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的17号病人
———我看见小憩拉着阿瓷的手大步走在前面，“喂等等”，我在他们身后无助的喊着。
小憩转过身看着踉跄着奔跑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你手脚太短，不要跟上。”
一
我叫郑号锡，听妈妈说有响彻全国的意思，所以每次介绍自己的名字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挺挺肩。
那年我刚上初中，当我照常大声介绍自己的时候，教室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笑。我抬头看去，正巧对上一双半眯的清澈眼睛。
他笑着将视线移向了别处，窗口的阳光凑巧照亮了他的侧脸，真灿烂。
我怔怔的看着那边出神，我猜，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我胆子不大，但却鼓足了勇气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我选了一个在他正前的座位，高兴的手足无措。
遇见一个爱人的几率有多大，要经过万千星球，几亿光年，上百国家，无数转角。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并且一见钟情。
在我的蓄意接近下，我们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他爱篮球，爱嘻哈，爱创作。我也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学着，笨拙的三步上篮，反复练习着同一首说唱。
他会笑眯眯的说我可真笨，每到这时我都会半开玩笑的翻个白眼说，“没有天赋可以练嘛，这是我的兴趣。”其实我才不在乎你说的笨，你才是笨的那个啊。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兴趣在你。
二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不管是以哪种方式，都很幸福。
老实说，三年下来，我不信他毫无察觉，不然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耀眼微笑，具体成了某一次不经意的牵手，单车坏掉的焦急，公交车上轻轻蹭过的衣角，坐在单车后座的揽腰拥抱，以及他跑过我身边时捎起的风。
我记得后来我问他当时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为什么笑，他看了我一眼，转身把篮球扔向篮筐，反手揽住我的肩“郑号锡郑号锡，这么响亮的名字，难怪你当时要用力挺腰。”，真喜欢听他念我的名字，轻轻扬起的嘴角就像在微笑。愣了一下，听见那个漂亮的三分球进筐的声音。
“叮”跟我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样。
后来啊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成绩一向很好的我会跟他考去一样的学校。他问我的时候，我总说这是命运使然，如果说我复制了他的志愿表也算的话。
三
他在高中很受欢迎，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三年过去，他早就不在是以前那个幼稚的样子。当一个人同时具备帅气温柔和才华的时候，不抢手才是最奇怪的事吧。或许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好兄弟，总之他身边总是有很多女生围绕着。我有点吃醋，但我从来不说，我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啊，大于朋友，恋人未满。幸好他从来没有抛下我这个“兄弟”单独行动过。
当他在跟别的女孩子交谈，我总会悄悄观察，说实话，我并没有体会到有什么暧昧，凭我对小憩的了解，那些一看到他就双眼放光，周遭粉红的小女孩，他根本不会当真。
我也根本没有把她们当回事。
直到我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她叫阿瓷，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我看到她略带紧张的环顾四周，最终对上小憩的双眼。那种感觉不好形容，简单来说，
我看的了三年前的自己。
有着相同情感的人总会有相似之处，比如我和阿瓷。她很外向，笑容总是挂在脸上，难得一见的热心肠让她在这个人人忙碌的高中显得格外受欢迎。看上去跟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吧，但我知道，她跟我一样喜欢小憩，也跟我一样不敢说。
我不由的感到一丝惺惺相惜。
很快她就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她的生动活泼让我们原本稍微安静的相处变得热闹了起来。她很全能，打的了游戏拿得起篮球。她也真的很爱笑，弯弯的笑眼里有一整片空灵的天空，两个注满蜜糖的小酒窝嵌在脸颊上，巧笑倩兮，唇红齿白。
我应该讨厌她吗，好像应该。因为她的加入，小憩的温柔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但是当我看着那张犹画中人的脸，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点恨意都尽数崩塌。我看见她和小憩肩并肩的站在操场边，一束太阳光照下，就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旦照下，身边的风景都会暗淡无光。
我这么看着他们的身影，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事外的观众，只能为男女主的爱情鼓掌，然后等待落幕。
纵使我有万千不称意，也只能看着他们越靠越近。
我不甘心，也不敢相信，我打算要一个答复
“你喜欢阿瓷吗”我问
“不喜欢啊，只是朋友”
他看我张着口，问我怎么了。“没怎么没怎么，就是问问”他放心的走上前去。
我看着他蓬松微黄的头发，小声问
“那你喜欢我吗”
我们三个度过了很愉快的高中三年，有课一起逃，考试一起挂，复习资料互相传，时光爱老不老，我们及时行乐。
再后来就是高考，大家都有点严肃，毕竟是关乎人生的人生的第一件大事，况且不小心就会走散。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早就说好了要和他考在同一所大学，我想一拿到录取通知就表白。
其实能写出来的故事总是充满意外的，就像我现在正在讲的这个一样，我如约考上，但小憩和阿瓷却不在。第一次，我偷了爸爸的烟在厕所点燃，刚吸一口就被呛出了眼泪。我不忍看见镜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背过身，肩膀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忽然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那些好朋友，恩师，说好一辈子不分开的承诺，都在各奔东西后分崩离析。
我承认，我在害怕。
我害怕自己十八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就这么草草收场。
尖锐的手机铃声把我拉回现实，我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小憩，忽然有点纠结，这样的时机打来电话，会不会是事情有些转机。我满怀期待的接听了电话
“嘿小锡啊，阿瓷跟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哎”
我一下子噎住了，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却发现一句祝福的话都说不出口。听着电话那头小憩的兴奋声音，真刺耳。
我无力的抹掉脸上的泪痕。
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结果，但没有结果总比彻底的失去来的轻松。我没办法像各大偶像剧情节一样舍弃一切去找他，即使我有多不愿，再打完这通电话以后都不得不承认，我们大概很难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如果有机会，有途径，我多想继续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以一个朋友的名义。
四
没有小憩的每一天都索然无味，我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人工智能，重复着每天都差不多的大学生活。慢慢的，一天几通的电话变成了一天一次，一周一次，几周一次，我以为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有扼住呼吸般的悲伤。
直到大三的一天，我在图书馆看到一个同样蓬松微黄的头顶，我激动的跑过去，才发现这个相似的背影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脸。我意识到小憩始终占据着我心里的一大片地方，没办法，
我无法逃脱。
到底我还是来到了他的城市，我站在火车站，看着前方的一片灯火通明，时隔四年，我终究看到了你曾看过的风景。
他早就知道了我要来的消息，远远的一个高大身影向我跑来。车站的人很多，他跑的不快，甚至有点跌跌撞撞，我站在原地，等。
我已经等了四年，怎么会等不及这几分钟。
一路上我都拉着他的手，来到他的出租屋，屋子不大，被收拾的很温馨。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阿瓷。
我瞪着她，她大概也感受到了我并不算友善的目光，解释道，只是为了省钱而合租。
我有点惭愧的低下了头，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三个人，四年，1461天，宿醉。
我们都喝多了，第二天一早才发现几乎都瘫在了地上，尽管是盛夏，地上仍然有点凉，我看着地上还在昏睡的两人不自觉地微笑。
我知道，我错了，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不管初见面时有多投缘，终究会渐行渐远。但也有人值得用一生守候，哪怕有过暂时的分别，重逢时只需一个眼神即可述尽热切的思念。
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
接下来就是一段很久的，不伦不类的三人合租。即使我刻意回避，也总能留意到他们“不经意”的眼神碰撞。有一天阿瓷找到我，她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小憩考在同一所大学吗”
“我故意少写了两道大题”
“我喜欢小憩，我为他付出了很多”
“你也喜欢他吧”
“那你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我愣住了，怪不得，怪不得成绩一向优异的阿瓷会在高考时意外失手，怪不得阿瓷面对自己滑铁卢般的失利会如此坦然。
原来是这样。
我颓然的低下了头，不得不说，这一次，我输的心服口服。我重新审视起我和小憩，和阿瓷的关系，又一次发现阿瓷和小憩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要好和谐。我站在他们的旁边到真像是一个大功率电灯泡。
我自嘲的笑笑，默默的在心里跟他们告别，我在他们屋子的楼上重新找了一个住处，只能既小心又不舍的看着他们进进出出，每次电梯经过楼下，我都会紧张的跑到一边，人果然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小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后来接到他的短信，说如果找到了更好的去处至少要跟他打个招呼，他会担心。我看着发着亮的屏幕，握紧了手机，就像牵住了他的手。
五
忽然，我发现阳台上飘进一阵黑烟，起初并没当回事，直到闻到浓浓烟熏味，听到噼啪的炸裂声，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我冲出出租屋，慌张的跑到楼下，木质的简陋大门里闪着火光，一阵一阵热浪滚出来烫着脸生疼。
“小憩，我的小憩，等等我，马上就到”
我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冲进一片火光中。
我费力的用袖子拨开挡在眼前的黑雾。卧室，没人，厨房，没人。我简直要急疯了。只剩卫生间没找过了，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打开门，里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是小憩吗？我一步一挪的过去。
好想听见小憩在叫我的声音，是幻觉吗？我勉强瞪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感觉我被人从身后抱起，我揽着他的脖子，抬头看见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放下心。
“小憩，小憩，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跟你分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我不住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要是错过了，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
他把我放在一块空地上，又转身向着火的屋子里跑去。对了，阿瓷还在里面。就像走马灯一样，我恍惚间看到了那些珍藏的记忆。
阳光的小憩，开朗的小憩，悲伤的小憩，恼火的小憩，叫我小锡的小憩。看，我的回忆里全都是你啊。
怎样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简单点，一句表白，三行情书。隐晦些，十四年的喜欢，长久的陪伴。在这场持续了十四年的暗恋中，有过的欢声笑语，落泪心酸，都是我人生中最美的瞬间。或许这不会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你，让我的人生圆满。
小憩啊，你抬抬头，看看我的眼睛，就会看见我掩饰不住的爱恋。
再睁眼，小憩跑进屋子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喂，等等”，我大声喊，小憩拉着阿瓷的手转过身，是错觉吗？我好像看到了他嘴角的轻轻抽搐。
他说，
“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你手脚太短，不要跟来。”
他这么说着，缓缓走出了那个足以成为灾难的小屋，消失在窗口的亮光中。我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绝望的闭眼。我不想亲眼目睹他的消逝。
ending
后来的事就不在赘述，彻底失去了我的小憩，生活是意料不到的黑暗。每次当我穿过拥挤的人流，总能感觉到小憩的存在。那个像光一样的少年，终于到了他应该去的善良的，没有灾难和悲伤的国度。阳光总是让人温暖，或许那就是小憩的拥抱吧。
直视着太阳，有点刺眼，我好像看到了小憩着说，“没了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theother
一
又一次来到了新学校，我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我叫闵玧其。怪人？可以这么说。随着父亲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们搬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到一个新的学校，都会有不同的新面孔。往往每当我在一个地方混的稍微熟悉些，就不得不与刚认识的朋友分开。
后来我也就慢慢了解了这样的情况，不再刻意跟人亲近，也省去了不少离别的困扰。
这次的新初中，我也打算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反正也不用呆很久。
一开始是毫无新意的自我介绍，我早早的背完说过无数次的话，坐到靠窗的角落，这里最好，不会被打扰。
刚坐定，就看到一个小男孩瑟瑟缩缩的走上讲台，“我叫郑号锡”，念到自己的名字，他忽然挺直了腰杆。
响彻全国啊，难怪会忽然自信。他好像在朝我看来，我笑了笑，把头偏向窗外。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的坐到我前面的位子，转过头来跟我交换联系方式，我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有些潮红的面孔，心想这人还真是内向。
不过我还是给了，他拿着我的联系方式，松了口气，像是办成了一件大事。
他好像在故意跟我搭话，每次都看着我的脸色仔细斟酌一番再开口，看着他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不过，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还挺不错，我决定跟他交个朋友。
于是，我打篮球，他学篮球，我玩嘻哈，他也开始接触这种类型的音乐。每次看到他垫着脚尖，伸长他的小短腿努力够篮筐的样子，我都会不自觉的微笑。
有一次，我看他用实在笨拙的姿势姿势三步上篮，忍不住上前说，
“看你这个傻样子，干嘛非得学篮球啊，这种东西，需要天赋”
他自认为酷炫的甩甩头发，说“没有天赋可以练嘛，我—感—兴—趣”
他拉长了尾音，还冲我眨了眨眼。原来他长得…还挺好看。我不由的对自己这种想法害羞，故作潇洒的走开。
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这也是我第一次不服从父亲的安排，去别的学校。在我的强硬态度下，父亲也就妥协了。
对了，他总是叫我小憩，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看他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就由的他。
这三年里，我们慢慢长大，有时我会用单车载着小锡回家，他把手轻轻搭在我腰上，就是感觉莫名心空。还有一次，我赢了篮球比赛，隔很远就看到小锡拿着水朝我招手。我像他跑去，接过水，我悄悄装作若无其事的拉起了他的手。
瞥见他上扬的嘴角，心情忽然畅快。
我成绩不好，中考前还有点担心考不上跟他一样的大学，后来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找到我的志愿表抄了一份一样的。
其实当时我挺纠结，我不想他因为我失去去好学校的机会，又舍不得跟他分开。
到底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虽然有点愧疚，但在那一刻，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的心意。真是开心的发疯。
我忍着漫出眼角的欢喜去找他，“喂，你填了什么志愿啊”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烫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当时真的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我强迫自己保持着我高冷的良好形象，慢慢走开。
回头看到小锡趴在桌子上揪头顶的几根毛，欲哭无泪的样子，真是纯天然可爱。
“放心吧，我好好待你”我心想。
可为什么他总是无视我的暗示，其实我已经做的明显了，肯定是这个单纯的过分的孩子只是理解字面意思。
其实你可以想的再复杂一点。
在他一次次的无视后，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我想找他问个清楚，但又怕忽然捅破的窗户纸会让我们最后的友谊变的荡然无存。于是我想了一个最大众化的方法，有些东西，我喜欢尽快确认。
我写了一张字条放在他的抽屉，等他发现，期待着他兴奋的冲向我，说那句我也喜欢你。
可惜没有，我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看到了橙色信封的边角。那一刻，我忽然不知所措，我害怕这样的举动会让我喜欢的男孩厌恶我，我慌忙找到他，可他只是神色平平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
算了算了，我能做到的极致就是这样，既然他愿意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也就配合他，不再开口。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正式接纳了那个叫阿瓷的女孩，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不在于她努力接近我很长时间，而是恍惚间，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小锡的影子。幸好，小锡对她也不反感。
这样的三人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话说回来，阿瓷真是个聪明姑娘，她好像早就看穿了我和小锡之间的微妙关系，但并不说破。当时，她的加入让我们俩的相处变的更多彩了些，也挺好。
后来就是高考，小锡兴致勃勃地过来问我想考哪所大学，我刚想反问就我这个成绩能考哪个大学时，忽然想起当年中考，小锡就是为了我而放弃自己更好的选择。
这次高考关乎着未来和前途，我怎么能因为我的私心而困扰小锡啊。
我潇洒的甩了甩我的头发，说出了一个一流大学，我对他说
“小锡啊，我一定会考去那里的，你也要跟来。”
他乖巧的点点头，在他低下头的瞬间，我看到他软绵绵的头顶，忍不住摸了摸。
“你要加油哦。”
这个单纯的孩子果然把我说的话当了真，更加努力的学习，我也经历了一段我从未尝试过的拼命学习的日子。当然我还是没考上，毕竟落下的那么多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我也去了个还不错的学校，父母对此深表诧异，也显得格外欣慰，觉得他们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他们的儿子也觉得自己终于懂事了，
可惜有点晚。
他们的儿子很后悔。
之后的那几天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小锡，尽管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结果，心虚和不舍也难以释怀。
这时接到了阿瓷的电话，说是跟我考在了同一所大学，这是个通话的好借口，我赶忙打去。
小锡在电话那头显得格外失落，几乎一言不发，我只能拼命找话题逗他开心，好像并不奏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他强烈的悲伤。后来怎么挂断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想起结束之后我对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低声重复
“等我，我去找你。”
大学就像我预计的那样无趣，每天一通与小锡的电话几乎是我努力工作学习的全部动力，
我把我们的合照打印下来，压在枕头底，总觉得这样可以睡的更好些。
是我的错觉吗，小锡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耐烦。怎么办，要怎么办，每次打完电话都会这么想。我刻意减少了我们通话的次数，小锡在那么好的地方一定很忙吧，我不能打扰。
后来看到小锡更新的动态，照片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可爱，背景莫名的熟悉，我仔细看了看，忽然醒悟，他来了！
我赶紧给他打去电话，听着那个久违的熟悉嗓音，我差点落下眼泪。
我飞奔着去接他，隔着一条街，看到了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我着急的穿过拥挤的人流，他就那么站在对面，也不急躁。
他的笑颜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样，透着星光。
我一路激动的跟他讲起这四年里的点点滴滴，他时不时的应和我，我们并排坐在公交车里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在窗边并肩的样子。
不经意的一瞥，小锡的眼角好像有泪光闪烁，我停了下来，看着他，他也把头转向了我，一直笑。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跟他说的话，
“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只猫，与一人结伴，吃吃喝喝，娱乐至死。”
我把他带到了我和阿瓷合租的房子，他似乎有点不开心，我倒是被这一幕逗乐了，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是在意我。强压着心头的笑意，我转身去厨房拿了好几瓶酒，三人畅饮，好像从来没分开过。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母亲病故，后妈明里暗里的排挤我，最终父亲让我过去继承家业，前提是永远不能离开那个小城市，娶妻生子，按部就班。……犹豫了很久，还是放不下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于是带上与母亲唯一的合照离开家。
这些小锡都不知道，他只要知道我爱他，就够了。
我喝的有点上头，失去意识前隐约看到一张泛红的脸颊，
值了。
为了节约房租，我和阿瓷合租，现在小锡的到来让这个本来就不大的一亩三分地变的更加拥挤，但每天的我对于回家都无比期待。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锡忽然搬走了，我回到家看到那个空出来的房间，异常恐慌，小锡啊，我再也经不起分别了，你在哪？你快回来。
我疯了似的找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这个城市，我不相信他会毫无征兆的离开。
快回来啊小锡，只要你肯回来，我就天天陪你吃饭，帮你擦掉粘在嘴角的米粒；陪你去游乐园，在摩天轮最高点拥抱；陪你在天台吹风，一起去做那些曾经期待却被耽搁的所有事。
终于阿瓷看不下去了，她找到我，说是她把他赶走。那天她第一次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看不见。”
“我就是讨厌阿锡的样子，既不推辞也不接受，只是听说我为了你来到一个不那么好的学校就脆弱的崩溃。”
“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别再管那个逃兵了，我再说一次，我喜欢你。”
我当即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愤怒。
“你早就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明确的对你表过态，为什么还要针对小锡。”
“这么说吧，我想要的就只有他一个，因为这样，所有跟我们做对的，我都讨厌。”
我夺门而出，在楼底站了很久，直到爆炸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不对，我出门的时候，厨房在烧的水一直没关。
赶紧冲上楼去，却正好看见小锡从楼上慌张跑下的身影，来不及喊住，便见他撞开了木门冲进火海中。
我加快了脚步跑上前去，“小锡啊”我在一片炸裂声大声喊。抬眼在一片漆黑的气体中看到了小锡倒地的瞬间，我大步跨上前去把他抱起，又发现了倒在浴室的阿瓷。
来不及了，我赶紧抱着小锡往外跑，终于来到一块安全的地方，我听到他在我的耳边轻轻说，“我喜欢你啊。”
我把他放在地上平躺着，擦去了他脸上的灰，仔细的看一眼，再看一眼。
“小锡啊，这次就不让你等我了，万一我不能回来，你要带着我这一份继续活下去。”
“不是总说我是你的太阳吗，以后啊，看到每天的阳光就要想起我啊……”
“对不起，我爱你。”
我在心里跟他到了别，又赶紧起身回去救阿瓷，我跑到了门前，终究还是不舍，悄悄的回头看去，他闭着眼躺在那，就像闪着光亮的天使，小锡啊，再见。
我冲进房里找到了阿瓷，正准备往外跑，房间的门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连着一大片火光，我颓然跌坐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阿瓷放进了还有一点水的浴缸。
希望她能活着吧，我的朋友。
看到围绕着我的烈火，我的眼睛被熏的生疼，忽然想起之前一次考试中的题目，说是要通过梧桐树叶写出对人生的感悟，
我记得我的描述很美，有一片叶子，从冒出头的那天起就幻想着自己不平凡的一生，透过斑驳的树影跳舞，在被树枝折弯的光束下唱歌，与挚爱携手相伴余生。
但最后又能怎样呢，穷尽一生的波澜，也不过是跟世界上其他普普通通的树叶一样，在四季更替中草草收场。
其实人生啊，总是有许多的遗憾和不确定，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偷偷放在抽屉里那封没有回应的情书，和现在突然发生的这场大火。
情书的下落我不清楚，但其实小锡看过与否都不要紧，我早就明确了我的心意不是吗？
我和我爱的人一次次错过，好不容易确认清楚，却几乎生死相隔，多像大家口中的那个，因果报应。
渐渐失去了意识，在烈焰里结束这短短的一生，
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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