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月的蝉,叫声绵密,似有似无的,像蚂蚁咬了一口一样。一到正午,大片大片的蝉鸣在炎热的空气里炸开了锅,路旁的香樟树也蔫不拉唧地丧着头。

李大海卖掉三轮车上挂着的最后一块肉时,日头快要挨近天空正中。他在围裙上揩了揩油腻腻的双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后,便忙不更迭地驱车往大堡菜市场里赶。

他把车停在路边,径直地走到菜市东面第二个摊位,媳妇儿王燕正招呼着买肉的主顾,一见到李大海过来,便往摊位一角努努嘴,连个表情也没给他,他会意地拎起隔间里的菜,乖乖回家做饭。

一进门便麻溜地刷完池子里泡着的碗,把米沥干上锅蒸,把鱼块儿洗净腌好。阳光在苍翠欲滴的香菜上跳跃,水珠斜射出阳光五彩斑斓的颜色,尽管天气有些闷热,可他依旧像只小鸟儿一样愉悦地在厨房里忙碌。

结婚以来,他甘愿做了七年的煮夫。

他很享受待在厨房里的时光,即使给老婆孩子煲一锅汤,他也乐在其中。他蹲在厨房里掐葱剥蒜时,一抬头便望见挂在客厅墙上的挂历,鲜红的数字闯进了他的眼里,他忽然想起下个月十五号是他们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忽地有些惊喜,有些雀跃,还夹杂着些局促不安。

两人在温江一个皮鞋厂里认识的,同是一个车间的员工。王燕长得漂亮是出了名的,白净的皮肤,立体的五官,单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能迷倒一大片男同志,车间里的单身男同志总是排着队约她,其中不乏条件好的,一下班便打扮齐整,抱着捧花约她。

可李大海一穷二白,家里七个兄弟分了家,而他年纪最小,只分得一片空旷的地基。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失落又无可奈何。

然而最后王燕却跟了他,这可让厂里的一大群老爷们瞠目结舌又眼红。

“嗝!车间里一百多号老爷们,就你小子抱得美人归。”同事老杨打了个饱嗝,大着舌头冲他嚷,晚上的啤酒让他有些飘,不知是难过还是晚上的风有些大,泪水哗啦啦地从眼里奔泄而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嚎啕大哭,惊得其他吃大排档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热闹。

一个工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你丑,人家不爱你,因为我们倒霉,得帮你挑个更好的。”

李大海坐在一旁,把盘里最后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然后安慰他道:“厂里还有阿红阿绿这些大姑娘啊!”

“去去去,啥阿红阿绿的,在燕燕面前都算个屁。”平时就胖墩墩的老杨靠王燕最近,油嘴滑舌的,最讨大姑娘小媳妇的欢心了,每天收罗了一大筐的笑话准备讲给燕子听,结果墙角却被最没有机会的人挖了,这叫他怎么不难过。

原本相貌不出众的李大海,王燕是一眼没瞧上的,可他却铆足了劲对她好。别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好,他就咬咬牙挨近王燕的屋子租房住,有意无意地制造许多邂逅的机会。他深谙想要抓住一个人就得抓住她的胃的道理,也知道王燕的胃不好,便隔三差五地给她煲汤送到她楼下。

日子久了,他的厨艺不断地长进,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送过去,王燕也被感动了,她想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就得找一个像李大海这样贴心的小棉袄做倚靠。

男人嘛,就算把话说出花来也还是赶不上人家煲了大半年的汤,给你说情话的男人你不能保证他不对别人说同样的话,可愿意为你买口锅安顿下来的人才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后来,结婚被提上日程,王燕带着他回四川老家,可爸妈死活不同意这个一穷二白的外省郎,他又对二老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好不容易软磨硬泡到二老同意,又因为没钱给彩礼遭了不少白眼。

王妈咬咬牙,抹着泪把准备修房的积蓄拿来给女儿置办了一套金嫁妆,拍了套婚纱照,操办一场算得上隆重的婚礼。一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要远嫁他乡了就肉疼,可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养的大白菜再好也没用,还不是趁自己一个没防住就被猪拱了,更何况还是一头外省的猪。

“你可别后悔!”王妈对着穿婚纱的女儿说道,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伤了女儿的心。

原本老两口给女儿介绍了个附近有钱人家的孩子,可她却嫌人家胖不同意。直到把李大海领回家才明白,原来女儿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

他还记得燕子生女儿的时候,待在江西老家坐月子,岳父岳母连夜从四川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来看闺女。老两口看见女儿寄宿在哥嫂家,月子没人伺候,女婿也不在跟前,气不打一处来,愣是带着女儿,抱着刚满月的外孙女走人,吓得他也赶紧去追老婆孩子。

还好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把欠了好久的婚房修了起来,岳父岳母待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可自己的老妈上个月离世了,自己也花了不少钱,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开始发堵,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王燕对他的态度转淡的。

2

午饭做好已是正午,他连忙赶到菜市口去替媳妇儿的班。然而他刚进菜市口就看见一个大妈和自家媳妇儿起了争执。

“你这肉新鲜不?这么大点肉就有一斤,是不是注了水?”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在案板上挑挑拣拣,套着汗衫的肥胖的身躯在王燕的眼前晃动,一头卷发紧紧贴在头顶,像极了电影里的包租婆。

“啪”的一声,切肉的刀便嵌入了案板上,王燕黑着脸,抱着手站着,额头上的汗有些细密,体恤衫早就被汗打湿紧贴在了后背,身上黏黏的,这沉闷的天气让她很是烦躁。

大妈被那一声响吓了一跳,拉下脸来质问道:“奶奶的,你这人儿就这样对待顾客的吗?”

这样的主顾她见多了,等到正午来逛菜市,就想着贪小便宜,好和做生意的杀价。老爱挑三拣四,讨价还价,挑了半天还是没买,王燕索性不去理她,就抱着臂冷脸盯着她。

大妈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很快地和这傲娇的小媳妇儿较上了劲,嘴巴像是放炮一般啪嗒啪嗒地质问着:“你有没有点素质啊!还有没有点教养,八婆……”

王燕平时做生意算是能说会道的,可一遇到吵架的时候便嘴拙了,永远是处于下风的一方。隔壁摊位的屠夫们都看着这大妈教训这小媳妇儿,心里暗笑道:“活该,谁叫你平时抢我生意?”

“哎!干啥呢?大妈你买肉咋还吵起来了?”李大海赶紧上前劝道。

“你们家做生意都是些啥态度呢!就这样对客人的吗……”大妈依旧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地指责。

“我可没看见我媳妇儿骂你呢,大老远我就听到你的声音,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撇了一眼站在一旁黑脸的王燕,他立马表明态度,站好队形,这单生意可以不做,但媳妇儿绝不能被人欺负。

许是方才那些话的确有些伤人,大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见状,连忙给大妈一个台阶下:“得,算我们错了行吧,你看这天都不早了,大妈你看上哪块了?我给你切,你快拿好回去做饭吧!这都饭点了!你家孩子该饿着急了!”

“行,你小子会做生意,给我把这块儿大的五花肉切着,下次还来你这儿买。”大妈见好就收。

“行!一共三十块八毛,零钱就不收了,给三十就行!”李大海笑着把肉装好递过去,接过钱后招呼着大妈离开。

本想哄哄媳妇儿,结果一转身就直接对上了她的白眼。“乖,回去吃饭,我给你做了水煮鱼。”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宽慰她道。

许是还生着气,她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没好气地哼了声,卸了身上的围裙往案板上一扔,然后拎着钥匙,出了摊位,消失在转角处。

“得,又热脸贴冷屁股。”他讪讪地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坐在摊位旁玩手机。

“滴”手机也跟着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了条微信陌生人认证消息。

“我是吴静。”这个名字像块石头扔进了深潭里,他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鬼使神差就按了“接受”,认证成功。

3

吃过晚饭,李大海收拾了桌子进屋刷碗,王燕则躺在沙发上盯着两个孩子写作业。她看着这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让她有种幸福的眩晕感,不过很快这种幸福感很快就被账目不对打破了。

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王燕手里,每隔半个月她都要对一下账目。可这一次,她一遍又一遍地加减最近的收支,可收支就是对不上帐,就算平时买了些杂碎儿的生活用品,也不会差这么多。

“李大海,你过来下!”她朝厨房里喊了一声。

“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咋啦?”李大海急忙赶过来,挤在电扇下享受着凉风。

“我们的账不对!”

“差多少?”

“两千,钱哪儿去了?”她有些怀疑李大海,就算上个月婆婆离世费了不少钱,可把这除开也对不上。

“我咋知道,咱妈上个月不是葬礼嘛,可不就花了好些钱嘛。”他有些心虚,衣服黏在背上,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真的?”她依旧有些狐疑地问道。

“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李大海强装镇定,把戏精的天赋一展无遗。

想想平时老实巴交的李大海,不抽烟,不喝酒还不打牌,也不见他怎么逛过超市,整天就在家里蹲着,还真是把这嫌疑撇得一干二净了。

“说不定是你算错了,或者是哪儿用了没想起来。”李大海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给她一点儿怀疑自己的机会。

“行,可能是哪天进货忘了,我再想想。”

李大海转身进了厨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刚才这一出着实把他吓坏了,万一她知道这钱是他用了,她还不闹得沸反盈天?

“妈妈,舞蹈班的老师让你补交学费。”女儿抬起头盯着窝在沙发上的王燕,小声说道,“她说你都拖了快一个星期了。”

“行,知道了。”王燕叹了口气说道。

家里的经济状况的确不太理想,女儿每个月的学费,儿子每个月一千多的托管费,一年一万多的摊位费,还有修房欠亲戚朋友的十多万,最近的生意不太好,一天一头猪都卖不完,她想到这些都头大。

一提到婆婆去世她就来气,春节的时候回老家,婆婆塞了两万块钱给李大海,想着刚修了房处处要花钱,还是得资助小儿子。

可李大海这个榆木疙瘩,完全没想到自己是多么地缺钱,愣是没收老妈一分钱,反倒还给了她一千多。结果老太病重时不咽气,非要等着远在福建的小儿子,最后实在是等不到了,一闭眼,藏在床下的钱被儿子们找到平分了。

王燕要是不知道这件事还好,可偏偏傻乎乎的李大海还是老实地和她交代了,气得她大半个月不怎么搭理他。

打扫好屋子后,李大海抱着衣服去浴室里洗澡,哗啦啦的水声落在地上腾起一阵的薄雾,在玻璃门上凝结成了一串串水珠。

“嘟”他的手机搁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王燕刚从阳台过来,看见他的手机亮了,以为是贩肉的老板给的消息,便直接拿起来读。

“大海哥,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吴静发来的条消息却让王燕的脑袋一阵嗡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展展病了,我想问你借点钱。”寥寥数语就把来意表达得极清楚。

“借钱,呵,和你很熟吗?你和我借钱?”王燕想着,心里很不舒服,她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和李大海打底什么关系,为啥一来就开始借钱?但她更想知道李大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其中一定有啥猫腻。

她默默地把手机放下,搁在茶几上,很快地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心情,然后招呼着两个孩子上床睡觉。

一夜辗转难眠,她好几次想推醒旁边打着呼噜的男人,可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还要早起拿货,也是够辛苦的。

4

自从那晚上吴静给他发消息后,他老爱抱着手机在一旁偷笑,叫他做个什么事儿也不应声。她本想发火儿,可以想到两个孩子还在跟前,硬生生地火气压了下去。

六月的福建,台风开始登陆。危机爆发在台风来临的前一夜。

气压低极,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窒息。李大海家就租在菜市附近的一栋居民房里,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南面的码头,那大大小小的航船此时也入港,靠了岸。

王燕从菜市里收摊回来,看见杂乱无章的屋子和脏兮兮的两个孩子,她的心情就像头顶乌泱泱的天空一样。

“李大海,把垃圾拎下去倒了。”王燕佝偻着身子拖地。

半天没见李大海动身,她有些生气,抬起头来发现他还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干嘛,怒火便一下子窜起来了,气急败坏地朝他吼道:“李大海,你聋啦!听到没有!”

刚睡着了的李大海被怒气冲冲的媳妇儿一吓,差点翻下了沙发,他不知道她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他哈欠连连地问道:“干嘛?”

“干嘛,我叫你倒垃圾啊!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怎么了?”她把拖把往地上一摔,眼里像喷火一般地瞪着他,“一天就知道玩手机,玩玩玩!玩死你!”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有些气愤,有些疲惫,凌晨两点半起床拿货的他熬得眼圈发黑。

“嘟……”李大海的手机开始震动不止,吴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看也没看,直接划了个接听键。

“喂,大海哥!我是吴静!”一个女声在诺大的客厅里回荡,他忘了自己还在和王燕吵架,免提也开了,女声直接撞入了王燕的耳朵里。王燕冷笑着盯着他,眼里饱含着泪,直接冲进了卧室里,把门猛地一摔。

两个孩子正围着电视看动画片,见爸妈吵架了也吓得不敢说话,转头盯着呆如木鸡的爸爸。

屋外吹了一整夜的风,呼啦啦地在筒子楼里乱蹿,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这雨终是落了下来。

王燕是被这雨声吵醒的。

福建六月的雨不似四川的雨那般轻柔缠绵,它热闹地不像话,总是夹杂着咸腥的海风将路旁的香樟树折腾地东倒西歪。王燕站在窗前看雨,水汽朦胧间,依稀可以看见纠缠不清的海岸与天际,还有铁青着脸的天空以及早已沸腾的浪。远远的一记闷雷响过,一道闪电才迟钝了好几秒才现身。

噼噼啪啪的雨落在建筑物上,亦落在她的心里。怔了许久,雨慢慢压低了声音,风也小了许多。她的心境忽地就像这凌乱的街道一般驳杂。

“妈妈!”女儿在外面敲门喊到,门也应声而开,其实昨晚她并没有锁门,本想给他一个机会,可他没有做任何解释,甚至连这道门也不肯推开。她忽地觉得这将近十多年的青春不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和弟弟都饿了。”女儿眼巴巴地望着她,又补充了句,“爸爸很早就出去了。”

很早就出了,可不是嘛,也该去和什么小情人静静送钱了。

“去把鞋子穿好。”见女儿光着脚丫对她说道。

“据气象台报道,近期受亚热带季风影响,我市将会迎来大强度的降水,请各位市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气象台播报这条消息时,屋外又划过一道闪电,接着电视也灭了。房间一下子就暗了许多。

她强忍着泪,把冰箱里剩下的三个馒头蒸上了锅,又熬了锅小米粥,她怔怔地望着锅里冒出的白蒸汽,有些无所适从。

想想这些年来,她忽地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九点,雷雨又开始呼啸起来。

十点十一点,大雨滂沱,街面早已成了池塘。

十二点,王燕招呼着两个孩子吃过午饭睡午觉,自己则坐在床上盯着屋外倾盆大雨发呆。

恋爱三年,结婚七年。自己把最好的时光全耗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当初怎样说动父母把自己嫁给他的,好像是有了女儿才勉强答应他的吧。自己翻山越海而来,而他就这样辜负了自己,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些年她真的倦了,顶不住爸妈的压力,也扛不住十几年漂泊异乡的苦楚了。

5

李大海是下午三点左右才回家的,虽然披着件雨衣,可衣服全都湿透了,怀里的包裹也被雨淋得湿透了,楼道里的风一吹,他便冻得瑟瑟发抖。

“妈的,这雨像是浇水一样!”他一面低声骂了句,一面把手伸进兜里摸钥匙,结果一摸啥也没有,“日你个鬼,钥匙也掉了。”

低声敲了下门,可没人应声。或许她们都还在睡觉,坚持敲了半天,小儿子这才光着脚屁颠屁颠地跑来开门。

“妈妈呢?”他边脱雨衣,边问道三岁的儿子。

“还在睡觉。”儿子答了句,又跑去和姐姐抢玩具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了卧房关上门,想趁着媳妇儿睡着的时候给她戴上首饰,却看到王燕坐在床边,像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把他吓了一跳。

“老婆,你怎么了?”他凑过去想要挨着她,她却一退再退。

“别生气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谁出轨谁是王八蛋!”

“我哪敢拿钱去养小三啊?我那丈母娘可不劈死我!”他连连解释道。

王燕沉默了良久,看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如何献丑。

她忽地冷笑道:“静静是谁?展展是谁?连孩子都有了,李大海,你他妈是真的恶心。”

“那个死女人就是个搞传销的,先前窝点被捣毁了,她拿着钱跑路了。想问我借钱,还想把我拉下水,去他娘的!”李大海一面骂到,一面摸出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

“你看嘛,我都没怎么理她,那女人一直都在自说自话。她也不知道哪儿拿的号码,把我全家的微信号都加了个遍,变着花样诓我一家人。这还是大哥给我说的,叫我别理她。”

“我的那五千多块钱是不是你拿了?”王燕想着那钱还是耿耿于怀。

“今天六月十二了呀!咱们结婚都七年了。我听电视里说,这结婚啊,七年就是一道坎儿,好多人都翻不过去。我就和他们不一样,别说七年,七十年和你在一起我都嫌不够。”

王燕听着脸都臊得不行,绯红着脸说道:“去去去,谁要听你说废话,我只关心我不见了的五千块钱。”

“在这里!”他从背后摸出湿哒哒的快递盒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一堆黄金首饰直晃她的眼。

他捏住她的手道:“燕子,我穷,我丑,可你都没嫌弃我。钱没了可以再挣,可是老婆没了我就完蛋了。我生下来没爹,小时候就读了几天小学,学问不高,账要用计算机弄几遍都搞不清楚。家里没钱,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把钱一辈子都拿给你管。我知道你朋友嫁了个有钱的婆家,金项链,名牌手表,大超市啥都有,我这点儿根本比不上,可我一颗心都是你,我愿意给你当一辈子伙夫啊。”

她的鼻子忽地一酸,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快要落下的泪,然后挤出个笑容,轻声骂道:“哼!坏东西,你都把我气乐了!”

李大海多坏啊,坏到偷走了她的心还把她感动地一塌涂地,坏到让自己搭了十多年的青春,坏到让自己媳妇儿熬成婆,坏到想用几千块钱的破黄金收买自己。

他把花项链往她脖子上一挂,还有对金花的耳环往耳洞里一塞,穿着居家服的王燕突然显得温柔可爱又富态,他抱着燕子亲了又亲,欢喜极了。

末了,王燕的一句“你该不会是在哪儿买的A货骗我的吧!”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他不知道一大早他为了去拿包裹摔了多少次,还差点被卷进下水道里冲走了,顶着大雨从城南走到城中心找快递,他不想因为大暴雨阻断了他给她带来的惊喜。原本计算好时间下单的,今天刚好可以送到楼下,可这无止无休的雷雨天气不仅让自己淌了半个城,还差点交代在路上的。

“你这让我很受伤,不信你可以去验货。我可是在官方旗舰店上买的。”李大海委屈巴巴地说道,还嘟起嘴来要亲亲。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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