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摆渡人之魂落(上)

曼陀罗华一旦释放,失去的人终究复来。

——题记

锲子

世有传闻,每隔十五年,至清明之夜,红月之下,白海之上,还之天神……

那是清明,黄昏的月吐着殷红,黑得近乎透明的鸦越过彼岸花海,只留一片血色天空。

花海上蒙上一层红雾,一瞬间,彼岸花数朵尽放,绽放出白魂浓醇,凝成一股人型……

叶家

“哎呀,这,这是……”叶家梅姨大声地叫了出来,“哎呀,少爷!少爷!”

叶翎轩微微皱皱眉头:“梅姨,叶家之内,不得喧哗。”

梅姨是叶家几代人的下人,如今早已是年过半百,知道当今家主的性格,压低分贝:“少爷,老奴在夫人园子里发现,发现一个白团子……”

叶翎轩闻声,放下手上公务,扬起头,看向逝母的园子,起身踱步。

梅姨本正在打扫夫人的园子,却在花圃之旁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白乎乎的大纱球,不得一惊,哪来的污砕?

叶翎轩来到园子,远远看见一个白球趴在花圃之外,心中一提,脚步都有些颤抖。

难道母亲回来了?昨晚乃清明之夜,传闻是真的吗?是母亲回来了吗?

叶翎轩心中无数的猜想抑制住惆怅,蹲下身去探究。

只见那并不是白纱球,只是一个人蜷在白纱之中……

叶翎轩颤抖着用手拉开那突出地方的白纱,一片殷红触目惊心,红得发亮,亮得好长,整整齐齐,像是一匹红布,但又不像——是头发!

那红下一张白得像雪的侧脸,静谧的白色睫毛长得吓人,一个小小的鼻子,一张比头发还红的肉嘟嘟的小嘴!

这,这不就是他母亲嘛!

但是比母亲要白得多,母亲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白……

而且她比母亲要小得多,一张肉嘟嘟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母亲的头发不是红色的……

所有迹象都表明,她,不是母亲!

但是,这张脸与母亲挂在卧室里的那张简直一模一样!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叶翎轩望着那张脸,不由自主地用手去碰——她!身上好冰!

叶翎轩看了看被她冰伤的手,无奈地继续望着她的脸。

她,是谁?是母亲?还是其他人?

“哎呀,是,是夫,夫人!”梅姨在叶翎轩身后看见了那张脸,不可思议地从叶翎轩身后走了出来,跪在白纱旁,“夫人,你回来了!”

叶翎轩看着梅姨一脸的高兴,强制住兴奋半信半疑地说:“梅姨,她当真是母亲?”

“是呀,当真呐!当年你才四岁,夫人就不知所踪,消失了十五年,现在终于回来了!夫人还是那么年轻!”梅姨越说越高兴,刚想伸手碰碰白纱,却被那寒气镇住,以肉眼可见被冻伤了手:“嘶!哎呀,少爷,这……”

白纱也有寒气?叶翎轩感到疑惑,用手拉拉白纱,只是有点凉,并无大寒呀。

他又叫了两个小女奴过来,与梅姨无二。

看来只有他能碰那白纱了,叶翎轩捧起那团白纱,感到她极轻。

他走进母亲的房间,将那团白纱轻轻放在那张淡蓝色的床上,拉扯着被子给她盖上。

他停下手时,这才注意到,她的右眼角下方,有一朵小小的白色彼岸花纹。

原来她真的是昨夜回来的母亲呀,毕竟世间传闻,没谁不信。

“红月之下,白海之上,还之天神……”叶翎轩笑了笑,有点儿僵。毕竟自五年前叶翎轩的父亲叶天岭去世后,他就近乎再也没笑过了。

床上的女人……哦不,应该说是少女。少女皱了皱眉,纯白色的睫毛翻开眼皮,动了动眼珠,白色的眸子瞬间变成了红色,闪着冰冷的光。

她望了望四周,眼底的光在不停闪变着,一会儿呈银色,一会儿呈红色,长长的睫扑扇扑扇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夫人,您醒了!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老奴去做。”梅姨见少女醒了,和蔼地露出微笑。

少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盯着梅姨。

“梅姐?嗯……哦,一碗豆腐脑就好……”少女含笑地冲梅姨点点头。

梅姨听到回应,递了一张手绢过去,轻声说:“夫人不要太过伤心了,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奴去准备膳食了。”

少女愣愣地接过手绢,她轻抚过自己的双颊,哦,原来是自己不知情地流泪了……

“等一下,梅姐!”

梅姨退回来:“夫人,还有事吗?”

“要凉的。”

梅姨盯着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像是知情似的,点点头:“是,夫人。”然后便退下了。

少女铮铮的望着这张手绢,纤细的手指轻抚过手绢上的白纱,那是曼陀罗华!少女意识到,她的回归是所有人都预知的,但他们仿佛却不知曼陀罗华的意义……

“母亲,您醒了。”叶翎轩早就走了进来,看着少女望着手绢出神,便喊了她。

少女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还是望着手绢看,好像更出神了……

“母亲。”

“母亲?”

少女猛然间回神,“呃……嗯……”

“母亲,您怎么了?”叶翎轩说着就要去碰她。

“哦……轩儿,我没事。”少女看着叶翎轩将要触碰到她的手,一下子瞳孔紧缩,红瞳瞬间变成了白瞳,“不,不要碰我!”

叶翎轩瞬间收回了手,这才想到她身上有寒气:“母亲既然没事,孩儿就退下了。”叶翎轩知趣地起身,走了出去,恰恰碰到给少女端豆腐脑的梅姨,“梅姨,这是?”

“哦,少爷,夫人想吃豆腐脑,我给她端来。”梅姨还是含着微笑。

叶翎轩用手碰了碰白瓷碗边:“是凉的?”

“是的,少爷也想吃吗?”

“不用,梅姨,你先端进去吧。”叶翎轩的脸色暗了下来,想到母亲刚刚那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又想到那碗豆腐脑,脸色不禁沉了沉,挨着母亲的卧室门等着梅姨出来。

半晌,梅姨端出来一个白瓷碗,里面还躺着小半碗豆腐脑。梅姨望见少爷等在这儿:“少爷……”

叶翎轩伸出一根手指:“嘘~”

梅姨马上噤声,压低分贝:“少爷,怎么了?”

叶翎轩淡声说:“母亲吃冷的,也不吃完?”

十岁那年,外头来了个癞头和尚,不知和父亲说了写什么,自此我便再也没能踏出我的那个小院子。母亲因为这件事儿向父亲哭诉多回,却还是没能得到父亲对于我的解禁。而在院子中的我更是茫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要道歉都找不到理由。

于是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只能坐在我的小板凳上下下棋,棋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

直到有一天,母亲哭着拉着我的手说:“出嫁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头雾水。

(一)

十三岁的我,出嫁了,也就是意味着我自由了。

却是没想到,原以为是爱我的那个父亲,为我安排的婚事居然是冥婚。

嫁给一个死人?

我丢掉了我最爱的棋,收拾好我所有的东西,踏上远嫁之路。

父亲没有给我准备什么丰厚的嫁妆,也没有为我准备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

只有一个大我三岁的护卫送我去我的夫家。

他说他叫谢鸣。

他长得很好看,干干净净。

远嫁之路,漫漫无期,除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村子的名字,我甚至不知道那地方究竟在哪儿。

于是我只能紧紧的跟着谢鸣。他对我很好,一路上都很照顾我,只是他过于安静,所以我们根本毫无交流。我便觉得他是因为父亲才这么尽心的保护我。

路上,我们需要走过一大片的树林,翻过一大座山。不过这是最后的路程,过了这座山。我便就要成为一个死人的妻子,谢鸣也可以回到父亲身边复命。

这日,走到湖水边。他见我满脸倦色,便说休息一下。我便站到水畔,眺望远处的山景。

我在家中被关的太久了,再加上之前一直匆匆赶路,无暇风景。这一下子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浸身的是多么好看的景色里。想着很快我要进入另一个牢笼,我便贪婪地呼吸这山里的空气,贪婪地欣赏这山中的景色,我得把这一切都刻在心里才好。

那样沉醉在山水之间的我,竟没发现他已经悄然声息地来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

我们并肩坐在水畔,我托着腮帮子,侧脸往着他。

他说无聊得很,便与我讲起了他从前的那些江湖事迹。

我被关在家里久了,和外界早就脱了联系,听他说起这些,不禁向往起来。他原来是这么自由的人,原来他的生活是这样的有趣自在。听着他侃侃而谈,我的脑中一直浮现出与他并肩遨游天地间道德场景。

我的心在狂跳,我的脑在狂想。

一时间,我觉得与他更加亲近了。我明白我在崇拜他,甚至萌生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想让他带我走,去哪儿都好。

他突然不讲了,我也突然断了思绪。

他转身面向我,说:“既然你的夫家是个死人,你要注定做寡妇,何不嫁给我吧?”

什么?我一下子呆住了,他究竟在说什么。

我不满自己竟迟疑想要答应他这个要求,于是一下子站起来,继续往前方走。之后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跟在我的后面。

两日后,我们在站在我夫家的门前。

院子里一片荒凉,院中的木棉树已经落败成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摆。

屋中只有一位妇人,她接待了我们。

我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

坐在我对面的他看着我,轻轻对我说:“这是你的夫家。你的下半辈子就要在这里度过。”

于是他和妇人一同离开,寂静中我听到了链条锁门的声音。

桌上有封信,是父亲的笔迹。他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命,把我锁在这里是于国家,于我有益的。我听了父亲的话,甚至根本没想去反抗。原来,这一切都是设好的局。父亲要保我不死,我也要保家族不亡。

大门外,谢鸣说,他会永远陪着我,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隔着门,一辈子守着我吗?我不想要,既然我的命已经定下来了,那我就不要这命了吧。我拿出包袱里偷偷藏起来的小刀,深深的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

我不要你一辈子在门外守着我,如果可以,下辈子我要和你一起去门外的时候浪迹天涯。

(二)

像是做了一场梦,带着清晰如记忆般的梦,我醒了过来。

守在我的身边的侍女对我说,父亲为我安排了一桩婚事。

婚事?我环顾四周,这里是我的闺房,是我被关了三年的地方。

这和梦中一样的场景是怎么回事?一样的桥段,而我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没错,父亲为我安排了一场远嫁的冥婚。

没有送亲队,没有高厚嫁妆,只有谢鸣。

我又一次的见到了他,他依旧那么干净清爽。

看着他这张脸,我不禁想起梦里他对我说让我嫁给他的场景,那时候的他是那样热忱,原来那时候的他是真心想要我嫁给他的啊。

我又一次的和他踏上远嫁的征途。

一路上,我不止一次的偷偷望他,带着少女的情怀,我不明白这是怎么的一种贪恋,我只知道我忍不住,看不到他我会想念他,于是我便分分秒秒地望他。如果将来我们注定要分离,那这一刻我要把他牢牢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少女的爱恋永远这么的深刻!

与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我们走到湖水边,他要我休息,他与我并肩坐着,他与我讲起他的那些浪迹天涯,他的人生轨迹,向往理想。

突然我不想嫁了,想同他一起浪迹天涯。只是知道自己命运的我可不能害了他。

我望着他那发光的眸子,那样的喜悦,那样的热忱。而我以前居然以为他是个安静,不喜言语的人。

他突然转头看着我,四目相对,我垂下头,双颊绯红。

“既然你的夫家是个死人,你要注定做寡妇,何不嫁给我吧?”

我低着头,双眸满是泪水,一样的话,一样的悸动。

我没有回答,默默的往官道上走。他也一如的跟在我后面,没有说话。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迟疑。一切与梦中毫无两样。

原来,他还是会在门外守着我一辈子。

于是我做出了与梦中相同的选择。

至少没有我,他还可以仗剑走天涯,而不是一辈子守着这个小小的院落。

(三)

睁开眼后,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说辞。我不禁怀疑到,难道我的人生一直重复着这一段吗?是为什么呢?我没有那么聪明,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如果父亲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命是真的,那么我永远困在这段经历里,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会祸国殃民呢?

这样的想法让我决定抛开自己既定的命运,期待与谢鸣的相遇。

我开始兴奋要远嫁这件事情,我缝着嫁衣时常常偷笑,侍女看到之后甚是不解地问我。

我便回道:“也许远嫁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终于盼到了远嫁的日子,也见到我心心念念的他。一如既往,素衣静立,淡雅如水,但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

一路上不管我找什么话题和他搭话,他和梦里的他一样,对我不多说半个字,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之后说的要守护我只是一时兴起。一切与前面两次毫无差异。

湖水边,一样的休息与放松。

我开始想,我为什么如此想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对我产生守护之情的,既然我们注定被困在这段经历里,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失去他,我会一直一直遇见他。

我走到了水边,在他还没有来到我身边的时候便用余光偷偷的看他。他站在我的斜后方,面向前方,许是在看风景,看的入神。我想问问他看什么看的真么入迷。

于是我转头望向他,却发现他看的入迷的居然是我。

你在看风景,而看风景的人正在看你。这句子真美。

我一时间满眼泪水,原来原来那些话从来不是他的一时兴起,原来原来他也像我爱慕他一样喜欢我。

我转身往路上跑过去,他追了过来,一把抓住我。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生疼。

“不要去了,嫁给我吧!”

我双目满是泪水,我望着他,他的眸子里有我,只有我,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望穿。

“我是个不祥之人。”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垂下头,不敢看他,“我是个不祥之人。我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是这一次……”

我抬起头,心中坚定地做了一个决定。

“你若愿娶,我愿嫁!”

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滴滴落在了他的心里。

我愿嫁。

眼前的一切突然暗了下来,身边的景消失了,眼前的人消失了。

(四)

“我睡了多久?”在确定再次醒来没有发生远嫁事情之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姑娘你已经睡了三年了。”侍女对我的苏醒似乎喜出望外,声音很是激动,“你可把奴吓坏了。”

是啊,三年。

三年前,我因为一场意外坠马陷入昏迷。

原来我用整整三年在梦中给自己编制了一个世界,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

我突然想起梦中的一个场景。

那日我问他:“若将来与心爱的姑娘走散了,你会怎么办?”

他若有所思却十分认真的回答我:“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便在这湖边,建一座亭,亭中摆一谱棋,她会寻着棋思来到这里。”

因为她爱棋,会寻着棋思来解。

(五)

三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

只当为梦中的自己做个了断,寻着梦中的路,我来到了梦中的湖水边。

却发现,那儿真有座亭,亭中摆白玉棋盘,座上的人白衣翩翩。

似乎是那个看着清冷难近,实则满怀热忱的人。

石霏与赵晓康的爱情刚刚萌芽一点点,就被石霏妈妈果断地扼杀住了。

不要疑惑为什么石霏妈妈会这么迅速就知晓了女儿的爱情动态,因为她们母女俩在同一家公司,而且石霏妈妈还是石霏的介绍人。

而赵晓康是石霏入公司时,新人期的导师,一来二去频繁接触互生了些许好感。

赵晓康生得高大帅气,业务水平更是一流,可惜来自西北某山区的贫困县,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靠他扶持。

石霏家是这个房价接近一万五的本地土著,靠着拆迁,家中有三套房子出租,手上还握着大把现金。

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得不到父母支持的。更重要的是,石霏妈妈看中了她们部门的刘磊。

刘磊,名牌大学毕业,一进公司就是业务骨干,虽然不及赵晓康的帅气,也是阳光敦厚。家里也是本地人,在房价最高的地段有一座自建的三层小洋房,父母为其在自家附近又购置了一套九十平的小户,作为以后的婚房。

石霏妈妈部门聚餐,带了石霏一起参加,并安排坐在了刘磊旁边。

石霏很像年轻时候的张柏芝,皮肤白皙动人,自然引起了刘磊的好感,并被疯狂追求。

硬件条件过硬,加之自己又主动出击,刘磊一举拿下了石霏男朋友的所有权。

爱情都是甜蜜的,一年时间里石霏与刘磊像蜜糖罐子里的糖一般甜着。

两家家长见小两口情感稳定,年龄又合适,索性将结婚提上了日程。

定了个日子,两家家长见了个面,商议结婚事宜。

商议期间,石霏家提出个新式的想法,石霏不算出嫁,刘磊也不算娶,而是把两家并成一家亲。石霏家不要彩礼不要五金不要房子,也没有陪嫁。婚礼两边都办,各自宴请自己的亲朋好友。

最主要的,婚后他们要生两个孩子,第一胎和刘磊姓,第二胎要和石霏姓。

刘磊家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怪异荒诞,但仔细想来似乎自己并不吃亏,无非就多生个孩子,多子还多福呢,就应承了下来。

两家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地将结婚日期定了下来,然后各自张罗,各自忙碌。

婚礼如期举行,盛大而隆重。

婚后生活更是幸福甜美,由于石霏家离公司近,周一至周五他们就住在石霏家,每天石霏爸妈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周末就回刘磊家,刘磊爸妈更是热情,恨不得从周五晚上就开始准备第二天的吃食。

婚后的甜蜜加之没有家庭琐事的烦恼,石霏在第三个月就怀孕了。这下可高兴坏了两家爸妈,恨不得把石霏当宝贝一样供起来养着。连刘磊都妒忌地说他都想当孕妇。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石霏是在家里羊水就破了,那天正好是周六,刘磊和爸妈着急忙慌把石霏送去了医院,然后通知亲家。

石霏进了产房,刘磊陪产,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在十个小时后生下了他们的小闺女。

观察两个小时出产房,妈妈说的是,“霏霏辛苦了。”婆婆问的是:“男孩女孩?”

刘磊兴奋地告诉他妈是女孩,和我长得可像了。

石霏疲惫至极,蒙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看见了婆婆脸上笑容的僵滞。

因为石霏妈妈还在上班,所以月子是刘磊妈妈伺候的。虽然石霏稍稍觉得婆婆对自己不似之前那么热情,但是刚生产完的虚弱加之孩子的哭闹使石霏无暇顾及太多。

和婆婆的第一次冲突是在月子的第十天,那时刘磊还在休陪产假,石霏就想趁着刘磊有空将闺女的户口先报了,报完户口才可以上婴儿医疗保险,不然超过三个月就得再等一年。

石霏和刘磊正在商议着时,婆婆端了汤进来,“先不要上户口,又不着急上学,晚个一年两年都没事。”

“妈,不可以的,要给宝宝上保险,不然不能报销。”

“那就自费好了,反正先不上户口。”

“不上户口怎么行呢,难不成要让宝宝当黑户吗?刘磊你说呢?”

“就是妈,户口本给我,我现在就去派出所。”

“我说不上就是不上。”说着重重地搁下碗就离开了房间。

石霏的暴脾气上来了,直问刘磊:“你妈到底什么意思?”

婆媳第一次生了嫌隙。

户口最后还是上了,在刘磊强硬态度下他妈也无法。闺女取名刘君澜,好听又有诗意。

石霏开始以为婆婆不让上户口是嫌弃自己生了个闺女,可是婆婆对小君澜的宝贝程度,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儿子刘磊,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渐渐的石霏也淡化了对婆婆的嫌隙,有了小君澜家里更是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在小君澜十三个月时,石霏再次怀孕了。这次是个意外,以为还在哺乳期命中率没那么高,所以动情时刻没来得及避孕就意外了。

这次怀孕最高兴的是石霏爸妈,按着约定,石霏肚子里这一胎是要和石霏姓的。

这次怀孕不如上次那么顺利,从一个多月就开始呕吐不止,任何荤腥都不能进。石霏只好请假回家安胎,正好石霏妈妈到年龄退休了,石霏就想着回娘家会比较方便。

石霏将想法告诉婆婆,婆婆只给了一句话,“澜澜不能带走。”

刚开始石霏是同意的,毕竟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需要很多精力陪伴,而自己身体又不适,妈妈照顾自己之余怕是无暇顾及澜澜。

可是经历过一个月的孕吐折磨后,当石霏再次回到婆家时,澜澜已经不认识自己,不要自己抱,更不让自己靠近。

石霏痛苦不已,一定要带走澜澜。婆婆不让,澜澜也抱着奶奶死不放手。

无法,石霏又只好搬回了婆婆家。

只是婆婆这次并不像上次怀孕一样对石霏尽心。有时候中午只单独给澜澜做吃食,石霏吃的是昨天多的剩菜,而到晚上刘磊和公公回来吃饭时,又会做上五六个菜。

一次两次不在意,次数多了就不一样了。石霏让刘磊和他妈说说,她怀着孕呢,不要老吃剩菜。

石霏留了个心眼,怕刘磊阳奉阴违,灵机一动学了《欢乐颂》里小曲的那一招,悄悄将刘磊手机拨通,然后塞在刘磊兜里,自己拿着手机在房间监听。

电话那端传来,“妈,以后把剩菜都倒了吧,老吃剩菜对身体不好,尤其是霏霏还怀着孕呢。”

“她向你抱怨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做饭?照顾个澜澜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哪还有气力再照顾一个孕妇,再说了,她这胎肚子里怀的是姓她娘家的姓,本就应该她娘家来照顾她,她娘家妈妈不是退休了吗,嫌我这吃的不好,她可以回去啊。”

“那不是你不让澜澜跟霏霏回去嘛。”

“澜澜是我们家的孙女,带到她家算什么意思?让人家说我闲在家里连孙女都不带,要麻烦你丈母娘。再加上你媳妇回去了,她妈照顾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好好照顾我的澜澜,要是瘦了再磕了碰了的,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那你也每天起码也得给霏霏做一两个新鲜菜,不然霏霏在家里瘦了,肚子里宝宝没营养,在她娘家那也说不过去。”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再忙也不能委屈你媳妇就是了。”

电话这端的石霏已经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喊着自己“囡囡”的婆婆说出来的话,更想不到自己回来安胎竟让婆婆生出这么多想法,尤其是那句:她这胎肚子里怀的是姓她娘家的姓,本就应该她娘家来照顾她。

石霏当下就收拾衣物,然后去婆婆屋里抱起已经睡了的澜澜,就要回娘家去。

澜澜的哭声惊动了刘磊和婆婆,“你这是要干嘛?澜澜已经睡了,你又把她抱起来。”婆婆的声音传来。

“我要带澜澜回我妈家去,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我也不稀罕让你伺候。”

婆婆眼里有一丝错愕,迅速看了眼身边的儿子,石霏趁着这个间隙抱着澜澜就要走。

澜澜哭得声嘶力竭,“要走你自己走,不要再动澜澜了,她不愿意跟你走。”说着婆婆就要上来抢孩子。

“她是我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凭什么我不能带她走,我就是要带她走!”

两厢争执谁也不让,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刘磊火速从石霏手里接过澜澜,拦着他妈,“妈,霏霏还怀着孕呢。”

婆婆这才不甘心地收了手。

当天是刘磊将澜澜和石霏送回了石霏家,据说当晚婆婆因为想孩子哭了一整夜。

石霏妈妈知道了事情始末,先是埋怨了一通亲家的不通情理,又是说了一通石霏不该与长辈起争执。再然后亲自给亲家打电话替石霏赔礼道歉,说是道歉,其实多少也包含着对对方的不满。

石霏婆婆也是个明白人,当下就说自己有也有错,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惹石霏不高兴。

两家妈妈还在电话里达成共识,依旧和以前一样,周一至周五石霏他们一家三口在石霏家,周末回刘磊家。

结局算是皆大欢喜,只是石霏再见婆婆多了几分尴尬,婆婆对石霏也是有了几分疏离。

一切相安无事到石霏临产。

这一胎怀得辛苦,到最后竟然胎位不正,需要刨腹产。

产房外依旧是两家人焦急的等待。哗啦门开了:“石霏家属,男孩,六斤六两,恭喜。”

欢声笑语里谁也没注意婆婆僵硬的脸,连笑都没挂。

石霏在医院住了五天,回她妈妈家做月子。由于出生的医院只有周一周五可以办出生证明,所以回家以后的第二天,刘磊准备材料要去医院,突然发现他的身份证不见了。

各种找不见,刘磊打电话给他妈,让他妈帮他在家里找找,是不是落家里了。

“你不用找了,我拿走了。”他妈是这样回他的。

“你拿我身份证干嘛?我要给小宝办出生证明,赶紧让我爸给我送过来。”

“儿子,石霏这胎生的是男孩,说什么也不能跟石霏姓,你是咱家的独苗,你爸面上可就你一个男孩。”

“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嘛,怎么现在又反悔,那你自己和我丈母娘说吧。”

两家妈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石霏妈妈说刘磊家言而无信,刘磊妈妈说石霏家要毁人香火。

声音太大,吵醒了正在修养的石霏。

她一脚踹上了刘磊,“你回家拿,你妈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刘磊回家了,回来的时候他爸妈也跟着一起来了。

两家人开始还客客气气坐在一起商议,刘磊家就来来回回一句话,男孩不能跟石霏姓,绝口不提当初答应的事。

石霏家无法,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想法,小宝跟刘磊姓,将澜澜改姓,跟石霏姓。

刘磊妈又跳了起来,声音又大又燥,“澜澜是我家孙女,我一手带大的,凭什么要改姓你家的姓。”

石霏妈也来了脾气,“合着两个孩子都得姓你家的姓,白娶了个媳妇,还得免费给你家生两个娃。你们家当初是怎么答应的,这便宜占得过分了点吧。”

“当初就是你家设的圈套让我们家往里钻,哪有生孩子跟女方家姓的,你怎么不说是你家要求太无理。”

“无理你别答应啊,既然答应了就该履行承诺!”

“反正不能跟你家姓。”

啪一声,门被踢开了,石霏一只手扶着伤口,一只手拿了把菜刀拍在了桌上,“我生的孩子,我自己做主,今天你要么把刘磊身份证拿出来,就当没这回事,要么我现在就和刘磊去离婚,两个孩子都跟我,我让你一个都见不着。”

用力过猛,粉色的睡衣上渗出了鲜红色。

结局是刘磊妈把身份证拿出来了,石霏伤口崩裂再次进医院了,俩亲家结下了梁子不再来往,石霏辞了职,两个孩子都自己带着,从此没再去过婆婆家。

刘磊周末就把澜澜带回去一天,刘磊妈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每天除了等周末澜澜来的那一天,几乎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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