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手札
宣平二十年,宣平皇帝的正统皇后崔氏病逝,举朝皆哀,国钟长鸣。
说起皇后崔氏,一众百姓先只道“好命啊好命”,随之又加一句“可惜啊可惜”。因着这皇后崔氏得皇上圣宠,央央后宫无佳丽三千,只她一人,却无奈万千宠爱于一身,年不过四十便早早逝世。
宣平二十一年,宣平皇帝李清文复又踏足崔氏所住的“锦堂”,他于箱箧中无意找出一本金箔镶边的日记手札来,他缓缓翻开,只见书页残损,现存聊聊几页,借着晨光,他细细翻看起来。
平肃十一年,秋。李清文又生病了,我去他的府上探望,管家却说他得了会传染人的风寒,把我拒之门外。
还好我聪明,半夜带着药材翻墙到了他的小院,我透过窗户看见他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嘴唇发白,面色发紫,不住地嚷嚷着要喝水,周围却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我快步走到屋里将门窗关好,并喂了他一杯茶水才开始怨言,虽说李清文不受宠,但是好歹是个皇子,却得到如此对待,当真让人气愤。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熬着药,没想到他却悠悠转醒,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怎么还在这?”当时我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要不是我在这,你说不定就病死了!”我气得火冒三丈,他见此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的大小姐,在下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我见他态度勉勉强强,也便歇了气直往药炉扇风,无意中转头,我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药炉里的火光,双眸中是簇簇摇曳的火苗,眼神里却是读不懂的意味。
平肃十一年,冬。今天一大早便下起了雪,如扯絮一般纷纷扬扬。李清文的伤寒硬是拖到月前才好,我说他体弱多病,他却也不恼,连连称是。为了庆祝他大病初愈,我与他约好在城外梅园聚会,小酌几杯。午时刚过,他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凉亭,我观他双颊尽是汗水,便问了一句,“管家没有给你配马车吗?”
他听了我的话笑了笑,“哪有的事。”他一向不会撒谎,我一眼便知道定是皇家那什子小人又苛待了他。
为了不打扰聚会的气氛,我没有再多言,而是递了一杯酒给他,他接过一饮而尽。
酒酣之时,却不料十多个黑衣人从雪地里一拥而起,皆挥刀向我们砍来。虽然我爹是兵马大元帅,我也学过些功夫,但依然寡不敌众,很快便负了伤,直到李清文浑身是血,气息奄奄时,那群黑衣人才尽数退去。
我不明白,为何李清文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有人要刺杀他。
但是我知道,只有我能保护他了。
于是我把李清文带回了府里医治,我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他才度过了危机。
当夜,我面见父亲,请求他把我嫁给李清文。我想,兵马大元帅的女婿,自是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平肃十二年,春。我和李清文的婚事定在了一个月后。父亲素来疼我,那晚之后便面圣请求皇上赐婚,原以为皇上不会点头,却怎料皇上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疑惑之余,我更多是庆幸,我终于可以和李清文在一起了。父亲问我为何喜欢李清文,我答不上来,只说喜欢就是喜欢。
父亲笑着摇了摇头,复又叹了口气。
平肃十二年,夏。我与李清文成亲已经有月余,他待我很好,也没有人再欺负他。
平肃皇帝在前晚崩逝,现在宫里乱成了一锅粥。今日李清文很晚才回来,吃饭时,他忽的握住了我的手,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我,眸光中又是那样不明不白的意味。
我知道,他有皇上立他为新帝的秘旨,却苦于受制于太后,我明白了他眼神的意味,翌日求见父亲,让他出兵帮李清文夺得皇位。
父亲问我,“你可想清楚了?”我点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平肃皇帝一向爱重李清文,但是因为太后和贵妃的压制,才使李清文成了不受宠的皇子,受尽欺辱。
原来皇家争斗的秘事,我从那时候就看不清了。
宣平一年,秋。李清文已经成功登基为帝,我也成了万众瞩目的皇后,他很爱我,一直迟迟未纳其他嫔妃,我自是高兴的。
宣平十五年,秋。李清文迟迟未纳嫔妃,独宠我一人,而我却因早年被那群黑衣人刺杀的旧伤而一直未得子嗣,他似乎也不在乎,依然对我很好。
宣平二十年,冬。我已经病入膏肓,连拿笔的手都微微颤抖。不知我死后李清文会如何……
前日里,我卧病床榻时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他沉思片刻后答到,“我喜欢你的潇洒肆意。”那时我便明了了,他是不爱我的,爱一个人如何需要沉思、如何会知道到底爱对方什么。
也是昨晚,我才知道原来多年前的那群黑衣人竟是李清文派出的,为的就是得到我家的兵权,他好狠,竟以自己做诱饵。
罢了罢了,我已经是将死之人,怨这些做什么呢?
只愿君安。
李清文看到此处,已经是涕泪纵横,他将手札紧紧抱在怀里,呢喃出声:“锦书……崔锦书……”
1
五月的蝉,叫声绵密,似有似无的,像蚂蚁咬了一口一样。一到正午,大片大片的蝉鸣在炎热的空气里炸开了锅,路旁的香樟树也蔫不拉唧地丧着头。
李大海卖掉三轮车上挂着的最后一块肉时,日头快要挨近天空正中。他在围裙上揩了揩油腻腻的双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后,便忙不更迭地驱车往大堡菜市场里赶。
他把车停在路边,径直地走到菜市东面第二个摊位,媳妇儿王燕正招呼着买肉的主顾,一见到李大海过来,便往摊位一角努努嘴,连个表情也没给他,他会意地拎起隔间里的菜,乖乖回家做饭。
一进门便麻溜地刷完池子里泡着的碗,把米沥干上锅蒸,把鱼块儿洗净腌好。阳光在苍翠欲滴的香菜上跳跃,水珠斜射出阳光五彩斑斓的颜色,尽管天气有些闷热,可他依旧像只小鸟儿一样愉悦地在厨房里忙碌。
结婚以来,他甘愿做了七年的煮夫。
他很享受待在厨房里的时光,即使给老婆孩子煲一锅汤,他也乐在其中。他蹲在厨房里掐葱剥蒜时,一抬头便望见挂在客厅墙上的挂历,鲜红的数字闯进了他的眼里,他忽然想起下个月十五号是他们的结婚七周年纪念日。忽地有些惊喜,有些雀跃,还夹杂着些局促不安。
两人在温江一个皮鞋厂里认识的,同是一个车间的员工。王燕长得漂亮是出了名的,白净的皮肤,立体的五官,单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能迷倒一大片男同志,车间里的单身男同志总是排着队约她,其中不乏条件好的,一下班便打扮齐整,抱着捧花约她。
可李大海一穷二白,家里七个兄弟分了家,而他年纪最小,只分得一片空旷的地基。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失落又无可奈何。
然而最后王燕却跟了他,这可让厂里的一大群老爷们瞠目结舌又眼红。
“嗝!车间里一百多号老爷们,就你小子抱得美人归。”同事老杨打了个饱嗝,大着舌头冲他嚷,晚上的啤酒让他有些飘,不知是难过还是晚上的风有些大,泪水哗啦啦地从眼里奔泄而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嚎啕大哭,惊得其他吃大排档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热闹。
一个工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你丑,人家不爱你,因为我们倒霉,得帮你挑个更好的。”
李大海坐在一旁,把盘里最后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然后安慰他道:“厂里还有阿红阿绿这些大姑娘啊!”
“去去去,啥阿红阿绿的,在燕燕面前都算个屁。”平时就胖墩墩的老杨靠王燕最近,油嘴滑舌的,最讨大姑娘小媳妇的欢心了,每天收罗了一大筐的笑话准备讲给燕子听,结果墙角却被最没有机会的人挖了,这叫他怎么不难过。
原本相貌不出众的李大海,王燕是一眼没瞧上的,可他却铆足了劲对她好。别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好,他就咬咬牙挨近王燕的屋子租房住,有意无意地制造许多邂逅的机会。他深谙想要抓住一个人就得抓住她的胃的道理,也知道王燕的胃不好,便隔三差五地给她煲汤送到她楼下。
日子久了,他的厨艺不断地长进,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送过去,王燕也被感动了,她想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就得找一个像李大海这样贴心的小棉袄做倚靠。
男人嘛,就算把话说出花来也还是赶不上人家煲了大半年的汤,给你说情话的男人你不能保证他不对别人说同样的话,可愿意为你买口锅安顿下来的人才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后来,结婚被提上日程,王燕带着他回四川老家,可爸妈死活不同意这个一穷二白的外省郎,他又对二老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好不容易软磨硬泡到二老同意,又因为没钱给彩礼遭了不少白眼。
王妈咬咬牙,抹着泪把准备修房的积蓄拿来给女儿置办了一套金嫁妆,拍了套婚纱照,操办一场算得上隆重的婚礼。一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就要远嫁他乡了就肉疼,可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养的大白菜再好也没用,还不是趁自己一个没防住就被猪拱了,更何况还是一头外省的猪。
“你可别后悔!”王妈对着穿婚纱的女儿说道,就算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伤了女儿的心。
原本老两口给女儿介绍了个附近有钱人家的孩子,可她却嫌人家胖不同意。直到把李大海领回家才明白,原来女儿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
他还记得燕子生女儿的时候,待在江西老家坐月子,岳父岳母连夜从四川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来看闺女。老两口看见女儿寄宿在哥嫂家,月子没人伺候,女婿也不在跟前,气不打一处来,愣是带着女儿,抱着刚满月的外孙女走人,吓得他也赶紧去追老婆孩子。
还好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把欠了好久的婚房修了起来,岳父岳母待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可自己的老妈上个月离世了,自己也花了不少钱,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开始发堵,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王燕对他的态度转淡的。
2
午饭做好已是正午,他连忙赶到菜市口去替媳妇儿的班。然而他刚进菜市口就看见一个大妈和自家媳妇儿起了争执。
“你这肉新鲜不?这么大点肉就有一斤,是不是注了水?”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子,在案板上挑挑拣拣,套着汗衫的肥胖的身躯在王燕的眼前晃动,一头卷发紧紧贴在头顶,像极了电影里的包租婆。
“啪”的一声,切肉的刀便嵌入了案板上,王燕黑着脸,抱着手站着,额头上的汗有些细密,体恤衫早就被汗打湿紧贴在了后背,身上黏黏的,这沉闷的天气让她很是烦躁。
大妈被那一声响吓了一跳,拉下脸来质问道:“奶奶的,你这人儿就这样对待顾客的吗?”
这样的主顾她见多了,等到正午来逛菜市,就想着贪小便宜,好和做生意的杀价。老爱挑三拣四,讨价还价,挑了半天还是没买,王燕索性不去理她,就抱着臂冷脸盯着她。
大妈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很快地和这傲娇的小媳妇儿较上了劲,嘴巴像是放炮一般啪嗒啪嗒地质问着:“你有没有点素质啊!还有没有点教养,八婆……”
王燕平时做生意算是能说会道的,可一遇到吵架的时候便嘴拙了,永远是处于下风的一方。隔壁摊位的屠夫们都看着这大妈教训这小媳妇儿,心里暗笑道:“活该,谁叫你平时抢我生意?”
“哎!干啥呢?大妈你买肉咋还吵起来了?”李大海赶紧上前劝道。
“你们家做生意都是些啥态度呢!就这样对客人的吗……”大妈依旧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地指责。
“我可没看见我媳妇儿骂你呢,大老远我就听到你的声音,明眼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撇了一眼站在一旁黑脸的王燕,他立马表明态度,站好队形,这单生意可以不做,但媳妇儿绝不能被人欺负。
许是方才那些话的确有些伤人,大妈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见状,连忙给大妈一个台阶下:“得,算我们错了行吧,你看这天都不早了,大妈你看上哪块了?我给你切,你快拿好回去做饭吧!这都饭点了!你家孩子该饿着急了!”
“行,你小子会做生意,给我把这块儿大的五花肉切着,下次还来你这儿买。”大妈见好就收。
“行!一共三十块八毛,零钱就不收了,给三十就行!”李大海笑着把肉装好递过去,接过钱后招呼着大妈离开。
本想哄哄媳妇儿,结果一转身就直接对上了她的白眼。“乖,回去吃饭,我给你做了水煮鱼。”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宽慰她道。
许是还生着气,她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没好气地哼了声,卸了身上的围裙往案板上一扔,然后拎着钥匙,出了摊位,消失在转角处。
“得,又热脸贴冷屁股。”他讪讪地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坐在摊位旁玩手机。
“滴”手机也跟着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了条微信陌生人认证消息。
“我是吴静。”这个名字像块石头扔进了深潭里,他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鬼使神差就按了“接受”,认证成功。
3
吃过晚饭,李大海收拾了桌子进屋刷碗,王燕则躺在沙发上盯着两个孩子写作业。她看着这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让她有种幸福的眩晕感,不过很快这种幸福感很快就被账目不对打破了。
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王燕手里,每隔半个月她都要对一下账目。可这一次,她一遍又一遍地加减最近的收支,可收支就是对不上帐,就算平时买了些杂碎儿的生活用品,也不会差这么多。
“李大海,你过来下!”她朝厨房里喊了一声。
“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咋啦?”李大海急忙赶过来,挤在电扇下享受着凉风。
“我们的账不对!”
“差多少?”
“两千,钱哪儿去了?”她有些怀疑李大海,就算上个月婆婆离世费了不少钱,可把这除开也对不上。
“我咋知道,咱妈上个月不是葬礼嘛,可不就花了好些钱嘛。”他有些心虚,衣服黏在背上,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真的?”她依旧有些狐疑地问道。
“真的,我啥时候骗过你。”李大海强装镇定,把戏精的天赋一展无遗。
想想平时老实巴交的李大海,不抽烟,不喝酒还不打牌,也不见他怎么逛过超市,整天就在家里蹲着,还真是把这嫌疑撇得一干二净了。
“说不定是你算错了,或者是哪儿用了没想起来。”李大海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给她一点儿怀疑自己的机会。
“行,可能是哪天进货忘了,我再想想。”
李大海转身进了厨房,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刚才这一出着实把他吓坏了,万一她知道这钱是他用了,她还不闹得沸反盈天?
“妈妈,舞蹈班的老师让你补交学费。”女儿抬起头盯着窝在沙发上的王燕,小声说道,“她说你都拖了快一个星期了。”
“行,知道了。”王燕叹了口气说道。
家里的经济状况的确不太理想,女儿每个月的学费,儿子每个月一千多的托管费,一年一万多的摊位费,还有修房欠亲戚朋友的十多万,最近的生意不太好,一天一头猪都卖不完,她想到这些都头大。
一提到婆婆去世她就来气,春节的时候回老家,婆婆塞了两万块钱给李大海,想着刚修了房处处要花钱,还是得资助小儿子。
可李大海这个榆木疙瘩,完全没想到自己是多么地缺钱,愣是没收老妈一分钱,反倒还给了她一千多。结果老太病重时不咽气,非要等着远在福建的小儿子,最后实在是等不到了,一闭眼,藏在床下的钱被儿子们找到平分了。
王燕要是不知道这件事还好,可偏偏傻乎乎的李大海还是老实地和她交代了,气得她大半个月不怎么搭理他。
打扫好屋子后,李大海抱着衣服去浴室里洗澡,哗啦啦的水声落在地上腾起一阵的薄雾,在玻璃门上凝结成了一串串水珠。
“嘟”他的手机搁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王燕刚从阳台过来,看见他的手机亮了,以为是贩肉的老板给的消息,便直接拿起来读。
“大海哥,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吴静发来的条消息却让王燕的脑袋一阵嗡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展展病了,我想问你借点钱。”寥寥数语就把来意表达得极清楚。
“借钱,呵,和你很熟吗?你和我借钱?”王燕想着,心里很不舒服,她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和李大海打底什么关系,为啥一来就开始借钱?但她更想知道李大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其中一定有啥猫腻。
她默默地把手机放下,搁在茶几上,很快地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心情,然后招呼着两个孩子上床睡觉。
一夜辗转难眠,她好几次想推醒旁边打着呼噜的男人,可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还要早起拿货,也是够辛苦的。
4
自从那晚上吴静给他发消息后,他老爱抱着手机在一旁偷笑,叫他做个什么事儿也不应声。她本想发火儿,可以想到两个孩子还在跟前,硬生生地火气压了下去。
六月的福建,台风开始登陆。危机爆发在台风来临的前一夜。
气压低极,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窒息。李大海家就租在菜市附近的一栋居民房里,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南面的码头,那大大小小的航船此时也入港,靠了岸。
王燕从菜市里收摊回来,看见杂乱无章的屋子和脏兮兮的两个孩子,她的心情就像头顶乌泱泱的天空一样。
“李大海,把垃圾拎下去倒了。”王燕佝偻着身子拖地。
半天没见李大海动身,她有些生气,抬起头来发现他还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干嘛,怒火便一下子窜起来了,气急败坏地朝他吼道:“李大海,你聋啦!听到没有!”
刚睡着了的李大海被怒气冲冲的媳妇儿一吓,差点翻下了沙发,他不知道她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他哈欠连连地问道:“干嘛?”
“干嘛,我叫你倒垃圾啊!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怎么了?”她把拖把往地上一摔,眼里像喷火一般地瞪着他,“一天就知道玩手机,玩玩玩!玩死你!”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有些气愤,有些疲惫,凌晨两点半起床拿货的他熬得眼圈发黑。
“嘟……”李大海的手机开始震动不止,吴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看也没看,直接划了个接听键。
“喂,大海哥!我是吴静!”一个女声在诺大的客厅里回荡,他忘了自己还在和王燕吵架,免提也开了,女声直接撞入了王燕的耳朵里。王燕冷笑着盯着他,眼里饱含着泪,直接冲进了卧室里,把门猛地一摔。
两个孩子正围着电视看动画片,见爸妈吵架了也吓得不敢说话,转头盯着呆如木鸡的爸爸。
屋外吹了一整夜的风,呼啦啦地在筒子楼里乱蹿,早上六点多的时候,这雨终是落了下来。
王燕是被这雨声吵醒的。
福建六月的雨不似四川的雨那般轻柔缠绵,它热闹地不像话,总是夹杂着咸腥的海风将路旁的香樟树折腾地东倒西歪。王燕站在窗前看雨,水汽朦胧间,依稀可以看见纠缠不清的海岸与天际,还有铁青着脸的天空以及早已沸腾的浪。远远的一记闷雷响过,一道闪电才迟钝了好几秒才现身。
噼噼啪啪的雨落在建筑物上,亦落在她的心里。怔了许久,雨慢慢压低了声音,风也小了许多。她的心境忽地就像这凌乱的街道一般驳杂。
“妈妈!”女儿在外面敲门喊到,门也应声而开,其实昨晚她并没有锁门,本想给他一个机会,可他没有做任何解释,甚至连这道门也不肯推开。她忽地觉得这将近十多年的青春不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和弟弟都饿了。”女儿眼巴巴地望着她,又补充了句,“爸爸很早就出去了。”
很早就出了,可不是嘛,也该去和什么小情人静静送钱了。
“去把鞋子穿好。”见女儿光着脚丫对她说道。
“据气象台报道,近期受亚热带季风影响,我市将会迎来大强度的降水,请各位市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气象台播报这条消息时,屋外又划过一道闪电,接着电视也灭了。房间一下子就暗了许多。
她强忍着泪,把冰箱里剩下的三个馒头蒸上了锅,又熬了锅小米粥,她怔怔地望着锅里冒出的白蒸汽,有些无所适从。
想想这些年来,她忽地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九点,雷雨又开始呼啸起来。
十点十一点,大雨滂沱,街面早已成了池塘。
十二点,王燕招呼着两个孩子吃过午饭睡午觉,自己则坐在床上盯着屋外倾盆大雨发呆。
恋爱三年,结婚七年。自己把最好的时光全耗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当初怎样说动父母把自己嫁给他的,好像是有了女儿才勉强答应他的吧。自己翻山越海而来,而他就这样辜负了自己,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陈子生拖着一口袋青草,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逢人就笑,快到家的时候突然一口老血吐在了地上,吓得陈母脸色发白,赶忙扶起子生。
陈斌叹气道:“让你在家好好歇着,你怎么不听”
我不想当家里的米虫,坐吃山空,昨天,程均还过来嘲笑我,我既然有手有脚,为何不能下地走动!
明天药就会到,你服下他自然会好,这次的药同以往的不同,听闻是供佛求香,开过光的,虽然价钱昂贵,吃过的都好了!看你隔壁的程叔就知道了!
陈子生病事出无根由,但凡有病都会有症状,而他是莫名其妙,似有人诅咒,而一直咯血不断,血成紫黑色,不是鲜红,寻医问药、巫术,且不能改善症状,病归病,饭一顿都不能落下。
吉云山是当地有名的烟雾缭绕的地方,很多现象总是来的很诡异,而陈斌也是听完张均所说的,来到这个山脚下想采些珍草用药。
吉云山,陡峭,人烟稀少,几经辗转才来到这个高耸的地方,而陈斌费了很大的力气爬上了半山腰,半山腰上种植了“神祝草”极富有药效性,需要配有红色菌菇一同入药,才能彰显药的最大功效。
前几年,市场上还能见到这些,渐渐发现此物极有价值,采摘的人越来越多,而陈子生的病要一直服用此物维系生命。
陈斌才来的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半山腰既然有这些药物,那是否山顶会更多,但是吾儿命重要,促使着陈斌回去的正是这两种药物的时效性。
陈斌是在山脚下碰到这位术士,满脸污垢,衣衫不整,完全没有一丝修行者该有的相貌。
而就在陈斌与那术士擦肩而过,那术士开口道:听过‘神审草?’吗?此物有压制你儿身体内毒性反应,光有神祝草无用,你不是不知道你儿子是怎么回事吗?下次来带上我指定要的东西,我会告诉你缘由?
说着掏出神审草,那玩意说是草却无半点草的模样,半长不长,半短不短,恰好三四寸,通体雪白,长长的两根胡须,中间有一裂痕。
看着很像一个活物,陈斌对此半信不信,抱有迟疑的态度,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并未就此话当真!
隔日,晌午十分,陈斌把从哪术士手上得来的药草,同自己采摘的药草一同混入汤水中,并端给了陈子生服用。
而在这一晚,陈斌并未听见儿子的咳嗽声,数日后,陈子生明显状态好以往,但是有一个毛病,不怎么吃东西?以前能吃三碗饭,现在只能吃一碗,而且如此半月也不见消瘦,这不由的让陈斌觉得奇异?但也未当真!
直到一月有余后,症状在此发生,且似更为严重,而这时他才想起那术士的话,但他并未说明他需要啥?即使费解,那也需要在走一次道.
当晚入夜之后,潜无声息,一缕清风拂过入睡者的脸庞,而入睡者不知。
渐渐深入睡眠,即使陈子生,咳嗽咳的有多剧烈,
梦中,陈斌在次来到了吉云山脚下,行至同等位置,久不见那术士的到来,便有些着急,半晌过后,那术士似一阵风飘来,站立在眼前。不同以往的穿着,这次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一股清香,使人成迷!
陈斌开口道:不知上仙需要的是什么?上次是我不识仙人仙资。
那术士原名秋葵圣者,假模假样开口道”我等下凡是来帮人度灾祸,今我的凡身被压在吉云山顶,受日月侵蚀,我要你带着几个壮丁来吉云山,帮我推翻这些压制我肉身的东西。
在阴时阴历,这天带三只活鸡一同过来,明日,在吉云山脚下,你会的到你想要的东西。
第二日陈斌就来到了山脚下,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所谓的阴时阴历之日便是在本月的二十三日,此一天天狗识日,这天为大凶日,不干净,干净的都会趁着这阴阳交界替换,来一次掠夺。
而想要在这一天完成此事,还要协同五个壮丁,看来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陈斌便想到隔壁邻村的风水学之说,而三代单传的卢詹不知道自己一时口快竟然引起如此大的祸根!
陈斌协同张均、陈草,王生、李二一起来到了卢詹之家。
卢贤弟再此可能要麻烦你替我们哥几个看下,此次去吉云山采取草药可有啥风险?王生急急忙忙的问道!
这天是个天狗食日,漆黑,但是眼见陈斌儿子也快不行了,我们才广发善心,仁慈一会,同他一起去!多采摘一些回来保住那小子的命。
卢詹清清口道:‘这天我是不建议你们去采摘,这是个凶险的日子’光阴交替,神魂离体都是有可能发生,而这一天同样也是,往死之物寻物之际,吉云山是我辈祖宗的禁忌,里面到底有啥谁也说不好,我话言至此,看各自选择,我跟各位有缘,就赠送各位几道护身符。
陈斌五人拿着守着的护身符都是放在口袋,只有王生一人,揣在心尖。
而自他们走后,卢詹赶紧进了内堂,拜了拜祖先,开口道:看来镇压不住了,我这几日会尾随他们一道,希望崩保住他们一时。
那秋葵圣者说的话,在陈斌心里并不是没有波澜,要说这事邪门,也却是邪门?为何恰好需要的是五名壮丁?那名仙资需要鸡又是作何用处?还有就是这个人的出现实在太过恰巧!
2
转眼间就到了二十三号这日,据卜卦算的日全食将发生在巳时,陈斌携带众人,赶至吉云上,吉云上仙气里缭绕,全无卢詹口中所说不正之风。
吉云山,分三段,山脚、山腰、山顶,越往上空气越稀薄,而云雾缭绕也越发清晰可见,上次陈斌采药至半山腰,未的一见山顶的风光,五人携手一同往山顶走去,而此时也是近巳时,我们需要赶在巳时之前赶到山顶上。
越往上阻力越大,而此时只差一点就到了山顶,耳边响起“莫要再往上了,要小心”碎言碎语响彻在陈斌的耳畔,挥之不去。
一股黑气从上方转至陈斌五人之身近旁,黑气环绕之后,脚下似顺风一般,渐渐山区不见有崎岖,终于赶在巳时之前到达。
而这时五人耳边均响起声音,很是蛊惑,:“揭开面前五张符纸扣押在土地庙前”同他们来时所见有所不同,山顶并无珍贵草药,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地庙,而庙中间的深颜色大坛,见五人将至,已经震动起来,而他们耳中的声音就是由此发出!
而坛中不断有黑气翻出,他们的身体好似不听话。
一步一步…往中间方向走去,准确而无误的掀开坛中五角处一张纸符,而正在此时,卢詹缓缓来到五人身旁,阻止五人继续旋开纸符,而坛中所正镇压的黑气,向外翻涌的更加厉害。
天狗食日,日月可翻转,只不过是给魂魄完成一个心愿,而你既然妄想夺舍他人性命。
此时天狗食日已过半,天空渐渐恢复一点,陈斌、王生等五人逐渐清醒过来,不禁惊奇卢詹此时竟然在此。
坛中黑气不似形体,漂浮在天空很重,狡黠一笑道:“你祖父、父亲都是死在我手中,而我是不会死的”
只要世界有欲望、恶物,我就不会死,反观是你,我熬死你父亲,该你了?
“人心不古,蛇吞像”
黑气没有形体,妄想夺舍他人躯体,而使自己以活着的形体活下去,而它确实所说无措,卢詹风水学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家父学的精,但是镇压此物还是可以的。
我需要你们五人催动歃血符,而这也是她要你们五人来此的目的,你们五人刚好代表你们祖宗镇压秋葵圣者,我则是中间起封着,这五符本来是要过几年才会有反应,而如此这么快,相必是有人动了妄念。
秋葵圣者本是修仙体,而在升仙狐阶段,遭遇天雷应劫,而化为形体狐藏于吉云山,吉云山,脚下都是奇珍异草,何况是在山中,而你们五人祖先正是最早采药着,人心不古,蛇吞象,小面积原不满足你们的欲望,而在半山腰中,也就是他们五人发现仙狐的仙力,而想望天改命,迫使灵狐赐予他们永生,这世上哪有永生之法,即使是在吉云山修炼灵狐也免不了一死,何况是凡人呢?
而最先动手对灵狐采用凌迟的是王生祖先,接着、李二、陈斌等四人祖先都参与其中,分刮灵狐皮毛与肉体,而灵狐死前对着五人起誓,这也就是他们所生之儿会得病的原因。
卢詹缓缓说完,王生不禁疑惑道:‘那程均是怎么回事,也是同样的’而却在不久之后就好了?
你等过几天在去看,查看程均是否还在人世,不过是一些黄艳的虚像,而你们之间也会有人不同的陨落,而歃血符是你们几人保命的方式,你们需要每五年来加封一次。
催动歃血符封印秋葵圣者,需要你们左右手上各划一道,双掌并握,五人占据五角,才能加印成功。
而方才揭开一符正是陈斌,卢詹补充道,需要双倍的血才能催动,而玄学八卦术也只是压制,需要你们,五年同我来一次吉云山,不得有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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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歃血符的加持好,给了卢詹松了一口气,而陈斌返还家中查看,陈子生并未有任何异样,依旧生龙活虎,能吃能睡,只是病症任未消失,这不禁让陈斌怀疑卢詹所说话得真假。
而就在事情发生后的两年,王生、李二、张均、陈草一个个被掏心而死,而陈斌除了有些破皮损伤之外,并未有其他伤亡之处,陈斌不由的很焦虑,而自己的儿子的一言一行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时而诡异的笑,时而可怖的笑,冷言冷语,尤其爱吃鸡,这让陈斌不由的一寒。
而卢詹此时正在其他地方,而无暇顾及陈斌,他未曾料到有魂魄潜伏在陈子生体内,而未必是诅咒,而陈斌逃此一劫,不过是他把卢詹所赠之符放于新尖,而掏心之人正是陈子生,这是陈斌魂魄离体之后,脑袋中所闪现的片段。
凑整起来,而他想起二十三号那天,耳边想起的正是自己祖先对自己的忠告,只是让我小心,却没有让我小心何人!
夜晚,陈子生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一步一步赶向吉云山,对着中金深坛,毕恭毕敬的说道:‘主人,我来了’
当卢詹赶过来陈家时,家中只剩一人,卢詹不禁感慨道:‘我只知它想冲破封印,却未想过他打的是你们魂魄的主意’
他想你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没有告诉你们歃血符会有反噬,会英年早逝,而我们的父亲、你的父亲都是如此,世上哪来的药包治百病,你儿子早该在四年前就该死了,是你动妄念,想留住他的命,而通过非正确获得的命,不过是从他人手中抢来的罢了!那是他自己吗?
神审草,早在几年前就没有了,一切不过虚像,而陈子生的服用的不过是一股死物而已。
死物入体,占其躯体,食其魂魄,自她服用神祝草,在配以神审草那刻!
而卢詹父亲之所于帮他们,不过也是还祖父,因为贪念所惹下的货,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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