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衿
1
“陛下，臣要辞官。”孟太傅一进御书房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景帝正在批折子，闻言一抬头，这一抬头，就看到他的孟爱卿，顶着脑门一大块淤青，满脸的哀怨望着他。
“咳……朕让太子给你赔礼道歉。”景帝搁了笔，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臣不敢，您上次让殿下给臣道歉，他差点赏臣一窝马蜂。”
景帝终是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了。
“爱卿明知道祁儿是故意激你，还次次都上当，输了就来找朕辞官，孟卿啊孟卿，你让朕说点什么好。”
孟太傅心中正无比郁闷，刚想说您再笑臣就真的不干了，只见景帝又敛了笑意道:“朕准备派你去一趟业城。”
景帝最器重的两个臣子，乃是大将军李隐与太傅孟歌，二人一掌武一掌文，李隐驻守边城，孟歌在朝辅政，就像是他的左右手一般。
可前不久业城传来消息，李隐在一次剿匪时受了伤，引发了旧疾，一病不起，竟是就这样去了。三人少时便相识，如今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再见上，令景帝十分遗憾。
孟歌心下了然，也叹了一口气道:“臣听闻李家那孩子接了他父亲的印，镇住了三军又平了匪乱，小小年纪也当真是难为了。”
“虎父无犬子。”
出了御书房，孟歌望了一眼塞外的方向，想起来在皇帝还未登基的时候，那时他们三人一起读书，皆是少年意气风发，不曾想才十多载的功夫，就只剩下他和皇帝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2
“爹爹回来啦！”
孟歌一进门，就看到孟子衿提着裙摆往这边跑。看到女儿的笑颜，孟歌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径直走过去抱起女儿。
“衿儿今日可有好好读书。”
“有啊，女儿今日……”孟子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孟歌受伤的脑门，小脸登时一皱。
“爹爹头怎么了？”
孟歌噎了一下，想他堂堂太傅，输给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已经很失脸面了，要是给自家宝贝女儿知道自己这伤是怎么来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于是孟歌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今天跟太子过招，爹爹让了让他，不碍事。”
“又是因为那个讨厌的太子！”
孟子衿皱紧了眉头，又看了看孟歌，随即轻轻的对着他脑门的那块淤青吹了口气。
“衿儿给爹爹吹吹就不痛了。”
孟歌眼眶一热，心中甚是欣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小丫头今日没来迎他，又问道:“青青呢，去哪玩了？”
孟子衿眨了眨眼睛，又抿紧了嘴巴。
“不说爹爹就生气了，不要你们。”
“青青……去抓蛐蛐儿了，她说她这次要抓一只最大最厉害的，一定要赢……因为裴公子说，这次谁输了谁就要绕着皇城爬两圈。”孟子衿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孟歌闻言差点没把手里的孟子衿丢出去。
“一个姑娘家的，成天就知道跟人打架斗蛐蛐儿，简直是不像话！”
当晚，孟青青坐在书桌前，一边抄着书一边抹着眼泪，还时不时瞅一瞅正在看书的孟子衿。
“姐姐……”
孟子衿放下手里的书，无奈的摇摇头，“爹爹说了，不许我再帮你代抄。”
孟青青哼了一声，“都是裴钰那个混蛋，害我被爹爹罚，明日我一定要他好看！”
“可是……爹爹还说了，抄不完不许你出门，不然就要你好看……”
“……”
3
“这就是孟老头府上吗。”太子慕祁抄着手悠哉的站在孟府大门前。
他身旁的太监小六子在心里同情了一把孟太傅，要知道孟大人才正当壮年，居然就被太子殿下称作老头，唉……
但也只是敢在心里同情一把，嘴上还是道:“是的，这就是孟太傅的府邸。”
说着就上前扯着嗓子喊:“太子殿下到—”
孟歌正在亭子里惬意的逗着一只白毛鹦鹉，一听太子殿下到了，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只觉得手臂身上哪哪都疼起来了，恨不得立马给他轰出去。
正琢磨着要不要躺回屋里去装死，孟子衿却是听到了，抄起了一把扫帚就气势汹汹的往门口奔去。
慕祁一只脚刚踏进孟府大门，就有一把扫帚迎面打来。
在此前十三年里，都是他打别人，从来没人敢打他，就连他的皇帝老子都没打过。
所以孟子衿这一扫帚下来，慕祁有点懵。
“就是你，欺负我爹爹的坏蛋！”说着孟子衿又是几扫帚打去。
旁边已经石化过一轮的小六子终于从震惊回过神来，把手中礼盒搁到一旁就上去抢扫帚。
“孟小姐，停手停手，这是太子殿下啊！不能打！”太子殿下可不好惹啊！
“打的就是你这个讨厌的太子！”
慕祁脾气虽算不上特别好，但为人也是十分有原则的，见对方是个小姑娘，无言片刻，愣是吃下了这个亏没还手。
随即抬手整了整衣衫，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面团子似的小丫头，偏头问小六子:“这是孟老头的女儿？长得可比他顺眼多了……只是脾气怎的这般不好？”
小六子见慕祁没有动怒，心下松了一口气，拿袖子抹了一把汗。
“听闻太傅有一对双生女儿，年方九岁，长女孟子衿性子恬静一些，幼女孟青青性子则闹腾些，看样子这应当是孟二小姐……”
孟子衿听了这话后毫不客气的抢回扫帚横在身前。
“我就是爹爹的长女孟子衿，你这个讨厌的太子别想进我家的门。”
慕祁挑眉扫了一眼旁边快把头皮擦掉的小六子。
“恬静？”
4
“你不怕孤？”慕祁抱着手臂看着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嘴角带了丝他自己都没觉察笑意。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欺负我爹爹，我家里不欢迎你！”孟子衿气鼓鼓的偏过了头。
慕祁只觉好笑，从没谁敢这样给他脸色看，平日在宫中侍卫太监都怕他怕的要死，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招呼他，只觉得十分稀奇。
“那你说说，孤怎么欺负他了。”
“你明明没有爹爹厉害，还非要跟他比试，爹爹就总是要让着你，他一让着你就会受伤……”
孟子衿越说越委屈，整张小脸上都是对爹爹的心疼。完全没注意到慕祁的脸已经慢慢黑的赛陈年锅底了。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孤要他让？！”
“嗯！就是这样的，所以你真的是太讨厌了！”
这边孟歌听下人说孟子衿把慕祁拦下了，只觉得不好，谁知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待他看清慕祁脸上的表情时，心中更一咯噔。
不好，有杀气！
刚准备悄悄的退回去，慕祁却是已经看到了，一个纵身跃过拦在大门口的孟子衿，闪身到了他跟前。
“太傅，你，真是，很好啊。”慕祁皮笑肉不笑的朝他逼近。
“殿下你终于叫臣太傅了，臣很开心，但是你这假笑太没诚意了，让臣惶恐。”孟歌故作镇定的道。
孟子衿则是一脸茫然，他是怎么过去的？可是来不及等她想明白了，因为坏人已经到爹爹身边了！
“哼，有我在，你别想再欺负我爹爹！”孟子衿又是一扫把打在慕祁脸上，看的孟歌心里十分过瘾，嘴上却很虚伪的呵斥道:“衿儿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
慕祁忍无可忍的抢过她手里的扫把，一把丢在地上，“你有完没完！到底谁欺负谁！”
5
孟子衿愣住了，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嘴巴扁了扁。
而后，哭了。
慕祁头一次，有点手足无措。
“喂，你，你够了啊，孤……孤没有欺负你爹……不信你自己问他……喂，你打孤那么多下，孤说你什么了吗？孟老头你还不快想办……”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慕祁捂住了一边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孟子衿。
孟歌也惊呆了，好像有点不妙！
慕祁眉头一拧刚要发作，孟子衿却一把扑进了他怀里，哭的更凶了，“不可以欺负我爹爹，不可以叫我爹爹孟老头！”
这一巴再掌加上这一个怀抱，让慕祁愣住了，都忘了要发怒，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孟子衿，心情更是难以言说。
太子殿下憋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行吧……孤不欺负他了……你，你，你先松开孤，别，别把鼻涕蹭孤身上了……”
孟子衿这才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然后把鼻涕眼泪尽数蹭在了慕祁胸前。
慕祁:“……”
……
“再笑就给孤滚下去。”慕祁面无表情的扫了小六子一眼，吓得小六子立马捂住了嘴。
实在是不能怪他活的不耐烦，要知道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这，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啊！
“今日之事，你要是敢多嘴，孤就揍的你下不来床！”
“是，奴才遵命！”
6
孟青青从门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四下里望了望，心中大喜。
不在！
搂紧了怀里的小罐子，孟青青飞快的朝门口跑去，可是还没跑到门口，迎面就撞上来一个人，撞的孟青青手里的罐子直直的飞了出去。
孟青青心都悬起来了，差点大吼一声我的威武大将军！
只见来人眼疾手快的在那个罐子落地之前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它，孟二小姐一颗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刚松了一口气准备道声多谢少侠，抬眸就看到那人正一脸警惕的看着她，随后又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那个罐子，一脸的防备。
孟青青忍不住了，“我说这位……”
“青青……”
“多谢少侠后会有期我先告辞！”
孟青青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头皮一炸，迅速夺过那罐子拔腿就跑。
“那个……你……你们……你是……孟子衿？”慕祁转过头望了望跑的飞快的孟青青，又看了看缓缓走来的孟子衿，眉头都要打结了。
“当然是我了，不然还能是谁……”
孟子衿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想起来昨天那个响亮的耳光和他温热的怀抱，只觉得脸和耳朵都有点热。
肯定是因为爹爹受了太多委屈我才那么失态的，肯定是的。
慕祁也想起了昨天那一幕，以及昨晚梦中那个扛着扫把追杀了他一路的面团子，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孤还有事找老……找太傅！告辞！”
慕祁说完转身就走，背影看着好生潇洒利落。留下孟子衿在原地莫名其妙，找爹爹去后院做什么？后院分明……
“算了，可能真的是去找呦呦也说不定呢？”
这么想着，孟子衿便安心的回房了，丝毫没有发觉有哪里不对劲，只是片刻后，孟府后院传来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咆哮，听的孟府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7
“殿下你还好吧，要不要紧呐，是臣的疏忽，真是对不住，臣那里上回陛下赏的……”
“你闭嘴！孤怎么可能会有事！”慕祁脸色十分难看的冲他吼道。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孟太傅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叫你小子目无尊长，报应！
“那……既然殿下没事的话，那臣有一事想拜托殿下。”孟歌瞅了一眼慕祁，在他一脸狐疑与戒备的注视之下，手抵唇轻咳嗽了一声。
“子衿和青青是臣一手带大的，从未离开臣身边超过三天，而这一躺去业城少说也要半月方归，恐她们哭闹，所以臣想，等臣出发之后，殿下可以着人接她们进宫同五公主玩耍几日。”
慕祁白着脸，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这事？你没有耍什么阴谋吧？”
“殿下说哪里话，臣夫人去的早殿下你是知道的，不过衿儿这两日也确实太不懂事了些，冲撞了殿下，若是殿下被小女吓到了，臣也不勉强，就带她们一同去业城看看也罢，只是舟车劳顿的……”
太子殿下一口气简直提不上来，差点没忍住就要破口大骂了，这个老狐狸！
片刻后，慕祁还是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没什么为难的，太傅放心去吧。那个……把那个畜生带走！带走！”
听他应允，孟太傅笑的意味深长，那笑容里还掺杂着一丝同情。
唉，太子殿下还是太年少，要是那俩丫头好对付的话，我也不会交给你啊。不让你好好吃点苦头，你这小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就谢过殿下了，殿下保重。”
“赶紧走赶紧走！”慕祁看他的笑，总觉得不怀好意，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最终只是略为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转身朝自己宫殿走去。
……
三日后，太子寝宫。
“殿下！殿下不好了！”小六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慕祁着了件单衣端坐在案前看书，抬眸就见到小六子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慕祁最烦看书时有人来扰，突然被他打断有些不悦，眉头轻蹙。
“孟……孟小姐，不，不见了！贤妃娘娘，宫中，来人，来人问殿下知不知道去了哪。”小六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不容易说完了，趴在地上顺着气。
慕祁觉得他在那喘着大气的样子十分的扎眼，但是又想知道是哪个孟小姐不见了，便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偏偏小六子这个没有眼力见的，迟迟不说是谁不见了，只顾自己喘气，慕祁等半天没有等到下文，莫名有些不耐烦，抬手就将书卷扔了过去。
“孟老头有两个女儿！你倒是快说是哪一个不见了！”
小六子连忙接住了那书，“奴才糊涂了，孟大小姐，是孟大小姐，贤妃娘娘宫中……”
还没等他说完，只见慕祁已经起身披上外衣出了殿。
“恬静？温婉？传言果真不可靠！”慕祁冷着脸一路奔到了宫门口，见宫门已经落了锁，心下稍安，应当还在宫中。
可是转念一想，宫门都下钥了，那丫头还能去哪？
慕祁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当机立断准备唤侍卫去各宫与大小庭园找，却在转身时瞥见不远处的石狮子后露出了什么东西。
走近了就着宫灯的光细看，是一截裙摆。
8
慕祁绕到那石狮子那一侧，果然看到了那团熟悉的身影抱膝坐在角落里，当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孟子衿你说你……”慕祁一肚子的数落在看清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后卡住了。
慕祁在她跟前蹲下，很是发愁，这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等他细想，孟子衿已经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扑的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幸好慕祁反应敏捷，迅速反手撑住了地面，这才没有被她扑倒在地。
“你……”慕祁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爹爹，是不是……不要……我和青青了？是不是，我们，不听话……所以……爹爹就把，我们，把我们交给姑姑了？”
孟子衿的嗓子有些沙哑，不知是哭了多久，双手把慕祁的腰搂的很紧。
慕祁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任她抱着，放柔了声音道:“太傅只是出去办事，过几日就回来了，你先别哭了。”
“爹爹已经走了三天了，带，带走了呦呦，却丢下了我和青青……”
慕祁听到这个‘呦呦’脸瞬间就黑了。
想到那只半人高的黑犬，那满口的尖牙，慕祁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郁闷的闭上了眼。
“不带你们是因为路程太远，怕你们受累，他再过几日就会回来了，孤以太子殿下的名义跟你保证。你……先起来……”
前面几句说的掷地有声，最后一句却甚是没有底气，太子殿下真的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和事，他很头痛。
孟子衿就着慕祁的衣襟擦了擦眼泪，然后慢慢起身，吸了吸鼻子。
慕祁认命的看了一眼胸口的水印子，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平复了一下心绪，而后对着孟子衿伸出了手。
“走吧，送你回贤妃娘娘那里。”
……
慕祁一手牵着孟子衿，另一手负在身后缓缓走着，孟子衿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负我爹爹了？”
“孤再说一遍，孤真的没有欺负他，是他教书太无趣，孤才与他约法三章比试切磋的，他输了就不管孤，孤输了就好好上课，他的伤也都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说他年纪大了还总是不服气……”
太子殿下很是无奈，他是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解释这么多？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好吗！
抬手揉了揉眉心，慕祁接着道:“就当给你这个面子，孤以后认真听他教书便是了。”
开玩笑，孟歌哪有孟子衿可怕？太子殿下认栽，他认了！只要孟大小姐不乱来，一切都好说。
孟子衿却是会错了意，又想到刚刚慕祁哄她的那一幕，感动的一塌糊涂，坚定而又郑重的抓紧了他的手，承诺道:“殿下你是个好人，我今后不会再打你了，有人打你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慕祁扫了她一眼，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真诚，愣是让他把那句“除了你没人敢打孤”给咽了下去。
“那就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
从那之后孟子衿对太子殿下的态度与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
慕祁一开始还十分不自在，后来慢慢发现这只团子是真的心思纯粹，与宫中那些弯弯绕绕完全不同，同她相处，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困难。
有一日他去贤妃宫中找他的皇妹——五公主慕妍。就看到孟子衿端坐在庭前的石凳上，手持一卷书正在看着，偶尔看一眼一旁玩的正欢的慕妍与孟青青，目光清澈柔和。
此情此景落在慕祁眼里，让太子殿下觉得，传言也并非完全不可信。
9
“听我母亲说，皇后娘娘这次召我们进宫赏花，其实是想为太子选妃的意思呢。”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我家里也说了，要是殿下能娶我，哪怕是做个侧妃也好啊！”
“不知道殿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
皇后宫中，聚集了一大群名门贵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孟子衿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坐在庭下长廊喝茶，佳人眉目如画，腰身纤细，袖口与裙摆绣了层层并蒂莲花，长发在脑后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两侧垂下来几缕长发，斜插两支白玉簪，素净又不失端庄，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雅。
六年前那只白面团子，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慕祁来时就看到满院红红绿绿里那一抹恬静的幽蓝，嘴角一勾，又垂眸扫了一眼自己今日的一袭蓝衣，脑中闪过一词。
心有灵犀。
皇后看他这幅模样，有些好奇的问道:“皇儿这是……有中意的？”
“一直都有。”慕祁淡淡的扔下这一句就径直走到廊下，拉起孟子衿就离开了，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满庭的莺莺燕燕，直到两人都消失在视线里，贤妃才回过神来。
“我瞧着那好像是衿儿……”
“可是孟太傅的长女子衿？”
贤妃这个侄女她略有耳闻，也曾见过几面，名门闺秀知书达理，相貌也是十分出挑。
“祁儿眼光不错。”
贤妃笑着握住皇后伸过来的手，“我早说过姐姐不用太担心的。”
那群世家小姐好不容易盼到慕祁来，结果还没说上一句话人就走了，还单单拉走了孟家那位小姐，心里简直嫉妒的不行，又想着太子殿下那般风采，实在是不甘心这样放弃，于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子母后的身上。
皇后被这一群大红大绿的晃的眼花，贤妃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祁儿这孩子走的倒是走的潇洒。”
而太子殿下此时正在坐在御花园里，手支着下巴打量着正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的孟子衿，这秋千还是她十二岁生辰时慕祁亲手做给她的，只许她一人坐，慕妍当时就说了他偏心。
“你知不知道，母后办这花宴是想给孤选妃？”
“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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