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朱源的杀人事件

1

当我满手血污地从拘留所冰冷的椅子上醒来时,距离我杀人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胃液反复翻滚让我觉得恶心,一阵阵干呕不停。抬手时发现自己双手被铐着。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我拼命在记忆里搜索造成现状的根源片段,但我只能想起自己喝酒前曾给朱源打的那个电话。

电话内容很简单,我负责报告自己的坐标位置,他负责一小时后来接我回家。

这不是一个阴暗惊悚的杀人故事,我在杀人时醉得神魂颠倒毫无理智,法律一定不会判我死刑。不管在监狱关多少年,总有一天能重见天日,还有机会喝得天昏地暗然后等着朱源来接我。

你看我提朱源提了两次还没告诉你他是我的什么人。不是兄弟,不是男友,也不是蓝颜知己。

2

我们认识六年,他追我五年,三年前一场失恋把我变得嗜酒成性。在一次喝醉之后,我躺倒在某条巷子的垃圾堆旁不省人事。早上活活被垃圾臭醒,盘腿坐在地上才发现,这样下去是不对的。

我必须找一个愿意负责接酒醉后的我回家的冤大头。于是我想起了朱源——一个身高一米七八体重180斤的怂蛋。之所以说他怂,是因为打从认识他就没见他红过脸,白长了那么大个儿。最怂的是,有一天晚上他在微信上跟我表白,转眼又把消息撤了回去。

我假装没有看见,但是对他越来越过分。我开始不用担心使唤他做事我会感到心虚,因为我知道,每个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都会卑微到尘埃里去。

我和朱源“签订”了不平等条约,那就是我一喝醉,他必须接我回家,他的回报是,当我33岁还没人要的时候,我可以考虑嫁给他。

朱源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拍手叫好。我在心里暗暗得意骂他傻子。

3

现在,回到我为什么会失手杀人这件事上。

有一次我宿醉后醒来,看到自己衣服被扯得不像样,衣领被撕裂到胸部以下,我的下半身裹着一件外套,用袖子系得严严实实的,解开衣服,发现我的半裙也被撕开了。这件外套上的味道太熟悉了,一看就是朱源那孙子的。

我压根就没有怀疑朱源会在我醉酒后非礼我,我知道他没那个胆。我找到手机和朱源视频通话,丫竟然敢挂断。我不死心,一遍一遍打过去,视频终于接通了,镜头却没有照着丫的脸,这是第一次我们视频通话他敢不让我看他!

我装作很生气地说:“给你三秒钟给我照住脸,3,2……”

镜头往上挪,我看到了一张几乎破相的脸。朱源老老实实地将来龙去脉告诉我,说他前一晚找到醉酒的我时,正被一个男人企图非礼,朱源冲上去拦他,他就打起了朱源,朱源躺在地上抱住男人的腿任由他打,我竟然还来劲地起哄起来,衣冠不整地站在旁边又喝彩又跳舞。

被打成猪头的朱源最终驮着我回到了家。我在手机这头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心都疼了。从那天开始,我在身上随身带了一把瑞士军刀,淘宝上买的,纯进口,锋利得很,还包邮。

这把刀就是我杀人的帮凶!

4

后来朱源来拘留所看我,跟我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巧合的是,我杀的这个人,也是想趁我喝多企图非礼我,更巧的是,朱源依然在关键时刻赶到了,巧得都让我怀疑那男的是不是朱源提前安排好的!

朱源免不了又挨一顿打,但不巧的是,我带刀了。说到这儿朱源眼圈儿红了,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我说你哭啥,我住局子了我还没哭呢。

他哽咽着说:“你当时从包里拿出刀来,眼睛发狠,冲那男的一刀捅上来,我都没来得及说不要。你捅啊捅,捅了好多刀,血溅得哪儿都是,我都吓傻了。然后那男的躺下前你说了一句话,你说欺负你可以,但是不准欺负你家朱源儿!”

说完朱源捂住脸泣不成声……

后来,因为有监控视频作证,证明死者企图非礼我,我的行为和正当防卫沾边儿,但又不完全符合,我还是被判刑了。

我就这么进去了,我问朱源我进去了他怎么办,他说他要开家小超市,等我出狱了雇我干活儿。我说我很贵的,他说超市酒免费喝,我说那也得看心情。

朱源不说话了,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我把手指比在嘴边嘘,让他什么都别说。

探视时间到了,穿着狱服的我被狱警带走了,出门那一刻我转过头笑道:

“我都懂。”

1

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都汴梁在这一天注定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正所谓“汴京元夜灯如昼,大街小巷鱼龙舞”,作为帝都的汴梁城如果都不热闹,还有什么地方称得上热闹呢。

不过现在还是早晨,大街上的行人还不多,酒楼茶馆的客人当然就更少了。

即使是汴梁城最负盛名的天香楼,这个时候也是门庭冷落,门可罗雀。

在天香楼二楼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两个客人。这两个客人无论服饰、举止都相差甚远,一看就知道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二人俱临窗而坐,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五张桌子的距离。

左边那人身穿天蓝色长衫,星眸剑眉,白面无须,身上散发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勃勃英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柄平凡的长剑,剑旁是一壶刚刚冲好的热气腾腾的上等普洱茶。那人熟练地自己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细细品味,一边悠闲地观赏着窗外的大好风光,怡然而自得。

右边那人粗服乱发,一脸络腮胡子,虽然满脸风尘之色,一双豹子眼却迥迥有神。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同样摆着一柄长剑,剑鞘同样普通而陈旧。他的剑旁没有茶,也没有酒,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那人低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着阳春面,吱吱有声。瞧他的样子,仿佛他吃的不是普通的阳春面,而是皇宫内的山珍海味一样。

这间酒楼的掌柜姓刘,是一个精明的驼背老头。大半辈子的商旅生涯令他练就了一双特别善于察颜观色的眼睛。今天一起床,他右眼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这个不好的征兆令他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提心吊胆,唯恐会有什么祸事上身。直到这两个古怪的客人走进店来,他才心神稍定,并明白了右眼眼皮猛跳的原因。

这两个客人几乎是同时进入酒楼的,络腮大汉首先进来,刚刚坐下,蓝衫人也跟着进来了。蓝衫人坐的地方虽然和络腮大汉隔着好几张桌子,但刘掌柜还是敏锐地觉得这两个人有着某种神奇的联系,而且多年的商旅经验告诉他,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都不是他刘掌柜惹得起的人物。

惹不起就躲,躲不起就装瞎。所以刘掌柜就一直缩着身子坐在柜台的角落里,只露出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他的小眼睛半开半阖,似睡似醒,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假寐的老鼠。

但是没过多久,这只假寐的“老鼠”又忽然睁开了他那细小而锐利的眼睛,因为他一直担心着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左边那个蓝衫人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剑,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络腮大汉走去。在刘掌柜看来,蓝衫人的动作就像一头猛虎走向窥伺已久的猎物,只不过这个猎物不是绵羊,而是狮子。

蓝衫人走到狮子般威猛的络腮大汉身边,拱手道:“兄弟从西域来?”

络腮大汉“唔”了一声,又低头吃起面来。

蓝衫人道:“兄弟的衣服很脏,兄弟起码有四五天没有洗澡了吧?”

络腮大汉点了点头。

蓝衫人道:“兄弟是公门中人?”

络腮大汉这时正好把碗里的阳春面吃完,他放下筷子,伸出脏兮兮的大手抹了一下嘴巴,道:“又给你说对了。”

蓝衫人又道:“兄弟从西域来,衣服很脏又不爱洗澡,还是公门中人……咦,兄弟莫非就是人称‘西域神龙’的薛飞龙薛捕头?”

络腮大汉抬头看了蓝衫人一眼,道:“阁下说得没错,在下正是薛飞龙。”

蓝衫人道:“早就听说薛捕头生活节俭,花钱不那么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飞龙道:“在下供职僻壤,薪水微薄,不节俭的话,恐怕会入不敷出。每天能吃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蓝衫人点头道:“薛捕头说得在理。”

薛飞龙道:“阁下也是公门中人?”

蓝衫人道:“不错。”

薛飞龙道:“阁下衣着光鲜,神采飞扬,必定是供职京师重地,身居要职之人。”

蓝衫人道:“在下在京城任职不假,不过职位低微,绝非高官厚禄之人。”

薛飞龙看着蓝衫人,道:“官居四品,赐号御猫。大内任来去,御前可带刀……哈,若展大人的职位都不算高,那还有谁的职位算高呢?”

蓝衫人点头道:“很好,不愧是西域神捕,眼光果然够毒。”

薛飞龙道:“除了展大人,公门中人谁还有这种风采?展大人被称为天下第一神捕,自然有别人模仿不了的神采英姿。”

原来这个蓝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名捕展昭——当今皇帝亲封的御猫,江湖中人人称颂的南侠。

刘掌柜的耳朵比老鼠还灵,当他听到“展大人”三个字,大吃一惊之余,马上挺直了腰杆,脸上又恢复了作为大店掌柜应有的自信和神采。在京都,无论是谁,听到“展大人”三个字都会情不自禁丢掉怯懦而变得精神振奋的,除非你是内心有鬼的作奸犯科之徒。

只听展昭道:“薛捕头过奖了,什么‘南侠’‘神捕’之名,只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罢了,展某愧不敢当。今天乃元宵佳节,天清气爽,薛捕头可否陪展某喝几杯水酒,让展某得以一尽地主之谊?”

薛飞龙摇头道:“下官本来也想陪展大人喝几杯,无奈今天公务在身,不能沾酒,失敬之处还请展大人多多包涵。”

展昭道:“薛捕头执行公务时从不喝酒?”

薛飞龙道:“从来不喝。”

展昭道:“薛捕头今天有公务在身?”

薛飞龙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若不是公务在身,下官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又怎么会四、五天不洗澡?其实下官也和展大人一样,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展昭是个爱干净的人吗?这个问题简单得连刘掌柜都能回答。作为天下第一名捕,作为经常要出入皇宫大内的御前带刀护卫,展昭的衣服当然不能太脏,事实上他的衣服不但不脏,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要干净得多。

如果说破案缉凶是他的特长,那么衣着光鲜则是他的特征。据说有一次他千里追捕采花大盗蒋观玉,连续追了三天三夜。蒋观玉被捕获时已是衣衫褴褛,形销骨立,而展昭却仍是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正要去赴宴的贵宾。

刘掌柜这时又忍不住将腰杆挺直了一些,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展昭式的衣着光鲜的捕快,至少在衣着光鲜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展昭有得一拼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展昭,生怕错过心中偶像的一举一动。

只见展昭拱手道:“薛捕头严于律己,尽忠职守,展某佩服。既然薛捕头有公务在身,展某也不便打扰,举杯对饮的机会那就留待下次吧。”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又怡然自得地品起茶来。

这时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今天是元宵佳节,天气又特别晴朗,在汴梁这种热闹繁华的大都市里,又有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赖在床上睡懒觉呢。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大街南端驶来,在人群中不徐不疾地穿行着。马车装饰华丽,充满异域风情,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展昭和薛飞龙看见马车,俱觉眼前一亮,那样子,就如同一头饥饿的猎豹看见了守候多时的猎物一样。

马车在展昭和薛飞龙的注视下缓缓驶到天香楼下。只听马车夫长长地“吁”了一声,马车便在天香楼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马车夫掉头朝车厢低语了几声,车厢的雕花小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三个服饰怪异的少女依次走下车来。

随着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殷勤的店小二已领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走上楼来。

三个少女皆身穿异域服饰,容貌亮丽。走在前面那少女身形稍高,服饰华丽,显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她身后那两个少女神色恭谨,一身弁仆装束,一眼便可看出是丫鬟使女之类的角色。

三个少女登上酒楼,目光在空荡荡的的大厅扫了一眼,神态甚是倨傲。只听高个少女大声道:“掌柜的,给我们开一间最大最好的上房,然后送三碗阳春面和一壶菊花茶到房中来。要快,越快越好。”

刘掌柜熟练而欢快地应诺一声,从柜台抽屉中取出一大串钥匙交到店小二手里,大声道:“快带贵宾到天字第一号房。”店小二接过钥匙,拉长声调叫了一声:“好咧——客官请随我来。”便带领少女们朝柜台后面那弯弯曲曲却又长得要命的回廊走去。

薛飞龙本来一直都是低着头的,这时却抬起头来,偷偷摸摸地朝少女们的背影望去,神情古怪。就在这时,那个高个子少女恰巧回过头来,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薛飞龙脸上轻轻扫了一眼。薛飞龙心里一慌,又连忙低下头去,眼看脚尖,口鼻观心,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抬起头来。

刘掌柜老鼠般锐利的眼睛把这一切都毫不遗漏的看在眼里,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眼前这个长得比强盗更像强盗的西域捕头比真正的强盗更让他担心,虽然展昭展大人就是近旁,但这个满脸胡须的捕头一旦发起恶来,难保不是楚霸王再世,张翼德重生,到时怕是连展大人也奈何不了他哩。

这个薛捕头若是冲着那三个少女而来,到时遭殃的恐怕就不仅是少女们了,连他这把老骨头和众多宾客恐怕也要跟着遭殃哩。

店小二把少女们领进天字第一号房,不久便躬身倒退出门,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下楼梯去。不大一会,脚步声轻响,勤快的店小二又出现在楼梯口。只见他手捧托盘,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朝天字第一号房走去。薛捕头眼尖,早已看出托盘里装的正是少女们要的东西:三碗阳春面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

敏感的刘掌柜这时觉察到薛飞龙又偷偷摸摸地朝天字第一号房那边瞄了一眼,就像一头恶狼却以畏缩的眼神看着一只孤立无助的小羊羔,那样子多少显得有点滑稽可笑。随着店小二进门出门和走下楼梯的声音响过,酒楼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大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酒楼上也陆续来了不少食客。店小二和刘掌柜都忙着招呼新到的客人,暂时无暇去留意展昭和薛飞龙的动向。

就在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刻,蓦地一声尖厉的惊呼声骤然响起,把酒楼里的客人都吓了一大跳。尖叫声出自女人之口,急促尖厉,充满惶恐之情。刘掌柜心中一惊,差点将手里提着的一大壶茶水打翻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灰色的身影从身边掠过,以一种怪异而又快捷无比的姿势掠向长廊,转瞬便消失在长廊尽头。“砰——”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已有一间房间的门被人撞破,有人乘着一撞之势直冲入房间中。

刘掌柜是个十分敏感之人,他立刻判断出,那间被撞破了门的房间正是天字第一号房,而那个破门而入的人,正是他最为忌惮的西域神捕薛飞龙。

薛飞龙,一个来自西域的比强盗更像强盗的捕快。

当刘掌柜跌跌撞撞地跑到天字第一号房门口时,发现高个少女正躺在薛飞龙怀中,身子如风中柳枝般抖个不停。

只见高个少女脸色苍白,目泛泪光,一双白如春葱的纤纤玉手指着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阳春面,哆哆嗦嗦地道:“蜈蚣刺!灵鹫宫!蜈蚣刺……”两个丫鬟此时也已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脸上的惊惧之色比高个少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展昭这时才现身门外,他从刘掌柜身旁轻轻闪过,慢条斯理地踱进屋来。高个少女仍将柔软的身子偎依在薛飞龙怀里,懒洋洋的不愿站起身来,她似乎已把薛飞龙脏兮兮的胸膛当成天下间最安全的港湾了。

而薛飞龙呢,少女不愿动,他当然更不愿动了。他还没成家,在这之前,他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所以现在他的脸膛虽然臊得通红,但在他内心深处,未必就没有一丝甜滋滋的感觉;而且在他看向展昭的眼神里,也未必就没有一丝丝炫耀示威的意思。

他们都是未成家之人,都是无所羁绊的快乐的单身汉。

展昭却对薛飞龙和高个少女之间的暧昧关系视而不见,他迤迤然地走到桌子旁,伸出两根手指往其中一只碗里一捞,手指缩回时,指间已夹着一个湿淋淋的蜈蚣状的物事。“蜈蚣刺!”薛飞龙低呼一声,再也顾不得抚慰怀里的美人儿,一闪身掠到桌子旁,大声道,“这确是蜈蚣刺!这的确是灵鹫宫的独门暗器蜈蚣刺!”

展昭指间那蜈蚣状的物事长约两寸,通体黝黑,也不知是用什么金属所铸。在阳光的照射下,湿淋淋的蜈蚣刺闪耀着一种妖艳夺目、摄人心神的光芒。刘掌柜看见展昭居然从面汤中捞出这么一个可怕的物事,顿觉身体发软,脑间天旋地转,如果不是早早就将身体倚着门框,他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薛飞龙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刘掌柜,道:“你开的是黑店?”

刘掌柜哆哆嗦嗦地申辩道:“没有……没有的事……”

薛飞龙指着蜈蚣刺道:“可你的阳春面里却有这东西。”

刘掌柜拼命摇头道:“这不是本店的东西。小人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有人想栽脏嫁祸……”

展昭轻咳一声,看着薛飞龙道:“蜈蚣刺是灵鹫宫的,而不是天香楼的。”

薛飞龙道:“我知道。”

展昭道:“蜈蚣刺可以在天香楼出现,也可以在丽香楼和百香楼出现。”

薛飞龙道:“哦?”

展昭道:“疑凶的目标是这位小姐,所以这位小姐在哪个酒楼落脚,蜈蚣刺便会在哪个酒楼出现。”

闹了半天,原来展昭只是在替天香楼洗脱嫌疑。薛飞龙不满的哼了一声,刘掌柜心中却是一阵感动,他颤声道:“展大人所言极是。多谢展大人。”

薛飞龙道:“这事如果与天香楼无关,那疑凶是如何将蜈蚣刺放到阳春面中的?莫非疑凶事先猜到她们要入住天香楼,并事先知道她们一定要吃阳春面?”

展昭道:“不排除这种可能。灵鹫宫作为天下第一暗杀组织,自有其过人之处。既然你我都能预测到她们要入住天香楼并一大早就守候于此,灵鹫宫的杀手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

这时高个少女惊魂稍定,她轻迈莲足,款款走到展昭面前,娇声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展昭看着高个少女,道:“久闻西夏银屏公主天生丽质,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掌柜闻听银屏公主之名,身躯一软,差点儿又要瘫倒在地。他哪里想到,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美女住客,竟然就是名闻天下的西夏银屏公主!

银屏公主嫣然一笑,道:“展大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呢,跟那个神出鬼没的灵鹫杀手有得一拼。我一进入贵国境内,就遭受连番恐吓,看来贵国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太平啊。”

展昭道:“公主已遭受疑凶多次恐吓?”

银屏公主忿然道:“算上这一次,一共五次了。我受够了。如果不是仰慕汴京繁华热闹,我早就打道回国了。玲珑,把包袱打开,让展大侠看看那些讨厌的蜈蚣刺。”

一个脸颊上长有小酒涡的丫鬟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打开放在桌上的黑色包袱。包袱内放了几个香囊和几套女孩子的贴身衣物,这个叫玲珑的丫鬟将上层的香囊和衣物拨开,露出一块折叠成四方形的黄色手帕来。

玲珑小心翼翼地将黄色手帕从包袱中拿出,又将它轻手轻脚地摆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了展昭一眼,道:“展大人请看。”伸手一拉帕角,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四支黑黝黝的蜈蚣刺便滚落于桌子上,样式和展昭手里的蜈蚣刺一模一样。

展昭道:“灵鹫杀手每次都会在你房中留下蜈蚣刺示警?”

银屏公主道:“是的。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每次我们入住客栈没多久,他的蜈蚣刺便追踪而至。”

展昭道:“灵鹫杀手不是每次都将蜈蚣刺放在阳春面中吧?”

银屏公主又嫣然一笑,道:“当然不是,展大人真会开玩笑。那个可怕的杀手每次留下蜈蚣刺的方式都不一样,有时他会将蜈蚣刺留在桌子上,有时又会将蜈蚣刺插入屋梁中,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从梦中醒来,竟然发现蜈蚣刺就插在我的枕头上。”

展昭道:“这么说来,灵鹫杀手并不想杀你,因为他完全可以在你睡着时轻而易举的杀了你。”

银屏公主轻叹一声,幽幽道:“他也许并不是不想杀我,他只是不急于杀我而已。据说灵鹫宫的杀手都变态得很。”

展昭道:“公主的意思是灵鹫杀手想先将你折磨一番,等时机成熟时再痛下杀手?”

银屏公主道:“难道不是?他今天居然把蜈蚣刺放到我吃的阳春面里,恶心死了。”银屏公主说完,手抚心口,秀眉微蹙,一副恶心难受却又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

薛飞龙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银屏公主,可不老实的眼珠儿却又早已将银屏公主的动人模样看了个一览无遗。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早已得到情报,得知灵鹫宫欲对公主不利,所以公主一入我朝境内,我便暗中追随,可惜一直都没有发现灵鹫杀手的踪迹。”

展昭道:“原来薛捕头早就收到风声,消息可比我灵通多了。”

银屏公主轻轻瞟了薛飞龙一眼,道:“难怪我一直都觉得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原来那人就是你。”

薛飞龙微感窘迫,道:“让公主受惊了,薛某深感歉意。不过薛某身为公门中人,保卫公主安全乃职责之所在,薛某绝不能让公主在大宋境内受到丝毫伤害。”

1

马太太这几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自开学以来,女儿马丽丽已经是第五次把满分的课堂小测验试卷拿回家了。

一个暑假的培训,居然这么有效!在上学期还是门门课都在及格线徘徊的女儿,和现在相比,根本就判若两人。

马上就要月考了。马太太心想,要是这一次马丽丽都拿到高分,她一定要买些礼物,带着女儿专程去那个培训学校,向那里的老师和校长道谢。

高兴之余,马太太又看了一遍女儿的试卷。

字迹工整,满满的红勾,是典型的优等生的试卷。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聪明?!”马太太说着,又看了一眼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女儿,又在心里对自己补充了一句,“连作业都没再出现过任何错误,连小数点都打得那么整齐圆润。”

“我回来了。”随着开锁声响起,提着公文包的马先生走进了门,再随意把鞋子脱下来,并把灰尘溅到了门口地毯外缘的瓷砖上后,又忽然谨慎地俯身把鞋子摆好扶正。

可是本来预备好听妻子一贯那样唠叨一声“怎么又乱脱鞋子!又把地板搞脏啦!”的马先生,却意外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于是马上放好鞋子,用脚把灰尘拨到地毯底下,趿上拖鞋走进客厅,马先生看到了妻子兴高采烈地扑上来,给自己去看她手里的那张试卷。

“又得了一百分!”马太太说着,又大声对书房里的女儿说道,“出来吃饭啦宝贝!”

马丽丽好像没听到妈妈在叫自己,仍旧低头做作业。

方程式,几何,算数……

“咦?你做数学题都不用思考的吗?”马先生端着一杯茶走到女儿身后,惊奇地看着她如行云流水般飞快写题的笔。

“看到就会算啦。”马丽丽一面应答,手里的笔还一面在写。

“到底是什么培训班这么神奇,我也要去问问,”马先生摸摸女儿的头,说道,“说不定掌握了这样的方法,以后业务就完全不会出错,也再也不担心扣工资了。”

“没有什么方法,就是玩了一个暑假。”马丽丽放下笔,“为什么你和妈妈都不相信我呢?”

“我的女儿变谦虚了,”马先生笑得合不拢嘴,“作为奖励,这个星期天去游乐场玩吧。”

2

马太太是一个家庭主妇。和其他的家庭主妇以及小区里的三姑六婆聊天,是占据她大部分娱乐时间的活动。

而在这部分聊天时间里,除去聊聊哪里房子涨价,哪个菜市场的菜比较便宜,以及商场的服装折扣,最大的一部分,就是有关孩子的话题。

学区房的最大好处就是靠近学校,最大的坏处则是家长们一旦聚集到一起,就免不了要明里暗里拿孩子们的成绩来较劲。

“我儿子的月考分数出来了,又是班里的前十名。”

“我的女儿在年级前三名呢。”

她们七嘴八舌说着这些,却不自觉偷眼去瞄马太太,可是她们发现,马太太今天格外开心。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马太太笑起来,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她所有的科目都是满分呢。”

“怎么可能?”其它几位太太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初中生的试卷怎么还会有满分的?”朱太太说道,“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以推荐我儿子上的补习班给……”

马太太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而是把手机拍好的试卷照片给她看,几位太太都因为那照片里的试卷而聚集到朱太太身边来看,紧跟着,她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止是全无错漏的答题,连字迹都工整得可怕,没有歪出横格的笔画,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涂改。

这么优秀的小孩,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应该是马丽丽。朱太太心里这么想着。

毕竟在上个学期,她们还时常看到马太太摆着手,很尴尬地说着“考得不是很好,真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这样的话。

那么到底是怎么提高的?在这些太太们中间,终于有人说出了心里的好奇。

“是这样的,”马太太退出手机相册,仍旧笑眯眯道,“我女儿放暑假的时候,去上了一个补习班——”

“什么补习班这么厉害?”朱太太忍不住插嘴。

“很偶然的一个机会,”马太太耸了耸肩膀,“上学期的期末,她又没有考好,我老公说以前总是又打又骂,让她没有自信,就让我鼓励她一下。”

“然后呢?”太太们迫不及待凑了过来。

“我带她去买衣服啦,那天丽丽还对我说,一定会好好学习,”马太太说,“旁边正好走过来一个发传单的小伙子,他给我了一张补习班的传单,我看了一下,就问他在哪里。”

“你这么容易就听信了别人呐?也不怕被骗钱。”终于有太太逮到了这个“教育”马太太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因为成绩实在太差了,本来就有报补习班的想法,所以有人介绍,就先去看一看,”马太太两手一摊,“到了那边,那个年轻人拿了几道题给我女儿做,错了很多。”

马太太又说,她当时觉得很丢脸,马丽丽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这不能证明那个补习班就有用啊。”朱太太不甘示弱。

“我一开始也不这么认为。”马太太说,“所以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方法,那个年轻人就对我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还拿了一些树形图给我看。”

“后来你就被骗钱啦?”又有太太插嘴。

“后来,来了一位盘头发的漂亮女老师,可以免费体验两星期的课,再看效果,”马太太的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缝,“结果,再做不同的题,居然可以拿满分了呢。”

“真的还是假的?”朱太太摇头,显然觉得难以置信,“说不定是给了答案。”

“可是月考怎么会有答案吗?”马太太还是笑眯眯的。

3

和主妇们的谈话,在马太太说出补习班的位置后告终。

可是新一轮的质疑,又在几个太太无法找到补习班位置后开始。

马太太想到,自己本来就打算好要带上礼物登门致谢,于是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带着马丽丽就去了。

同行的还有朱太太她们几个主妇,一开始,马太太还同她们解释了几句,可在到了所谓“补习班”的门外之后,却只看到空空的两层楼房,连教室里的“激发潜能”“假期培优”这样的牌子都已经摘掉了。

“怎么会这样?”马太太原地转了两个圈,眼睛也把教室扫了好几遍,却愣是找不着那些“老师”。

“你一定是被人骗了钱了。”朱太太斩钉截铁说道,“如果这个补习班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开下去呢?”

“不会的。”马太太急于证明自己,拉紧马丽丽的手问她,“妈妈没有记错吧?真的是这里吗?”

“是这里,”马丽丽说,“可我真的只是在这里玩了一个暑假呀。”

“你看吧,”朱太太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上来,“丽丽都说了,你一定是被人骗钱啦……”

“小孩子不要瞎说!”马太太的脸一下子变得红一阵白一阵,跟着便拉着女儿走出教室,下了这座两层楼房。

好不容易在主妇们面前找回来的面子,居然就这样丢掉了。

马太太很不高兴,她以为女儿在这之前说的“玩了一个暑假”只是谦虚,可她没有想到,马丽丽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说。

“跟妈妈说实话,你的成绩怎么提高的?”等回到家里,马太太连忙拉住女儿,问道。

“就是这样啊,”马丽丽说,“补习班的课很轻松,也会发题目给我做,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变成一百分的。”

“班里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补习班里只有我一个学生呀。”马丽丽歪着头,对着妈妈眨了眨眼睛,似乎很奇怪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咦……”马太太糊涂了。

这个补习班,是因为收不到学生,所以才关掉的吗?

4

马丽丽最近总是说自己头痛。

一开始,马太太还会帮女儿揉揉,可是马丽丽的头痛却越来越频繁了。

“你是不是偷懒不想写作业?”马太太在看到女儿越来越迟钝,并且成绩越来越差,作业也歪歪扭扭这一系列事情之后,终于发怒了。

“是真的……”马丽丽不敢反驳妈妈,又头疼得难受,“一想题目,头就很疼。”

“是不是叫你不用读书就不疼了?”马太太暴力地将女儿拉回书房坐下,指着歪七扭八的作业喝道,“不许偷懒,给我重写!写不好不准睡觉。”

马丽丽撇嘴,好像就快哭出来了,可她只能抽泣着拿起笔,当着马太太的面,顶着头疼艰难地写下仍然歪歪扭扭的字迹。

“你写的什么鬼东西!”马太太一看到那难看的字迹,就忍不住对女儿吼了一声。

“可是真的……”马丽丽想要揉一揉额角,却被马太太用力把手扯下来。

马丽丽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头疼也变得更加难忍了。

等到马先生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看见女儿被妻子打得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

“爸爸,头疼……”马丽丽用哭哑的嗓子说着。

“去医院看看吧。”马先生心疼得不得了。

5

等马太太看到CT片子之后,她终于不再怀疑女儿了。

照出来的片子显示马丽丽颅内有好几个位置就像是长出了骨头一样,和颅骨一个颜色。

“脑袋里怎么可能长骨头呢?”马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吓傻了。

说好的全面检查在“医院专业人士有欠缺”的情况下,不得已转了医院做进一步诊断,然而最后的检查出来,却是一种任何资料上都没见过的病。

脑部钙化。

马太太当场就吓哭了。

医生做了很长一段的解释,最后表达的意思也不过就是“绝症”这两个字。

“怎么可能呢?我的女儿才读初中。”马太太和马先生一先一后哭得一塌糊涂,可是并不能改变现实。

医生询问了马太太,马丽丽有没有最近碰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有没有感染到什么的可能,马太太都说不出来。

因为女儿除了上学放学,的的确确没有去过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所接触的所有东西,也都是马先生马太太会接触到的。

可只有马丽丽病了,还病得如此严重。

看到这一幕情景,一个藏在昏暗处的身影,悄悄离开了医院。

6

“对一号实验对象的观察,还需要继续吗?”那个在几个月前还被马太太亲切地称为“张老师”的年轻人,回到了昏暗的地下实验室中,对那位背对他坐在桌子前的盘着头发的女人说道。

“真的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情况吗?”女人很失望似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桌上井然有序摆放的各种实验器材和药剂,摇了摇头,“看来这个配方还是有问题。”

“从注射到现在,只持续了四个月。”男士摊手说道,“时效太短了。”

“这种药物原本,就是以刺激人类大脑潜能极限发挥为前提,在短期内迅速得到智力及能动性的提升,”女人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敲着脑袋一侧,似乎很伤脑筋的样子,“可是,这种副作用也来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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