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战日记72归来

“安泽尔……原来你还没死。”乔治将其中一块骨髓块扔到了安泽尔脚下,发出居高临下的嘲讽。

“是啊,很不容易又活下来了……”安泽尔并没有在意他的嘲讽,云层中的红发女孩此时降临到了乔治身旁,眯着眼睛审视着废墟中的安泽尔。

“安泽尔……”红发女孩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这时他才想起女孩的名字。

“普林斯顿小姐,很感谢你的帮助。”

还没等琴开口,乔治高声道“我们可不是来救你的,我们是来杀它的!”他狠狠地踩了踩身下的尸骸。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的。”祖儿朗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它的确有某种龙类的特征……”乔治低身抚摸着它身上的鳞片,粉红色的蒸汽从其中升起,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爆发战争的?这只怪物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安泽尔低吼道。

“你说我该回答你那个问题先呢?”乔治有些伤脑筋地说。

“晓!你们看见她了吗?”安泽尔终于按奈不住,冲到乔治面前问道。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她是学院的老师,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眼睛是紫罗兰色的,只要你看过她一眼一定会记得的。”

“在我们赶来的路上,很多师生都死在了校园里,那些穿着黄袍的人滑着铁索降临到校园之中,似乎在寻找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解决了他们,之后便看到这只怪物在城市的上空出现……”

“黄袍!你说那些人穿着黄袍,什么样的黄袍!”祖儿问。

“记不太清楚了,总之那些人背后的衣纹像着一只秃鹫头。”

“他说的是真的……”祖儿无力地瘫坐在废墟之中,她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却问不出来,卡利西亚的士兵杀了那么多的人,只是为了将自己从君庭带走,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撒谎!她不会死的!”安泽尔一把抓住他胸前的鳞片,乔治比他高半个头,但他几乎要将他举起来一样。

“冷静点……”琴试图上前拉开愤怒中的安泽尔,但安泽尔一把推开了她,双手越握越紧,仍凭鳞片扎破手掌。

乔治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安泽尔狼狈地从巨兽的尸体上摔落“废物……”他冷冷地看了安泽尔一眼。

“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第二次。”安泽尔挣扎着拔出了地上的长夜,眼神灼灼地看着高处的乔治。

“冷静点你们……”但乔治的爪子已经开始燃烧了,他要撕碎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乔治的耳中突然传来了鳞片摩擦的声音,身后似乎传来的橘红色的火光,乔治猛然转身,映入眼帘地却是利齿林立的巨口,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吞入其中的那一刻,巨兽的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小太阳,那突如其来的灼热让它迟疑了一瞬间。

“十四光焰!”安泽尔嘶声道,伸出的五指猛然收拢。

小太阳在一瞬间炸裂,那道强烈的冲击波救了乔治一命,他下意识地退到了安泽尔身旁,巨兽还未死去,它对着天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巨大的瞳孔中流动着危险的光,燃烧的牙齿从它口中坠落。

“谢谢……”惊魂未定的他发现安泽尔正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刚才的攻击使他瞬间脱力,脖子上的青筋如同狂蛇般暴起。

果然还是配不上这份力量啊,安泽尔自嘲地笑了笑,亚夏娜抱住了跪倒在地的安泽尔,发现他流出的每一滴汗水都像开水一样灼人。

巨兽头顶上的黑袍人发出高声的吟诵,血色的火焰从巨兽的头顶燃起,巨兽不甘的吼叫着,但收紧的锁链让它发出的声音想落入陷阱的黑熊般悲怆,巨大身躯猛然震动,翅膀上的鳞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祖儿从安泽尔背后探出头来,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团血色的火焰之中,火焰像是有某种生命一样,一滴一滴地朝着黑衣人的身体涌去,黑衣人的身躯几乎在一瞬间萎缩下去,高热将这一带的雨水化为蒸汽,在雨雾缭绕的世界之中,恶魔从深渊中爬出。

巨兽的眼睛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一样,橙色的火焰渐渐被某种幽蓝的东西替代,所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御魂之咒……”祖儿轻声说道。

“什么?”

“这是一种秘术,来自西境的深渊之地,使用者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刻入死者的身躯之中,取代死者生前的所有力量与记忆,前提是得放弃自己的肉身”她颤声说

只见黑衣人的身躯慢慢地没入了巨兽的脑子之中,巨兽的眼睛中渐渐出现了神采这种东西,它居然露出微笑这种表情,身上的鳞片一张一合,幽蓝色的火焰从其中流淌而下,巨兽吼声高涨,那颗曾经死去的心脏再次跳动。

“我要撕裂你们!”它眼中的火焰点燃了一切,巨兽扇动着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它庞大的身躯将这一带的雨水几乎遮挡住,整片夜空都在它的怒吼下颤抖。

这种能力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认知的规则。

“你们还能战斗吗?”安泽尔握紧亚夏娜的手,直直地看着乔治和琴。

“或许吧……”乔治委实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糟糕。

“所以我才不信奉任何神明……”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朝着巨兽的方向跑去,手中的长夜和冰河在身后拖出点点火花。

“安泽尔……”亚夏娜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嗯?”

“不要死!”

不要死……这个任务还真是艰难,但他会拼劲全力地去完成“天空,海洋,大地,神明,恶魔,人类………”他高声吟诵道。

想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必须做出牺牲。

“我是世界的主宰,我有无数种身份,如同人们有无数种灵魂,生命有无数种方式,死亡有无数种死法……”此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神明的力量渐渐从体内爆发,迅速传着他的每个关节,温暖席卷全身,好像有人在面前拥抱他一样,身上传来记忆中母亲的味道。

“死亡。”他低声说道。

他的口中发出可怕的咆哮,暴起的肌肉瞬间撑破他的外衣,所以人都听见了那深沉恐怖的吼叫,似乎那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他助跑起跳,对着巨兽发起了进击。

魔神般的身影挥舞着双剑从巨兽的腹部直接砍上去,巨兽对着身下的安泽尔吞吐着幽蓝色的火焰,那是来自地狱的火,所释放的高热居然对安泽尔毫无用处,他像一道赤红的闪电一样在蓝焰中穿梭,带着蝴蝶般的优雅。

“来吧,世界!”他刹那间冲到了巨兽的颈部,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伤害,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一样,一甩翅膀将安泽尔击落到远方的废墟之中,但下一秒安泽尔再次从废墟中冲了出去,快如雷霆。

他们惶恐地看着远处的安泽尔,这真的是一个没有神眷的人可以释放出来的力量吗?那荒蛮且残暴的斩击让他们感觉到一种苍凉的美感,就像是远古的战神降临于此,在这样暴力的斩击下,普通的刀剑已经开卷了,但他手上的剑依旧锋利,上面在高速斩击下呈现出锻造时的光芒。

“狮毁!”极其灿烂的斩击绽放在巨兽的头顶之上,两把长剑上几乎沾满鲜血,他一步步地爬到了巨兽的头顶之上,将两把剑狠狠地刺入它的头顶,黑色的血浆直冲天际。

血与火再度照亮男孩狰狞的脸,黑暗再度侵入了他的内心,这种感觉真好啊!老师说的没错啊,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孩子,他能用一把小匕首杀死草原上的狼王,自然也能用剑杀死这个怪物。

这个世界上,能杀死怪物的往往是另一个怪物。

“死亡……他是要觉醒了吗?”

“他还没准备好……因为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神明,我们还需要更多。”

“更多?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神明?”

“一个英雄!”在远处的钟楼之上,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低语着……

巨兽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叫,一甩尾巴将他击落地面上,同时一根骨刺从尾巴上脱落出来,狠狠地钉在了安泽尔的小腿上,安泽尔拔出了小腿上的骨刺,鲜血小股小股地喷涌而出。

更多的骨刺从天而降,钉在了他的腹部和肩膀上他此时手中已经没有剑了,腹部有一道深邃的伤痕,正在散发出缕缕蒸汽,大量的失血使他几乎昏厥,他半跪在地上,手臂上是点点深污色的淤青,他像一只末路的少狼般,看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生物,眼神却是那么无能为力。

视野是一片猩红,连听力也开始出现模糊的征兆,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还不能倒下,一把声音在心中不甘的喊着,你怎么能倒在这个地方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等你去做,那些伤害你母亲的人还活着,你怎么能仍凭他们活着这个世界上然后自己去死,还有那个该死的老爹……他还在等你去找他。

“我真的不行了,我好累……”

“在坚持一下就好了。”

“我可是我真的好累。”他又说。

“我知道,可是谁活着不累呢?”

这句话将他从深渊中拉起,在朦朦胧胧之中,一股香气袭入自己的鼻腔,他似乎靠着一张温暖的毯子上,眼前是炽热的阳光。他用尽全力抱紧身后的一切,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

“怎么会搞成这样?”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入他的眼眸之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了。

“晓……你还活着啊。真好。”

经常有些朋友邀请我进一些打卡群,或者一些日更群,我都委婉的谢绝了。对于写文字,我不希望有一群人闹哄哄的在屁股后拿着鞭子抽,由别人督促着勉力奔跑。

这样很累,我也会变得刻板而僵化。我即使每天写出了文字,也不会有太多的快乐,会感觉那些文字好像是后娘养的,不那么亲切。

我相信自己能够写出文字,能够依着自己的想法,不那么僵硬的写出文字。虽然耗时有时长有时短,文字有时多有时少,那也是发自我的内心,而不是靠别人的吆喝逼出来的。

所幸,我一直这么坚持下来,也一直写出了文字,自己跟自己打着卡,自己给自己鼓励。人不再那么焦虑,日子也过得比较充实,也不再患得患失。

这一年多以来,每天都有想法,每天都写点文字,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其实写文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开始也许痛苦,一旦形成自律,一切都像水到渠成。

对于写文,我的一天是这样安排的,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模板,雷打不动,雨冲不走,日日依旧。

我一般清晨五点过一点醒来,摸摸肚皮,有水放水,无水眯着眼让脑子进水。我开始胡思乱想,如同放着无数部电影,在半明半暗之间。

很多种念头,很多种思绪像蝗虫一样在脑中撞来撞去。有昨天前天过去经历的事,听到的话,见过的人。有晚上的梦,有看过的书。有曾经想拥有而又失去的情。

在迷迷糊糊之间,让脑中活跃得纷纷攘攘,一片光亮。

窗外开始有了鸟叫,汽车奔跑。室内有工友开始起床烧热水,搓衣服。

我依旧盖着眼皮,让思绪的马达在脑中轰鸣,越来越急。

也许就在某一个时刻,像捕鱼的人,撒下的网有了动静,某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有了价值,我的眼睛猛然睁开。

我打开手机,让念头变成文字,哪怕是三言两语,我也不怕,高楼大厦终于有了地基。反正我尽量将念头多转化,然后再又闭上眼睛,开始再一次的捕捞。

一般大概半个小时,东拼西凑,一篇文字的框架也就出来了,我的心情开始平静。再打开手机,看看各处的消息,在一些自己喜欢的平台以及朋友圈发布一些文字。

将这些杂事弄完之后,我的头脑也开始完全清醒,开始认真构思,将那些零散的文字整理。这样的时间一般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我也该起床洗洗漱漱。

我并不在意这篇文字有没有完成,即使完成了,我过后也还是会看,往往会有一些新的想法,让它更加完善。

之后吃早餐去上班,倘若是走路,我会东瞧西看,寻找新的念头,如果有新鲜的,也不妨记下来。如果没有新鲜的,也不要紧,可以用心的将一些风物在脑中储存,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如果是坐车有座位,人比较少时,我会接着早晨的文字写下去。如果公交车太挤只能站着,我大多数时候就看看信息,有时也会灵光一闪,赶紧腾开手,如同玩杂技,写下一个个字。

反正在路上,我如果手闲着,脑子就没闲,如果手忙着,脑子也许更忙。

下班回来的路上同样。

午休的时候,如果早晨的文字没完成,就尽量抓紧时间完成。如果已经完成了,就回回信息,看看各平台的状况,再抓紧时间看看自己喜欢的文字。最后,总会匀出半个小时,让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自己的脑壳,彻底放松休息一会儿。

下午也是一样,只要我在走,我在动或者不动,除了工作不能分神以外,我都会看,都会想,点点滴滴,留下痕迹。

到了晚上,与工友们聊聊天,开开玩笑,寻找一些素材。搓搓洗洗之后,窝到床上,发布公众号的文字,与文友进行交流,回馈一些信息。

倘若有了念头,也赶紧记下来,反正从不会嫌多,对于我,它们都会有用处。

到了九点,工友们差不多都睡了,灯熄掉了,宿舍也安静下来。我也开始排除一切干扰,专心看着文字,夯实自己。

一般到了十点半,睡意开始来了,我也不再勉强,准备睡觉。这样能够保证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醒来,进行文字的积累。

这将近一年,我一直就这样,不疾不徐,每天有输出,每天有输入,也算得上是早睡早起。

人不觉得特别累,心也不觉得特别燥,文字也能够保证,虽然质量也就那样。

我觉得很欣慰,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吵吵嚷嚷,要求别人鞭策自己,将行动的权利交给别人。我也不会得意猖狂,拿着喇叭四处喊,我写了多少文字,你们向我学习。

讲真的,写文字真的是自己的事。写与不写,跟别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要自己开心,一天写三篇,三天写一篇,都没人在意。

做自己,不让文字委屈,也不让自己委屈。不要只是在朋友圈里看起来很努力,不要以为别人能够替你走出脚印。

自律是自己给自己的奖励,自己逗自己开心,不仅仅是写文字,它对应于任何自己值得做的事。

这是一件长远的事。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月底上市,签名精装版正在预售,有需要的,微信联系。

这个行业最大的盈利点,就在于权利人和买家之间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所以最后卖出去的每件发明,不仅公司能赚几千,我自己私底下也能和收购方要上几百块的劳务费。

《半泽直树》剧照

1

2017年5月初,我拿到了桂林理工大学的成人本科毕业证。有了这个,我因为学历低找工作四处碰壁的境遇总算改善一些。

我仔细研究了“广西人才网”上的招聘信息,排除那些啥条件也不看、是个人就行的金融诈骗公司以及一些根本想都不要想的好单位后,向一家做专利业务的公司投了简历。

按照邮件的面试通知,我来到位于万象城后面的华润写字楼群。这里是南宁比较高端的写字楼群,骗子公司也相对少很多。这家公司不难找,办公室布局开阔,百来平米,采光非常好,有六七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正在埋头写东西。

时任公司负责人的“波哥”把我叫到小房间开始面试。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波哥对公司进行了简短的介绍:咱们这个“广X知识产权”是重庆一家专利事务所在南宁的分所,开了几年了,主要从事专利代理业务。

接着,波哥转入正题,从最基础的“我国专利有哪几类”问起,开始考察我关于专利的基础知识。好在我提前做了功课,也算对答如流。

波哥很是满意,接着给了我一个笔记本和笔,开始上课。先从我国专利制度讲起,之后又讲到了专利的分类与权利年限,一个劲地强调专利是“专有的权利”这个基本概念,最后讲了几个靠发明赚大钱的励志案例——“爱迪生就是靠发明发财的,爱因斯坦也是专利局的审查员”。

“你别小瞧这个行业,往大了说,对国家对人类有贡献,往小了说收入待遇还是不错的——你如果来公司,我会隔三差五地给你培训。我负责市场,你归我管。你考虑下?”

我当场就笑嘻嘻地表示:“师傅,我来。”接着问他:“转正有什么要求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没要求。”

2

第二天办好入职手续后,波哥扔给我一堆资料,除了法规法条,就是些莫名其妙的项目材料。没等我开口,他就说:“你先看。”说完,就背着一个电脑包走人了。

连着几天,我们都没见着他,有同事在背后念叨他:“天天不见影,也没见有什么业务,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干嘛!”我心想:“干这么久了,不搞点私活怎么可能。”

读了几天波哥给我的材料,发现这堆东西完全没用,而他说好的培训更是一直没见影儿。我盘算着,这么下去,这工作估计是干不了多久,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开始通过各种途径搜集些跟专利业务相关的碎片化信息,先自学。

再见到波哥,是几天后他回公司来取车钥匙,临走时看到我,像唱歌一样说:“哎呀,你来了几天了吧?我都把你忘了,你叫什么来着,那个那个……姓杜是吧?走,我带你去跑跑客户,长长见识。”

他开着公司的宝来,载着我一路飞车开到了广西大学后门。熄火后,让我跟他一起坐在车上鬼鬼祟祟地等人。看我一头雾水,他随手丢给我一个证书,是一个关于“玉米秆酿酒方法”的发明专利:“没见过吧?这东西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过了一会儿,一个约摸50岁的女人出现在车旁,我赶紧下车迎了一下。请女人上车后,波哥把证书递给她,喜笑颜开地说:“陈老师,总算拿到证书了。”

波哥又开车带着陈老师和我去了位于厢竹大道北部湾的知识产权交易中心。那时交易中心刚搬过来,整层楼还是空空荡荡的。波哥打电话给一个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说:“张哥,我到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张哥拿着几瓶水和一些资料出现在我们面前。接着,我和波哥作为一方,张哥作为一方,陈老师作为一方,在一间会议室内举行“三方会谈”,商讨“玉米秆酿酒方法”技术转让的事。陈老师吹嘘着自己的发明技术含量有多高、投产价值有多大,还说研发阶段哪些厂子用了她的科研技术、带来了多大产值,波哥则在一旁各种“助攻”。

聊了有半个小时,看得出张哥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便同意了波哥的要求,将陈老师的专利按40万的定价挂在交易中心。

按照约定好的,我们当场签了委托服务合同。张哥表示,如果这单能成,要抽交易金额的20%作为服务费,而且必须开发票。陈老师像捡到宝一样,喜笑颜开,赶紧签了合同。

下了楼,外面下起了大雨,波哥说他去取车,叫我陪一会儿陈老师。

我和老师闲聊起来,随口说道:“中心抽佣20%,够狠啊。”

陈老师一脸不以为然:“你们领导私底下也要两成呢!你是新来的吧?”

送走陈老师后,我问波哥:“她的发明真能值40万?”

“40万?你还真信啊,能值个4万就不错了。我们广西没那么发达,知识产权在我们这儿可是很冷门喔,发展更是很滞后、很滞后的。”

我笑笑不做声,心想:这行虽然冷门,可怎么说都是有钱可以赚的吧。

3

接下来几天上班,我不是在电脑上看波哥和负责流程的蓝大妈给的“培训教材”,就是和同事在网上闲聊摸鱼。

跟同事闲聊中得知,公司虽然是重庆那家专利事务所的“分所”,但公司的大股东是一家在本地比较有实力的地产企业,我们的老板、同事口中的“大李总”,正职工作是西大的一个教授。除了地产公司和知识产权公司,他还有一个农业公司、一个孵化器公司、一个生鲜公司,以及写字楼底下的那个生鲜超市兼饭店。此外,公司还有一个股东是科技局的领导,波哥跟他有些裙带关系。

月中是公司的发薪日,因为发的是现金,所以在看到同事们平均工资都在6、7千以上,更加坚定了我要好好做下去的决心。

我工作以来一直都有个习惯,就是与财务搞好关系——一来好办事,二来也方便了解单位的八卦。但没想到,关系熟了后,财务的同事小M毫不掩饰地对我说,公司招我,只是为了“凑数”。

“你别看他们代理人每月工资很高,其实公司根本没什么业务,都是吃老本,他们写的案子(专利)很多都是为了完成(地方科技)局里的指标。之前大李总和波哥说:‘你这样不行啊,每个月都拉不来什么业务,得找个业务员来带带啊!’——所以波哥就把你招来了。”

我心中骂娘,嘴上却笑笑附和:“这也行?我命真好。”

既然没人“带”我,那我就自己请教那些代理人,聊天的过程中,我多少能掌握零星半点跟市场或行业相关的信息。可我发现,这样的碎片化信息帮助实在有限,于是决定在网上找找帮助。

整个6月,我都泡在几个业内网站上,加了很多客服小妹,边假装谈合作边学习,搞到最后,那些小妹都觉得我是商业间谍,都把我拉黑了。

接连碰壁后,许是时来运转,我总算遇到了一个能真正让我更进一步了解这个行业的人——一个已经很久不联系的客户,小陈。

6月初,小陈从南京的一个投行跳槽到苏州一家颇具实力的大数据公司,就负责知识产权业务。许是刚开始涉足这行,客户资源有限,于是她想起了我。

为了更好地“套情报”,我自掏腰包花了500块钱买下他们公司的一个增值服务,用于推广我们公司一个客户的“实用新型”专利(实际上毫无技术含量);作为回报,她那边给我做一个远程展业(开展业务)培训,同时将我拉入了一个行业QQ群——她说:“我师傅曾对我讲,做这行,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混群。”

(注:我国的专利分为“发明”、“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三类)

我最初在群里很警惕,观察了几天后发现,因为这个行业本身相对透明,干这行的人还都算是以诚信为本的,所以,还真如小陈所说,混群就是最主要的展业方式。

如果说,波哥的主要工作是面向本地企业开展专利代理服务,那么从混群开始,我的业务方向就朝着专利运营转变了,这,也注定了我会在几个月后自立门户。

4

我在混群时发现,有人靠“发论文、出专著、SCI1-2分”这样的业务,竟然也能在行业群里面过活。于是我决定为公司开辟新的业务——面向本地市场,做出版、版权(软件著作权)代理、代发论文,将客户群定位到那些急需评职称、发论文的群体。

我考察了下市场,发现利润率相当高,接着就是找合作方了。

我先找到江苏一家出版代理公司的林总,之前我与他有过多次合作,算是老交情了。林总没等我话说完,就直接表示:“小杜你的面子,我绝对给,你拟合同吧!”

我字斟句酌地拟了合同,拿给波哥之后,他看都没看几眼就叫我“修改修改”。过了一天,我原封不动地把合同交给他之后,他提了不下几十个修改意见——完全就是找茬儿。

我实在烦了,就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对他说:“你要是拿不准,我只好越级请示大李总。”

波哥说道:“那这样,我改吧。”

在他反反复复改了十几次之后,原本正常的合作合同已然面目全非:我们作为甲方不承担任何责任,而全部的合作风险都由林总那边的乙方承担。

波哥似乎颇为满意,说道:“就这样了,你发过去吧。”

我觉得这样不妥,就找了几次大李总,邮件发给他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最终还是小M告诉了我实情:“大李总对你越级之事很是不满。”

就这样耗了几天,眼看无果,我只好把波哥改后的合同邮件发给了林总,并顺便发了条微信:“林总,有什么我们电话说吧。”

没多久,林总的电话就来了:“小杜啊,你们领导是否有意合作不重要,我看他是成心玩你、间接玩我吧?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这么谈条件做合同的,马关条约都没这么无耻!”

我哭笑道:“没办法,我刚找的工作,没发言权。”

“算了,算了!我不和他们合作了,他们这样做事不厚道,这公司肯定活不久。小杜,你干嘛不自己干呢?”

“我才入行没多久,还没有资源,也不怎么懂行。”

林总嘱咐我:“是的,要稳扎稳打。你这性格挺好,慢慢学,回头自己干!”

5

6月末,大李总那个孵化器公司的负责人黄干主动找上了我。这个人之前在西大上成人大学,是大李总的学生。那个孵化器公司就在我们隔壁,名义上是做创业孵化,“提供5到50万不等的孵化基金”,但实际上就是给大李总的地产公司推销一个远在南宁郊区的楼盘。但因为楼盘太贵太远,哪怕包装成孵化器,照样一个办公位都租不出去。

大李总将这个烂摊子压给了黄干,他虽然借机将每月工资涨到过万,可“车大炮”(广东话,吹牛)了几个月,没有拉到任何业务,手下唯一一个业务员也被他搞跑了,成了光杆司令。

老板对黄干开始有了微词,因为我是那时整层楼唯一的业务员,于是他来找我,希望能“组成CP(配对)”。

他拉我到二楼的生鲜食堂,说要请客。饭桌上,他信誓旦旦说:“过段时间我就跟大李总申请,把你调来我们这,你还做你的专利,我给你20%以上的提成;你转正后,他们(专利公司)给你2500元的底薪,我给你涨到3300元以上!大家年龄差不多,可不能再耽误了,赶紧跟我混!”

他边吃边给我画大饼,吃完饭就说出去上厕所。我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来,也准备出门,前台收银叫住了我,说叫我买单。

“黄总不是说他买吗?”我问。

收银笑着说:“黄总说没带钱,让你先垫着。”

当时我也没往心里去,但慢慢合作多了,就发现这个“黄总”完全靠不住。

有天,我跟黄干提议,可以搞个创业沙龙。他马上说好,并指定要在公司对面一家天价的咖啡厅里搞,向上面请示安排的时候,只字不提跟我们专利公司有关系。本以为没我们啥事,可当天却要叫我们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干苦力。同事们纷纷表示手头工作还没做完,他就说:“沙龙之后有红包辛苦费,再说也耽误不了你们多久!”

在咖啡店,他私底下拉我去一边,信誓旦旦说:“能如果拉到单,给你30%的提成。”

只是沙龙还没结束,他一看来的人数超过预期、没座位了,就马上把专利公司的同事们都撵走了——至于许诺的红包,最终也成了一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已然发黄的本地粳米。

6

不久后,我终于促成了来公司后的第一单专利运营业务。

同事小W的一个客户F老师之前申请的几件发明专利授权了,她想有偿转让,却找不到途径,既不知道该卖给谁、怎么卖、需要走什么手续,也不知道开什么价格,只好委托帮她撰写案子的小W。小W作为代理人,写案子的水平没得说,但市场业务方面他却不怎么懂。

自然,这个差事又落到了公司唯一一个业务员——我的身上。

我混群时间长了,多少也了解了些行情,知道这个行业最大的盈利点,就在于权利人和买家之间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最后卖出去的每件发明,不仅公司能赚几千,我自己私底下也能和收购方要上几百块的劳务费。

我联系了群里一个隶属于广州某业内巨头万X公司的收购专员,开始从中斡旋——这类业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在同事们谁也不懂专利运营业务的前提下,我边操作边学习,真正地摸着石头过河。

好在折腾了一周,这单总算敲定了。

待到款项打进公司的对公账户之后,知道了情况的黄干喜笑颜开,反正波哥整天不见人,对大李总汇报工作时,黄干直接谎称F老师是他的客户,把所有的功劳都包揽到自己的身上,丝毫不提我的努力,让一旁等待汇报工作的小M很是气愤。

小M私下对我说了这个情况,我说:“没事、没事,他爱咋说咋说。”

她气呼呼地说道:“杜哥啊,黄总他还夸下海口,要在7月完成5万以上的营收业绩!”

过了一两天,大李总突然要开会,并将已经许久未到公司的波哥也叫来了。会议内容非常简单:正式宣布专利公司由黄干管理。

大李总问波哥最近在做什么,波哥说,“在跑XX学校和XX局”。

大李总不信,一针见血地说:“你说这些,单呢?合同呢?”

波哥没回话,大李总又问小M:“公司最近有几笔入账?”

小M实话实说:“这个月就杜哥那笔。”

听了这话,波哥诡异地看了我几眼。

会议结束后,波哥彻底不见人了。消失期间,他曾有次突然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吩咐我替他去送个发票,说有个高新区的客户,委托代理了一件“实用新型”,“2000块,急着要发票”。

我听出口气不对,就和出纳核实了下,出纳找到合同,发现客户根本都没打款,款项已经逾期很久。出纳打电话给波哥说了这个情况,没想到他居然大呼小叫起来。出纳无奈,最后只得开了票。

事后大李总向波哥询问这笔款的事,波哥果然推诿说这单是我接的,要我负责——还好我留了个心眼,送发票的时候就和客户公司的对接人互加了微信,微信上对方明确提到,合同是波哥和他们签的。

证据确凿,波哥没办法抵赖,只好给大李总表示:“这笔款先从我工资中扣除,我自己负责催回来。”

7

自从黄干负责专利公司以来,我就没理由拒绝他要我一起出去跑业务的邀请了。

有次他说要带我去跑个大客户,“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我被他忽悠多了,心有余悸,就问他:“就咱俩啊?”

黄干没明白我的话中话,说:“我新招了个助理小李,我带你们一起去,长长见识。”

黄干带着我们打车先去了一家做孵化器的老牌公司。到了东盟商务区的写字楼群,出租车一停,黄干就下车了,小李刚要掏钱付车费,我忙喊住了黄干:“黄总,我们没带钱,微信也没钱。”

黄干十分不情愿地掏出钱包付了钱,跟的哥要两倍的发票,的哥不满地大喊了句:“你不能这样搞啊!”

到了地方之后,对方公司的老总和秘书客客气气地接待了我们,聊了半天,我发现黄干只字不提与我相关的业务——显然又是拉我凑数。

对方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可是黄干还是一个劲地忽悠对方帮他“推广孵化器”,一会儿说自己老家就在南宁某个县,一会儿说自己去年刚提了辆保时捷,一会儿又说自己在学MBA……对方老总久经沙场,聊了几句就假装接电话走人,让秘书陪聊。那个女秘书也是个人精,聊了几句,就借口带我们参观楼下的孵化器,顺便暗示我们离开。

出来已到中午,黄干说要请我们吃“大餐”,把我和小李带到一家10来平米的做“猪脚饭”的小快餐店。他像老板一样巡视了一圈,对打饭小妹说道:“你们老总是不是XXX,股东是不是XXX和XXX?我是你们股东之一。”

接着,黄干对我们说道:“我是股东,你们放心点。”

我不信黄干的鬼话,只简单点了点东西,小李也随便点了两个菜,黄干则很不客气地点了一堆。果不其然,黄干在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故伎重施,借口“出去接个电话”,人又不见了。

这时前台小妹找我们埋单,小李刚要掏钱,我说:“还是我来吧。”

一看小票,我和小李点的东西加起来才30多块钱,黄干连饭带果汁,竟然要50多。

我这边刚付完款,黄干就出现了,对店员说道:“我是你们股东诶!你们还好意思要钱?”

店员没理他。临走时,黄干还不忘要发票,我看到这一幕,冷笑了一声。

8

过了两天,黄干突然宣布了新的管理措施:“市场人员上班可以不用打卡,前提是必须开单。”

黄干这边刚宣布完,第二天波哥就示威一样拉了个“友仔”(广东话,玩的好的男性朋友)过来,看起来有40多岁了。小M私底下对我吐槽:“哼,那男的又找人来骗底薪了。”

既然黄干放宽了考勤,我终于可以放开了到处跑业务了。

到了7月上旬,已经到了我约定的转正时间,迟迟不见波哥,我就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说转正的事,他每次都说:“我明天10点到,你在办公室等我啊!”可是每次都不见人。

被耍了几次后,小M告诉我:“发工资那天他肯定会来,到时候我给你信息。”

发薪那天,波哥果然来了,我拿着“转正申请书”堵住他,他又在继续推说:“我明天再和你好好聊聊。”

“明天周六放假。”

他转念一想,说:“你最近有单没有?先开个万八千的单我再签字。”

我忙说:“有个医生的单,一件‘发明’、两件‘实用’,合同款8000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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