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假想敌
1
正午的艳阳直接从屋顶上的一两块亮瓦处挤进来,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耀眼又规则的光斑。空气里腾起的微尘在光里跳跃。
娜娜子站在灶台边上,翻动着锅里的咕噜冒泡的胖头鱼。她瞧见鱼肉变得雪白又细腻,又用手指沾了点汤汁放在嘴里尝了尝,便麻利地往里加上酱油,撒上葱花后,装盘上桌。
她在围裙上揩着手,站在门口等着夏一柯回家吃饭,她从小就让儿子帮着她择菜,站在旁边学,嘴里还老念叨着:“学会做饭,再怎么也饿不到自己。”
然而比起学做菜的时间,他更多时候是在一旁偷吃,什么小肉丸,鸡蛋饼,蒸饺子只要能用手拿的绝不使筷子,所以学了大半年的手艺还停留在炒糊鸡蛋的水平。
夏一柯是她的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命根子。只要眼皮子底下不见她的身影,她便满世界的找,一面找还一面带着哭腔抑扬顿挫地喊“一柯儿!去哪里呐?”
她总怕儿子被车撞了,被拐子骗走了。她和老夏备孕了四五年还是一无所获,正当求子无望时,也不知是哪副偏方发挥了作用,怀了个大胖小子。
夏一柯满月时,老夏亲手把老妈圈养的年猪宰了,摆了十大桌,大宴那些给自己种偏方的宾客。一周岁时,他更是硬气地在镇上的有名的酒楼里摆了二十桌。
娜娜子原名叫王娜,小时候电视机里放蜡笔小新,儿子整天跟学着小新扭着屁股跟在她身后叫她“娜娜子”。
“娜娜子,我去幼儿园了!”
“娜娜子,你看到我的画板了吗?”
“娜娜子……”
“干嘛?”她终于不耐烦了,双手叉在腰间,凶巴巴地问着剃着葫芦头,趴在电视机前的儿子。
“没事儿,就想叫一下你!”
“你应该叫妈妈!”
“知道了。那啥,让一下,你挡着我看电视了,美伢。”
……
娜娜子在镇上有套三层小楼房,地段不好不差,门面正好对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她便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卖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家什,由于她为人大度,生意也好得出奇,直接把附近两家杂货店给干了下去。老夏一年到头都在外省漂着,跟着公司修铁路。
娜娜子第一次感受到的危机来自于老夏给儿子寄来的书里夹的一封情书。
“宝贝儿,我想你了,我想你的每一个微笑,有你的每一寸空气,好想抱着你,想象着你滚烫的胸膛融化了我每一寸皮肤……”
娟秀的小字,露骨的情话看得她头皮发麻,她一只手死死地攥住情书,手心的汗打湿了单薄的纸张,另外一只按住不断起伏的胸口。
她想象着对方一定是个留着大波浪,涂着大红唇,踩着高跟鞋,穿着深V的碎花连衣裙的风情女人。对,一定是这样的,电视剧里的小三儿都是长这样的。
她愤愤地想着,将儿子塞在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咯嘣咯嘣”响。夏一柯见妈妈的脸色铁青,也不敢在一旁碎碎念了,直接缩进了被窝里装睡。
见儿子睡着了,她才熄灯,回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爬起来照镜子,自从生了夏一柯后,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添了堆色斑,干到开裂的嘴唇,以及一个火星就能点燃的稻草一样的头发与她的落魄相得益彰。她摸摸自己的脸,感觉都糙到硌手了。又捏了捏盘亘在肚子上的三层游泳圈,她恨不得操起菜刀把它们全割下来,就连引以为傲的胸也干瘪下垂了,像挂在胸前的两个水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间悲愤,绝望和不甘全都涌上心头。一个声音在心底近乎疯狂地呐喊“不!”
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嫌弃自己的同时也憎恶着老夏,抱着藏在床底下的老白干一口一口地干着。白酒的辣味呛着她只掉眼泪,她幻想着自己正室的地位不保,儿子被小三儿虐待的场景,不禁越想越伤心,一声嚎哭从喉咙里发出来,惊得楼顶的鸽子直接装晕在铁笼子里。
她摸出自己的老年机,醉着酒给老夏打电话。“嘟嘟”声持续很久,还是无人接听。她失落地挂掉电话却又极度的害怕,“这么晚了老夏在干嘛?是不是和小三在一起?”
在酒精的麻痹下,她很快地睡着了,就算在梦中也逃不出那小三的魔爪。一夜惊醒了几次,每次都会睁开眼环视房间一周,确信自己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时,才肯放心睡去。
2
生活不易还得继续,按平日里的习惯,她最爱午饭后支张桌子和隔壁王婶,麻婆和李姨一起搓麻将。
“二条!”麻婆嘴里嚼着花生米含糊不清地喊道,手里扔出去的二条滑了出去差点砸在对面王婶的脸上。
“麻婆,你干嘛?”王婶躲过了致命一击后,凶神恶煞地瞪着麻婆说,“不就是赢了你钱嘛,你就想谋杀啊!”
“唉!刚好胡啦!”一旁的李姨的眼眯成一条缝,嘴巴翘成了豌豆荚,“给钱!给钱!”
“不打了!不打了!老是输,打着还有什么劲儿?”娜娜子丧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零钱递给李姨,将垒好的麻将推倒。
“哎哟!有啥嘛,那就来姐这儿做个发型,姐给你打折。”李姨笑呵呵地收着钱,她又摸摸自己刚烫的卷发,好让一毛不拔的娜娜子动动心。王娜精明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一双滴溜转的眼睛里全是经商的智慧。
要是以前,她对做头发铁定没兴趣,可刚受了美丽假想敌的刺激,她才意识到头发对于女人的意义。她抓住这个机会,想顺便狠狠杀个价,便答道:“行,收了收了!”
“唉,不行啊!你也赢了我们的钱?咋不叫我们一起去老李,你这样是不厚道的!”三人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
当王娜顶着满头的泡面进门时,夏一柯正趴在桌上画画儿,见着妈妈一头要命的卷发直接从椅子上跌落。
“妈也!娜娜子,干嘛把泡面顶在头上?”他从地板上坐起来抚了抚自己胸口,长吐一口气。
“你懂个屁,这叫fashion!”
“真不懂你的时尚。”他装作忧愁地样子感叹,还有模有样地摇了摇头。
“晚饭没鸡腿。”
“干嘛呀,娜娜子最好看了,宝宝最爱娜娜子了。”他见形势不对,嘟嘴撒娇卖萌一气呵成。
“那爸妈离婚了,你跟谁过?”
“当然是你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啥?”
“世上只有妈妈好,和妈妈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小孩。”他很郑重地望着她。
“瞎扯,你那么小,懂啥是幸福。”
“大概就是快乐吧,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心,你不见了我就着急。”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朝他道:“瞧把你能的,看你以后花言巧语能骗多少姑娘。”可心里却像爆米花一样,乐炸开了花,转入厨房给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3
七岁的儿子是她的动力,她狠狠地揉捏着案板上的面团,十个指头全都抠在面团里,然后揪起小块儿,用擀面杖擀成薄饼。手中不得空,心中还不停地咒骂着“小三儿,去死吧!想上位,那不可能的!”
她胸中的愤怒同锅里的沸水一般,似乎要把自己淹没了。她想着只有自己变美才能掐住命运的咽喉。想当年她可是这街上的一枝花,人人都说老夏拱了白菜,要不是身体原因,她要以她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怎么会沦落在这里开杂货铺,早就进了国家队了。
可毕竟和老夏十多年感情,她倒真想去看看那个情书的主人是谁,长啥样子?或者说到底有没有这人。经过这几日的仔细忖度,她也决定了等儿子一放假就带他去老夏哪儿探亲。明面上说是探亲,实际上却是去捉奸。
“一柯,你们啥时候放假?”她一面往夏一柯碗里夹菜,一面问道。
“不知道。”他顾着埋头扒饭没时间敷衍她。
“带你去旅游你去不?”
“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听到就算了。”
“当然去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那你可要乖乖听话咯。”
“那告诉爸爸吗?我猜你肯定是去他那儿。”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他那儿?”
“因为你抠门儿,别的地方你肯定舍不得去。”
顿时她觉得这孩子肯定是自己捡的,油嘴滑舌的和自己一点儿也不像。可一想到最近老夏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汇报工作她心里就堵得发慌,她也赌气不在给他打电话。
夏一柯最近也发现了娜娜子的宏伟巨变,老爱把脸蛋儿涂得白白的,嘴唇涂得红红的,像极了他的小甜老师。
“娜娜子,你往脸上抹的啥?为啥这么白?”瞅见她正坐在镜子旁化妆,他便凑了过去,连蜡笔小新也不看了。
“咦~你的嘴巴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用了我的彩色笔?”
“你耳朵上挂的啥?咋还闪闪发亮?”
“你拿我的铅笔干嘛?咋还用它涂眉毛?”
……
他没完没了的问题让她烦躁不已,耳边像是有只鸭子一般嘎嘎嘎叫个不停。最后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搞得她的口红也涂歪了,蹭在了牙齿上和脸上。
“你再问我就把你卖了!”她用纸把嘴,忍住了笑,转身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吓他道,“一边玩儿去!”
“得得得,女人真麻烦。”
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说话总爱大人腔。
耳根难得清净了,她化好妆,收拾了一下便出门招呼几个牌友打麻将。
李姨见这化了妆的娜娜子感叹道:“最近你这些不一样啊!”
“对啊对啊!”剩下两人也点头称是。
“真的吗?”她听了几人的赞叹心头乐开了花,觉得自己最近花在化妆品上的钱都值了。一想到被美妆店老板宰的刀,她的心头便都在滴血。
“嗯!”众人很点点头,盯着她上下打量。
“那可不,女人嘛,就是要打扮自己!”李姨补刀道,“就是你穿得太丑了。和你的妆一点儿也不搭。”
“对嘛,对嘛!”她有点痛心疾首地说道,“那你觉得我该穿些啥?”
“那肯定问我呀!”王婶直爽说道,“冬天的大衣,夏天的裙子,你的衣橱里有几条?还有搭配的丝巾、丝袜、鞋子你有吗?各种花色型号的你适合哪种。那可都是学问啊!”
“那你觉得我适合穿啥?”娜娜子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那我得先看看你的衣橱,看你缺点啥。”
说完四个女人便往楼上参观衣橱去了。
“哗啦”一声,娜娜子推开衣橱的门儿,一大堆夏一柯的衣服便排山倒海一般地涌入眼帘,而她自己的倒真是没几件像样儿的衣服。
“你瞅瞅,女人一辈子全栓孩子身上去了,连衣柜里都没你几件像样儿的衣服。走,去姐的店里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王婶儿感叹道。
“这么多年邻居了,这三条裙子给我打折儿!”娜娜子抱着三条各色儿的裙子冲王婶儿说道。
“行,给你八折,一共二百四十九。”
“咋还这么贵?”王娜摇摇头,作势要把裙子退回去。
“那送你双高跟鞋行了吧?”
“嗯……还是有些贵!”王娜冲她笑笑,把裙子挂在了衣架上。
“你看你,王婶你这生意做的不厚道啊!再打点折!”一旁的李姨看不下去了,受不了这墨迹的两人。
“得得得,两百行了吧!”王婶儿说道,想着本来就季末清仓了,反正都亏本儿倒不如顺水推舟买个人情。
4
邻居们见平时朴素的王娜现在化着妆,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有了“第二春”了。可想着老夏又不在家,这女人哪来的春?难道是……
这话通过小姑子传到了乡下婆婆的耳朵里,她怎么忍得儿媳被人这样说闲话,何况是自己的小姑子,便和女儿争论了几句。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姑子被妈说了一顿,脸上黑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行!要是你嫂子被诬陷,看我可不回来撕烂你的嘴!你要是有你嫂子一半能干我也不愁你嫁不出去了。”婆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说完便蹬上电动车,绝尘而去。
到媳妇儿家门口时,王娜正在清点新货物,夏一柯坐在旁边抓耳挠腮地解妈妈给他出的算数题。
“奶奶!”一见她从电动车上下来,夏一柯便朝她喊到。
“别拿奶奶唬我,你这题还得接着做,不做完不能吃饭!”王娜头也不抬地说道,以为儿子是不想写作业而搬出奶奶唬她。
“一柯唉!奶奶想死你了!”婆婆抱着冲过来的夏一柯,开心地道。听到婆婆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儿子没有骗她。
“妈,您来了。”
“行了吧!那啥,也不和你废啥话了,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你那头发哪整的?看着还挺漂亮的。”她怕说得直白了伤了儿媳的心。
这一句把王娜问懵了,婆婆这大老远地骑车过来就是为了看她的头发整的好不好看?
“李姨家弄的,挺漂亮的是吧!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
“行呐!那你这裙子还挺好看的!”她指了指王娜身上的黄色连衣裙赞叹道。
“王婶家的,三条两百!”
“得,你的脸化得挺好的!”
“这个是自己家的……不要钱。”所以她在猜测婆婆到底想说些啥?拐弯抹角半天还没切入主题。
“老夏欺负你了不是?你咋这么爱打扮了?”
一谈及老夏,不禁想到了风情万种的假想敌,她便忍不住地哭了,她这一哭可吓坏婆孙两人。
“娜娜子,你可别哭啊,有话直说嘛,奶奶在这儿,她给你撑腰啊!”夏一柯见她哭得那么委屈也开始伤心了,“奶奶,我妈还说等几天去我爸哪儿旅行呢!咋还哭上了呢?”
“闺女别哭,你给妈说,妈给你撑腰!”这个六十岁的小老太硬气地挺直了腰板儿,安慰儿媳道。
等哭够了,她便拿出压在枕头下的那封皱巴巴的情书给婆婆看。好歹她也当了几十年的乡村教师,情书这点东西也看得懂得,她气冲冲地把桌子拍得山响,手上的一对银镯子也晃荡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小子也真是胆肥了!家里放着个俏媳妇儿还出去沾花惹草!把电话给我,我可不骂死他!”老太怒不可遏,恨不得手里有把青龙偃月刀,把这个负心汉砍成两半。
夏一柯见奶奶生气也赶紧地她拿来了妈妈的老年手机,智能手机都流行好几年了,为了避免儿子沉迷手机她便愣是忍住没买,一直用着部老年机,夏一柯直接给他爹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老太太直接是一顿多劈头盖脸的骂:“小兔崽子,白教你了!那封情书咋回事?”
“啥情书?妈,你可别乱说,我还上着班呢!”老夏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被妈问得一愣愣的,由于工程进度原因,他都好几天没合眼了,头上顶着个鸡窝般的头发,两个吓人的黑眼圈以及一脸的胡渣挂在憔悴的脸上,这段时间全靠几杯咖啡续命。他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被她这么一吓便也清醒了大半。
“小犊子,你可别唬你妈!还想抵赖不成?内容露骨地我直恶心!亲爱的宝贝儿,最近过得好吗?我可真想你啊……”
“你对得起娜娜,一柯吗?怎么了哑了?不说话了,还是说这是真的你心虚了?”老太太中气十足地教训道。
“那情书哪儿来的?”老夏沉默了良久后开口问道,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写过那么恶心的情话。
“你给一柯寄的书里夹的呀!物证都在这里了,你还想抵赖不成?妈对你太失望了!”
“那书里夹的?那些书我压根就没有碰过,那是我从二手书网上淘的,感觉不错就让店家直接寄了过来了。”老夏连忙解释道。
“真的?”老太太半信半疑。
“那可不,我不跟你说了,我还上着班呢!”
挂了电话,老太对王娜摇了摇头说道:“你还年轻,赶紧的去买个新的手机,以后指不定还出些啥误会呢!你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谁不是身上绑着个智能手机,那一滑就可比你这老年机方便多了。”
“嗯嗯!”她冲婆婆点点头,没想到婆婆还如此地赶时髦。
“得了,见你们没啥事我也得回了,你看你现在打扮自己多好,看以前你穿的破破烂烂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吃了饭再走,妈!”
“别,我还得回去收拾你那小姑子去。”小老太又戴上头盔,骑上自己的小电驴飞驰而去。
“娜娜子,那爸爸那儿,咱还去不?”夏一柯扯了扯她的衣服软软地问道。
“去啊,咋不去呢?咱们这次是去慰问咱家的革命先锋!”娜娜子朝他笑了笑,抱起肉敦敦的儿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假想敌成了泡影,她的心情也明媚可爱了起来。
夏一柯被她亲得心花怒放:“你说我是从哪儿来的?”
“天上还是垃圾桶?你这么皮肯定是垃圾桶。”
“笨!要是垃圾桶捡的,你肯定不会抱我亲我了,肯定是天上啊!那你猜我在天上干嘛?”
“我咋知道?”
“那你猜一下嘛。”
“不猜。”
“我啊,在天上挑妈妈。我觉得你特别好,所以我就来了。”
她想象着夏一柯像个小乞丐一样光着屁股而来,她便忍不住发笑,可不明白眼里为啥全是泪?
她想起夏一柯从断奶到四岁时都是奶奶带着,那时自己还没在镇上开店子和老夏一起满世界地乱跑修铁路。
一年难得一两次才见得着儿子,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光着屁股坐在院子里玩泥巴。他总是开口叫她“阿姨”。
“乖,我是妈妈。”每次一听到阿姨时,她的心就好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每次离开时他就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走,小短腿晃晃悠悠地跟着,就怕自己的宝贝掉了一般。
“你要去哪儿?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他一面哭,一面跟着,圆滚滚的身子像一个球一般,直勾得她的眼泪哗哗直掉。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走,妈妈去上班了,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可一点都不好玩。”
“跟着妈妈幸福啊!”他似乎天生就会爱人一样,把所有的爱对她都毫无保留。
“你懂啥叫幸福吗?”
他抓耳挠腮回答不上时,便朝她的脸上吧唧一口。
从那一刻起,她便不再低估孩子对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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