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必须死

1

爱情是重复而交错的车流,经不住几次激烈的碰撞,换一个重头来过看起来轻松无比,只是自己总有一天将要碎成尸骸。

2

李祥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

这让李祥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伤心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叶卉自顾自地把属于她的东西打包收拾得干干净净,也将这个两个人窝了一年的出租屋收拾得干干净净,跟一年前搬过来时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同的是,那一次李祥是一件愉快的工具,被她热情地遥控着来来去去地添置收拾,这一次,李祥充其量只是家里的一件冰冷的家具,被李卉随意而冷漠地摆着,有时候挪开,有时在客厅,有时在房间的电脑桌前,有时在厨房的地面,随便在哪里,总之,不在她的心里。

“我下去找车!”叶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关门出去了。

李祥看着收拾妥当的行李以及空了许多的房子,心里涌出巨大的悲伤。

想起早先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的一部剧里的台词:“一个连一根牙刷都舍不得丢下的人,怎么就舍得把我给丢下呢?”

是啊,怎么就舍得把我给丢下呢?

整整齐齐的行李,大到一个娃娃,小到一根针,零碎到一些只剩半瓶甚至用不了两次就得扔掉的化妆品,堆在一起,被打包得漂漂亮亮的。

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在嘲笑着李祥消失殆尽的价值,这个家里什么都值得被带走,什么都有价值,只有他,毫无价值,像是不用犹豫一秒钟就可以被抛弃。

李祥开始憋着难受哭了起来,发出小孩儿似的咿咿呀呀的声响。

不一会儿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到脑部开始缺氧,开始涌出巨大的疲惫和意兴索然。

即便如此,在哭到将要沉沉睡过去的一刹那,脑子里还是忍不住蹦出一个念头。

“能不能把我当成一个行李也带走?”

3

醒来过后李祥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周身挤满了大包小包各种行李,李祥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车流的声音和闷热的空气足以让他判断出自己被丢在后备箱里。

李祥想挣脱一下,发现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脖子像被砸了似的硬邦邦的,转不动也低不下来。入目尽是漆黑中隐隐能看见的行李,那些比自己更值得带走,更有价值的行李。

“叶卉绑架了自己?”

李祥有些兴奋了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价值。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告诉叶卉:“我愿意配合!其实你不用绑住我的。”

想着想着一个急刹车李祥就撞到了那个大熊上面,这是第一次叶卉过生日自己送给她的。

于是控制不住沉浸在了回忆里,李祥笑得特别安详,一点儿为绑架而担忧的觉悟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李祥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李祥开始紧张起来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叶卉,是假装愤怒?还是主动提出配合?或者是干脆装作晕过去?李祥拿不定主意。

在等待中,后备箱缓缓升起,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叶卉好看的面目出现在眼前,跟一早收拾行李时的素面朝天不一样,显然是精心收拾打扮过一番,穿着她最爱的那套衣服,即便这么久过去了,每次定睛看着叶卉,李祥都会觉得惊艳,大概这就是爱情吧,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腻的那种感觉,李祥心里想着。

只是突然又出现了一个男人,面目竟然跟自己依稀相似,只是却明显比自己帅气很多,年纪也大上许多。

男人不说话,顺手楼上了叶卉的腰,叶卉以李祥熟悉的风情转过头去,两个人深情拥吻了起来,慢慢地叶卉瘫软在男子怀里,李祥感觉血蹭地一下涌上了脑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以前一样感觉到真切,仿佛血涌上头只是一种感官上的错觉,丝毫没有生理上的反应。

没等得及李祥搞清楚状况,男人就拦腰抱起了叶卉,三两步离开了李祥的视线。

李祥瞬间怒发冲冠凭栏处,栏……栏……栏杆呢?他妈的栏杆呢,老子要杀人。

4

李祥感觉灵魂都轰鸣了起来,试图使劲儿摇晃身子,却毫无反应。

下午的日头斜斜地照过来,晒得他昏昏欲睡,疲惫不堪,好在没有等多久他们就回到车后了,然后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男的顺手就拎起一些行李……和他,轻轻松松的,像是自己也是一件行李一样。

而且两个人将李祥完全当做空气一样,不跟他有一点交谈的意思,甚至眼神都没有哪怕一个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栋小别墅,男人把行李和李祥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叶卉上来挽着他的手臂。

“你去洗个澡吧,我把剩下的行李再拿进来,停好车!”

“嗯,那你快回来!”叶卉说罢又吻了一下。

于是李祥只好眼睁睁看着男人一趟趟搬回叶卉的行李物品,那些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男人大概是搬完了行李,过来又整体整理了一下,把李祥换了个位置,直直地面对着一面全身镜,李祥瞬间就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只墨绿色的28寸行李箱出现在眼前,自己,确实变成了一件行李,被叶卉带走了。

李祥感觉到脑子完全一片空白,也不知多久之后客厅里响起了叶卉的呻吟声,把李祥的思绪又拉了回来。透过镜子看见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开始做爱,叶卉的声音起起伏伏地飘荡开来,整个身子也随着叫声起起伏伏起起伏伏,直至最后变成一声声低不可闻的泣诉。

李祥心灰若死,想起自己的上一个女朋友,他们分手的第一天自己跟叶卉也是这样度过的。然后不出所料的话他们会在说完话之后再一起去浴缸泡一个澡,睡到晚上,接着起来吃夜宵。

李祥试图掌控这个行李箱,他觉得自己有一些事情想做。

许久之后叶卉赤身裸体地向他走了过来,胸部有很多明显的血痕和印子,然后蹲下打开另外一个行李箱开始换起了衣服。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把行李箱全部拎到了三楼的房间,两个人在阳台吹着风,喝着红酒,不时发出笑声。

5

你看,人有时候空有一副无用之躯,当你遭遇些什么的时候,你什么都做不了。跟一个行李箱也没什么区别,李祥在心里想。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如果能有痛觉,可能大概脸上像是爬满了具有腐蚀性剧毒的虫子吧,火辣辣的,又疼痛难当。而心中,大概早已失重,并且像是经历了极度缺氧之后的巨大压迫,整个心皱成一团,像被一双手狠狠揉过丢弃的一样,躺在那里无法喘息,以至于痛苦并不是首要的煎熬。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塞满了无穷尽的惆怅与酸楚,以及对自己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怀疑。况且,怎么会睡得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祥心里产生了行凶的冲动,这事情虽然说起来没有经验,但是一个念头一旦萌芽,怎么都没有办法让它停下。

“最畅快的办法无疑是给他们一刀,剁碎了喂狗。”可是身体不争气。

“最简单的办法要么下毒要么打开煤气。”可是又不够解恨。

……

戾气越来越重,杀心也越来越坚决,脑子也转得越来越快。

到底要如何才能妥当地杀了他们?书到用时方恨少,人们总因为知识的匮乏丢失机会,以前的受过的教育简直就是狗屎。

这让李祥想起了前前女友,心中突然有无限愧疚,虽然在分手之前没有跟李卉确认关系,也没有任何过分的亲密行为。

嗯,没有,只是分手的第一天,才有的。

“如果,她能原谅我,不如就让我们重头来过吧!”想到这里,李祥心中的戾气稍微消散了一些。

“原谅他们?”

李祥有一刹那的松弛,有一点点动摇了。

“不行,必须弄死他们,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一不欠她钱二没有劈腿,必须弄死!

“可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给奸夫淫妇陪葬不值得啊!”

李祥一瞬间又觉得苦恼。

“不对啊,我已经是一只行李箱了,谁会发现我谁会怀疑我?根本不可能!”

“干了!”

一不做二不休!

李祥控制着自己像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那样行动了起来,缓慢地滚动着自己,然后越来越快,等到两个人放下酒杯正靠在栏杆上嬉戏亲吻的时候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了他们,然后紧接着“嘭”地一声,身子本就倾斜的两个人就这么掉了下去。

头部着地,像极了两个在阳台亲吻的情侣的意外坠楼死亡。

6

后来警察到达之后发现尸体,检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一只行李箱被丢弃在阳台,里面装着巨额现金,洒落一地。

闻风而来的新闻记者做了跟踪报道,他们紧接着写了一篇“惊!一男一女深夜坠楼,阳台发现一只打开的行李箱,巨额现金洒落一地,疑似感情利益纠纷。”的大篇幅新闻稿。

是的,警察发现李祥身体的时候,发现行李箱里放着巨额现金。

然后将他作为重要物证带回了警局,并且随意丢在了物证室的角落。这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正忙着准备在记者的帮助下向上司写好报告早日结案,只有一个终日浑浑噩噩的中年警察注意到了现场的蹊跷,根据他对现场的观察以及对于刑事案件处理经验的判断,他得出了一个让自己脊背发凉的答案——凶手是那个行李箱!

李祥开始打算逃跑,离开警察局,至于以后怎么办他不知道,他想要先回到那个出租屋里看一看,如果能脱离行李箱的状态他就去找自己的前前女友,那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如今也深深愧疚过的女孩儿。

于是李祥在夜深人静,趁着值班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悄然行动了起来,他从杂乱的物证室慢慢往外挪,一路跌跌撞撞穿过走廊,他以为没有人在注意他,也不会有人发现他,错了,那个浑浑噩噩的警察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没有忽视哪怕只是一件行李箱,尽管他内心深处觉得荒诞。

李祥是在快要走出警察局门口的时候被抓住的,他行动自如的过程被那个警察拍了下来。

将李祥抓回物证室并锁住之后,这个中年警察立马拨通了他上司的电话。

“何警官,我是陈佳彬,那起‘自杀案’恐怕不能这么快结案了,因为我发现了真正的凶手,凶手就是我们带回来的那只行李箱。”陈佳彬气定神闲地讲完了所有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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