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童话

我以前很少看电影。

在大一结束的前一晚,一个人趴在床上才看了《初恋那件小事》。到最后想到了自己,勾起了心里隐藏的那段被拉长的七年光阴。很相似,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但故事终究是一个人的辗转,不像电影,没有一帮狗头军师,没有一个搞笑老师,更没有一个阔别重逢的结局。谈不上悲悲切切,思来却是遗憾,内心很哑然。

2009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他很优秀,是我们班的班长。他的眼睛黑的像深潭一样,闪着长长的眼睫毛,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的涟漪,淡淡的,却又不乏笑意。

我像电影中的小水,爱穿运动裤,小小的塌鼻子,不时得伸出手指推推眼架,还时常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头发,傻傻笨笨的,糗事一堆。

最滑稽的一次是在冬天,我还顶着微湿的刘海,在快要上课的时候奔入教室,全场哄然大笑让我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直到有人点点头顶,我才发现微湿的刘海早已冻得铁硬,上面还附着一层雪花。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还被朋友拿来打趣,所以当时的自己大约跟漂亮是沾不上一点边的。

故事跟一见钟情无关,但我记得我们开学坐在同一排,之间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那时的阳光总是很好,穿窗的阳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光线密密地缠绕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我偷偷歪着脑袋,状似不经意地挑眉看着他的长睫毛,心里颤颤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阳光忽闪下去。他的长睫毛,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班里实行座位轮换制,很巧,我和他前后座坐了很长时间。他的脚喜欢抬到我凳子底下的横木上,偶尔我不经意地往前提凳子,总会被他的脚“卡”住,刚开始我还会微微拧拧眉,回头嫌弃的瞟他一眼,日子久了,便彼此心照不宣,他的脚还经常放在我的凳子横木上,但在我提凳子时会默契地收回他的脚,我笑笑,继续听课。

这样挺好。

时间就这样不缓不慢波澜不惊的过着。

2010年,初二下半学期,我的成绩开始倒退。在一节体育课之前,大家都到操场里,没剩下几个人。我边等同学边趴在讲桌上随意翻着书,一个长食指从桌沿探上来,轻敲了下桌子,我用手肘撑起脑袋,疑惑地看着不知多会站在我面前的他:我们打个赌吧,这回考试你一定进不了前30名。

如果成绩出来后,你就欠我一个承诺,反之嘛,我就答应你一个承诺。我满是疑惑和惊讶,望着他黑的像潭水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应下来。下楼梯时,摸了摸鼻头,很怪很怪的感觉。

成绩出来后,我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伸出食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愁着眉鼓着嘴,—–我输了。

不久,像上一次,没有任何缘由的,他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眼里带着慌张,拽着衣角,他的预料很准,很不好意思见他。我察觉到他的笑意,梗着脖子抬头看他:“好,我们再赌一次。”

很不争气,我又输了。

第三次,结局依然。我盯着墙上的成绩表,敲敲自己的脑袋,微嘟着嘴,垂着脑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的一节课,浑浑噩噩的,盯着老师开开合合的嘴,却晃着笔杆,想着再次和他说话时要找怎样的说辞。

新的座次表不期地挂在墙上,新的成绩新的座位。

座位变动,拉长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很少碰面,也很少说话。

在我快要淡忘这件事时,偶尔,我听到别人问他为何和我打赌,他顿了顿,躲在教室门外的我握书的手紧了紧,就在我忐忑地深呼吸,甚至快听到自己的呼吸时,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嗯,—-其实—是—为了激励她”。

四下忽然静止。我低垂的眼睛一下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瞬间惊喜带来的无力感,让我紧紧倚靠在墙上。心里有一种叫做惊喜的缓缓油然而生,仿佛都要扑到嗓子眼里,感觉呼吸都重了几分。

青春期的懵懂期待,便开始于当时。他变成了我日记里的主要对象,把每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无比虔诚又小心地写在纸上。同时,就像是偶像剧里女主傻傻等着他所要的承诺,暗自期待着,终究没有回应,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次承诺,我等了七年,或许,只有我一个人当了真。其实,应该,只要他肯说,我就会答应吧。

像小水一样,那时我试着做许多吸引他的事,卑微又小心,哪怕上学路上相见,我也把这归属于缘分,那是独属我自己的小欢喜。可我偏偏不懂,想被别人关注,你得慢慢变好。

时间慢慢走,把这段“芳心暗许”的情感拉长了七年,到最后,我都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七年前的那段时光。

2015年,我上大学。从同学口中得知他又重读高三,他学习很好的,怕是成绩不尽心,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很优秀。有天晚上,讲真心话游戏,我跟舍友讲了我心里潜藏的故事,她们鼓励我,七年了终究要对自己的那段时光有个交代。

我进了他的QQ空间,小心翼翼地退出,又进去,删了N多条信息,手指最后都泛起了凉意,深呼一口气,终于还是以最平常的口吻发出:“祝你考试胜利。”

直到第二天才等到了回复。我想过多种回复的内容,但入眼的却是我最先预料的却又是最害怕得到的回复,“多谢。”我摒着呼吸看着这两个字,猜想自己是不是晃了眼,想扯扯嘴角,好吃力。慢慢闭着眼躺在床上,暗暗告诉自己,“多谢”总比“谢谢”分量重吧。

怀念这七年时光,像温吞的水,缓缓地在嘴里小酌,一个人回味。天生不主动,含蓄又小心,只敢付诸笔端,赖在纸上说。有多少人有勇气开始,有多少人能够坚持,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我得不到。

我怀念着路过我的这段感情,记着这一个人,在七年枯燥的忙碌应试里,我把这场遇见当作我内心的小幸运,就像沈从文先生所说:“我行过许多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

我没有经历过沈从文先生刻入心骨的爱,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于是我把这段时光归入喜欢的行列,当作只属于自己的小欢喜。

1

“师父,师父,我会引蝶了。”

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的声音在幽静的溪谷中响起,伴随着身上银饰撞击的叮铃叮铃声,在这溪谷中谱写了一曲动听的歌曲。

旁边一位年轻女子,手执玉笛,宠溺的看着不远处,正被一群蝴蝶围绕,开心的笑着的女童。女子额头上有着一个独特的火莲形印记,红得妖艳,明眸皓齿,面容精致中多了一丝妩媚。一头青丝浅浅挽起,一支蝴蝶流苏,简单却又雅致,一身紫色衣裙点缀片片银片,这一身标准的苗疆打扮,更是衬得肤若凝脂,溪谷中的杜鹃花开成一片片,红艳艳的,却都没眼前的女子明媚动人。

传言五仙教教主曲素然生得倾国倾城,实乃人间绝色,只消一眼,就再也忘记不了。特别是额间莲形印记,更是增添了别样的风情。除了拥有无人能敌的美貌,一手蛊毒之术使得出神入化,总能杀人于无形,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不少人成了她的手下亡魂,令人闻风丧胆,更甚者,提及色变。瞧着眼前的紫衣女子,与传说果然无异,眼波流转间便可摄人心魂。

“阿云,引蝶成蛊,幻化成灵蝶,是五仙教的基本功。灵蝶除了能救人,还能续命,有灵蝶就相当于有了两条命。”动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闻者酥入骨髓。曲素然伸出手指,指尖上一只透明的灵蝶煽动翅膀,晶莹灵动,煞是好看。

“阿云,切不可将灵蝶弄丢了。”

“是,师傅。”

被唤作阿云的女童听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乖巧的模样惹人心疼。

“走吧,该回家了。”

曲素然自然而然地伸手牵过阿云的手,沿着溪流,逆流而行,远处的村落在树林中若隐若现,村落中心最高的建筑便是五仙教的总坛,村中人影绰约,各自忙碌着。

“师父,那里有个人。”阿云指着不远处的浅滩,惊奇地叫出声,摆开曲素然的手朝着那边跑过去。

曲素然不紧不慢跟在阿云的身后,一副宁静淡然的样子,似是别人的生死与自己并无关系。

浅滩躺着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子,袖口和衣摆都点缀着黑色的线条,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白阴阳图标若隐若现。身下浅浅的血迹,快要被水流冲洗干净,大概是因为疼痛,紧锁着眉头,双眉间拧出一个川字。眉眼倒是生得俊俏,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一头乌发散开,凌乱的铺在地面。

曲素然将修长的手指伸到男子鼻下探了探,还有微弱的气息流转,立马运功护住他的心脉,终归还是有救。叫来旁边的村民,一起将受伤的男子送回了总坛。

总坛门口,比人还高的四大圣兽在祭坛的四角安静的守着,四使站在圣兽的身边,精心的喂养着这些被苗疆人们视作神明的圣兽。

大长老白芊芊皱眉看着曲素然带回来的男子,欲言又止。

“大长老是不是想说,这人是中原人,还是自诩为正派人士的纯阳门派的人,救不得?”

“是,中原人一向与我们不合,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救了这人,我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白芊芊的担心不无道理,世人只知蛊毒能杀人于无形,所以这些年,中原人对于苗疆的忌惮越来越深,总觉得苗疆人都是无恶不作之人。

“无妨,这些年人也救了不少,从未期待过他们给予厚报,待此人伤好之后,就送他走吧。”曲素然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中原人和苗疆的矛盾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两方的碰撞,每次都是伤亡惨重。

世人只知蛊毒能杀人,殊不知亦能救人。

曲素然耗费了不少心力去尽力诊治带回来的中原男子,看着灵蝶纷纷没入他的身体,感知一切没有异样才起身离开房间,吩咐侍女按时喂药。

男子的身体素质很强,两天后便悠悠转醒,看样子恢复得不错。他醒来的时候,正巧对上曲素然一双淡然的没有感情的紫色眸子,曲素然的相貌也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这世间美丽的女子不少,却没有这异域的风情。

“你醒了,你的伤很重,还需要休养半月。”声音淡漠,带着悠悠凉意,完全不似当初跟阿云说话的那么动听。

“在下纯阳李忘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李忘尘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牵动背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想到那日奉师父之命,追杀江湖上逃亡恶人至悬崖边,却低估了亡命之徒的残忍和狡诈,不但集结了同伴,还偷袭将李忘尘重伤推下悬崖,原以为就此丧命,没想到会被人救起。

“你这伤没办法移动,我的侍女会照顾你的日常。”曲素然叹了一口气,还是淡淡的口吻,说完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

2

李忘尘的伤好的很快,不到十天,便能下床走动。自李忘尘醒来之后,只见过曲素然两次,每次都是过来检查伤口,检查完就会离去,并无过多的交流。通过与侍女的接触,李忘尘终于明白救自己的人是五仙教的教主曲素然,知道的那一瞬间,李忘尘是震惊的,又很是愤怒,换做是谁救他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被所有中原人仇视的五仙教。

这一日,李忘尘早早就醒来了,窗外的天还没有大亮,月亮也没有隐去,还在院子树枝上挂着。李忘尘心里有些烦闷,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道门派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师父一定会很担心自己。更忧心的是内心的挣扎与矛盾,纯阳门派,自诩为正义的化身,一直以来就以铲奸除恶为己任,可如今,见着身在五仙教总坛,不是来除恶的,反而是被一直以为的恶人救了,日后若是要敌对,该以何面目面对这些人。与此同时,还有曲素然妩媚的脸庞不时在脑海中闪过,虽然没什么交流,却对这个面冷心善的女子产生了些别样的情愫而不自知。

等侍女送来早餐,吃完走出房门,看着外面天气很好,便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五仙教总坛四周都是树木,很多建筑都建在树上,林间土地都种着药草或者是花草,走在其中,空气中都是芳香,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自然能身强体壮,延年益寿。

都说苗疆的人都是大恶之人,修炼邪术,残忍嗜血。可这些天,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淳朴善良的人,难道一直以来对苗疆的认知都是错的吗?李忘尘看着林间三三两两劳作的人,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

远处曲素然双手将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不知名的曲子,婉转动听,又带着丝丝落寞。身边是阿云与一群群蝴蝶的玩闹与嬉戏。看着这一幕,李忘尘有些呆了,曲素然绝美的侧颜深深地脑海里刻了下来。不知这女子到底有什么故事,曲子才这般落寞。

李忘尘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离曲素然不远的地方的石头边坐下,一边听着曲子,一边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曲素然的曲子虽然带着落寞,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心情平静,对疗伤也有很大的作用。

一开始,曲素然就知道李忘尘的到来,曲子也是故意吹奏助他疗伤的。她很是佩服这个中原男子,伤那么重恢复却这般快,不出半月就能让他自行离开了吧。曲素然发现李忘尘不如她之间见过的中原男子那般,见着她要么知道她身份惧怕,要么就是好色,李忘尘的眼神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并没有其他的,便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在疗伤的日子里,李忘尘也会偶尔帮助村民做些杂事,倒给人留下了个好印象。连一向仇视中原人的大长老白芊芊见着他都能露出笑容了,这些都被曲素然看在眼里,原本打算他伤势好转便送走他的,如今却默认他留在总坛生活,没有提过半个有关送他离开的字。

转眼过去半年,李忘尘的伤早就好了,但是似乎忘记了离去,而曲素然也从一开始的冷漠不可接近,在慢慢的相处中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闲时,两人饮茶看花,弹琴舞剑,下棋论道,倒也和谐。阿云在的时候,曲素然便柔声教导她练习功法,以及灵蝶的运用。李忘尘便呆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师徒,画面和谐美好的不像话,正如一家三口的平凡小日子,曲素然看着他刚毅的面庞,古井般的心竟慢慢起了涟漪。

五仙教这里仿佛世外桃源,人民都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景色优美,民风淳朴,似是不知外面江湖的疾苦,在这里,李忘尘似乎都忘记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如果可以,在这里长住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日,天空下着丝丝小雨,曲素然站在屋前台阶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来由觉得心情很是烦躁。白芊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教主,李公子的伤已经好了很久了,再让他呆下去不合规矩。”恭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芊芊,你说他是纯阳大弟子,对吗?”

“是,江湖上都是他的传说。”

“这是否意味着,早晚我们都终将有一战。”曲素然突然声音里多了凄凉和落寞的味道。

“苗疆和中原人的矛盾太深了,即便我们信他不会站在我们的敌对面,但是他作为纯阳大弟子的身份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前不久,红衣又血洗了中原边境的几个村庄。”白芊芊有些无奈,这些日子,曲素然身上悄悄发生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教主自己可能不自知,但长久下去,受伤的必然是教主自己。

“随她去吧,她不发泄出来,是不会收手的。”

走廊转角的李忘尘听着这句话的时候,握紧了拳头。这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对苗疆的认知是错误的,一直觉得曲素然是个善良的女子,可如今却纵容别人杀戮,这种别人生死与自己无关的淡漠真是令人愤怒。原本捧在手里的花束也被无情地扔在地上,花瓣上的雨珠洒在地上湿了一片。

雨渐渐下大,李忘尘不顾大雨,在村民诧异的眼神中失魂落魄冲出村落。冰凉的雨谁浸湿身上的衣衫,传来阵阵凉意。这有这冰凉的触感在提醒李忘尘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在李忘尘转身离去的时候,曲素然和白芊芊都看到了那个失落的背影,曲素然心徒然一痛,仿佛心被人紧紧揪着一般。

“教主,他。。。。。。”白芊芊看着曲素然眼神里的悲戚,有些担心地说着。

“算了,放他走吧。”语气里的疲惫让人心疼。说完便走过去拾起被李忘尘扔在地上的花束,然后走进了房间,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师父怎么了?”阿云从远处跑过来,眼里尽是茫然。

“阿云乖,让你师父单独待会儿。”白芊芊蹲下身子,用手将阿云脸颊两旁的碎发理了理。

3

李忘尘在雨里疯狂地奔跑,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当初与人打斗的悬崖边上,从高处看苗疆,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李忘尘知道,在树木下藏匿的不仅仅只有那些善良朴实的村民,还有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嗜杀者。这么多年来,中原人对苗疆的仇视,不可能毫无根据。“啊~”对着深深的峡谷大吼了一声,似乎是要将心里的不痛快都吼出来,边境上那么多无辜的村民惨死,着实令他红了眼。

纯阳门派一贯的心系天下的作风,倒真真是让门派上下的人都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所以万万是不能接受这种动辄屠村的行为。

李忘尘连夜赶路,几日都未曾停息地赶往门派,纯阳终年不化的积雪将整个世界都覆上了一层白色,容不下半点污点。正如纯阳门派的信仰,容不得半点侵蚀。李忘尘回到山门的时候,门派上下都很欣喜,在李忘尘消失的半年里,少数人是满心担心,更多的人都猜测他遭遇了不幸。

“师父,弟子回来了。”李忘尘朝着着人群身后的白发白须的掌教李然走过去,到了他的面前直挺挺地跪下,看着李然已经苍老的面孔,内心是深深的自责。

“回来便好,起来吧。”李然心里虽然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安全回来感到高兴,但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弟子有错,让恶徒成功逃脱,反而被重伤,还请师父责罚。”李忘尘将当初受伤跌下山崖好心人救起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坦白出来,但是隐瞒了救他的人是五仙教的教主这件事,也并未提起红衣屠村那件事。

“江湖险恶,而你又入世未深,面对那些江湖险恶之辈,空有一身功夫都是徒劳,你还需多多磨砺。”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铭记在心。”

李然似乎是很满意李忘尘的反应,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微笑着点头。

回到门派的日子,每日都是苦修,李忘尘从早到晚都在论剑台,要么练剑,要么坐着冥想,愈是刻意不去想那张妖异的脸庞,曲素然的身影愈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也愈发浮躁起来。

。。。。。

曲素然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言不语几日,终于走出房门,打开木门的那一刻,阳光似是找到了缺口,一下子就涌了过来,照在曲素然略显苍白的脸上。曲素然瘦了,也憔悴了,没有了以往的不落尘世般的高洁,倒多了一分楚楚可怜,今日换了一身白色的纱裙,将窈窕身姿都藏在了衣裙下面。

“红衣在哪?”

“在后山。”白芊芊不管是什么时候,对于教主一向都是恭敬的样子,作为大长老,行使的是监督的权利,冷静沉着是她一贯的风格,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苗疆的安稳。

“我知道了,让四使准备吧。”似是做下了重大的决定,心情很沉重去往后山。

红衣站在山崖上,一身红衣在风里衣袂飘飞,长发也迎风飞舞,背影有些落寞也有些无助。

“姐姐你终于来了,嘻嘻。”听着身后的声响,红衣转过身子,面对着曲素然,声音软糯动听,又带着蛊惑。

“你又是何必呢?”

“姐姐忘了,可我没忘,中原人杀我们全家的仇,你凭什么让我放下?”

“你违背了师父定下的规矩。”

“规矩,规矩能让爹娘活过来吗?规矩就能让中原人和苗疆的仇恨化解吗?姐姐,你固守着师父的规矩,步步退让,可是中原人不会顾及这些,还是会视苗疆人为豺狼虎豹,说到底还是苗疆的蛊毒之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他们才会忌惮,只要是身怀蛊毒之术,中原人便容不得。”

“那你屠了几个村落,你开心吗?你手上沾染的是无辜之人的鲜血,那你与那些中原人又有什么区别?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的子女中,你怎么知道会不会有跟你我一样的人?你一直背负着仇恨生活,不是爹娘想看到的。”曲素然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心里都是痛苦,她又何尝不知道中原人真正忌惮的是什么呢?

红衣沉默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可笑的是,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仇人真正是谁,疯狂地发泄了一通,并没有让自己好受些。

“红衣,跟我回去吧,我还能护着你。”

“我违背了教规,大长老她们不会放过我的。”

“我是教主,我想护一个人没有我护不住的。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了,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定要护你平安。”

“你想带我回去,即便是我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有办法将我抓回去,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准备逃走。其实杀完他们我就后悔了,我也怕面对你,怕我的这幅样子让你失望。”红衣就地坐了下来,然后自顾自地说这话,就像儿时两个人独处时的无话不说。

“但是,姐姐你来晚了很多天,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如今看来,你没有放弃我。”

“走吧,跟我回去。”曲素然安静地听着红衣的絮絮叨叨,然后走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红衣拉起来,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两人慢慢向山下走去。身后初升的朝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却无比和谐。

两人一路走到五仙教的祭坛,大长老站在祭坛面前,嘴里念着古老晦涩的语言。四使分立在两边,脸上都是庄严与肃穆。曲素然带着红衣跪在祭坛前面。

“曲红衣,你可知罪?”大长老不含感情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威严与不容质疑。

“红衣知罪,违背教规,滥杀无辜,是为一罪;创下祸事,第一时间没有回教内受罚,是为二罪,红衣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即刻起,剔除红衣五仙教身份,自此后天下再无红衣,只有护法青莲。”

本以为受到的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但听完这个结果之后的的红衣,更多的是错愕,这是怎么都没有想过的结局。有些茫然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中原人本就和苗疆不和,这些年,苗疆的人民也没少被中原人以除恶的借口残杀,你虽违反教规错杀了无辜,但终究不是苗疆之人,也算不得多大过错。教主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你好。”白芊芊看了曲素然一眼,浅浅一笑地说道。

处理好这件事,曲素然仿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任红衣在外,定会被中原人诛杀,也只有留在苗疆,才能保她安然,至少还没人敢直闯苗疆。

4

李忘尘自离去之后,再没在苗疆出现过。曲素然经常会去当初救他的那个浅滩驻足观望,看着远处的那个山崖瀑布般的流水从上泄流而下,脑海深处都是他们曾经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都是当初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的音容笑貌。

冬去春来,花谢花又开,溪谷中的杜鹃花还是开得红艳艳的,曲素然已经很久没有穿苗疆的衣服了,一身火红中原服饰,妖媚中带着仙气。一直想去中原看看心里的那个他,可若她离去,谁来护这苗疆众人的性命安全,只能借由流淌的溪水,来往的大雁,吹面的微风带去自己的思念。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五年过去,江湖上的危机却愈发严重了。

终于,叛乱起,想要推翻如今的王朝。王朝的戍卫军全都投入了战争,这场战火燃烧很快,整个中原乃至苗疆都被战乱波及。随着战争的爆发,各处都是伤亡,民不聊生。

面对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各大门派都放下了往日的矛盾,精锐尽出,投身抵抗的战争,势要与戍卫军共进退。李忘尘也领命带领着纯阳上下,奔赴战场。

战场残酷,刀剑无眼,李忘尘奋勇杀敌的身影在乱军中甚是显眼,毕竟是时下号称同龄第一人的纯阳大弟子,一身剑法绝妙,数不清的敌军葬身在他的剑下。

曲素然知道李忘尘亲自上阵杀敌的消息的时候,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月。虽然中原人一向仇视苗疆,但是既然战事已经波及到苗疆就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只是江湖之争,并不能说明国家抛弃了苗疆,在大义面前,苗疆的每个人也暂时放下了成见,跟随曲素然赶往战场。

苗疆的蛊毒之术确实狠毒又让人防不胜防,叛军在苗疆众人的蛊毒之术之下倒也无可奈何,却也耐不住叛军人多,一波接着一波,五仙教几百人简直就像是笑话,能自保,却也举步维艰。曲素然玉笛不离身,一曲接着一曲,音律中带着蛊毒,闻着仿若全身上下被虫子叮咬,难受万分。

尽管曲素然在奋力追逐,想要赶上李忘尘的脚步,两人的距离却仿佛愈拉愈远。历经半年的苦苦杀敌,才杀出一条血路。一路的北上,终于在皇城外远远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手中的剑染上血色,剑尖的血滴滴答答滴在地上。曲素然脸上虽都是血污,眼神疲惫,却绽放了一个极美的笑容,恍若星辰,极为动人,这一笑仿佛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还好来的不晚。”曲素然轻轻说了一句话,一步步朝着那个心里念了一万遍的人走去,眼里盛满泪水。

悄悄唤出灵蝶,指尖一点,所有灵蝶都没入了李忘尘的身体,面色徒然一白,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但心里却是欣喜的。

云姜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有孟徊年少时浅浅的笑,有怜之与她踏雪赏梅偶遇孟徊时的芳心初动,有她一夜春宵后孟徊的激动和惊喜,有她一掌震碎怜之时孟徊的厌恶,也有孟徊归位与天界公主成婚时她的疼痛。

“唔。”云姜撑起身子,头痛难忍。宿醉后的天明果然不好受。云姜起身后有两个小婢女跑来收拾。

““圣女大人,这是女王大人给您的信”一个小婢女恭敬的将信递到云姜手中,云姜按了按太阳穴将信封送到鼻下。淡淡的馨香,脑海中浮现出姐姐云青俯案写信时那只小狐狸在她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的场景。

打开信封不在乎还是那些话“少喝些酒,努力修炼,天界派来取花的使者快到了,小狐狸很好,只是又找爹了云云”

云姜把信收好给自己一个净身术身上又是清清爽爽,大殿里的狼藉已经不见,只有空气中还残存的淡淡酒香提醒云姜昨夜的心伤。

婢女将早饭送了进来,云姜一时心烦,她早已辟谷多年何须吃饭?可是每天早中晚必定会有一桌菜肴,开始云姜还会一掌把碗碟全部扫落在地,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云姜苦笑,出了寝殿云姜习惯性的向东走去打算到桃花林修炼以备天界使者的到来,在经过一个别致的小竹楼后才想起桃花林早在三年前就被自己施法移到了西面,可惜三年了她始终还是走错。也对三百年的习惯三年怎么会改的过来呢?

索性将错就错,反正早晚都要面对,她不可能永远不来这雪梅坡,云姜走过小楼又转过一个弯眼前便是那三界奇观雪梅坡,别处四季分明只有此处终年冰雪,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此处的梅花可养护魂魄,否则天界公主怎么会随身戴着一块内有梅花的琥珀呢?

云姜深吸一口气,向雪梅坡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没有,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云姜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该叫你什么呢?”云姜睁大眼睛看着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子,那不正是三百年前的自己吗?那么那个孩子是……

“不如就叫你孟徊吧!”眼前的自己笑颜如花云姜想起刚见孟徊的时候,那时候她刚接受传承不久,居住在狐族圣地,一日去人间玩耍看到了一个弃婴,一个因为魂魄不全而生命垂危的弃婴。

她将孩子偷偷带回圣地,狐狸可用自己的生命补全另一个人的魂魄,她有九条命并且圣地有雪梅坡为什么不救呢?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云姜四下寻找不见踪影,却听到背后有嬉笑声

“云姜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那时孟徊刚刚学会腾云术,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云姜苦笑,自己早该想到,哪有人悟性那么高。放眼三界,只有天界的凛将上仙,而凛将上仙十三年前为渡情劫转世投胎自己竟然没有将这联系到一起,傻了那么多年。

人物再次消失,云姜的眼眶已经湿润。

“云姜姐姐,这梅花真有这奇效吗?”女孩一脸好奇

“当然有,不过这是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你不可以说出去哦。”

那时刚逢怜之,她是天帝最宠爱的女儿,吵着要看雪梅坡。

“云姜姐姐,他是谁啊?”

“他是……他是我的徒弟,叫孟徊。”那时她不是没看到孟徊眼底浓浓的失望,但是她也看到了怜之欢喜的神色。

那是云姜最后悔的事,如果那时可以坚持一下,没有带怜之去雪梅坡,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孟徊是不是也不会离开她?

只怨当时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

云姜摸了摸脸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了泪。

“云姜姐姐,虽然你与孟徊有了不同的关系,但是我与孟徊的婚约是不会改变的,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自然?”她看到孟徊的神色由期望转为绝望,却忍着心痛说出那样违心的话,明明是爱孟徊的,为什么要将他推给别人?因为那个人是天帝的掌上明珠而她只是狐族小小的圣女?

那日,她看着孟徊冲出竹楼,回来时神情冷漠,对她从此只有疏离。

云姜缓缓蹲下身子,抱膝痛哭。她早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怜之的计谋,为的只是让孟徊恨自己从而顺利的得到孟徊。

没有幻像再出现,云姜哭了好久,好像要将这三年以来的苦楚一并宣泄,连身前出现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过了很久,云姜停止哭泣。站起身来。看到眼前的人间不由愣住。

竟然是孟徊。

也对花仙下凡渡劫他是公主的夫婿,这梅花由他来取倒也应该。

“凛将仙君,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懂得如何伤人最伤人。”云姜苦笑,想起三年前那张大红的请帖上写着“请师父务必前来”

“不及你伤我万分之一!”孟徊咬牙切齿地说到,他布置下这幻象不过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再对这个女人有所留恋,但是当他看到她痛哭时还是忍不住心疼,收了幻象。

她凭什么哭的那么伤心,被抛弃的是他孟徊,她云姜有什么资格哭!

孟徊忍着怒气说到

“请师父取下梅花。”

云姜默默的布下一个结界,将孟徊隔离在外,然后来到那棵最高大的梅树下背对着孟徊,轻轻闭上眼睛。两手掐诀,身后长发无风自动,云姜的身后冒出两条毛茸茸的尾巴。

孟徊皱眉,他记得云姜好像不止有两条尾巴……

正在孟徊出神的片刻,云姜已收了法。步子有些踉跄,脸色也白了些云姜将手中被琥珀封住的梅花交给孟徊,孟徊却没有接。

“为什么没去参加我的大婚?”孟徊问道

云姜看着他,神色复杂。

良久,笑了笑,垂下视线盯着琥珀中开的正艳的梅花。

“那天我有很重要的事。”

孟徊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看着云姜,每当云姜想隐瞒什么事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去找一件东西盯着。

“比你和怜之大婚更重要的事”云姜抬起头,脸上已挂上淡淡的笑容,将琥珀放入孟徊的手中

“仙君繁忙,就不留仙君了”云姜行了个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孟徊看着云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曾经住过的竹楼拐角,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收回目光,驾云离开。

云姜坐在竹楼的拐角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幸福的笑着。

真好,在死前还可以见他一面。不是吗。

云姜突然明白了母亲在临死前对她说的话。

“云姜,你要记住。不是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如果你遇到你爱的人,不管用什么当时都要留住他。”

母亲,我终于明白你的话了。可惜已经太晚了。

眼前一黑,云姜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雪梅坡最大的梅树下,云青抱着小狐狸站在她面前,小狐狸似乎是嗅到了母亲的味道,在云青的怀里不安的扭动。

云青见她醒来将小狐狸递到了云姜的怀里,小狐狸一扭身子爬上了云姜的肩头,露出身后漂亮的九条尾巴。

云青红了眼眶留下一句我会照顾好她,便转身离开。

云姜欣慰的笑了笑,将小狐狸从肩上抱下来,右手随意的搭在它的头上。

当年母亲也是这样将自己的使命传给了她,然后消失在这世上,不同的是那时她早已成年化出人形,而小狐狸尚未成年,采梅的事还要再等好几年,而怜之只能一年一朵梅花养着才能保证不会魂飞魄散。

云姜苦笑,难道这就是天命吗?怜之算计了所有却没有算到一只九尾狐最多只能采八朵梅花,最后一定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云姜的身上发出柔和的白光,身后仅剩的一条尾巴不知何时出现了却在慢慢的消失。

小狐狸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母亲在白光中慢慢变浅

“虞夏,你要记住,不是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如果遇到你爱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他。”在生命的最后她留给女儿的是母亲临死前留给她的话。

当年孟徊被怜之下了药,却走到了她的房间,看着孟徊迷离的双眼,她犹豫了。然后一切顺理成章,那天晚上很疼,但是即使为此付出一条尾巴做代价云姜也不后悔,只是第二天,她祝福了怜之与孟徊伤透了孟徊的心,也使得孟徊顺利的渡过情劫,重新成为凛将上仙。

之后怜之刺激云姜给了她一掌,故意的不反抗使怜之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世上有九尾狐和雪梅坡,她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怜之与孟徊大婚的那天,她早产生下虞夏那种疼痛刻骨铭心,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早产的虞夏魂魄不全,她再一次出手补全了女儿的魂魄,然后将虞夏交给了姐姐云青,一人回到了圣地,开始了自甘堕落的生活。

每年采一朵雪梅坡的梅花看似容易,但是又有谁知采摘梅花是九尾狐的特权,上天将这份殊荣交付还需要极大的代价交换。九尾狐每采摘一朵梅花都会失去自己的一条尾巴灵力也会失去一分九条尾巴都用完后就会魂飞烟灭,永远的消失在这世上。

第八条尾巴是用掉后,九尾狐会陷入极度的虚弱中必须尽快找到另一只九尾狐进行传承否则世上将再无人可采摘梅花,采摘梅花的永远只有一人,就是这样世世代代流传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天帝在自己女儿被打散魂魄后没有杀掉云姜的原因。

怜之终因没有梅花而魂飞魄散。

很久以后孟徊在天书中看到这样的话“古有狐,生九尾,其命可补魄,善采梅,以其养魂,一生采八,一命传承,其后陨。”

云姜的第一条尾巴补全了孟徊不全的灵魂,第二天尾巴用在与孟徊的一夜春宵,第三条尾巴救下了怜之,第四条尾巴取下了第一朵梅花,第五条尾巴生下了虞夏,第六条尾巴补全了虞夏的灵魂,第七条第八条尾巴为怜之延长了两年的寿命,第九条尾巴将使命传承给了虞夏。

她的一生只有九条命,几乎每一次尾巴减少都与他有关。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雪梅坡时,她早已不在多年,只有一个与他极为相似的女童守着一座没有碑的孤坟。

见到有人来,小女孩仰起脸奶声奶气的问道。

“你是爹爹吗?”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终究,还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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