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我的妞:徐欢乐的三次表白
时光很匆忙,别错过年轻的疯狂,别错过日落和夕阳。不论在哪里,来不及认真得年轻过,就请认真地老去。
这是我来到北极的第五年,也是何杰彻底离开我生活的第五年。看着研究室外一望无际的冰原,日历上的六月仿佛在北极圈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这五年来的每一个六月却终将我深陷回忆无法抽离。
我以为我过往的一切终会像这几十米厚冰原下的枯木落土一样深埋地下,但是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我的回忆就好像你那颗在我身体里不停跳动着的心脏一样——没办法停止,更没办法清零。
1.吉他有毒,我却饮鸩止渴
和何杰的相识,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我十八岁,满身的细胞都洋溢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和一碰就炸开花的荷尔蒙。记得那时候正是五月天火速蹿红的时候,清新的摇滚乐、动感的吉他炫音,无不吸引着那时候对音乐异常痴迷的我。
那是一个阳光满溢的午后,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踩着脚踏车,慢悠悠的往学校的方向骑着。仿佛间,一阵熟悉的曲子通过和煦的暖风传入了我的耳际,而我竟鬼使神差般地捏紧刹车停了下来,跟着这熟悉的音调找寻着它的源头。
我跟着这声音在一条小巷拐角的逼仄处停了下来,抬头“北极有雪”四个字映入我的眼帘。这是一间酒吧,一间对我来说有着致命吸引的酒吧。我用手轻轻地推开了半掩着的木头门,霎时间吉他声由弱变强涌入我的耳朵。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舞台中央,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穿着纯白体桖宽松牛仔的少年,手捧着吉他,弹着我最爱的五月天的知足。
一束灯光从斜上方打落到他的身上,周围的扬尘伴随着吉他声不停地跳跃着。那时候他微微紧皱的眉头和随意拨弦的手指如一副康派画面的剪影在我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到现在午夜梦回,这个剪影还是会如电影画面般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闪烁。
当我还沉浸在何杰曼妙自如的吉他声中时,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男子出现在了我的身旁,“同学,我们这儿还没营业,且不招待未成年。”粗粗拉拉的嗓音打断了我飘忽茫然的思绪。
“额……对不起,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错愕地扭过头,像是一个干了坏事被逮住的小孩,脸颊染红了一片。
身旁的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大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么,小妹妹。”说完朝向我背后的一块镜子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不是的,大叔……哥哥,我……”我语塞,无奈地看着他。
他朝我挥了挥手,“出去吧,小妹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接着又用手将我渐渐地往门外推。
在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舞台上的何杰,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我的心跳也好像停止了。只是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冰冷让我不寒而栗,一种莫名失落的情绪在我的心里荡漾。
“大叔,弹吉他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在酒吧门口我反手拉住要离开的黑衣男子,歪着头带着一种是人都看得出夹杂着一丝害羞的微笑问着。
“小妹妹,动情啦?”
“哎呀,没有,我就问问。”
“问问,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懂?”
“大叔,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拉着他的手拼命地摇晃着。
“好啦好啦,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哥哥,哥哥。”我咧开嘴笑着连叫了两声。
“嗯,真乖,他啊是我们酒吧的驻唱吉他手,他叫何杰。”
何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也成了我青春岁月的唯一牵绊。我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捏紧刹车,没有进去那间酒吧,是不是我们的命运就会有所不同,可是如果只是如果,并没有如果。就好像他的吉他声明明有毒,我却饮鸩止渴。
2.刺骨的寒冷是你给我最大的温暖
二十八岁的生日,我一个人在雅库特度过。雅库特位于俄罗斯的远东地区,是北半球冬季最长温度最低的地方。在还差一分钟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放下高脚杯缓缓地走到窗前,窗外的冰天雪地与室内壁炉暖气的温暖让我觉得仿佛隔了一整个光年的距离。
时间真是个会开玩笑的家伙,它比命运来的更加残酷无情。当初那个许下诺言说着要陪我过完往后生命中每一个生日的人,在我形单影只地站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时却显得格外的讽刺。
最令我想不到的是,在雅库特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短信虽陌生,可当我如约而至见到的人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大叔,当我看见他第一眼时,泪珠早已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滴落而下。我们相视一笑,便彼此相拥在冰酒吧里。我靠在他的肩头,五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踏实与温暖。
“你果真没有换号码,怎么样这五年过得还好吗?”大叔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着。
“你知道的,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眼睛直直地无神地看着吧台上的酒杯。
大叔抬起我的头,“五年了,该忘的就忘记吧,孟澜。”眼里流出的怜悯与温柔深深地刺激着我的回忆。
在知道何杰的名字之后,我又好几次跑到酒吧里去找那个告诉我他名字的大叔,打听何杰的所有事情,渐渐地也就和大叔熟络起来了。那个大叔叫尧浪,是个外表痞气十足内心过于深情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北极有雪是他开来纪念他的亡妻的。
我从大叔哪里知道了何杰的所有喜好,大叔很疼我允许我每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后来酒吧玩半个小时。而每晚的那半个小时是我整个高三岁月里最期盼和珍惜的时刻,而每周末跟踪何杰就成了那时候读书之外我最大的乐趣。
“每个周末你都跟着我,你不累吗?”何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躲在电线杆后的我。眼里依旧流露出那丝冰凉与冷漠。
“谁说我是在跟着你啊,我明明是要去买肉松面包和酸奶。”说完我就径直走向身旁的一家早餐店向向老板大声地说要肉松面包和酸奶,并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何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而我拿起面包酸乳便又是一段穷追不舍。
说来奇怪,在我跟踪他的这些日子,他的生活周一到周六都是在酒吧驻唱弹吉他,可每周末却总是背着吉他来到附近韶山上那棵枯树下弹着同一首曲子——天空之城。
正在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一边吃着面包喝着酸奶一边听他弹曲子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一阵冰凉覆盖上,有些痒痒的。
“啊……啊……蛇啊!”我在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甩掉了手中的酸奶和面包,大声地尖叫和乱跑着。
一个踉跄,我原以为我会与地面的泥土来个亲密接触,可明明我感觉我被人环抱着。在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是那双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竟然有些毛骨悚然,可在那一瞬间我却也察觉到了他眼角的一丝温柔。
“还说没有跟踪我。”他一边将我扶着站了起来,一边冷冷地说着。
“我……”因为被发现了我跟踪着他还因为被蛇给无缘无故吓了一下,我错愕得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他便装好吉他背在身后,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山下走去。
他的手和他的眼神语气如出一辙都极其的冰冷,可那一刻的我却如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心像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砰地跳着,脸颊被晕染得绯红。
多少年以后,有好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去人迹罕至的北极工作,不怕冷吗?我想当我第一次被他牵起手透过掌心传来的那丝冰冷,寒冷对我来说早就有了另一层深意。所以比起和风暖煦的温热,我更愿意与寒冷刺骨的冰冷贴切,因为这让我觉得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3.好像代替阳光拥抱他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何杰就这么让我跟着他。渐渐地不知道是我把跟在他身后当作了习惯,还是他习惯了我的存在,他居然会在路过那家早餐店的时候为我买一份面包与酸奶。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周末要来韶山,我仅仅只以为这是他的生活习惯。直到那一天,他提着蛋糕去到韶山的那一天。
那天因为前天晚上晚睡的原因起床晚了,我收拾好东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韶山上。我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看见他一个人还安静在那棵枯树下弹着吉他,我会心地笑了,还好他没走。我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突然他脚边的一个粉红色的蛋糕盒子吸引住了我。
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心里又惊又喜,脸像炸开了的烟花笑得格外灿烂。
“你笑什么?”吉他声戛然而止,他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低着头,手指打着圈害羞地问着。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看着他一脸吃惊地望着我。
“也……”难道他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我心里打着鼓,可这儿除了我也没别人了呀,我心里满是疑虑地思考着。
“我……”就在他想要和我说什么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好,我马上回去。”
接完电话,他便开始收拾东西“我有事,要回去一趟。”说完便背着吉他提着蛋糕转身就走。
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把手上的蛋糕递给了我,“这个蛋糕留给你吧,还有生日快乐。”
我接过蛋糕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那天晚上晚自习后,我来到酒吧找到了大叔,对他死缠烂打逼着他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何杰每周末都要到韶山上去,还有今天这个蛋糕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好奇心有时候总会要了人的命,可我却偏偏宁可没命也想了解他的过去。
那天晚上,大叔终还是拗不过我,告诉了我关于何杰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原来他之所以每周末都去韶山,是因为他已故的女友,韶山是他们定情的地方。而可笑的是那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他女朋友的生日,更是他女朋友的忌日。
原本在他女朋友生日那天他早早地带着他女朋友最爱的抹茶味的蛋糕来到了韶山,可等了一天等来的却是警察打来的认尸电话。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女朋友是为了给他买他最爱的乐队的表演门票在回来韶山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
当大叔向我讲述完这一切之后,我早就泪眼婆娑,我的心好疼,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何杰眼中流露出的冰冷。这些日子他一直就活在自责与愧疚当中,他认为如果不是自己之前一直在他女朋友面前提这个乐队他是多么的喜欢多么地想去看他们的表演,那么她女朋友就不会因为去帮他买票而出车祸去世。
那一刻,我好想代替阳光去拥抱他,暖化他心里那座因自责愧疚而凝固的坚冰。
4.我知道他心底是喜欢我的
“我对你不感兴趣,你走吧!”何杰决绝地挣脱掉我的手,冷漠地看着我。
那是我第一次向他表白,也是他第一次拒绝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的画面。
酒吧门口我拉着他的双手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二十二点整,这一刻你要记住,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爱上你了。”我可能用尽了我毕生所有的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我傻傻地笑着看着他。等待着我心里早已知道的答案。
青春的每一次成长都痛而决绝,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不要脸的勇气,就这么贼心不死地追着何杰奔跑了我的一整个青春。
我记得我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现在想来,若不是那时的穷追不舍,哪有后来的至死不渝。
去酒吧的次数随着高考倒计时的开始变得愈发地少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我妈是脑袋哪根筋搭错了,一个工作狂居然从法国请了两个月的假回来陪我读书照顾我,以前小时候可没见她对我这么热心过。我妈回来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每晚她都会开车来接我回家,相应地去酒吧的次数见何杰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了。
何杰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一天中午放学,我推着脚踏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他单脚背靠在布满爬山虎的墙上。微风将他额头散落的短发轻轻扬起,在那个场景里他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男子——漂亮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推着脚踏车来到了他的身边。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你好好的。”
“你会害怕我突然消失吗?”握着自行车手柄的手不知觉地紧了紧。
“既然你好好的,那我走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明明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过错都自己担着,为什么?”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找了魔似的歇斯底里着。
“你明明就喜欢我对不对,你以为每天晚上我不知道你躲在校园门口报亭看着我上车后再离开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五月天的那张门票是你让门卫转交给我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即使我周末没跟着你去山顶,你也依旧给我买了酸奶面包吗?”我流着泪,不管不顾地宣泄着自己的满身委屈。
“为什么要让过去来束缚你现在的生活?为什么要沉浸在过去?为什么明明爱我却不敢和我说?”
“……”
“你就是个懦夫!”说完,我看着他想要上前拉我的手,可我擦干眼泪就踏上脚踏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何杰为我做的每件事,我都知道。他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如果说是因为年龄的问题,他也不大不了我几岁,这根本不是问题。一直以来我对他的穷追猛打,他不是没有反应。
我妈还没有回国之前,在我向他告白之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去酒吧等着他在凌晨十二点弹完最后一首曲子。我就这么在台下望着他,仿佛酒吧里就我一个客人,他弹的曲子是专属于我的。
每晚他收工之后,虽然对我不理不睬,可都会跟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进小区大门才放心离开。直到我妈回国,他也会在学校报亭每晚看着我上了车才肯离开,后视镜早就将他的一切出卖得毫无保留。
他知道我喜欢五月天,那年我因为学习的缘故没有买到五月天演唱会的门票,是他在会馆门口排了一整夜队帮我买到的,并且让学校门卫交给我。我一听门卫的描述就可以肯定是他。
自从我妈回国后,每个星期天上午我都被锁在家看书解题,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韶山。可每当下午我的休息时间到的时候,我都会去到韶山,一如既往的肉松面包和酸奶静静地躺在枯树下的石板上。
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内心始终拒绝承认喜欢我。我知道他是因为对他女朋友的愧疚而不敢再接受我的爱,可这一切在我看来,我却心疼他到要命。
我真的好想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他,可他的懦弱却无形间把我的痴情显得那般的讽刺。
5.快乐的背后藏着他眼底的忧愁
如果说认识何杰后我的每天都是快乐开心的,那么最快乐最开心的就是高考完的那段时间。
在最后一堂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之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出来考室我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讨论着考试中的难题有的开怀大笑有的愁眉苦脸,可我不知为什么却始终提不起劲来。
我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六月燥热的微风夹杂着栀子花的香味扑面而来。我抬头目光向报亭投去,果然何杰在那里,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嘴角露出了一抹我不曾见过的微笑。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冲着他微笑,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缓缓地向他走去,可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使劲地捏着一般,疼痛的感觉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我脑袋一片空白,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眼睛被白炽灯刺得发疼,意识渐渐被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催醒。我偏过头看着在调液体流动速度的何杰,才恍惚地明白我是在医院里。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啊?”我眼睛环顾着周围声音虚弱地问着。
“你醒了,医生说你是因为考试太紧张了,所以出了校门后就晕倒了。现在没事了,你放心。”何杰一边用手帮我捻着被子一边温柔地说着。
“哦。”他过于陌生的温柔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一刻我感觉心里被暖到了。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妈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整整半个月,中途就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法国那边有事。我也高考完了,所以就暂时回法国工作了。
纵使这十八年里我极少地见到她,和她的感情微乎其微。可我不得不承认在高考最后这几个月里她对我的体贴入微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我甚至渐渐地开始贪恋起了来自母亲的那份爱。
说来可笑当初她回来时我很讨厌她,可现在她走了,我竟然开始思念起她了。可和何杰在医院的这段日子,他的体贴、他的温柔都慢慢地将我对母亲的思恋在无形间抛之脑后。
倒是何杰每晚在我昏昏入睡的时候,我总是能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见他拿着电话也不知是和谁在深夜里打着电话。
“你每天都这样陪着我,酒吧……不用去了吗?”我坐在轮椅上偏过头,对着正推着我在花园散步的何杰说着。
“我已经和老尧说了,他明白的,等你出院我就回去。”他继续推着我向前走着,话里夹着着一丝我那时候无法明白的酸楚。
午后,喷水池喷出的水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银光。周围盛开的杜鹃花妖艳地开的热情似火,洋槐树的枝叶正伴着微风轻轻地飘荡,画面定格在轮椅停驻在喷水池旁的那一刻。
“孟澜,做我女朋友吧。”闻声,何杰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在阳光强烈的反衬下显得异常的模糊。
“……”我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地看着他,心跳像慢了一个节拍,脑子一片空白。
“你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我喜欢你可我却不敢承认,因为我害怕我没勇气再去爱一个人。”我看着他缓缓地蹲了下来,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让我心疼的温柔。
“可是现在因为你,我想再去爱一次,你愿意接受这个懦弱的我吗?”他的双手轻轻地在我的脸上游走,眼里充满渴望地看着我。
那时候听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好像在做梦,总觉得不够真切,好像一切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就破。
“你愿意和我去法国吗?”我很惊讶,面对他的表白,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会是问他愿意和我去法国吗。
“我愿意。”更令我吃惊的是他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我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温柔但却又有那么点怜悯。那时候的我在听完那句我愿意之后,像是个幼稚园多分到糖的孩子一般,欢呼雀跃地对着何杰大喊:“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啊!”
那天他就那么温柔地抱着我,任由我在他怀里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可在我开心的忘乎所以的时候,我却还是忽略了他眼底的那丝愁虑。
6.我仿佛见到了幸福最初的模样
“真的要去法国吗?”大叔看着我和何杰,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着。
“嗯,孟澜卡昂大学的入学申请已经通过了,再过一周我就和她一起去法国。”何杰拉着我的手轻轻地笑了一声。
“大叔,以后有时间了记得到法国找我们啊。”我一脸不舍地看着大叔。
“好啊,有时间我就过来找你们。本来以为何杰这小子第一次出国的地方一定会是去北极,没想到居然是陪你去法国。哎,真是世事无常啊。”大叔看着我叹息地说着。
“北极?”我偏头看向何杰,眼里充满了不解。
“那是他小时候的梦想,想要去北极看看北极光。他母亲是个极地科研者,因为在一次考察的途中遇到了雪崩,之后就……”大叔看着我遗憾地说着。
“我妈留给我的遗物里,除了一大堆北极光的照片便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所以我从小就想去北极看看去,看看北极光。北极光出现的那一刻,我妈一定会在极光中的某处看着我。”何杰眼眸有些暗了下去,心里某处的伤疤已经结痂,可隐藏得再好的伤口却终还是有你看得见的裂痕在那里。
我握着他的手越发地紧了一下,“下次,我一定陪你去一次北极,去看一看你想看的北极光。”我眼神异常坚定地看着他。
他久久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最后嘴角裂开一个微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多年以后,我去到了北极,见到了北极光。只是在极光星河里,却只剩我一人默默地起誓我将永远爱你。
一周后,我和何杰还是一起飞往了法国。
我的学校在卡昂市,位于诺曼底大区。这里以温和的气候、优美的环境、海滩、奶酪、苹果酒和白兰地而闻名。学校处于城市与乡村的交接地带,因此周围的环境显得异常的安静与悠闲。
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让我肆意妄为享受大学生活的地方,可对于何杰来说语言的不通,生活的压力让原本陪着我开心出国的他第一次脸上出现了我不曾见过的忧愁。可是何杰就是何杰,即使语言不通,但他知道音乐却是无国界的。
在来到卡昂的第二周,何杰就在周围的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华人朋友,并在他的介绍下去到当地酒吧当一个吉他手。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在学校周围租了一间五十平不到的小房子。在签完合同的那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这个后来属于我们的家。虽然在他看来这个房子可能对于我们俩来说太小了点,可是我心里却是欢喜地一把将他抱住。因为在我心里有他的地方就是家,大与小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卡昂的那段时间可能是我和何杰在一起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为了尽快地融入当地的生活,他在我们学校报了一个语言学习班。白天我们一起到学校上课,他学他的法语,我学我的天文学。晚上我陪着他一起去到酒吧看他演出,听他弹奏着在我看来只为我而弹的吉他曲。
日子就这么简单充实慢悠悠的过着,那时候的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满足。那时候的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可是以为仅仅是以为。
7.幸福如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就破
就在我感觉自己被幸福萦绕的时候,命运却突然和我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而这个玩笑最后却让我和何杰天各一方。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上完课后牵着何杰的手,一起来到了酒吧,看他上台表演。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他弹的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弹的曲子,也是我最爱的五月天的知足。
我看着他手指轻轻地随意地游走在吉他弦上,眼神深邃冰凉,可看我时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愉悦与温柔。就在我门四目相对相似一笑的瞬间,我感觉我的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地疼,平时偶尔心脏也会出现在这般疼痛,可持续时间却不似这般的长。
我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因疼痛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到了我的手背上,久违的眩晕感悄然而至。我看着舞台上低头抚弦的何杰,我拼命地朝他嘶吼了一声,可我的声音终于还是淹没在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中。
在我晕倒在地之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了他低头抚琴的那一瞬间,那时候的我如果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他,或许我拼了命地也不会让自己晕倒。
当我再次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已经距离那次昏倒有十余天之久。我睁开眼的一瞬间,只觉得阳光格外地刺眼,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只是这一次当我偏过头看见的却不在是何杰,是我妈。
我眼神恍惚地看着她,上次见她还是她来卡昂给我带蜂蜜柚子茶。才多久没见啊,瞬间感觉她像是老了十几岁,皱纹什么时候爬上她的眼角眉梢的。看着她这般憔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竟第一次开始会有心疼的感觉。
“澜澜,你醒了,你醒了,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她看着我的眼神过于惊讶过于欢喜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话音刚落,她便温柔地将我抱着,小心翼翼的,好似怀抱一个初生的婴儿。可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搭在我肩膀上的下巴和环抱着我的身躯在隐隐地颤抖着。
在她抱着我的间隙我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说着没事了,一边环顾着四周,可依旧没有寻着何杰的影子。
“妈妈,何杰呢?”我轻声地问着,那股子隐隐的颤抖感却突然停止了。
我看着她轻轻地放开了抱着我的手,慢慢地起身眼神闪烁地说着:“哦,他回国了,好像是国内出什么事了。”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只手拉着她的衣角,眼里充满了渴望地问道。
“过几天吧,他说过几天就回来。”说完她就拿了一个苹果往病房外走去。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什么轻轻地颤了一下。看着空落落的病房我突然好想何杰,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亲吻。
就这样,我在妈妈的敷衍下在医院里度过了一周又一周,可半个月过去了,却依旧不见何杰的影子。我对他的思念越发的浓厚,终于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我趁着在陪护床上睡熟的妈妈悄悄地收拾好衣服离开了医院。
机场里,即使是深夜,来往的旅客也多得像是让我误入了闹市一般,吵杂声此起彼伏可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因为走过这片嘈杂的区域,我就可以飞去何杰的身边,贪恋他的怀抱。
“孟澜!”就在我准备过安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低沉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我转过身满是疑问地看着眼前的大叔。
“跟我回去吧孟澜,何杰不在那儿。”大叔眉头紧皱,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忧伤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缓缓地向他走过去,“不在那儿,是什么意思?”我将手里的行李轻轻地放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
“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瞒不了你的,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何杰。”说完,他便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机场。
大叔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车全程眉头不展,最后将车停在了何杰租的房子门口。“下车吧,何杰就在里面。”我看着他偏过头看着对面的那所房子,神色黯淡地对我说着。
当下的我即使觉察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对,可依旧满怀欣喜地打开车门,带着对何杰的思念奔向了那间让我彻底心碎的房间。
8.在极光星河里起誓我将永远爱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上一秒就在自己身边微笑说着爱我的人,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地消失。
“大叔,我想我带着这颗心,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去爱上任何人了。”冰酒吧里,我闪着泪花,脸上泛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不希望你这样,他曾说过他这辈子无法给你太多,而这颗心是他唯一能留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他……”
“可活下来的我,却要每天活在思念他的痛苦中,他真的好残忍。”我泪如雨下,打断了大叔还未说完的话。
“孟澜,他想你活着,快乐地活着。”大叔用手抚过我的脸颊替我轻轻地擦去脸庞的泪水。
是啊,他想我活下去,快乐地活着。不然也不会将他自己的心换给我,让我这条本来就奄奄一息的生命瞬间死里逃生地活了下来。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我满怀欣喜地打开那扇门之后,看见餐桌上那个装着何杰骨灰的黑盒子时的心情,巨大的失落和悲伤涌上心头。
那天晚上大叔告诉我为了救因为心脏衰竭必须立刻换心的我,何杰当时义无反顾想都没想地求着医生将他的心换给我。当我得知真相之后,我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抱着那个那个装有何杰的骨灰盒,一个人哭了三天三夜,离开那间房的时候我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失去何杰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的,我在心里为我和他筑了一座只有我和他的城堡。在那里面我们没有分别、没有吵闹、只有幸福。我将自己完全地封闭了起来,任谁也叫不醒自己,打扰不到我们。
直到一天夜晚,我妈将一份有着何杰笔迹的信给我。看完信的那一刻,我没有流泪,只是一个人傻傻地看着镜子里纤瘦单薄的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了行李,下楼的时候我妈叫住了我:“注意安全。”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个这段时间因为我而操劳的鬓角有些发白的女人,泪水还是没出息地流了下来。转身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其实我都知道,那时候何杰在医院里背着我深夜通电话的对象就是我妈。我妈其实只是害怕在我面前流露出让我会产生怀疑的表情或是一些言词,所以才借工作之由逃去法国,说到底其实最不能接受的还是她。
“谢谢。”拥抱她的手越发地用力了些。
那天早晨,在和她告别之后,我买了一张巴黎飞往挪威的机票,再辗转去到了北极,一走就是一年。
十二月的北极,夜里气温异常的寒冷,我独自一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徘徊在篝火四起的观景台上,像周围所有围着篝火的人一样,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天气预报说今晚将会有暴风雪到来,所以我所期待的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可我依旧贼心不死地在这里守了七晚了。
“看,北极光出现了!出现了!”就在我低头看着光景台下此起彼伏的小雪苞时,一阵激动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际。
我猛地抬起头,天空泛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忽明忽暗地、轻盈地飘荡着,那种美真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看着满天的霞光异彩,我的眼睛有些朦胧了,将手轻轻地放在左胸前,“你看见了吗?北极光真的好美。”泪水顺着脸颊脖子缓缓地流荡到了胸口,那种温热是只有何杰能给我的温热。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何杰就在身边,我们对着极光星河起誓要将永远地爱着对方。
9.极昼换不来北极光
“打算一直留在北极,不回法国了吗?”
“嗯,不回了,工作在这儿,况且这儿会让我感觉他离我很近。”
“干一杯吧,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大叔微笑地举起了酒杯。
“砰!”酒过穿肠,像是要将过往的一切深埋心底,可过去真的忘得掉吗?大叔忘不掉,而我也更忘不掉。
送走大叔那天夜里,独自走在雅库特寂静无人的街上,我回想起了何杰留给我的那封信:
孟澜:
在极光星河里有我永远爱你的灵魂。
何杰
在极光星河里有你爱我的灵魂,可你却不知道极昼换不来北极光,就好像此刻在我身体里缓缓跳动着的心也换不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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