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燃烧
年少时啊,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都不能安稳。
1
我上高中的时候,暗恋一个男生,是隔壁7班的,我们两个班是友班,共享所有的老师。只不过相对而言,我们班算是尖子班,7班算是普通班。
只不过我们学校不好,小县城的三流中学,中考300多分就能进,据说往上数五届,没有一个考上本科的,不,好像有一个,是上一届的一个男生,超了二本线3分,最后去隔壁一中复读了。
我们13届不到300人,大多数人每天浑浑噩噩地生活,就是为了混个高中文凭,只有我和几个女生,还做着大学梦。
那时候我算是差等生中的尖子生,瘸子里的将军,他是差等生中的差等生,瘸子里的瘸子。
我们生活在一个十八线县城,在小县城里光着脚跑着长大。
旧城区四周环绕着城墙,大约高十米,走一圈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据说建于宋代,随后的朝代也会维修,不过依旧不高也不宏伟,支撑着人来人往的游客。矗立于时间逐渐流逝却20年如一日的小城,承受着小城人的期望,不敢倒下。
我的青春像它一样,阴暗灰白,表面看起来白玉无瑕,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我常在想,如果考不上大学会怎样,父亲大概不会拿钱去送我读技校,可能会像村里其他那些辍学的孩子一样,去类似富士康的工厂做流水线的工作,打几年工,赚些钱交给父母留着给弟弟结婚,到了年龄,找个家境不错能出得起彩礼的男孩子结婚,继续着父母相似的人生,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我恐惧这样的未来,对于我而言,考上大学大约是我唯一的出路。
这些道理,我到高中才懂。
我相信努力会有收获的,那时候,我一年四季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带着黑框眼镜,眼神空洞无神,留着万年不变的学生头。
我活在人群中,人群不因我的存在而开心。
赵心曾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他,我想因为他和我不同吧。
用当时流行的话而言,他算是运动型的男生,阳光,开朗,闹得开,笑起来很好看。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天很蓝,阳光是很明媚的,我觉得在这段贫瘠而美好的年纪,暗恋可以来填补这段漫长的岁月。
第一次见他,应该是在高二的篮球赛上,我们班对他们班。
一般情况下体育好的学习都不怎么好,学习好的体育都不怎么好,我们两个班把那句话表达得淋漓尽致,当然言情小说写得那些男主文武兼修的也有,不过没有出现在我们这个三流高中罢了。
7班男生比较多,还有些体育生,而我们班加上那个喜欢刺绣身高一米六的男生才刚好凑够5个人,实力悬殊太大,毫无疑问我们会被吊打。
我们班主任在上场前还特意“安慰”我们:“大家随便打打就行了,7班男生本来就比咱们班多,反正赢得可能性也不大,你们非得参加,马上就期中考了,大家把心思多放在这场考试上,咱们班的优势本来就不在这上面。等考试成绩出来咱们再吊打他们。”
每个班出来打篮球赛时,班里其他人都可以出来看的。我们班站在篮球场的西边,阳光正对着我们,有着刺眼。
回忆起那场比赛,上半场比赛我们班是真的吊打,先不说进球的事,压根是篮球都没碰到过几次,整场比赛我们班篮球队员一直跟着球跑。
赵心对着我咬耳朵:“上半场他们班配合特别好,一直进球,特别是那个2号,下半场好像发现咱们班实力太差了,也不急着进球了,一直把球传来传去,好像在逗咱们班玩。”
我不太懂篮球,问赵心:“咱们班和7班实力差那么多吗?”
赵心性格开朗,闹得比我开,也比较八卦,学校的事她知道的也比我多。
赵心看了看场上的情况,盯着场上64比13的分数,笑着对我说:“7班篮球打得好的特别多,别看现在比分差那么多,但他们班篮球打得最好的陈越、刘宽他们还没上,今天他们班上场这些人大多数替补,已经够让着咱们了。”
上半场结束,分数停在72比21。
比赛的时间都是在原来自习课的时间,是上午最后的最后一节课。
我对篮球赛实在不感兴趣,想着趁现在人少去食堂吃饭,然后早点去上自习。我拉了拉赵心,她看了看表,对着我说:“等下场比赛开始咱们再溜走吧,中途咱们班主任再突然查人。”
等下场开始的时候,场上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可能大家想得跟我们都一样,都偷偷溜走做别的事去了。
连7班上场的队员都少了一个,隔壁班的班主任是我们地理老师,看着场上的4个人,脸色有些阴沉,对着站在东边7班的学生喊:“陈越呢,让他把人给我叫回来……算了,直接让他上场,打完篮球赛再给你们算账。”
我和赵心猫着腰准备偷偷溜走,听到这句话,赵心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吃饭不着急,咱们回去看篮球赛吧,”声音都能听出来的激动,“陈越打篮球啊。”
我顺从地跟着他往回走,问她陈越是谁。
“陈越啊,陈越就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7班班长。”
赵心有些花痴,看到好看的男生走不动路的那种,她跟我说过很多我们高中长得帅的男生,我影响最深的是一个叫秦宴随的,理综能考280的学霸。不过秦宴随在学校出名是因为他的偏科,英语和语文加起来都没数学考的高。
“还有呢,”我指的是这个叫陈越还有其他的优点吗,赵心不是那种只注重外表的人,她的口头禅就是,好看的皮囊只能给男生加分,我也不能因为好看的外表而喜欢一个草包吧。
“好像没了,我对他不了解,”赵心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我,“这个陈越的帅就是能让你忽略他所有的缺点,就算他是个渣男,你也感觉这么帅的男生就算渣也能原谅。”
我心里偷偷撇嘴,不置可否,然后跟着她挤到前排,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迅速。
我几乎是一眼扫到他,站在守门员的位置,背对阳光,双手插在腰间,很懒散的样子。棱角很刚毅,整个人却散发温和的光芒,真的很惊艳,惊艳到会让你感觉一个男生长那么好看的脸真是浪费。
我看向他,我的脑海不断将这个场景润色加工,形成一张剪影照片,仿佛一束阳光照进一个黑暗的房间,照亮了我的时光,我想我欣赏的男孩子就应该这样,阳光,开朗,在午间散发着懒散的气息。
篮球运到我们班3号手里,3号向着我们的篮球框走去,7班的5号要去拦,陈越往旁边走了走,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顺便伸住胳膊拦了拦自己的队员。
赵心好像看了看我有点儿花痴的样子,然后带着点儿嘲笑的意味:“是真的好看吧。”
下半场的篮球赛7班是完全让着我们,有时候篮球运到7班手里,他们还会有意运给我们,以至于最后我们没有输的太惨。
2
篮球赛后正赶上秋冬换季,禽流感正流行,我的抵抗力低,很容易就患上了感冒。去医院是坐3路公交,那天是周六,人不算多,我默默地买了票,站在那里,静默。
然后听到一阵很好听的声音:“学霸,这里。”
学霸是学生的专称,车里好像除了我没有学生,大概都是需要加班的上班族,我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四处打量,发现陈越在冲我招手。
他很高,手长腿长,尽管很清瘦,坐在椅子上依然显得很高大,左耳的耳机随意地搭在肩上。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对着他扯了个笑,低声说:“谢谢。”然后有些好奇,我们不是一个班,我们这一届人虽然人少但也有300多人,他不至于认识我吧。
“你认识我?”语气里带了疑问。
“年级第一的学霸,谁不认识。”他的语气有些懒洋洋。我心里有些激动,认识我,他竟然认识我,果然学习好还是有用的,感觉自己的感冒都好了些。我正激动地时候,又听见他突然问:“你叫什么来着?”
好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兴奋地小人冷静了下来,扭过头看着他,他很白,皮肤很好,耳朵很薄,阳光能穿透过去,我想起赵心那句话:他好看到能让你忽略所有。这句话果然名副其实。
“我叫杨希,取自希望。”
可能是我介绍地太认真了,他玩味似地认真地想了想,“我叫陈越,爸妈随便起的。”
那时候我真的是聊天绝缘体,内向又腼腆,我不知道聊什么,尴尬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当时真的是懊悔万分,为什么不多学习一下人际交往,或者多了解一下他。
他递过来一只耳机,问我听歌吗?我轻咳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耳机,手指触碰到他的手指,带着冬季独有的温暖。
他不理我,开始静静地听歌。
我把耳机放到耳朵里,有些凉,是五月天唱的《突然好想你》
……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
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为什么你
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
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
那么自信
……
2015年,加油少年组合出道,并迅速火遍中国,五月天已经4年不出专辑了,那个时候我独爱五月天,这个乐队的故事和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一种独特的和世界对抗的少年气,高中时期的挫败和开心能有五月天的声音陪着,也算是令人欢喜的事了。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喜欢这样的歌曲,当时公交车堵在十字路口,我向着窗外看去,窗外是小城的城墙,因为是周六天气还不错的缘故,城墙上散步的人很多,城墙外是新建的一个小公园,绿化做的不错,即使到深秋了,树叶还未完全落完。
公园里的石子路走着一对有点儿特殊的夫妻,丈夫是无臂人,妻子是袖珍人,身高高丈夫地腰,妻子紧紧拉着丈夫地袖子,小手小脚偶尔蹦蹦跳跳,丈夫低着头看着瘦小的妻子。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的样子。
尽管身体有缺陷,但我依然觉得这是完美的爱情,可能刚听完歌的缘故,五月天那种内心深处对爱情的不舍和失恋单身后内心的酸楚隐隐刺痛着我。
我觉得这个世界最好的爱情不过是陪伴,是那种无论贫穷和富有你一直都在的承诺,我想我的爱情一定是所有的苦我和你一起尝,所有的福我陪你一起享,不离不弃。
我看着窗外,轻声说:“好羡慕这样的爱情。”
他好像听到我的声音,顺着我的目光向外看去,又看了看我的眼神,语气里带着点不屑,“这算哪门子爱情,不过是合作愉快罢了。”
那对夫妻走进凉亭,坐在凉亭的石椅上,妻子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喂丈夫,丈夫低下头配合地喝。
车子启地轰鸣声盖过耳机里声音,车开始缓慢地开,我收回目光去看他,等着他的解释。
“我准备下车了,”他关了手机的音乐,收回耳机线,好像注意到我的眼神,解释了一句,“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应该是开心吧。”
“那你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是不开心地呢?”我不死心地追问。
他手里把玩着手机,少年的手指很长,指节根根分明,白皙,干净,看了令人生出几分旖旎,他回了一句:“直觉。”
3
我们高中是唯成绩论,当时为了上课听得认真,也为了约束自己,我一直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后来跟老师撒了个小谎—–为了更安静地学习,调到教室左边靠窗第四排。
因为从那个窗户向外看,能看到第二个篮球场,陈越经常在那个篮球场打篮球。
我开始了解他的一切,他爱打篮球,经常逃课去,篮球打得很好,能投漂亮的三分球。
当时我们学校是全封闭,食堂的饭又难吃又贵,他经常混出校去吃饭。
他是7班的班长,在7班那种充满校霸的班里,还算有威信。
他跟政治老师的关系都特别好,会叫政治老师楠姐,作出一副邀请的姿态喊“欢迎楠姐大驾光临。”
我真的看错了他,他并不温和,他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那种,只不过太懒撒了,又是爱闹的性格,所以显得很温和。
他高一时好像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听赵心说那个女孩子都是他的朱砂痣白月光,经常看见他们学校树林里的那棵榕树下接吻,陈越贪婪地抱着那个女孩子,后来他们分手后陈越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当时学校里有的校霸是真的坏,事那种藐视努力的人自己不努力,每天吊儿郎当的恐吓低年级的去收所谓的保护费;陈越的三观却特别正,他尊重每个人,很有责任心,只不过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2015年的冬天,我上高三,成绩稳定在二本分数线左右,和平常一样,每天努力背着英语单词,和导数作斗争,还能记住中国山脉的大致位置,每天跑在去食堂的路上,吃完饭去打一杯热水,中午困得时候在桌子上趴一会儿,然后起来接着做题。
大概与往前不同的是,我凝视窗外的时间变得多了。
我没多少朋友,大多数人不过是点头之交,赵心是我最好的也算是唯一的朋友,那段时间他给隔壁理科班的秦宴随补习英语,忙着最后的美术集训,大概也没注意我的变化,我陷入进自己暗恋的世界。
赵心是美术生,11月去省会参加美术联考,我和秦宴随去送她,我站在一旁,看着赵心把一个精美的笔记本递到秦宴随手里,噘着嘴看他:“这是接下来一个星期的重点,你好好复习,我每天打电话监督。”
秦宴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回答好。
望着飞尘而去的汽车,赵心还在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向我们挥手。
秦宴随也很高,带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好像偏爱穿蓝色。
我和他并肩站着,看着汽车出神,问他
“赵心喜欢你知道吗?”
“知道,她不喜欢英语,但为了给我补习英语,每天特别认真地学英语。”
“你喜欢赵心吧?”
“是啊,”秦宴随揉揉眉心,声线止不住地柔和,带着些无奈,“可是她大大咧咧地,压根察觉不到我喜欢她。”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呢?”
“等高中毕业吧。”
“······”
“你喜欢陈越吧。”
“嗯。”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秦宴随真的是那种很柔和的人,他跟陈越的散发出的温和不一样,陈越的温和是因为懒散,而秦宴随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即使现在问我这种相对而言比较尴尬的问题,也并未让我感觉咄咄逼人。
“因为他不喜欢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概,”我抬头看蓝天,空气很好,一朵朵白云正悠悠地漂浮过来,“大概,是因为我配不上他吧。”
“赵心走之前叮嘱我,让我劝劝你,离陈越远一点儿,在赵心眼里不是你配不上他,也不是他配不上你,而是你们不适合,至少现在不适合,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
我又怎会不知道赵心在想什么,上大学时我唯一的出路,而陈越在我们小县城家境不错,就等着混到高中毕业之后去当兵,我们俩个怎么看怎么没有未来,她也是怕我吃亏吧,所以这段恋情只能是暗恋。
“我多少理解赵心的想法,那你怎么看呢,以你男性的眼光看?”
秦宴随回了我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喜欢是一种感觉,爱是一种责任。”
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高三下班学期,我依旧想不通秦宴随那句话,班里突然多了很多对情侣,以前查恋爱查的很严的年级主任也开始说:“希望你们能一起进入大学。”
听别人说陈越开始忙着部队招兵的体检,篮球场已经换成了高二的学弟,我依旧坐在教室左边靠窗的第四排,进入春季,天气变暖,偶尔开窗,会有阵风吹过我的头发。
有小道消息传河北二三本合并,分数线会大幅度降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会被班主任拿来说事:“咱们学校你们这届是最强的,如果二三本合并,咱们班至少能出10来个二本,说不定还能出个一本呢。”
我的二模成绩不太理想,做了半年的导数还是没有弄明白,数学老师找我谈话,陈越真的被我忘在了脑后,偶尔抬起头,赵心会问我:“你还记得陈越吗?”
“忘记了。”
其实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高考的那天下雨了,雨下的不大,但很冷。
我被分到了隔壁一中考场,一中有条小石子路,小石子很小,走过去不会硌脚,两旁是垂柳,柳条很长很绿,经过时需要猫着腰走。
第一天考完数学,我想完了,我记得考试之前我们数学老师猜题,会有一道概率题,那道题是应用题里最简单的,结果那年的数学卷一换成了一道其他类型的题。出来后我绕原路去了一中的石子路,四周被教学楼包围,想着以后来这里复读也不错。
听说陈越体检合格,7月就准备走了。
一中是我们小县城最好的高中,每年会出几个北大清华,老师也是小县城最好的老师,教学设备也特别好,学生穿的白色的校服很精神,总觉着这样的高中才叫高中。
只不过一中再好,也没有那个一直维护我的赵心,没有时常跟我们聊天的老师们,没有那个在篮球比赛时漫不经心在那里站着的男同学,告诉我合适不是爱情。
6月底,高考分数出来,我想,努力还是有收获的。我超一本线十几分,被省城的一所本科院校录取。
2016年河北二三本合并,一本分数线降低,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沾了国家政策的光,我们班考上3个一本,20多个二本。
年纪主任是个50多岁的老头,一直以来都是很要强的模样,那天哭的泣不成声,“果然,我们成功了,我就相信你们能成功。老子在其他年级主任那里拍胸脯说我们肯定能考上一本,他们还不信。”
那年我算是超常发挥吧,考了高三以来最高的分数。
秦宴随去了天津,赵心去了海南,秦宴随最后也没和赵心在一起。
陈越去了西藏,我想我的高中,有成功,有失败,有挚友,除了他我的高中可能没有遗憾了吧。
谢师宴那天,我们和7班是在一起举行的,我穿了一条白裙子,摘了眼镜,打扮的很漂亮,因为我需要一个仪式去跟我的青春说再见,我要告诉陈越在我贫瘠的少女时光里我曾这样那样地爱过他,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开始我崭新的生活。
陈越没有来,据说他是那天的火车,奔赴祖国的西南方,我心里的一腔热勇感觉无处发泄,一杯杯的喝着啤酒,喝得七荤八素,白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上油渍,裙子是雪纺材质的,后来我尝试着用洗洁精用漂白剂都没能把那块油渍洗干净,赵心说可以试试84消毒液,我想着算了,反正再也没有机会穿了,然后被压到了箱底。
我的心底种了一颗种子,我每日辛勤地浇灌培育,看着它从萌芽到破土而出再到开花,今天,这朵花开始枯萎。我安慰自己,我会在心底种下无数颗这样的种子,等着它们在我心底开出了盛世繁华,这样,一颗枯萎了也不要觉得可惜。
上大学后,我很少和高中同学联系,我以为我的大学过得很开心很充足,我一直这么觉得,我和宿舍几个姑娘相处的不错,加入了社团,第二年留了部长,也曾谈过恋爱。
是我在社团的部长,不高,没陈越长得惊艳,他和陈越是完全的两类人,他像个老干部,生活作息特备规律,三观特别稳固,当时我们是地下恋,部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在我做错事的时候也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保温杯里真的会泡枸杞,会在走路时会让我走在里侧,无不良嗜好,梦想做个工程师,在他身边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只不过那段恋情只坚持了一个月。
5
2018年,我进入大三,从社团退休,开始了考研生涯。
国庆节,我回到家,收到赵心的微信,问我高中同学聚会去不去。
我说不去,我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
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看高数。从高中的数学到大学的高数,我的这科成绩依然不好。
看到她的短信已经是深夜,她回了我一条很长的微信:
陈越也会去,他没退伍,准备从部队考军校,这次来转材料,我知道谢师宴那天的白裙子是穿给他看的,你去见见他,别跟我似得留下遗憾,给自己的青春画个句号,要不你会一直介意这件事。
那些回忆在脑海里偷偷浮现,涌入心头,我的青春里留下了无数遗憾我只见过他打一场篮球比赛,我跟他还不熟,他也不知道曾经有个女孩子那么努力的喜欢他,我们还来不及长大就已经大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忘了陈越,可是如果我真的忘了他,也不会在学长想亲我的时候突然想到他那句不屑的话
“那不是爱情,那只不过是合作愉快。”
我想起分手那天下午,在学校的石椅上,我很认真地跟学长道歉,跟他讲我高中的学校特别破,跟他讲我喜欢过一个叫陈越的男孩子。
学长笑着纠正我:“已经不是男孩子,是男人了。”
有人告诉我喜欢是一种感觉,爱则是一种责任,爱也是喜欢的最后结果。
可能年少的我们对喜欢的东西都特别执着,我否认不了,我是喜欢陈越的,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可能这段感情会让我头破血流,可能现在的我还没勇气开始一段异地恋,可能这段感情只能是暗恋,可是连我的心思对方都不知道的话,那我真的输的一塌糊涂。
同学聚会是在KTV举行的,来的人不多,两个班加起来不到30多人。
毕业两年聚到一起,同学们不像过去那样闹得开,变得客套起来,大都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聊天。
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赵心知道我的心细,把我拉到他的旁边,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唯一一次挨那么近是在公交车上。
他穿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没有拉拉链,袖子随意挽着,手里拿着酒杯。黑了,更瘦了,感觉比以前更健壮了,KTV的灯光不是很亮,却依旧能看到他露出的手臂很强壮,没有了以往的懒散感觉,面部线条也显得愈发刚毅。不像以往那么惊艳了,只不过眼睛依旧很漂亮,还和以前一样懒散到不爱说话。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些保家卫国驻守边疆的战士,男孩终有一天会长成男人。
他好像注意到我坐在他旁边,沉默后的许久,倒了杯酒递到我手里,冲着我笑:“当年走得早,没来得及祝贺你们金榜题名,现在补上。”他冲着我的纸杯碰了下,然后抬手将被子里的酒灌进肚里。
我听说他服兵役只是为了等着他爸给安排工作,刚进部队是有名的刺头,也曾试着逃走,后来被教官训得够呛,部队教育人还是有一套的,男孩长成了男人,决定进特种兵大队,一生留在部队报效国家,可是当时学历太低了,当年欠的账还是要还的,所以考了某军官学校,这次回来是转些材料。
“那祝你今年金榜题名,”我也学他喝完杯里的酒。
我一直觉得再次见他我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我对他的喜欢,可是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时还喜欢你来着,”他好似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望着我的眼睛。
我拿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仿佛被雷电劈了一样,好久好久,都无法动弹。
陈越拿着面前的酒杯,“只不过当时你已经考上大学走了。”
我不知道,我一直暗恋的男神,他也在暗恋我,在青春地时光里,我们都那么小心翼翼地喜欢彼此。八月长安说那时的你是最好的你,现在的我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我们之间差了一整个青春。
我久久地凝视他,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我的心间,那现在呢,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那现在呢,你…你还喜欢我吗?”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从KTV出来,已经晚上10点多了,我带着他到了县城的城墙,城墙是新城区和旧城区的分界线,隔断了两个世界。
我从城区向下看,说:“我上高中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一起来散步的情侣,想着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也要带他来,什么都不做,就和他走一遍城墙。”
当时天已经黑了,县城里的人本来睡得就早,所以城墙周围路灯之间的距离相差很远,我又本来近视,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觉得有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让我特别安心。
我想起高中时期我心中那朵枯萎的花,今晚又开花了。
我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睛真的很亮,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眸,抬头看他,认真地说:“所幸,愿望在今天成真了。”
我们俩应该相差20多厘米,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眸,他的唇,踮起脚去亲他。
只有恋人才能接吻
我们不是恋人
我脑子里一遍遍浮现出刚才在KTV陈越回复我的话
“杨曦,不出意外,我得在西藏待4年。”
喜欢是一种感觉,爱是一种责任,而在一起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并且能为对方负责任。我们太小了,负不了责。
“我们会再遇见吧?”
你看我们现在遇见了,只不过迫不得已得分开,所以还会遇见的对吧。
“会。”他笃定地回答。
“遇见的时候你娶我行吗?”
“好。”
“要车要房要彩礼。”
“行。”
我从没有那一刻能比得过当时不期望明天的到来,我们只有当下,没有明天。明天的我有做不完的考研题,他也有他的责任。
6
那个晚上,我们在城墙上待了一天,像两座雕塑,第二天清晨,赵心来接我,我头也不会地向下走
我们有未来的,一定有
我相信,再次遇见
那时候
我会很温柔,你也会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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