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妖传:妖猫九灵
万年雪封的冰山上有个冰洞,冰洞中放着冰棺,冰棺里躺着个美人儿,美人穿着紫色华贵的衣裳,身上蒙着层冰霜。
冰棺四周全是紫色的晶石围绕,在这白茫茫冷冰冰的一片中,中央的紫色,竟显出一些妖魅来。
“一个两个皆是痴人,遭了一身罪,到头来也只是成全了自己。”
说话的是名女子,她一身蓝衣,披着短斗篷,手上戴着淡蓝色软绒套子,张开双臂,对着冰棺之中的美人念着咒语。
不消片刻,从美人身体里泛出一道光,地上多了个紫衣男子。
男子跪在地上,像是刚刚苏醒,双眼朦胧,看着冰棺,又看向蓝衣女子,唤了声“玉主”。
“魅灵子,她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好多年。”唤作玉主的女子,说话语速不慌不慢,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柔情。“可你用法术护了她的肉体九百年。”
“这是暖暖想要的……咳咳咳……”魅生九百年来没说过话,嗓子一时发不出音来。
“她想要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是为了给你看,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她会一直丑着,在乞丐窝里讨生活,然后自然而然的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天。又或者遇到某个娶不到媳妇的大汉把她娶回家,生儿育女暖被窝,日子虽艰苦,也能儿女绕膝,寿终正寝。”玉主绕着冰棺走了一圈,停下来摸了摸女子的脸。“可你的出现,让她对美,有了执念。”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千方百计的得到它。不计手段,不顾后果。
女子说的两种结局,虽然也有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比起芳华早逝,确实好的多。
“所以啊,”女子伸手在棺中美人额头上一点,美人瞬间变成了丑女,右眼处一大块乌青的印记出现,“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一些事儿一些人,就让她随风飘散吧。”
女子手起,棺中人的身体化为灰烬!
“石书瑶!”魅生想起身攻击,奈何与灵域玉主法术的差距不仅仅是在身份上,实力上更是撼动不了人家。
他怒吼着,身体没有力量支撑着,痛心疾首地嘶喊显得那么滑稽。
石书瑶的声音提高了些,“你困了她的灵魂九百年不得转世,你可以朝我喊,那她向谁说?”
“魅灵子,该醒醒了。”石书瑶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
魅生抬头,抱着石书瑶的腿,满眼哀求,“你把她弄哪里去了?求你把她还给我。”
“若是还没睡醒,就去替我办件事,醒醒神,做得好,我就告诉你,她去了哪儿?如何?”石书瑶在他耳边说完话,便推开了他,离他三步远。
魅生立马应下,撑起身子去完成他的任务。
待他走后,石书瑶掌心浮着一株鸢尾,她对着花说道:“怎么这些人,好好说话不听,非得用威胁才肯乖乖的听话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是明白的,有些好奇,自己也到了那一天会怎么选择呢?
“暖暖啊暖暖,你的灵魂太弱了,不适合投胎,且让我用这鸢尾养你几日。就看看你家的这位小精灵,能不能促成另一对的好事喽!”石书瑶说完,暗嘲自己不像是灵域的共主,倒像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为自己的孩子奔波劳累,还得不到半点好。
“哎,算了,这里好冷,暖暖,我带你去我家玩玩。”说着,石书瑶带着鸢尾花离开了冰洞。
魅生来到人间,修养了一段时间。
打听到那条小虫子的下落,发现他在乎的人,是他的学生钱欢。
于是按照石书瑶的吩咐,抓了那个他在乎的人。
小虫子追了上来,三言两语,便发现了魅生爱唠叨的原因。
“你有多少年没说过话?”小虫子问道。
魅生愣了愣,“应该有九百年了吧。当初幼归大哥为你挡了天雷,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的下场,我想,他是真的爱惨了你。同为精灵,我自认为做不到像他那样无私付出,便不再缠着你们了,倒是在人间游荡了两年,遇到了个姑娘……”
丑姑娘叫暖暖,十岁,在一个寺庙偷魅生的钱。
魅生睡在大石头上,暖暖的手伸进魅生的胸口,本想着偷几两碎银子,没想到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衣,直接摸到了他的胸脯,吓得小姑娘赶忙缩回手。
不过直接被魅生抓住了手腕,他没有睁开眼,声音里满是戏谑,“姑娘,摸了这个男人,你可要负责喔!”
男人的声音让暖暖心口一酥,这次偷钱不行,白捡一个相公?魅生睁眼起身,看到暖暖真容:“唔……好丑!”
嫌弃的语气让姑娘直接爆走,“臭男人,敢占老娘便宜。”说着随手抄来一个石头把魅生砸破了脑袋。
被打了……想他堂堂一个魅灵,被一个人间的小女孩打了,还见了血……
魅生坐在大石头上捂着头上的伤口,打算报复回去,可是他是魅灵,对着美好的事物能撒个娇调戏一下,在这么一个丑丫头面前,他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直接把人敲晕了,晾在石头上。
丑丫头是有些丑,她面黄肌瘦,因为从没吃饱过饭,加上脸上有块乌青的印记,乞丐堆里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在身上没有太多的酸臭味,平时说话收起了火爆脾气,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倒是讨得一些饭吃。
只是如今冬天了,没几个有钱人出来走动,暖暖才会想着偷些钱来度日。
这些都是在魅生再次来到她身边时了解到的。
那时他被打,虽说施个法术就可以把伤治好,但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享受一下人间的生活,加上人一闲就会找事儿干,于是魅生先去了一趟医馆,把额头包扎的像披麻戴孝一样,打好了腹稿,预备找暖暖要医药费。
他离开不过一个时辰,找到丑丫头的时候,她正在一辆马车中被捆着。
“大哥大哥,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给山里的老汉当媳妇。”暖暖嘴里的破布被魅生取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求救。
“虽然你丫头人丑,夜里关了灯不都一个样。”魅生开了黄腔,调戏姑娘,又想起眼前的丑丫头才十岁,应该是听不懂的。
换了个坐车的姿势,道,“救你可以,你同意以后给我当端洗脚水的丫鬟,承认此生养着本公子,公子便救你。”
暖暖想也不想,说:“好的好的,都听公子的。只要公子要救了我,我就是你永生的奴。”别人想听一句好话,暖暖能说出一箩筐不带重复。
“你这丫头,说话好听。”人类生命短暂,魅生瞅了瞅骨瘦如柴的臭丫头,想着就当养个宠物也好。
他们说话的声音被魅生隔绝,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已是空车。
暖暖离了危险,趁魅生不注意开溜了。
还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自言自语:“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老娘才不会那么傻了。”她就是当乞丐,也不会给别人为奴为婢,不然早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作粗使丫头。
“你这丫头,忒不实在。”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暖暖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待她抱着一棵树大喘气的时候,魅生从另一边出来勾着她的下巴,“累啦?要不歇会儿,再接着跑?”
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也是挺好玩的。
暖暖瘫在地上,“不跑了不跑了,我歇会儿。”
魅生道:“真不跑了?”
“说不跑就不跑,我饿了,你有吃的吗?”自己跑不过人家,这是暖暖知道的一个事实。
魅生也觉得有些饿饿的,进山抓了只鸡,回来的时候,地上的小人儿不见了……
默默骂了句,“不诚实的丑丫头,”又提了提手中的鸡,“连鸡的面子都不看?”
没多纠结,魅生拎着鸡,在暖暖下一个经过之地等着。
暖暖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不远处飘来一阵肉香。
她跌跌撞撞过去,看到了正在闻鸡肉香的魅生。
“丑丫头你跑得太慢了,看——”魅生面前的火刚熄,他将手中烤好的鸡在暖暖眼前晃了一圈儿,“我都烤好一只鸡了。”
“是嘛,真好,见者有份。”暖暖不管不顾,夺过来大吃特吃。
要说今日暖暖的行为,不礼貌,不道德,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贱。
此时魅生就是这个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玩这个不懂事儿丑丫头,只要不把人玩死玩残废,老天也折不了他的寿。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着。
不知不觉从刚开始的一跑一追,到后来的一人惹事一人扫尾。
“暖暖——”魅生还是艳丽的他,但是暖暖已经是十五岁的姑娘。身材开始发育,人也长得精神饱满,只是脸上的印记还在,她从不用头发遮挡着。看人的时候,那目光一半傲气一半挑剔。
“暖暖,说了多少次,拿人家的东西要给钱。”魅生从胭脂铺里追了出来,刚给人家把钱还上,就来暖暖耳边唠叨。
大街上的人看着这对男的俏颜,女的无盐的人儿,纷纷感叹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男的是鲜花,女的是牛粪。
刺耳的话不是第一次听,暖暖转过身,“丑八怪,你看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魅生脚下一个缓冲,站稳了身子,还真认真看了看,“没什么不同啊!”
暖暖炸了,小姑娘张牙五爪,“不理你了,离我远点。”说完,跑到一个偏僻角落,从怀里掏出镜子,拿出新买的胭脂,在脸上擦了起来。特别是在有乌青印记的那个地方,反复擦着。
胭脂盒是淡紫色的瓷制盒子,盖上绘有鸢尾花形,盒底纹着东西,暖暖识不得几个字,老板说是这胭脂的名字:魅生。
也是她中意人的名字。
第一章
正值夏日,燥热的空气里,朗朗书声伴随着着蝉鸣,使人烦闷的心安静下来。开学不到一星期,刚踏入高一,对周围人或物都是如此陌生。苏安曼坐在教室靠门第一排,捧着书,心不在焉的盯着书本,心却随着窗外的鸟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四周的图书声传进她的耳朵,太阳从门外溢进,星星点点的洒在课桌上,苏安曼对现在的日子可谓是打心眼里喜欢。无事晒晒太阳,听听同学的小八卦,安安稳稳的度过三年,考一个二本的大学,最好沿着着靠海的城市,苏安曼开始了自己无限的遐想。
一个人影过来,把所剩不多的几缕阳光遮挡住了。苏安曼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是谁,除了学校那地中海校长派来检查午读的人,谁会大中午的放着觉不睡,站在大门口。
自从他们这届入校以来,学校就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中午都要午读半个时辰,并且还有其他班的学生来检查,苏安曼心中满满的不屑,也没少为这件事情抱怨。可不屑归不屑,书还是要读得,万一被逮着,胳膀可扭不过大腿。
本来读书就够闹心的了,偏偏每次来她们班检查的都是女同学,连一个男生的影子都没瞅见。想到这,苏安曼瞬间就没有了力气,最后干脆整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
苏安曼盯着地上来者的鞋子看了看,这不是男生的鞋子吗?她再眨巴眨巴眼睛,还真是男生的鞋子。于是又瞬间有了力气,从桌子上蹭的一声立起。
苏安曼从来都是个害羞的女生,可是遇到男生,她就没这么害羞了,特别是明目张胆的看。她抬起头,可惜来者个子太高,才看到了手,苏安曼瘪了瘪嘴:手不咋好看。
苏安曼再把头抬高了一点,终于看见了正脸。如预料般,并不是什么小说里帅得叼匝天的男主角。很平凡的样貌,而且皮肤有点黑,唯一的优势就是升高了。可是苏安曼就移不看眼了,毕竟连续四天来的都是女同胞,现在只要来一个男的,不管张啥样她都得盯这看半天。
也许感觉到了苏安曼毫不避讳的眼光,男生转了转头,目光和她交错在一起,两边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整个人站在逆光的位置,阳光从他背后洒出。只这一笑,苏安曼飞到九霄云外的心一下子回到她的胸口。
她猛的低下头,连忙捂住胸口,似乎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仿佛要冲破胸口。那微微的一笑,红透了苏安曼的小脸。她发誓,这笑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干净,最阳光的笑,没有之一。
他对着她的那一笑,苏安曼的心里开起来无数多花,荷尔蒙也快爆表了。不是没有见过比他更帅的男生,可是那笑容一直映在苏安曼的心里,挥散不去。以至于一个中午,她在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
苏安曼一直有脸盲症,只见过一次的人,过了三个小时再见,也记不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了一个笑容便让她心跳了一个中午的男生。当时的苏安曼却不知道,这一个过了三个小时就忘的男生,余后人生中,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一层接着一层的涟漪。
第二章
考虑到学校离家距离太远,苏安曼的妈妈便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全托班给她住下。第一次离开爸妈自己住,苏安曼有一点小担心,但更多的是兴奋,好奇。此时的她全完沉浸在要离开爸妈自己单独住的喜悦中。
“和她住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她们学校的的。”苏安曼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在爸妈身后,听着全托班老师说了一大堆,但唯一能提起她兴趣的也只有这句话了。苏安曼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以后就可以两个人出去浪了。
心里别提有多爽了。从一楼爬到七楼,老师还没完没了的说着,苏安曼虽说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也实在受不了他像唐僧一般的碎碎念,默默地抬起头看了他一样:四眼唐僧。
正准备开始在心里问候他主宗十八代时,终于到了寝室门口。苏安曼看了一眼客厅,感觉还不错,干净整洁。“来,这就是和你一个学校的,以后好好相处。”
四眼唐僧用手推了推眼镜。扎着单马尾,眼镜大大的,给人第一印象是一个文静的女孩,苏安曼是这样想的。
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文静这词儿和她更本不沾边。“你好,我是苏安曼。”对视几秒,苏安曼先开口。“我叫李思颖。”对方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给她。这态度不错,李思颖在苏安曼心里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打发走爸妈后,苏安曼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和李思颖聊起来。不过几句,两人关系就熟络得像忘年之交。苏安曼认定一段新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只要对方说话和她合拍,那就是她苏安曼的朋友。“你喜欢的男生类型是什么样的?”这是女生创建友谊中时常问的一句话,到了苏安曼这里也不例外。
“这事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要真遇见你喜欢的了,就算矮穷矬你不也得一个劲往上蹭吗,你说是不?”李思颖显然对这事大彻大悟,像是看透了爱情真理。“对!”苏安曼完全赞同李思颖观点,不过又抬起头,便秘一般憋出一句话,“但是也不能太丑了。”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你呢,喜欢什么样的?”一阵狂笑后,李思颖用手拐了拐苏安曼,示意她继续这个话题。这问题对于苏安曼是个难题,她喜欢的人吧,和她年纪一般,一年换一个样儿。
苏安曼用手撑着脑袋,是高冷男神还是幽默大叔?突然脑里闪现一个笑容,昨天中午的男孩。苏安曼一把抓过李思颖的手,激动得像打了鸡血“我给你说啊,我昨天中午看见一男生,特高,不是很帅,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突然就对我笑了。
那笑容真的特干净,特阳光,绝对是我人生十多年以来,见过最让我心动的笑,我就喜欢这类型的”苏安曼一口气说完,中间都不带喘气儿。“诶诶诶,你丫别激动啊,咋先淡定淡定啊。你认识吗,几班的啊?你瞅这手给你捏红得。”
“就中午午读来我们班检查的一男生,不认识。”苏安曼轻轻揉了下李思颖的手,瘪了瘪嘴。“午读检查的,你六班的对吧?那男生好像是我们班的。”李思颖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安曼。
第三章
“别扯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苏安曼压根不行,全校三千多个人,这事比中彩票机率都小。后来的苏安曼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真的这么巧,如果没有今天这次的谈话,后来的他们也没有这么多故事可发生。
“我骗你我身上会掉块肉啊?真是我们班的,他本来是检查高二的,后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硬要和我们班一女生换,然后就去你们班检查了。”
“真的假的?”苏安曼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跳动了。“我的姑奶奶啊,真是我们班的!皮肤是不是有点黑?鼻梁挺高的?”鼻梁是否高这一点苏安曼不清楚,不过黑她倒是还能记得。苏安曼重重的点了下头,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巧啊?”
“你要还不信赶明儿你再去看一眼不就行了啊”李思颖一副真心无奈的模样。“我脸盲!”苏安曼也是一副我真心脸盲模样。“傻孩子,我觉得应该,还是能认出来的。”李思颖无法得翻了个白眼。“那我明天去哪儿看啊?总不能跑你们班去看吧。”
“要不明天我们体育课你出来看?”“好办法,你们第几节体育课?”苏安曼完全赞同。“下午第三节吧。”李思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第三节?我们班也是第三节,这也太巧了吧!”
苏安曼完全震惊,这运气也是好得没说了。李思颖也是吓到了,用手拐了拐苏安曼,“安曼啊,这是老天给你机会,抓住啊。”苏安曼望着李思颖,一副你懂的样子,笑容也越发灿烂。“必须啊,这还用你说!”
去学校的路上,苏安曼顶着两个大熊猫眼,走起路都是飘的。此刻的她心情像打了鸡血一般完全看不出已经一夜未眠了。“别激动行吗?好好看着路走。”李思颖把苏安曼往自己身边拽。
“不行,我心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想着下午能见到笑容小帅哥,苏安曼恨不得有一个时光机能把时间快进到下午,越想越兴奋,苏安曼都快在大马路上跳起来了。李思颖在一旁直摇脑袋,心里那叫一个悔:真不该告诉丫,那男生是我们班的,整个一神经病!
第二节下课铃一响,苏安曼像田径赛跑运动员,一个箭步冲到操场,瞪着眼睛四处瞟。“咋样,看到了吗?”李思颖从远处向她走来。“你给我指一下,我真记不起来了。”
苏安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这脸盲症也太严重了吧!就左边篮球场,白色体恤,黑色校裤。”苏安曼顺着望过去,这球技,这身材,好得简直没话说了,心里点了32个赞。
可苏安曼上下都瞅了个遍,还是不太确定。瘪了瘪嘴,正打算放弃,那男生像感应到一般,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一笑,把苏安曼魂都给勾去了。一个熊抱抱抱住李思颖“就是他,就是他!和那天中午看见的一个样,太帅了!”苏安曼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花痴,大操场的,注意形象,我都说了是我们班的,难不成还会有错。”李思颖一脸嫌弃。
“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告诉我他名字呗。”苏安曼得寸进尺的往李思颖身上蹭。
第四章
李思颖无奈的上扬嘴角,“听清楚了,叫孙!沐!轩!,今晚你要能伺候好我肚子,没准QQ都能给你弄来。”
“孙沐轩,这名字也忒好听了,和他人蛮配的。”苏安曼完全无视李思颖后半句话。
“行了啊,上课去了,收起你的花痴样儿吧!”李思颖戳了戳苏安曼脑门。
“这名字和他真挺配的。”苏安曼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忍不住上扬,一遍接一遍的念着,嘴里仿佛都念出了糖味。可此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字成了她此生永远也跨不过的一个劫。
“QQ号,快给我!”屁股刚落在火锅店外的凳子上,苏安曼就迫不及待的要联系方式。
“你看你这猴急样儿!”李思颖将号码递给她,“是打算直接表白还是默默守候啊?”
“这事得看准时机,当然得先从朋友相处了,有没有好的办法?”苏安曼眨巴眨巴眼睛。
“办法吧,也不是没有,可是肚子都还没填饱,没力气说啊。”
“老板,加肉!”苏安曼筷子一举,一副下大血本的模样。
“哈哈,这就对了,告诉你啊,你先把他QQ加了,告诉他你想和他交一个朋友,我明儿中午再帮你买一瓶水放他桌箱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李思颖递给苏安曼一个一切有我啥事不愁的眼神。
“这么简单?”
“就相信我吧,你看他回你消息没?”
“回了回了,他同意加我为好友了。”苏安曼像个傻子般捧着手机笑得如痴如醉。
“那你就看着和他聊吧,我买瓶喝的。”
“你好,请问是孙沐轩吗?”苏安曼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开启话题,按捺不住的她只好先给孙沐轩发过去。一按发送键,苏安曼的心里就平静不住了,抱着忐忑的心情,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孙沐轩发来的任何一个字。
“是的。”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让苏安曼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也不见孙沐轩有什么下文,这下苏安曼整个人都方了:所以呢?你应该问我是谁,这天才能继续聊下去啊!可人孙沐轩压根没什么动静,苏安曼只好硬着头皮再发一次。
“我是六班的苏安曼,想和你交一个朋友,可以吗?”
“嗯。”
苏安曼看着这个字,又开始方了,嗯算几个意思,这也太高冷了吧。笑容阳光小帅哥哪儿去了?
第一次聊天,苏安曼选择了草草的收尾,对于任何人,她从来都不主动去找话题,即使她再有一万个心想去找孙沐轩聊天,也耐不过她比面皮还薄的脸。
吃完火锅,两人手牵手,踩着月光哼着歌,回家找周公去了。也许是火锅太香,也许是月色太美,再也许是孙沐轩的两句话。苏安曼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美梦,每一个梦里都有孙沐轩阳光干净的笑容。苏安曼感觉这天儿要再不亮,她就得笑死在梦中了。
第五章
“苏安曼,这道题你会做吗?”隔壁桌的女生赵昕瑜指着作业本上的题。
“我看一下。”苏安曼拿过题目,思考了一会儿。讪讪的说:“我也不太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这题本来就比较难。”
“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叫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班长从门外走进来,拍了拍赵昕瑜肩膀。“行,我这就去。”
“你陪我去嘛!”还没等苏安曼拒绝,赵昕瑜拉着她的手就冲出了教室。苏安曼也只能点头“行,走吧!”
“咋俩交个朋友吧,就关系特别铁的那种。”赵昕瑜挽过苏安曼的手。
“行啊,我在这个班也正好缺个朋友。”
“当我朋友绝对不吃亏,哈哈。”苏安曼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禁笑了出来,两人的笑声回荡在走廊。
“报告!”
“进来吧。你俩先坐在会议桌那里!”英语陈老师和气的向她们招手。拿着两螺卷子走来。
“你们帮我统计一下你们班这次考试的分数,一会儿还有其他班同学过来,这是他们班的试卷,我还有个会要去开,认真点统计啊!”她交代完,拿起桌上的资料,转身出了办公室。
“现在这些老师怎么都这样啊,动不动就叫学生帮他们做这些事!”赵昕瑜满肚子的抱怨。
“行了,这就是当课代表的命!快统计吧。”苏安曼把卷子分成两份,一份递给赵昕瑜。
“对不起啊,大中午的不能去休息陪我在这里统计分数。”
“多大点事,我们是朋友嘛。计较这么多干嘛。”
“嗯!谢谢。”赵昕瑜笑着点头。
正值中午,学生都在午睡,偌大的校园出奇的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鸣。一阵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吹散了屋内燥热的气息。两人的烦闷的情绪也逐渐沉静下来。
“同学,陈老师叫我们来统计分数,是在这里吗?”悦耳的男生声音打破屋内的安静。
“是的,这是你们班卷子。坐在这里统计。”赵昕瑜把桌上的卷子递给男生。
“能给我两支笔吗?我们忘记带笔了。”
“诺。”苏安曼刚好算完一张卷子的分数,转身从陈老师办公桌上拿了两支红笔递给他。嗒的一声,苏安曼手里的红笔掉在了地上。看着男生身后的另一人,不禁傻了眼。这人不正是孙沐轩吗?
“同学,怎么笔都拿不稳。”男生好笑地戳了戳架在眼睛上的眼眶,弯下腰捡起笔。孙沐轩的嘴角也随之弯起,跟着男生走到会议桌另一边坐下,属于他独特的好闻的气味萦绕在苏安曼鼻尖。
苏安曼一脸懵样,心跳剧烈加速,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并且一直维持在刚才递笔的动作,楞楞地站在原地。
“安曼?安曼?”赵昕瑜摇晃着她的手臂。
“啊….”苏安曼回过神。
“你怎么了?叫你这么多声也不回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赵昕瑜把手放在苏安曼脸上:“脸怎么这么烫?”
“我….我没事,就是热的。”苏安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红笔目不转睛的盯着卷子。
赵昕瑜嘀咕一声“这风吹得蛮凉快的啊!”
“诶,你就是苏安曼啊?”孙沐轩用笔敲了敲桌面。
“啊,对,我是。”苏安曼没想到孙沐轩竟会找自己说话,大脑完全属于死机状态,只能机械的回答,点头。
“谢谢你的水!”孙沐轩好听的声音环绕在苏安曼耳边,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苏安曼忽的想起李思颖的话:她还真给孙沐轩送了一瓶水?还真是说到做到!
第六章
老师办公室到教室十分钟的路程都不能让苏安曼跳动的心安静下来,身体如电击一般,浑身无力的趴在课桌上。课桌上的本子,镜子,橡皮檫……都变成了孙沐轩好看的脸,耳边回响起他那句略带磁性的“谢谢”……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苏安曼是被下课铃吵醒的,“靠,居然都过了一节课,怎么没人叫我。”她小声嘀咕。
“安曼,你没事吧?”赵昕喻从身后拍她的肩膀问到。“啊?哦……那,那个,没事。”苏安曼心虚的转过身。
“你不会是中暑吧?,诺,我给你买了一瓶水,还是冰的,快喝了吧。”赵昕喻将水递给她。苏安曼握着冰凉的水瓶,暖到了心里,“谢…谢谢,昕瑜。”苏安曼看着赵昕喻对自己的关心,很想告诉赵昕喻,她是因为孙沐轩才导致“中暑”,奈何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苏安曼实在开不了口。心中只能哀叹到:昕瑜啊,有机会一定会告诉你的。
“跟我客气啥,你把试卷给我,我把分统计了,这个是上节课的笔记,你抄一下。”
我有个习惯,如果穿雨鞋的话,看到路边的水塘,总会忍不住一脚踩进去。
然后我妈就会说:“这人啊,从小就有毛病。”
因为是清明,我们一家人回乡下扫墓,田埂边的水塘真的很多。
雨点细碎,在高楼夹缝中,这种雨会把人憋得缺氧,但走到乡间,风从开阔的田地上吹来,它仿佛就变成一种呼吸了。
我妈拨了拨自己斗笠下雾湿的头发,转向背后的亲戚们,又开始说个不停。
“七八岁大的时候,跟他有致姐,下雨天也闹着要去游泳。家里还有他们俩的照片,穿游泳裤,配个雨靴,你们说他是不是从小就有毛病!”
亲戚们哈哈地笑。
“有致,说起来是要结婚了啊!”
“可不是,老公听说是法国人哦?”
“福气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虽然我早就知道……
“有致那么漂亮,人聪明又懂事,你怎么不说那男的福气好!”
“哈哈,我们以前还老开玩笑说,有致想嫁的人是你们家阿冠哩!”
我呆站在水塘里,任由泥水漫进我的靴筒。
“瞎说啥!”我妈拍了那亲戚一下,“知不知道羞了!都老邻居,一家挨着一家的。”
亲戚们于是都不说话了。
我回头,笑着问我妈:“妈,那今年清明,有致姐会来吗?”
“不知道哦!”小时候邻居家的大伯,我父亲的远方表哥,有致姐的爸爸,终于开口,“有致,两年多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也没见过人。就偶尔在网上留一两句话。连结婚这么大件事,都是在网上跟我们说的。”
他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哦。”
是啊,有致姐,谁能知道你啊。你快乐吗?你需要应付孤独吗?
你还会不会坐在窗边,对着雾一般的雨点猛地吹气,然后咯咯笑个不停?
有致姐,你在哪?
——
清明雨季,曾经是我和有致姐最喜欢的天气。但若是独自看雨,我不喜欢,有致姐也不喜欢。
“有致姐,雨都被你吹晕过去了!”
每次我这样说,她都会咯咯笑个不停,然后一脚踩进水里。虽然明知道没那么好笑,但是看到她笑,我就很开心。
印象中,有致姐从来没离开过我的童年。
童年的定义是什么呢?有的人从没有过童年,有的人直到老死还活在童年里。
我多希望能永远活在童年里。当然,现在只是偶尔想想。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少了,也许这只是一种心理断奶的过程而已。
自从我们13岁那一年,有致姐搬到省城去念书,童年就结束了吧。
那年夏天,我们从河里玩水回来。阳光暴晒着院子里的树叶,新鲜的味道穿过百叶窗,飘进屋里。
有致脱了雨鞋,突然对我说:“阿冠,我要搬家了。”
“搬到哪里?离我家远吗?”
她转身看着我,“不远。”她说。
“那是多远?”
“很难见到你了。”
沉默许久,她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凑过来轻轻地在我脸上亲吻了一下。
“你不要和别人去游泳,好吗?”她说。
“好,我也不和别人一起看下雨。”我说。
树上的蝉安静得出奇,树叶间也没有风。有致姐的吻很轻,就像我们一起看过的雨点。人总有这样一些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如同雨落在窗上一般自然。
我想,那时候我们的心情,大概也像被风吹过的、清明的雨点一样吧。
“你们在干吗?”突然,我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致哭着跑开了。
那个夏天,她再没来见过我。
——
邻居家的伯伯仍然会每年回来扫墓。要不,至少出于怀旧也会过来看看。每次见面,有致姐总是不一样了。我想我可能也是。
“又长高了哦!”
“你头发怎么这么长啦!”
这大约就是见面时她会对我说的话,甚至不再叫我的名字。没人提起过那个吻,偶尔站在窗边看雨,她也不再对着水滴吹气。
现在想起来,我们应该都走进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吧!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对孩子们来说,距离间的沉默,已经足够让两个人渐渐疏远了。
一年一年过去,有致的长发慢慢没过肩膀,花瓣在她的裙子上绽开又凋谢,她的话更少了。
离开院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难得齐聚一堂时,谈论的总是新鲜的生活,而窗外,杂草向着院门蔓延,安静地将旧时光吞没。
17岁,我也终于得离开这所老房子。
这似乎是注定的事,时间像是不断收紧的绳索,将你牵向远方,没人可以站在原地喘息。父母在一座很远的城市找到了新的营生,即便坐火车也得十几个小时,他们说是为了让我念到更好的高中。
搬家那天,许多亲戚都来道别。眼看一箱箱东西被搬上卡车,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正盯着百叶窗发呆,有致姐端过来一个小纸箱,放到桌上。
“你看我翻到了什么?”她故作神秘。
我揭开纸箱,都是些我小时候的东西。里面有一双红雨鞋,正是她和我拍照时穿的那双。
“你居然还留着哦?”
“那……”我挠挠头,“你有一年落在我家里的,我想,扔了也不大好……万一你还想要怎么办?”
她拿起雨鞋把玩了一会,侧过头说:“应该穿不下了呢。”
“有致姐,”不知为什么,我说,“我没有和别人一起游泳。”
她托着下巴笑了。这么多年,有致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我。
“阿冠,我很开心。”她说。
那瞬间,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突然融化了。我想告诉她,院子里的树变得越来越矮,春天时溪里的水会漫到柏油路上。
我想告诉她,我早就学会骑自行车了,我可以在雨天里载着她,呼呼地压过路面的积水。如果她高兴的话,可以跳下车去,一脚踩进水里,然后咯咯地笑。我会陪她一起看雨点滴在叶子上,消失在流水里。
“哎,阿冠,我……”
有致正要说话,我妈又走了进来。
“喂,偷什么懒呢!帮忙搬桌子呀!”她指着我说。我慌忙避开有致的眼神,起身干活。
“有致姐大老远跑过来,也不给倒个茶,真是的,越大越不懂事……”
身后还是她不休的唠叨,而有致的身影,在余光中再次离我远去。
——
搬家后便很难再回到这个院子来了。
有一两次,我冲动地想在网上搜寻有致的消息,但每每在开始时就泄了气。就算找到她,又如何呢?我们本来就天各一方。到念大学的时候,只会离得更远吧……我到底想证明什么?寻找有致,还是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气?
在她心里,我可能也不过是那个邻家小弟弟。我会穿着雨鞋和她一起跳到水里,偶尔能逗得她咯咯笑,仅此而已。
院子里的故事,就让它留在院子里吧。
我用功念书,成绩也算不上特别好,总之正儿八经地升级、高考,然后进了一家正儿八经的大学。勤勤恳恳念完四年书,又用毕业证换了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工作的城市不常下雨,但在冬天,雪景也很美。
我交了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学着在情人节买玫瑰送给她,而她会在我生日那天下厨,做的菜也不难吃。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度过早餐时光,还在旅行的时候一起看过日落。
别人都说这样已经很幸福了,铁板钉钉,毋庸置疑。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也是。
这就是大人的生活吧!有时候我会这么想。
但我仍然会梦到童年。在那里,杂草疯狂生长,淹没树叶与河流,遮蔽阳光和雨季。我找不到回去那座院子的路了。
他们说,时光最狡诈之处在于,它会慢慢让你相信命运根本不存在,于是你就渐渐忘记自己的模样。直到有一天,它猛地束紧绳索,你霍然惊醒。
而惊醒的那天,根本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记得那天是下大雪的。一大早,我撑着伞,送女友到她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早餐。她总是会挑挑拣拣很久,也说不上不耐烦,我只是总觉得站在狭小的便利店里会挡着别人,所以习惯出门等她。
抖掉身上的雪,我听到隔壁咖啡店的员工咯吱咯吱擦拭窗玻璃的声音。我很喜欢的一家咖啡店,店员既热情,又卖力。
店长大约是和一位常来的顾客打了声招呼,他们聊了几句,最后,那位顾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好熟悉。
熟悉到我不敢抬头。
我深深呼吸,雾气在我眼镜上凝结,我紧盯着地板,眼前一片模糊。我不知道是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人生像是一台静置的提琴。在那一秒钟,琴弦断了。
是有致。
她拨开头发,双手捂住热咖啡的纸杯子,然后她转身。那一瞬间,我知道,她认出了我。
咖啡落到了地上。
“阿冠!”
有致几乎是冲了上来,握住我的手。
“你很冷吧?”我摘下羊皮手套,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她身材更高了,头发长长地披过领口的围巾。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一样怕冷,即便裹着呢绒大衣还在瑟瑟发抖。
“阿冠!是你!”她蹦得像个孩子,“你戴眼镜了!”
“我在这里上班……”
“你还是那么呆的一个男孩子!”
她笑起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也笑了。而这时,玻璃门被推开,暖气涌到我脸上,在一起已经两年多的女朋友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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