生雄蜂,任她随心所欲。小小的可爱的情人一辈子连续不断交尾的血吸虫。一分钟三千六百微米,噢,这是人类精子游动的速度。银子般的鱼和躯体,精子与蝌蚪——拖着线的胶皮气球?

这些象征看起来是多么可悲的东西啊!近视的鱼眼睛的水晶体。东方的预言家,水晶球浮现出宛如小模型的过去与未来形象的电影画面。秋风,海洋,镜子,从这面镜子能听见呀。那无声的声音,宛如雪花般降落海底的白色尸骸之雨。倾注到人类内心的本能的欲望的声音。

镜子像是一块感光板,慢慢地沉在无垠的深海里,就宛如沉落在我不可捉摸的渺渺心灵海洋。烟雾朦胧之夜,蓝色的月光普照远方,呈现出银色一片。我爱这面镜子,难道我最终会变成这面可怜的镜子?

女子用口红描抹着上唇,在这牡丹色唇膏色彩的映衬下,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倘使这面镜子改变了女子的化妆方法,那是因为她在思考,在镜子里的洁白裸露的肉体是否同她一样拥有着不可捉摸的灵魂。

女子无意间挪动着化妆桌的位置。

“你喜欢化妆呀!”

“哎哟,我这是打算像少女般地爱你嘛,镜子放在这里之前和镜子放在这里之后,这前后的我,哪个显得更标致?”

“悲剧演员妆容越化得漂亮,看上去就越具有悲剧性。这种情况似乎也是有的。”

“不过,恋爱似乎不是悲剧的舞台,而是悲剧的后台。之所以说是后台…..” 信口雌黄的女子顿时接不上话,“请不要把我当作各种比喻。”

“哈哈,就是嘛。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女性是古老的象征派诗人啊!何苦去区分哪一时刻的你是最美的呢?”

“难道世界会有不喜欢受到赞美的女性吗?”

“当然不是。尽管如此,女性却总是习惯妄想于把爱人的行为,幻想成一首首无与伦比的情诗。”

“是吗?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认为女人只有在化妆的时候,才会忘记那些无与伦比却很肤浅的诗歌?。镜子时刻对着你我,准会让我忘个彻底,一定会忘得连我这个人都不复存在了吧。”

类似的对话,不断的出现在化妆桌前。这张刺激情欲,和镜子如连体婴儿存在的化妆桌。并没有如男子心中所预期的效果发展。于是有一天,他若无其事地说:

“要不养一只狗吧。这样就不会显得寂寞了。”

女子抬起头看着男子跳动的眉毛像是在欣赏一场幻象,下意识的说:“好呀。”

于是比熊犬被买回来了。这只狗取缔了男子时间,他来女子的房间的似乎变得越来越少了。像是一个吃腻美食的美食家,要去寻觅不同口味罢。男子在外面的时间多了。有时候一走进女子的房间,也许是未曾看到过女子的身影,连外套也不脱,旋即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肢,低头亲吻起来。

比熊犬在他们旁边,边吠叫边奔跑,还一个劲儿的咬着男子的脚后跟。男子兴致盎然,越吻越陷入在情欲的沼泽。女子却逐渐淡漠,只得被男子一阵狂吻。男子转过头一边望着小狗,一边佯装要揍女子的模样。小狗勃然变色冲着男子狂吠。夜间,当男子走回家的时候,女子的比熊犬异乎寻常的缠着男子,并用鼻子磨蹭着他的膝盖,那是因为当天男子拥抱过一只发情期的母狗。

女子外出期间,比熊犬几乎不进食,骤然消瘦了。女子出门时,把狗单独留着家里时,狗就会满屋子搜寻主人,把棉被咬的七零八碎,还在卧室的枕头上拉屎,那是狗和女子并头共枕的枕头。狗的粪便似乎表明它嫉妒的悲伤。像是一个被人抛弃在破烂的街头的孩子。女子时而教唆比熊犬与情人之间的争斗,能使女子感受到体内青春的热血潮涌,像是彼此深爱时的样子。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比熊犬开始生病了,整日气息奄奄,像是被无知的生灵夺取了生命的机理。女子带着比熊犬走进宠物医院。比熊犬看见被关在笼子里妆容镜子的母狗,就恢复了生命的所有气息,和平常一样了。

一个女子走上来。男子。不,是刮着与男子面容相似的女子。

女子一边想,一边打招呼:“你好。”

“看起来小狗到了交配的季节了。寻不到伴侣,你又不常陪伴的话,应该是有些抑郁的情况,见到母狗自然就恢复了本性,不妨让他交配好了。”

女子一边思索着,所有生物大抵都是这样,从青春到老死都逃不过情欲的牢笼吧。回答到:“好吧,倒是麻烦你了。”

小姐那双未经妆容的瞳眸,真像男孩儿的眼睛。情人的近视眼镜,倘若爱神维纳斯带上近视眼睛……大概会错乱世间许多爱情吧。

“比熊犬,这是你的新娘子哟。”话音刚落,狗店老板拽住小狗项圈的手立即松开,比熊犬蓦地从沙发上蹦下来,向母狗扑去。比熊犬项圈上的银铃顿时发出尖锐的响声。

女子看着狗店的小姐。宛如男孩子一般。多么纯洁的小姐啊,小姐在新婚床上一定会想起比熊犬的交配动作了。寄生在青蛙肺部的广州管园线虫。吸血的水蛭,绿叉螠,男性的生殖器,显微镜里的染色体。像是虫豸吸食着她每一寸的肌肤。

项圈的铃声已经不响了。结局愉快。女子看着小狗结束后呆滞的表情,化过妆的脸色开始泛红。恍如交尾期的蝾螈肚皮那样的红。故乡那幼年时代唱的青春赞歌。没有拯救女人的愿望。从山中飘向大海的瞅瞅鸟鸣。女子高中放学时间敲响的钟声,那些浮在云端的少女的臆想。旁边的小姐脸色不红,司空见惯,女人,子宫。我想象着将我的嘴唇适当的紧贴小姐嘴唇,感受着彼此嘴唇带来的湿润和温度。像是被早晨的露珠濡湿,像高中时少年的甘美。

幼年时代在故乡听过的山林中的歌声,穿过脚下平缓原野中冥间的山路,似乎存在于世间。即使白天独自玩耍,到了黄昏日落之时,地狱的鬼就会出现。孩子或往东或向西四处逃窜,被树根或石头绊倒,手脚被鲜血染红,稚嫩的心灵孤寂可怜啊。这不存在的地狱却像是存在于男女的感情之中。处女,还未被相爱的人占有之前,也是感到十分寂寞的罢。那些淹没了我的日子,被日日夜夜的废墟淹没我的日子,可曾有一天感觉到和现在的情人在一起后,到现在是否真的幸福吗?

我与小姐对坐,其实是坐在我的内心里,虽然形似两个人,实则是孤身一人。在情人怀里时的孤独。在孤独坏境下兽类的感情是怎样的呢?是否也与比熊犬一般呢?

“我说呀,”小姐本想说“它是初次吗?”却又打住,转而说,“麻烦请你明天再来一趟。”初次,雪白贞洁处女,造物主给予女性的神秘礼物,探索进丰沃的土壤,犹似漫山的春季野花。从耶鲁达的诗歌里探究情欲与爱的希望,处女啊。纯洁而神圣的维纳斯。干净如校园午后白衬衫的少年。

“那好吧,叨扰了。”

“哎哟,还是后天吧,后天更适合些。”毕竟是,“初次”狗店小姐终究没有将其讲出。初次不可太过猛烈?人似乎也是这样子的罢。初次,真是美好又令人羞怯的词语。

“嗯,还是隔一天更好。”女子心不在焉的答道,大概是揣摩着狗店小姐话语的深切含义。

两条狗乖乖地站在蔷薇图案的地毯上。彼此的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用似乎睁大了的瞳眸的润泽晶莹的眼睛,陶醉似的仰望着各自的主人。比熊犬的胸部波浪起伏。它项圈上的铃铛不响了,女子的胸口也平静下来。不大一会儿,比熊犬的胸部又开始鼓动,这种鼓动传染到女子身心上。尽管这种鼓动是发自她分明看不见却佯装看不见的丑陋的东西。可不知怎么反而具有一种力量,促使她感觉自己的生活是虚伪的,如同情人在床头夺取她初夜在耳畔的私语。

处女膜,像是红色蔷薇盛大的绽放。认为人与动物没有一处不同的生物学说,是一场赐予人类的悲剧,为什么唯独在我身上能感应到呢?放在床头的避孕套,与情人做爱时的姿势,现今却突然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感伤。近来少了关心的情人,畜生,想到这里。女子顿时生气勃勃。仿佛忘记却了应当保持的仪态。开始饶舌了。

“今天也是这只狗的头一回呢。万一失败了,说不定会染上病呢。”女子内心暗自嘲笑着情人。一边又说:“就说这只母狗吧,任它再漂亮,染上病了也不禁让人望而怯步了。”

“养狗也真是让人费心呢。”

女子接着说:“近日来,这附近也逐渐有一些长相漂亮的小狗。可别在外面沾花惹草染上了病症呢。就显得萎靡不振,狗毛脱落的精光。女主人也就把原先的爱转移到其它动物身上了吧。”

“体形也是会变得吧,和女人一样。”

狗店的小姐稍许侧着脸望了望女子。那少年般纯真直率的眼神,宛如毫无感情阴影的明亮窗户一般,反而使女子顿时张皇失措。尽管女子感到自嘲,但她又只好去嘲笑别人。

“说到情人的事情吧……”女子蓦地笑了一起来。她一边感到自己的笑声很动听,一边在想。情人。当我向别人叙述我情人的事情的时候,从未提到过情人这个字眼。说起情人的事情?活像所谈的不是自己的情人,而是世界泛称的情人的故事似的。

我情人常说,没有比男性更幸福的雄性动物了。论形象和声音之优,唯独人类的女性比男性优越。诸如捕绳蜘蛛,火鸡的雄性那样跳舞;金钟儿,金丝雀的雄性那样唱歌;孔雀的雄性那样绚丽夺目的着装;麝香猫的雄性散发香味般的芳香,大自然中献媚讨好的注定是男性。而唯独人类的女性,集大自然中万般动物求爱方式之大成,向男性讨好。

尽管女子明白,这些话都是毫无根据的胡说。但是面对女子信口雌黄的这番话语,狗店小姐仿佛有一种积郁着叹息的自我恋慕。实际上,小姐正被女子凝眸观望着而不知所措的当儿,脸上却不露一丝笑容。不知怎么的,女子却觉得小姐这张脸越发的美丽了,她不经想起了。曾在乡村河岸上,傍晚夕阳落在肩膀上的面容姣好的幼年自己。所以女子对小姐的沉默毫不在意。

比熊犬钻到女子的衣服下方,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想骂那样嗒吧嗒吧地举起前脚调整姿势站起来,纵深越到女子的膝盖上落座,然后开始舔阴茎的主体组织。狗店小姐似乎要站起来,她望着女子。

“再耽误你一点功夫。尽量让它连续休息一两个小时为好,即使路途遥远,最好也让它走回去最好。”

“请你放宽心哟。我会好好照料它的。”女子似乎为狗的动作感到羞愧,为了逃避现状,她旋即抱着比熊犬离开了房间。但是当她离开房间,粗暴的把公狗往走廊上抛出手的瞬间,长时间压抑在内心的情绪顿时直往上涌。

“人这种动物,哎呀!怎么竟能变得如此恬不知耻呢?”人类中的女性,也还残留着青春里的美好气息。情人离开时说,今天又不会与她见面。又是和年轻美丽的女子共进晚餐吗?

女子把镜子擦干净,泡上一杯红茶。当她急于重整化妆时,镜子最能映现出女子姣好的面容和雪白的肌肤,曾经开朗善谈的脸颊上而今却浮现出几缕愁容。当她准备化妆的时候,狗店小姐前来找她,递给她一张男子的名片。

“家兄说想和我前来拜访,不知道方便吗?”

女子一边送小姐到大门口,一边将名片放进衣服口袋里。她的手触摸到了一张纸条,这是刚才一位男子送来的狗店配种的费用,她竟然忘了告诉小姐一声。此刻她不知道如何寒暄才好,脸上飞起一片红潮,说:

“明天,哦,后天欢迎光临。”

接着,蓦地她轻浮的说:

“那就不用特意麻烦你再跑一趟了,光我们就成。”话音刚落,她才想起在狗店看到模糊的男子声音,穿过门帏漏出清秀面庞的男子温柔的向她致意的样子,像是情人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模样。比熊犬纵身跳到女子的膝上。因为女子手上拿着狗店小姐的白狐围脖,围脖上的母狗气味让比熊犬在一旁不停的吠叫。

“别闹”说着女子往比熊犬的侧腹轻轻一踢,并把白狐围脖搭在小姐的肩上。小姐走了以后,比熊犬在廊道上一边嗅着气味一边走,它用前足的爪子抓着客厅的门扉。女子粗暴的把它拖了起来,又坐在镜子前面,深夜情人到来的时候,女子也还是在面对着镜子。

男子把外套往化妆桌上一扔,蓦地抓住女子的肩膀摇晃,一边摇晃一边说:“喂!你爱读的小说上是不是写着:拥有着沉迷于化妆,甚至连爱人到来的声响都听不见的女子的男人很幸福?”

“你来了?手好凉啊!凉气都渗透我的肩膀啦。”

“嗯,有没有化妆成佛这么一说呢?对着镜子彻悟而悟道。”

“你只要是很晚到来,总是把门弄得怪响的呢。”

“是吗?就是说……”

“讨厌,你明明很清楚嘛。”

“清楚什么呢?”

“不是在想我吧,而是在想其它女人,你就是这样的嘛。”

“你看,你又开始了。”

“显微镜里的人看久了,就渴望化妆镜里的人呗。你粗鲁的一把门打开,我就觉得:啊,很寂寞。”

“想起你的时候,能见到你就很高兴。不过使我感到寂寞的是你吧?且说到寂寞嘛,为人情人的寂寞,也只好沉默不语。”

“说的也是,不过你觉得真实的人生和化妆镜里的人生,哪种人生更寂寞呢?”

“寂寞的人呢,大概在现实生活和化妆镜子里都是寂寞的吧。不过仿佛镜子了的人更为落魄,失魂了些罢。”

“可是,化妆镜里寂寞的女人像是一首绝望的诗歌。顾影自怜却又美丽至极呢。”

“你认为女子的镜子里唯有诗歌。正是这种想法才使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不幸呢。”

“镜子里至少没有谎言。什么幸福啦,不幸啦,诸如此类全部都是谎言嘛。”

“我也这么认为。”

“对于女人和诗人来说,任何灵感都是真实的。因此绝对不会让人显得空落落的哟——怎么搞的,净是狗毛呀!”

“给狗化妆了呀。”

“哎哟哟!企图让狗唱人工之歌呀!看来它准会变成神秘的动物。莫非你寂寞了就剪狗毛?”男子脱下外衣,信手一扔,又解下裤子的皮带,一边用一只脚脱下单条裤腿,一边随意挠着乱蓬蓬的头发。

“情绪相当好嘛。”

“嗯,睡吧。”

男子一边打哈欠,边拖着脱下半截的袜子向卧室走去。女子这时才察觉自己一直跟镜子里的情人对话,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她蓦地冲镜子嫣然一笑,站起身来。

女子一边微笑地望着穿着衬衫坐在床上抽烟的情人,一边解开衣服纽扣。纸巾和名片掉落在脚跟旁。她随即朝后转身坐下,折叠衣物,她对自己都感到惊讶,嘴里则在喃喃自语:“贪得无厌的坏女人。”由于自认为是坏女人,仿佛听见远方传来了狂风的呼啸声,实际上身边却是鸦雀无声的时刻,怀想起熟睡的男人与宠物店偶遇的温暖的异性笑容,感到一场狂风席卷草原摇摇欲坠的荒凉。

女子心中想起蒂勃的小提琴和科尔扎的《克鲁采奏鸣曲》的旋律,在她心中掀起一阵波涛,澎湃涌动。当她倾听这首乐曲的唱片时,她就会发现自己总习惯于以托尔斯他的小说《克鲁采奏鸣曲》透露出的感情,来解释着首乐曲,回忆起在故乡的小路上随着歌声流淌的旋律荡漾,沉湎于美梦中的少女时代。

然而,此刻浮现在正在折叠义务的女子脑海里的美梦却是(后天宠物店男子的要来。会客厅,两只狗。项圈上的铃铛声。求爱之旅。交尾飞行。)

情人离开床铺,他似乎把名片和纸巾捡了起来。女子的脊背等待着情人的殴打或践踏。但是她以孩子般戏谑的口吻说:

“是狗店那位让人温暖的先生给我的呀!”女子忽然转过身来重新坐下,并从男子手里将纸巾和名片夺了过来,还直勾勾地凝视情人,说到:

“是那位先生的妹妹给我的呀,她带着狗来交配的。”

“我收下了。我可以收下吧。”女子一边解开情人衬衫的纽扣,一边又说:“那小姐活像洁白的丁香花那样清爽纯洁。我心想倘若她是你的情人呢……你也可以把她发展成你的情人嘛。”(王八先生。)“我们的比熊犬快做父亲了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这段关系了呢?”

女子顿时想责备情人,却又想点头称是。然而。女子终归还是像化石似的脸色苍白。

“我还是等你离开我好了,被丢弃的杂物不会自动的回到原来的地方吧。”

女子看到情人打量着了她那提心吊胆的心情,不由得温柔地说:

“女人之所以钟爱着化妆镜,喜欢化妆,是因为那是向往美丽哟。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呢,尽管到最后终究赤裸相对,但往往最令男人兴奋的就是慢慢褪去女性身上的衣物,刚刚看见裸露的胴体的时刻吧。”

“你累了吧,睡吧。”当情人想着他其他的情人时,女子心里就会立即有所察觉,变成冷冰冰的女人。但是,想起狗店的小姐和阳光温暖的男子。苏打水的味道,避孕套,残留在空气中精液的味道。妄想的新婚之夜。镜子里的交尾飞行,不能扼杀的性高潮。女人悄悄的复仇。

镜子里映照着女子拿着刀伏在熟睡的情人胸前。赤裸苍白的身躯像是玻璃瓶里的人体标本。

“人,在这世上本来就是死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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