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飞刀 朔月


引子

明正统十四年夏,瓦剌大军以明朝赏赐不足额为由,大举进犯,大军东起辽东,西至甘州(今张张掖地区)兵分四路,滚滚而来。数日之内已兵锋就突破大同防线,一时间塞外大小城堡全部沦陷。

当此国难之际,明英宗朱祁镇却轻信太监王振,率官员100多人,带领50万大军草草御驾亲征。谁知大军刚到大同府,前锋部队已自阳高溃败下来。到了这时,自英宗以下这几十万人才方回过神来,大军又长蛇摆尾一般,拖拖拉拉折返回居庸关。然而,瓦剌骑兵却不是那般好惹,一路追将过来,先败明军于宣化府,后又将皇帝天子、台阁大臣连同着几十万天兵,牢牢钉在了距离居庸关已一日路程的长城内侧小隅之地的土木堡内。

一、

溃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小小城堡,八月的毒日头丝毫没有可怜这些饱受疲惫与惶恐侵扰的将士,热浪肆无忌惮地席卷着土木堡的每一寸黄土地,让所有人都几乎丧生了求生的精神气。

而更要命的是没有水源,明朝大军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无法清洗的血迹和污垢,恼人的绿豆苍蝇像一个个嗜血的恶鬼,围绕在这些形同乞丐的将士头上,只等着人一倒下就扑上来叮食新鲜的血液。

明英宗朱祁镇像是傻了一般,两眼直直望着远处,圆胖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神采。

此时,瓦剌军将土木堡紧紧围住,他看到两军之间只隔了一箭的距离,得胜的蒙古士兵围着光鲜的旌旗和帐篷,唱着他听不懂的歌曲,跳着他觉得难堪的粗野舞蹈。而最吸引他的,却是似乎能闻见敌人烧炙的牛羊肉正散发出的阵阵肉香。

“皇上!皇上?”王振端着一个铜盆,弓着身子走了过来。

“先生。这是?”对这自幼陪他长大半师半友司礼监秉笔内艰,朱祁镇可以说是一日不能离,常以“先生”谓之。

“水!皇上,我千辛万苦找来了点水。”说完,王振就将头低的更低,把盆子端在英宗脸前。

“啊!”朱祁镇从未这般感觉到水的珍贵,正当他准备将手伸进铜盆中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翁父!这水没问题吗?”

王振抬头一看,说话之人方脸阔目,两道浓浓的眉毛压在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上,两侧的太阳穴高高地鼓了起来,一看便知是个武艺高强的人。

这人,正是朱祁镇的贴身护卫将军樊忠,自起兵以来此人就寸步不离皇上身边,对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要过问。

王振自知此时众人皆是困兽心境,也不去招惹这个直人快语的二杆子将军,只对朱祁镇微微一笑,轻轻说:“请皇上放心。”

朱祁镇顿了顿,随即贪婪地将手伸进清凉的水中,又捧起一泊水,使劲揉在自己臃肿的脸上。

“先生,樊将军,朕要歇息片刻,仍谁不要来打搅我。”洗过了脸,朱祁镇恢复了些精神,对二人说。

二人答应一声,施礼退出了这间临时充为行宫的破庙。

二、

“将军,将军!”王振喊住了转身欲走的樊忠。

“翁父有何吩咐。”樊忠低头答应一声。

“嗨,没人的时候咱哥俩何必这么客气。”

“小人不敢无礼。”樊忠依旧客客气气地说。

王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樊忠说:“皇上这几日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樊忠抬起头,紧紧盯着王振长满白麻子的脸:“小人不懂!”

“我,我这不这几天忙于军事,没有常伴皇上身边吗。”王振一边说一边手搭凉棚往远处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没有!”

“没有?没有埋怨咱们没能直接退回居庸关?”

“皇上并未提及。”

“也没有怪我半路改变路线,没有绕行蔚州?”

“皇上也并未提及!”

王振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像是对樊忠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道,“几次夸口,家乡的黄糕好吃,皇上也想去,唉,结果,结果…”

樊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然而这一切却没有逃脱王振的眼睛,“难道将军也相信什么,我怕大军残踏我家的良田的鬼话!?”

樊忠木然地摇了摇头,此时,土木堡内知了正在死命地叫着,伤兵哼哼的叫声也此起彼伏般传来,而对面瓦剌军的军歌却唱的正响。

王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把拉过樊忠,不由分说地咬着樊忠耳朵,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三、

太阳终于慢慢落下去了,站在土木堡孤城上,四周星星点点全是敌军点起的篝火,樊忠斜倚在一堵土墙上,他惯使的铜锤就随意地放在脚边,那匹黑马优哉地喷着响鼻,完全不理会主人此刻的烦闷。

“朔月,你看,你看,那些篝火像什么?”樊忠摸着黑马油亮的毛皮。

名唤朔月的黑马,自然不会回答,低头蹭来蹭去,想将脸深深地埋进主人的怀中。

“你看像不像草原的狼群,眼睛闪着的绿光?我跟你说你以后如果真的遇见草原的狼群,那群吃肉不吐骨头的畜生,一定要记得了!千万莫回头,死命往前跑,单凭脚力他们是追不上你,但你一回头就难说了,喔?!记住了吗?”樊忠认真地与朔月交谈着。

“将军,好兴致!”樊忠回头一看,却是朱祁镇和王振站在身后,王振举着一盏黄灯笼,似笑非笑地看着樊忠和黑马。

“皇上!末将出来喂马。”樊忠赶忙跪倒在地,分辩道。

“快起来吧,快起来吧。”朱祁镇竟亲手扶起了樊忠。

王振却对樊忠的马产生了兴趣。

“将军这匹马叫朔月?”

“回翁父,是的。”

王振抬头看了看天上圆圆的月亮,笑了笑对朱祁镇说:“这名字可不是很好。”

“怎么?”朱祁镇认真起来。

“我自幼熟读兵书,这蒙古人一般都要找朔月的时候来进攻,因为那时候夜色深沉,什么都看不见,蒙古人会用布包了战马的铁蹄,脸上涂了炭黑,如鬼魅般发起袭击。”王振晃着脑袋。

王振这番话说完,朱祁镇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一边下意识抬头看月亮一边用袖子擦去头上的冷汗。

这时,土木堡并不高大的土墙外却像是回应王振一般,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期间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

“先生!先生!这是?”朱祁镇慌乱起来,樊忠也赶忙抄起了脚边的铜锤。

王振却似乎不甚惊慌,眯缝起了眼睛,竟对二人说:“今天是望月,无碍的,无碍的。想来是我请的救兵到了!”

四、

皎洁的月光如同在大地上洒满了一层薄霜,孤零零矗立在虎狼铁骑中的土木堡如同一只被剥开的肉粽,等待着它最终的命运。

那并不厚重的低矮城门居然在夜间打开了,不消说这自然是王振的命令。此刻,他带着一个牵着青马的瘦小年轻人,跪拜在朱祁镇面前。

“先生,这就是你,你请来的救兵?”朱祁镇皱着眉头。

“回皇上,正是!”

“怎么一个人?”

“哦,这是我老家的侄子,王平川。自幼苦学武功,前不久才学成下山,特别是一手飞刀功夫打得出神入化。蒙古人素来惯用的硬弓,却哪有这飞刀来得迅捷隐秘…”王振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樊忠却出人意料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也只得一人,瓦剌二十万大军!”

“平川退不了瓦剌军,却能保我们君臣退回北京,到那时,到那时…”王振狠狠地看着多嘴的樊忠,咬牙切齿地说。

“皇上!末将有话要说!”樊忠这个直性子武士,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王振的说辞。

“你说。”朱祁镇淡淡地说道。

“皇上,国体为本,您万万不可,不可只身转进北京啊。这里五十万大军,乃是大明支柱,京师三大营主力皆在此处,一旦军心动摇,后果,后果…”

“樊忠住嘴,你是不相信平川的本事吗?皇上是天子,日后定能…”

“那这里的五十万人呢?战死的成国公、西宁侯、恭顺侯他们呢?这里的这些大臣们跑不跑呢?还有,你呢?”樊忠眼睛闪着精光,死死盯着王振的脸,王振被他看得胆下一寒。猛然又看到了王平川,他陡然升起一股胆气,大声对樊忠说:“看来将军倒生了妒才之心,需知你那铜锤再厉害也不及我侄儿飞刀能及远!”

“末将不信,这区区飞刀能扭转乾坤!”

“要不试试?”一声浓重的晋北口音,王平川如无其事地看着樊忠

樊忠一愣,这才认真打量起了王平川,只见此人生得又瘦又小,文文弱弱像个女孩,五官生得倒也周正,和王振有三分相似,也如同王振一样在鼻梁处生得几颗白麻子。再就是一双手长得吓人,也白得吓人。

“皇上!”樊忠望了望朱祁镇。

朱祁镇似乎没有思量樊忠之前的话,倒是对比武起了兴趣。

“将军,要不就试试吧。”朱祁镇说着话的时候,黑马朔月恰好打了个响鼻,那青年人王平川竟噗嗤笑出了声。

五、

樊忠将朔月马拴在了远处的歪脖子树上,丁零当啷地拎着铜锤走到了王平川跟前。

“动手吧!”樊忠一摆架势。

“慢着,将军今年多大了?”王平川依旧笑嘻嘻地。

“四十九!”

“哦,那我得喊您声老叔,我二十三。”王平川笑了起来,眉毛弯弯的,活脱脱又是一个王振的模样。

“平川手下当心,樊将军乃是皇上爱将,国家柱石,有扛鼎担山之力!你可莫伤了他。”王振与朱祁镇站得远远地,大声对王平川说道。

樊忠心头一怒,再也按捺不住,一沉左肩,右手的铜锤就像王平川砸去。

王平川一矮身子,双腿向前踢出,轻飘飘地就跃出了铜锤所砸之地,樊忠早已料到他身法轻巧,这一下乃是佯攻,不等招式使老,左手铜锤已经向王平川心窝扎去。要知樊忠这铜锤在锤瓜顶处还打造着一根满是倒刺的铜帽子,对敌的时候这铜锤更能像短枪一般刺击敌人。

王平川确实也非等闲之辈,只见他一纵身,竟迎着铜锤轻飘飘地跃起一人多高,又伸足在樊忠的铜锤上轻轻一点,一折腰已是稳稳站在樊忠身后,这一下脚步时机拿捏之准,堪堪已是当世一流好手。

“我打你了吆。”王平川一边说话,一边挥了一下手。

樊忠只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却看不见飞刀之类的暗器,他心道不好,只得将铜锤左上右下地护住身子。果然,“当”的一声脆响,已有暗器打中了铜锤。樊忠往地下一看,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飞刀,却生得煞是怪异,像个新月的形状,似乎中间是刀柄,两头的尖端才是伤人之处。

“又来了!”王平川又叫道。

樊忠毕竟临敌经验老道,看着土木堡中遍是黄土瓦砾,伸足踢起一块瓦片射向王平川命门,王平川一低头避开了这一击,再想发飞刀却没有了机会,樊忠铜锤已经迎面拍来,他只得继续施展开轻身功夫与樊忠周旋。

“皇上,怎么样?和您的侍卫将军交手依旧占了上风!”王振越看越高兴,对朱祁镇说道。

“嗯。对了,先生。咱们昨日没有连夜退进居庸关便是为了等他?”朱祁镇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问。

“啊,啊!也有这个想头。皇上明见,本想趁皇上巡幸蔚州给您引见的,可是瓦剌蛮夷来得迅猛,只得改道,我想人才难得,所以,所以。”

“哦,哦。我明白了。就为这个对吗?”朱祁镇摆了摆手打断了王振。

王振心头涌出一丝不好的念头,可他在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在老家蔚州的千亩美良田,只得咬紧了牙关,低沉地说“是!圣虑洞见!”

许久,朱祁镇才打破了这沉默,他缓缓地说:“先生忠心!”

六、

二人的比武也分出了胜负,王平川拿着一只黑黑的飞刀,指着樊忠的咽喉,而樊忠大睁了双眼,似乎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竟然会败给这么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乡下年轻人。

“平川!还不快放下刀子,谢过樊将军不杀之恩?”王振眯着眼睛,似乎就要笑了出来。

“是!”王平川放下飞刀,又对樊忠施了一礼,说道“谢将军承认,大人武器超群,逼得小人这最后一只飞刀只能当匕首使了!”

樊忠羞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脸涨得通红。

朱祁镇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略点了点头,问道:“你这飞刀怎地如此与众不同?”

“回皇上,这朔月刀乃是小人自己琢磨出的利器,能当飞刀,能当匕首,还能弧线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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