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梦忆山
楔子:
裙梦被自己梦里的一嗓子吓醒了,霎时睁眼,待迷暗褪去,房间透着灰白色,天色还未完全明亮。
她梦见有个人为她化成一座山,守候她轮回又相见。
她坠崖时,岩石块块叠起挪动在她身下;她攀岩采药无聊时,岩缝里的花枝绿叶摇摇曳曳伸展开来拥簇她;她在山顶没力气下山,随处一躺,醒来仍在山脚的温床……
譬此种种,似幻似真……
正文:
这座山叫忆山,并不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像是凭空座下的独脉却不单薄,巍峨岿然于林间,耸立云霄。山间四季迷雾缭绕,任你怎么掌灯前行,兜兜转转依旧不得近其身,更遑论攀登山顶,原有勇者擅闯,醉在山林大梦一场,醒来已遣在归路上。
因神秘故,尘间关于‘忆山’有许多传闻,流传最广、最为浪漫的便是,它曾是一个为爱化身的男人,生生世世守候山里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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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梦自在山脚醒来,出山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山外的一切与她太过陌生,人也太过弱小……他们怕‘花花’裙梦的玩伴兼朋友,是一头看起来极凶猛的棕毛狮子。他们也攀不了山,越不过繁荫,食林间水果上吐下泻好不狼狈。
正如他们不适居于‘忆山’,裙梦亦不愿久留尘间,那里聒噪,拥挤,市侩,人人笑脸逢迎,背后反插一刀。别问裙梦是怎么知道的,她必是经历过,才有此番早早远离之觉悟。
这日她带着花花在山脚觅食,透过层层雾障看见一个身形,那人隔着浓雾自是看不见她,她低头看了看花花,觉着甚是能唬人,便也不怕迎了上去。
“你来这里作甚!”裙梦山大王的语气发问。
眼前是个男人,身穿褐色布衣,身材高大,宽肩厚背,深色的双眸敛起,鼻峰似山顶那座兀起的料峭高石,挺拔兼具观赏感,看起来不似尘间人那么软菜。
他退后了几步,嘴唇嗫嚅却不说话。
裙梦再往前走近,他一个后仰,后脑勺直挺挺的贴地。
“……”
裙梦皱着脸看花花,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是花花靠近他,大咧咧的伸出舌头舔牙,迈着前爪盖在男人的胸膛。
裙梦把它硬扑扑的大爪子搬下来,“不许吃!”
花花张嘴打哈欠似的呜咽一声,好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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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裙梦梦见和忆山去了喧闹街市,穿过窄巷子见到了别有洞天的画栋殿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得见却摸不着。须得闯关破阵,浑噩战兽,最终得见裙梦的祖母,为二人主婚一场。
明明一桩喜事,醒来却泪趴了一脸。
以前‘忆山’是没有名字的,后来在梦里见多了,竟问出来了。
裙梦刚一翻身,醒来看见张脸,骇的立马打挺跳了起来。
男人昨天被花花驼回来后,就撂地上了,此时两臂瞎乱比划,似是要安抚她。也是奇怪,今日花花得了动静,却还未伏她身前。
男人见她依旧一脸惊悚,垂头丧气的向门外走去。
就是这个背影!她似幻似真,张口就唤:“忆山!”
蓦的转身,她瞧见碎在他眼睛里的星辰,在眼角晕出一道湿漉。
裙梦将手按在猛跳的心口,难以置信,再次问道:“你名唤忆山?”
他却是认真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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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裙梦梦见花花变作两个花花那么大,驮着她和忆山飞跃在仙山,整个山谷回荡着他们的笑声,迤逦出一线花瓣,落地成株。
这样日常的梦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洗漱后,忆山恰抱了一怀果子放在石桌上,捡了一颗最大的递给她。
她觉得,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有点飘~
忆山整日里跟着裙梦几乎寸步不离,加上口不能言,裙梦觉得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花花现在跟着忆山寸步不离……她心里有些不是味。
这几日攀山采药,山脊冰凉,明明夏季,却触似寒窖,于山脚往上瞧,雾风缭缭,有些虚无缥缈的空无感,好似这山会凭空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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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裙梦梦见天地混沌,风石卷空,碧波翻涌,每一束光下都照着一具尸骸,完整的正在觉醒,半腐的正愈合增长,只余骨架的咯咯作响,经脉环骨流淌。忆山说;这是逆天命,但仍要舍己济苍。
她忽然发现忆山的一只耳朵没了,几缕凌乱垂下的发丝后像平地一般荒芜。她劝他停下施救,他冲她笑,再看他时,一只眼睛空了,只余看的见的深渊下红线交错。裙梦哭了,拥住他宽厚身躯……却不忍说停。
又是沁湿枕布的一梦。
忆山不在,裙梦忽然有些焦灼不安,未穿鞋便跑出去找人。
花花正卧坐在忆山身侧,惬意十足的舔爪晒着日光,忆山在洗衣服,拧干的衣服在他手上抖了几下,短短的袖子,瘦瘦的腰,显得小的紧。
这日她需要去尘间拿草药换些吃食,意外的忆山没有跟着她,却在她手心里写下四个字:早点回来。
裙梦猝生坏意,撇撇嘴,“谁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说不定今日赶不回来呢。”
忆山垂头丧气的模样,甚得裙梦意。
……
裙梦临走时,忆山站在门前撑衣服的竹篙旁,回来他竟似纹丝不动的模样依旧站在那里。裙梦唤了许久他呆滞的也未有反应,伸手去拍,浑身硬邦邦的像山石。
裙梦双目圆睁,娥眉大蹙,忙把他拖到屋子的床上,烧了热水敷了许久,忆山才醒来。任她如何逼问是否有疾,他只管摇头不语。
罢了罢了,人还在便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裙梦发现,只有在自己去尘间的时候,忆山才会变成硬邦邦的石头,平时并无异样。她心里生疑,每想将他驱走归家,又想起梦里的忆山,没人告诉她两个‘忆山’到底是何缘由,梦里的人不会,梦外的更不会,可她偏的不舍将这乱绕心神的罪魁祸首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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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裙梦梦见被忆山救起的百姓,建了房子,有了街道,个个营生了起来,面上也带起春色。她挽着忆山的胳膊,走向人声鼎沸处。天色不知怎么煞变,墨云压低,电闪雷鸣,一个个曾被救赎的百姓如临大敌,表情狰骇,抓起一切实物向裙梦和忆山身上砸,有食物,有动物,有木棍,也有石块,忆山护着裙梦冲出这个怪圈。
裙梦瞧忆山,说不出的憔悴和羸弱,终于逃到一片树林里,裙梦伸手去摸忆山已失了一半血肉的身子,只是手一触,她瞧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一株茎上开着白花,不断增长,不断开花,盘在忆山身上,再低头去看身子,已成万花合开,绿茎乱长……
裙梦脑袋左右摇晃,口齿不清似念恨语,忆山一只大手盖在她脑袋上安抚,一边唤她:“裙梦,醒醒。裙梦,醒醒。”
裙梦在梦中哭泣,咿咿呀呀,眼角的泪珠打湿了忆山的手掌。
“快了,你很快就不用做梦了,裙梦,快醒醒——”
裙梦听见的一个蕴厚的声音,她恸哭,想抓住。一伸手,捞了满怀空。醒来擦擦脸,又出去找忆山。
忆山不见了。
花花蔫儿了似的躺在屋外的竹篙旁,忆山又给她洗衣服了,褂子衣襟在风里摇摆,裙梦走到林间,向后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山不见了!她的房子明明在山脚下,山却不见了!再一揉眼睛,不是那岿然不动的高山肃穆而立又是何?想来是她精神不好,花了眼。
忆山没有归来的第一日,裙梦彻夜未眠,带着花花兜兜转转四处去找,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山脚都找遍了,因有大雾,忆山应走不到尘间去。第二天一早裙梦就开始爬山去找。
裙梦带了果子干粮,系在花花脖子上,一人一兽开始攀登之途。
山石没前些日子的寒气逼人了,触手丝丝凉意,反倒在暑期降了燥热。她一边爬山一遍唤‘忆山’,花花学她似的声落之后也狂吼几声,声音一出山林都在颤动。
裙梦总觉得这山长得高大嶙峋,却意外的温和平稳,她爬过很多次,从未出过意外,尤其这次,山石不挡路,山气带着湿漉扑面,一路走得稳当当,好似临别的最后一次迁就。
为什么会这么想?
裙梦啪嗒一滴泪打在石块上,她已经三日未阖眼了,她满脑子都是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她梦见有个人为她化成一座山,守候她轮回又相见。
尾声:
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崖边,有一块嶙峋高石,今日裙梦站在较远处瞧,忽然觉得那很像一滴被冰冻上的泪珠,虽裹上一面山石做表,内里定是一片柔情。
她走近去去摸石块纹路,冰冰凉凉。裙梦大哭,花花在一旁蹭她,两只大眼睛竟也蓄满了泪。
轰——的一声巨响——
仿若世界坍塌一方,末日飞石狂欢乱舞,那一块高石伴着裙梦花花一齐跌落山崖,石块簌簌而下,把裙梦的心砸的七零八碎,她在坠落中伸手乱拢,想把它们聚在一起。
一声亘古悠远的声音回荡在凌乱之中,狠戳裙梦神经。
“裙梦——”只此二字荡荡漾漾,绵长不绝。
她累了,闭眼之前,震动坍塌的高山堆砌出一双幽深的眸眼,挺拔如山的鼻梁,分明的棱角和温和的表情,不是忆山又是那个?
……
忽如一场大梦醒,一醉不知若干年。裙梦在山脚下屋里的床铺上醒来,薄毯还规整的盖在身上,她跑出去看‘忆山’,从此再无忆山。
问花花,花花难语,问尘间人,尘间人浑不记得,仰头看青苍,青苍道不尽。
山林雾风起,吹尽逐梦人。
那日她又梦,梦道:轮回终尽,只待重生。
从此踏上寻‘忆山’之路,幸有花花做伴,月月又年年。
琉璃国有一个美丽的女人,那就是他们的长公主,传说长公主貌似天仙且温柔善良,她是现任国主的姐姐,是前任国主的长女,前任国主有几个女儿大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在十年前的前的战乱后所存活下来的就只有这位长公主,不应该说是就只有国主和长公主。
长公主现已早过婚配年龄但仍未有驸马,传说是因为当年战乱长公主吃了不少苦头国主要留她在宫中多享福,毕竟现在他就这一个姐姐了,他想把那些逝去的亲人所不能享受的弥补于她。
“启禀国主越国国主求娶长公主”礼部尚书在殿前向正在批阅奏折的男子跪地请奏。在奏完后他偷偷抬头看了看这年轻的国主,发现他并没有抬眼瞧他便又偷偷擦了擦脸上的汗,天气并不炎热,但是礼部尚书的汗已经浸湿了朝服,如果试一试估计还能拧出汗水来吧。
民间只道国主让长公主留宫中多享几年福,可却不知道国主是根本不让大臣们提长公主的婚事,无论是琉璃国的青年才俊还是邻国的王子国主都不能,长公主今年应该二十有六了,别的女子已是几个孩子母亲了,但长公主驻颜有术,去年上元节灯会与民同乐时有幸见过一眼,真是貌似天仙。
这次越国国主求娶长公主他也是有私心的,听闻越国国主相貌堂堂,并且治国有方,同是经历了那场十年前的动乱越国现已经是一霸,假一时日说不定还要更大的动作,现越国国主愿割十城以示诚意求娶长公主。
礼部尚书觉得可试,但是漫长的时间里那位坐在高位的国主看完一本又一本的奏折还是一言不发,也并没有多余的眼神示意跪着的礼部尚书起来。偷偷将脸侧了侧观察了一下国主,他真的很年轻,他比长公主小六岁今年年年方二十,但是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八年,这八年他励精图治,将那个经历了十年前混乱已经体无完肤的国家以治理的一片繁荣,虽不及越国那样称王称霸但绝不是以前那个谁都能觊觎的弱小。
越来越多的汗顺着面庞滑落在大殿的地板上,其实细看起来国主和长公主长得挺像的,一直都觉得国主的眉毛太过细长像女人一般,不似男人那么粗杂,高挺的鼻子,秀气的嘴唇,越看越像去年上元节见到的那个美丽的脸庞。
要说不同那就是国主左眉上的那颗在出生时就跟随的红痣还有就是气势了,现在上位所坐的国主混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在这个气势下他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而上元节所见的长公主是散发的温婉之气,让人倍感亲切。
“尚书大人所奏之事我已知晓,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与长公主商议之后再做决断”或许是这些年过去了,国主已经明白了长公主作为女人最终的归属是什么了,亦或者国主也觉得越国国主是一个可以托付之人,国主竟然在礼部尚书决定自行请罪之前开口了,并且没有完全拒接此事,礼部尚书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或许老婆子说得对,女人总是要嫁人的,留久了会成仇的!看样子长公主说不定也恼了自己弟弟把自己留了这么些年。
“那微臣就安排越国使臣先行在驿站休息,待国主与长公主商议好再进行回复”礼部尚书紧接到回禀
“你可随制安排就好”年轻的国主揉了揉额头像似十分疲倦。
“那微臣先行告退”礼部尚书知趣的向国主告退,既然国主没有拒绝那么这事还是能成的,虽说国主也未多说什么但相比较以前一提长公主婚事就大发雷霆,上一次提这件事的镇国大将军就被国主夺了虎符,现已告老,说起来那镇国大将军还是国主的亲舅舅加岳父呢,国主的王后就是他的表姐,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就这么亲的关系在遇到长公主的婚事上也被国主找了由头告老,由此可见这次真的希望很大,何况越国所割让的城都是非常富庶的,一旦成了琉璃国土之后琉璃国的经济一定能更加繁荣。想到这些行完礼之后礼部尚书快步离开了大典。
“魏全一会儿你在这边看着我去芙蕖苑一趟”礼部尚书走后那个坐在上位的国主对着左边的小太监道,而左边的掌事太监已将殿门关上站在外面听候,回头看来大厅里就剩下了国主一人,但是那气息好像又不太一样。
“娘娘你一定要帮我”芙蕖苑里美丽的青衣女子向那一袭红衣的女子道,说是求帮忙可那脸上肯定的神情要说命令也未可知,红衣女子悲切的神情望着她道“你可知这样的结果?”
“结果如何我自然知道,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了,不能在这个关口失败,外公舅舅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心血,还有你,大好年华的牺牲,我不能这么自私,”青衣女子坚定的神情让红衣女子落下了泪“我知道你胸怀天下,我有什么好牺牲,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虽没有你那么大的胸怀但爷爷父亲从小也教过我有国才有家,但是一想到要面对的我还是忍不住啊”红衣女子流着眼泪和青衣女子抱在一起。
“妹妹此事姐姐就拜托你了,这次你的苦会吃一些,不过我很快会让它过去的,你相信我”青衣女子安慰道
“姐姐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吃苦怕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你放心现在我就回去准备,你也好去和她们告别吧,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是说长公主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红衣女子说完便离开了芙蕖苑。
青衣女子愣住了,是啊该去告别了,是的她就是琉璃国的长公主,和国主比起来样貌真的只是那个红痣的区别,只是现在长公主浑身散发着凄凉的气息。
漆黑的环境里有人点打开了火折子,用火折子点亮了墙壁上的蜡烛,透过蜡烛的光有一排灵位,仔细看上面的名字会发现那是上一任国主王后以及那些公主王子,上一任国主后宫空乏只有一后三妃,国主和王后在十年前的战乱中已逝,剩下的三妃中梅妃被俘后没有禁住酷刑告了秘已被继承大统后的国主找到凌迟处死了,而剩余的两位妃子都幸存现已在梧桐苑里养老,拿来香烛一一点上,里面开始明亮起来。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我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家,父亲母亲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弟弟,所以剩下的一切我一定会做好的!”说完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将上面供奉的其中一个灵位盖了起来,将一旁放倒的灵位立了起来,那是一个叫陈蓉的灵位,对了所有灵位都是姓陈。做完一切所有的蜡烛熄灭,承重的脚步仿佛诉说着主人的心事,芙蕖苑里长公主还是一袭青衣在白色的宫女中显得清丽婉约,现在的季节,芙蕖花未开,长公主在宫女的簇拥成来到了凉亭,围着凉亭转了两圈,凉亭还是那个凉亭,芙蕖苑也还是那个芙蕖苑,可是那个俊朗慈爱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蓉儿照顾好弟弟”娘亲说道
“蓉儿照顾好弟弟”父亲说道
“姐姐我好疼,姐姐我要是死了,你不要难过,你要照顾好你自己”那个满脸是血的孩子说道
“弟弟、弟弟”
“公主你怎么了”一众婢女赶紧叫道
“公主你醒醒,公主你醒醒”
心越来越痛,痛的快呼吸不过来了,这是在干嘛我一定是做梦了,我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我是谁?我是陈蓉?不,我不是陈蓉。那我是谁!
“啊”一声尖叫划过芙蕖苑,一众宫女跪倒在地,公主做噩梦了。大家惊慌着毫无办法,看着公主难受大家心里十分难过,但是这个连太医都说不清的事情大家确也没有办法。只是每次醒来后公主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半月,就连国主来了都不见,这次不知如何。
景承8年六月芙蕖苑走水长公主陈蓉被困身忘。
景承8年九月经查芙蕖苑走水一事系柳王后若水所为,柳若水德行不正,无法位列中宫,命收回凤冠凤印,押入天牢,丧期之后再行定夺。
景承8年十一月,原镇国将军,原国丈柳原负荆请罪,原世代改从商换取女儿柳若水之命。
景承8年十二月,柳氏一族罪恶滔天,念其曾护驾有功故命其从商为生,世代不许从仕。
柳府门口来了个眉心有痣的青年,未经通报已进入堂门,进门后大门已紧闭,或许有些事情真的如民间说的那样,大公主没有死,是不想嫁而已!
也有人说是国主还是念着血脉关系照看着柳家。
还有说的更离谱的说真正的国主已经死了,现在的国主是长公主扮的,不知道这话谁传出去的,但谣言嘛谁去追究真假呢!
于蔓很漂亮,是那种妖娆妩媚的长相,在她生活的圈子里,漂亮,家世殷实注定让很多的人趋之若鹜,可是现在,她美丽的面容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薄川,铂睿实业投资首席执行官,上流圈里众多美女追逐的对象,多金,英俊就是他的标签,也是于蔓的男友,刚刚仅仅一通20秒的通话已经结束了他们一年的恋爱关系。
于蔓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财富与自身优越的条件为她吸引过很多男人,这些人于蔓仅仅需要一眼便能分辨出其本质:花花公子…富二代…啃老族…唯有薄川,第一眼看到他时,那双深沉漆黑的眼,她就像被卷进深渊里的丝苋花,遇到他时只有臣服,丝毫没有还手无力。只是一场酒会,只是薄川淡然一笑,只是一段舞曲的时间,于蔓便知已沉沦。
男才女貌,真的是一对璧人,两个人在一起,或许更爱的那一方总会卑微一些,公主般被簇拥长大着的于蔓也恋爱过,对方也是行业精英,是个律师,似乎她喜欢的都是那样的男人,睿利且理智。那么,薄川显然是她欣赏的男人类型的顶端。正因为这样的患得患失,她变得越来越在意薄川的喜好和看法,薄川欣赏她的美丽与精致,所以薄川面前的于蔓永远都是从柔美的发丝到精心保养的美甲,从完美无瑕的妆容到一尘不染的高跟鞋。
然而,完美的于蔓不过一年未到,便被薄川甩了,是的,薄川说:“蔓蔓,我不爱你,我们好聚好散。”一时间,于蔓从当初被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对象落成了人人嘲笑的笑柄,都传言着:果然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被精英分子青睐多久的。于蔓其实对别人说徒有其表这样的话并不在意,因为从小到大对她这样的评价从未停止过,因为漂亮,自己再努力,变得再优秀别人也只看她的脸。她只是难过,她真的喜欢薄川,虽然薄川平时工作忙碌得很,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她也只是安静得待在薄川家里看着他工作,可她喜欢薄川偶尔用手指轻抚她的脸,喜欢薄川亲吻时喃喃地说“蔓蔓,你真漂亮”……一个人窝在家里,哪里都不愿意多走半步的于蔓突然意识到,薄川对她一直张弛有度,从未像自己爱人那么热烈,忽然,泪流满面。
失恋后的于蔓失去了装扮自己的兴趣,睡了个懒觉,一起床看到自己肿了跟核桃似的眼睛,电话响起,是可可,于蔓的闺蜜,“蔓蔓,你去哪儿了啊?所有人都说你被薄川抛弃后闹失踪,你不是吧,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于蔓还怕没男人?!”于蔓清了清哑哑的嗓子说:“没事啦,心情还是需要平复下的。”可可愣住了,这声音明显是哽咽得不行嘛,没想到,她从来视男人为草芥的好友居然这么喜欢薄川了,好吧,像薄川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千万里难挑一。“蔓蔓,你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这样能快些忘掉薄川的!”于蔓揉揉发胀的脑袋心里认同,是的,她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根本记不起薄川才行。
相比伤情不已的于蔓,薄川就像自己换掉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一样,显然,这段感情在他的眼里不过云烟,当初第一次见到于蔓,他确实很惊艳,以他比较苛刻的目光来看,于蔓也是个绝色,而且她很安静,不会让自己感觉烦腻,然而,美则美,却很无聊,跟自己说话都是有些刻意求好的意味,再美也会失去兴趣。他找女朋友并不是只想找个漂亮却没什么思想的娃娃,那样真的很没有意思。
可可并不是富二代圈里的人,她是于蔓初中的同学,当初为了争夺学校金话筒的位置两个人曾互视仇敌,后来相处后,却越来越投缘,算是于蔓酒肉朋友以外的真正的闺蜜吧,在高校里当艺术老师的她正在筹划一个女子乐团,为了给自己团里纳入精英,也为了让于蔓有事可做,所以就将她拉入伙了,以前的于蔓一定兴致缺缺,而如今的她只要不用一个人发呆让她去锄草都可以。不同往日精心装扮的公主,今天和可可吃晚餐的于蔓随意套上了一件卫衣,简单的牛仔裤,却显得气质更纯真动人,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可可开车来的于蔓,怎么也没想到会和分手的薄川这么快再次见面。更没想道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还会走到她面前!“嗨,是……蔓蔓吗?好久不见”薄川从未见过不沾脂粉的于蔓,这样的她,很清纯。于蔓嫌恶地与薄川保持距离,没好气的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看到他只会让自己觉得更丢人更失败,薄川哑然,毕竟,他从未受到过于蔓的冷脸,当初的于蔓对他简直柔顺如绵羊一般。“天要下雨了,你要去哪,我让司机送你。”于蔓瞪着他,说:“都说薄先生聪明睿智,现在怎么一点眼色都不看呢,爱管闲事也很讨人嫌的。”说完给了薄川一个冷漠的背影,小跑去找可可。薄川愣了片刻,这是他认识的于蔓?薄唇轻抿出一道笑痕。
学校的乐团里,于蔓注定是最亮眼的,明眸皓齿,一头张扬而美丽的卷发,火热的身材,性感的举手投足,坐在钢琴前,她飞扬的身材都令人炫目,摄相师简直陶醉了其中连连抓拍了几张照片用于宣传,信手拈来的照片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于蔓的美变得高贵冷艳而不得侵犯。
于蔓一直都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人,从小富裕家庭的培育使她精通钢琴舞蹈,甚至连小提琴她都是个中高手,不过因为美丽却掩饰了其他的才艺。就是那么几张随手而拍的照片居然红透了摄影圈,居然来了许多的星探来寻找于蔓,对于这样的效应,于蔓简直傻眼,这是成了红人了吗?!正是这些充实的日子,反让于蔓对薄川留下的伤痛缓和了些。高校公演那天倒是发生了些让于蔓怎么都没想到的事。
薄川作为实业投资的集团之前就为高校捐献过一幢教学楼,所以学校校庆的公演更是以座上宾的身份参与,当他看到舞台上正着一袭白色长裙,神采飞扬地弹着钢琴的于蔓时,他只有惊叹,他从未见过这样光芒四射的于蔓,即使在各种豪华酒会打扮的艳丽无双的于蔓都不及此刻的明耀,修长美丽的手指,嘴角恬淡的微笑,一曲停罢,居然又拿起手边的小提琴,顺着奏响的音乐,再次响起高雅的琴声……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闷痛,即使曾经将她纳入过怀中,仿佛依旧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
校庆结束的晚上,当薄川已经倚靠在车边熄灭不知第几支烟蒂时,终于看到喝完庆功酒的于蔓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似乎因为高跟鞋太高,于蔓直接赤脚手拎着鞋走在路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还趁着酒兴光脚跳了几步踢踏舞的动作,俏皮活泼的于蔓似乎吸引得薄川离不开了眼。他曾经怎会认为这是个平淡无趣的女人?在他的生活里,于蔓的美丽似乎只让他男人的心理征服欲得到过满足,却从未认识过她的内在,她的灵魂,以为她不过也只个追逐虚晃的无趣之人。
于蔓正思考该如何回家,便被一个男人长臂拉进了车里,她刚想呼救便看到了薄川那张英俊到该死的脸,“蔓蔓,我觉得我搞错了些事。”“薄先生,我们现在是陌生人,陌生人你不理解什么意思吗!”薄川手指轻抚于蔓的脸,发现自以为看腻的脸实际上居然令他如此心动,他将于蔓拥向自己,直接吻了上去,霸道且彻底地探索,“蔓蔓,回到我的身边吧。”薄川喃喃地在于蔓耳边“我想要你。”于蔓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你这个疯子!你要我?你混蛋!”于蔓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格外明亮,而在薄川眼里居然变得更加迷人。“薄川!你是哪来的自信我会回头找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于蔓再廉价也不会再为你心动,我会遇到眼里只有我,真心爱我的人,你是身边缺少女人寂寞疯了吗?你随便勾勾手指我相信有无数个小美人向你投怀送抱,但是绝对不会有我!我受够了在你面前一直要保持自己的完美,要精致,要识大体,要理智,要温柔,真是够了!”薄川双臂困住已经抓狂的于蔓,在她的脸上,耳边落下轻柔的吻痕,“蔓蔓,我想要真实的你,你不需要刻意迎合我,真的,这样的你让我无法放开。”于蔓已经泣不成声,在薄川炽热猛烈的亲吻下,她只有无助的抱住他,心中的疼痛不复存在,只有此刻默默承受这突然的狂暴与慌乱。
那晚激烈的热吻以后,于蔓开始躲避薄川,她简直被自己蠢哭,居然那么陶醉在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里,居然那么轻易忘记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羞辱与伤痛。借着可可乐团去潼市参加公演的机会,她连晚收拾自己的行李顺便将自己也打包逃难似的离开了家。
薄川已经确定自己被请进了于蔓通讯录里的黑名单,刚刚得到消息,于蔓去了潼市,看来,是自己将她吓跑了,才刚刚开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近了些,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冷却了这把火…可是最近…真的很忙,没办法了,只有再将时间紧凑起来,连班开会,将明天的时间空余下来,想道明天可以见到于蔓,薄川整个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于蔓结束一天的公演刚踏进酒店,便看到了神采奕奕的薄川,略显疲惫的脸色也盖不住与生俱来的英气,已经吸引很多女人的围观,于蔓装作看不到立刻逃回房间,薄川直接一只手便抵住了想要紧关的门,顺势进了房间,直接扣住于蔓的双手,将她抵在了门后,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与她唇舌缠绕,彻底释放这几天的思念,于蔓被吻的气喘吁吁,想要挣扎,却演变成更暧昧地在薄川怀里挑逗。“蔓蔓,我已经两天没睡了,虽然很想和你发生些什么…不过,可以让我补个眠再继续吗?”薄川低低的笑声变得格外有磁性,于蔓羞耻极了:“你想睡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地方!”“蔓蔓,我好想你。”薄川说完倒头就栽到了床上,顺便将于蔓一同拉进棉被,“薄川,你过分了啊!”“蔓蔓,让我搂着你睡会儿好么?”……接着,他便真的睡着了!而于蔓因为被他紧扣在怀里无法动弹,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她知道薄川一直是个工作狂,心底忽然涌起一丝不舍,好吧,就让你睡一会,只是一会儿,她默默自己心里暗暗的说着。
于蔓是被猫咪挠醒的,哪来该死的猫在她的耳边,脖子,到处挠!她睁开眼,立刻惊呆了,哪里有什么猫,薄川这个可恶的混蛋,正亲着自己,衣衫早已不整,“薄川,你并不爱我,为什么不能过我?”薄川眼里划过一丝隐痛:“对不起,蔓蔓,是我错了,让我重新开始爱你,宝贝。”于蔓有些哽咽:“不要,你说你要和我分手!你说我无趣!”薄川轻抚她的肌肤,更加愧疚:“对不起,蔓蔓,对不起…我们不分手,我们重新开始。”于蔓不知此时内心的那处汹涌是什么,是恨自己轻易原谅了他,还是自己对他的爱变得更加炽热。
于蔓再次亮相到各位名流的面前时已经是薄川重新追求她的半年后了,简直是看傻了所有的小姐公子们,于蔓的躲离,薄川的紧追不舍,简直就是将两人之前相处的方式完全改变,于蔓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薄川无法转移视线。
商业酒会,许久不参与这样场合的于蔓已经对这样的觥筹交错兴致缺缺,只是受邀来走个过场,最近她觉得自己对这些曾经热衷的聚会越来越提不起兴趣,虚假的面孔,冷漠的笑容…“于小姐,想请您跳一支舞可以吗?”于蔓回眸,呵呵,是刚从澳洲回国的表弟于清,“臭小子!”嬉骂一声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我说于表姐,这次回来感觉你更美了啊,听说你现在可是圈内红人啊!”于清暧昧地挤眉弄眼,于蔓没好气地用手拍上他的头。薄川刚进门便看到帅男美女嬉笑怒骂的愉快场景,低眸理了理袖口的衬衣,与助理低语几句。一个端着酒盘的服务员将酒洒落,“碰巧”溅得于清后背都是,于蔓皱眉正疑惑这里的服务员素质一向训练有素,怎么会……抬头便看到对面的薄川,正轻笑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戏谑。可恶!于蔓刚想声讨他,薄川却径直走来搂住她,轻吻额间,“和我的女人跳舞,总是要付出点的。”于蔓气绝。
薄川将她带到厅外的阳台,夜色很美,静谧,微黄的灯光透出丝丝浪漫的氛围,格外适合谈情说爱,阳台中央居然还有个天文望远镜,她疑惑,薄川从背后圈住她,温暖的气息立刻笼罩了于蔓,他帮她调整镜头:“蔓蔓,你看到了吗?那颗很亮的星星,这颗行星直径是地球的10倍,现在它的名字叫“蔓川”,都说钻石久远,我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相信我,原谅我,接受我的爱。好吗?”眼眶早已湿润的于蔓回头便看到薄川暖意融融的双眼,里面有渴望,有担忧,更多的是满怀的情深,薄川的天文学家好友发现了这颗新型的行星,他便不惜代价以他和于蔓的名字申请了专利。他曾得到她完整的心,却自以为是地弄丢了这份爱,现在,只要拥有她,一切都是值得。于蔓紧紧地搂住薄川,她知道自己不会再逃避,勇敢地去拥有,去深爱,这一次,她相信,“蔓川”的光芒永远不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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