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郁杂货铺之孝子
1
“金城武主演的《喜欢你》上映了,我想去看。”
庾骁说:“我今天陪你去吧,不然明天放假我回家,就陪不了你了。”为了谢谢他陪我去,我买了票。
岁月从来不伤害那些好看的人,金城武老了还是那么帅。金城武给女主告白的时候,明阳给我来了电话,吓得我赶紧挂断,给他发微信。信息还没编辑好,他又打了过来,我再一次挂断。然后回了他一条微信:我现在上课,一会给你打过去。
看完电影,我和庾骁到小吃街吃了点东西。他给我买了好多吃的,让我带回宿舍给室友吃,还开玩笑说,追一个女孩子要先讨好她的室友,这样离成功就近了一步。
她们果然吃这一套,我回寝室之后,她们吃完东西就站到庾骁的阵营了,一个个都和我说庾骁是暖男,长得好看,这儿好那儿好的,一直到凌晨一点多,仍然意犹未尽……临睡之前,我想起来还没给明阳打电话,凌晨一点三十六,我想他应该已经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了吧,就给他发了微信。
“到家了吗?”
“没呢!北京的夜景还真好看,白天可能比这还好看吧!”
说完给我发了个小视频,霓虹闪烁,来来往往的车子从他的视线里经过,隐隐约约听到有嘈杂的KTV音乐,天桥下像是有人蜷缩在那儿,小贩正打算收摊回家,小孩有模有样地帮他妈妈数着钱,经过明阳身边的那对夫妻真有闲心,大半夜还在遛狗……
灯红酒绿,人间喧嚣,偏偏明阳最孤单。
“到家了吗?”
“到了,你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别上课犯瞌睡被老师罚了。”
“现在大学上课睡觉老师才不管呢!”
“那你也要好好听课学习啊!哥盼着你能有出息呢!别玩手机了,早睡早起!”
“知道,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之后,我却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明阳真的很辛苦吧,我很没用,还不懂事。
天亮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
我叫明远,明阳是我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很阳光,而且温暖。
2
我的思绪被带回到那一年,也是在电影院,我旁边坐着喜欢的男孩,明阳给我打电话,我吓得手心出汗,急忙挂断了,颤抖着手,大着胆子发短信给他说我在补课。
明阳后来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补课不好好听课,还带什么手机。我哭笑不得,对于欺骗他的事情很愧疚,又觉得明阳真的好傻,这么好骗。
喜欢的男孩向我表白,我和他在一起了。
说来也奇怪,明阳像是知道我在干什么一样,每次和那个男孩约会的时候,他都会好巧不巧地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在学校好好学习,叮嘱我出门和同学玩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和男孩子出去。如果知道我在外面玩,一定会问清楚有多少人,男的女的,有的时候还会让我身边的人接电话。
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胆战心惊地向他汇报近况。很多时候和同学聚会,他都要让我身边的人接电话,没有女孩子的话,我是和他说不清楚的。
同学们都说,“你哥怎么管你这么严啊,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同学一起玩再正常不过了。”
我也很反感,所以常常因为这些事和明阳吵、闹。不是他被我气到挂电话,就是我被他说哭。但我的这些小动作始终都不起作用,明阳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打电话,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后来我分手了,再也不用编谎话去骗明阳了。但是明阳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怀疑我在谈恋爱,用各种幼稚而且笨拙的方法来试探我。要我的社交账号密码,翻遍每一个联系人,从头到尾看每一段聊天记录。
我没有谈恋爱了,自然不会心虚害怕,反而巴不得他全部看完才好,这样他就会因为不相信我但却没抓住我任何把柄,羞于面对我了。大概他觉得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到我吧,于是我生活里的异性朋友,都成了他的假想敌。
明阳很执着。社交账号里没找到证据,他就转战我的同学和朋友们,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我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那个动向。结果当然是徒劳无获。
明阳真的很执着,而且很过分。我放了寒假,他也终于回了家。那个假期他总是找各种理由,假装借我的手机打电话,然后很久才还给我。他仍旧什么都没找到,我以为可以翻篇了。
那天我在打扫客厅,突然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明阳就已经从我的围裙兜里抢走了手机。我和明阳大吵了一架,我骂他不懂得尊重我的隐私,很长时间不和他说话。
有天我偶然听到了他和妈妈的对话,他叹息、自责。妈妈劝导他说,我现在正处于不懂事的年纪,就算担心也不要过多干涉我。
我听见明阳说,“不管什么年代,现在的人是什么观念,我只是不希望在她身上出现任何不好的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担心她谁担心她?”
后来,我主动找明阳和好了。
3
高考结束,我就去浙江找明阳,他答应会带我去玩。
七月的浙江很闷,很热。刚下火车,我就想回到火车上去,完全没法儿待。在埋怨天气的碎碎念里走向了明阳和嫂嫂,他一脸笑意,一把接过我的背包,嫂嫂递给我一杯冰镇的西瓜汁,拉着我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明阳也不顾额头上流下来的汗,问我通知书什么时候下来。
我说:“还不知道录没录取呢!”
他说:“那不是早晚的事嘛!”那笑声比我还开心。
在没到浙江之前,我以为明阳和嫂嫂住在那种宽敞明亮,舒适清凉的员工宿舍楼里。上班的地方乘电梯上下,每天打卡进楼,朝九晚五。却原来是朝五晚九,黑白班颠倒着上。
我和明阳说,“你每天忙着上班,嫂嫂怀着孕也没办法陪我玩,不如我去你上班的厂里上班好了,还能挣点小钱。”
他说,“老板不要童工。”
我反驳:“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他说:“明天再说吧。”
就这样一天等一天的,后来明阳终于耗不过我,他说:“你一个学生,做不了这个。”就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我,不让我做和他一样的活,说我好好学习就行了。
后来,他自己经营了一个烧烤摊,我说:“这下我总该可以帮你做些事了。”
他说:“行,你帮我算账就好了,其他的我来。”
不让我靠近烧烤架,说是油烟对我的皮肤不好;不让我打扫,说会弄脏了我的衣服;不让我洗菜,说怕我洗不干净……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收摊回家时,他骑着小三轮车载着烧烤用具,我骑着电动车跟在他后面。他时不时就回头叫我注意看路,骑慢点。回家的那条路就那么点距离,来来回回无数次,他次次都要回头,没有一次放心过。
那些深夜里在家与烧烤摊之间,来来回回奔走的路程,让我突然看懂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管与我逆向或是同行,他先行或是我先行,我走多远,有多勇敢和独立,他都不曾放心过。我说不必追,他嘴上答应着,却跟着我走了好久好远。
别的人或许会送我玫瑰,陪我越过山丘淌过流水的人是明阳;别的人可以陪我看电影,为我斩过荆棘挡过风雨的人是明阳。
爱,任何一种爱,总是温暖明媚而且美好的,这是人们的感官接收到的。你看烈日下明阳的汗珠朝下流汇,那模样像不像玫瑰;还有明阳不愿让我看到的朝五晚九,是不是就像电影里男主角一样倔强。
4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我去了浙江。
明阳一年前就离开浙江了,他现在在北京,在一家料理店学厨。
刚下飞机没多久,明阳就打电话给我,问我和谁一起去的,让我注意安全。
我在鲁迅故居的时候,恰逢他午休。他和我开视频,说他在浙江的时候都没怎么来这些地方玩过,我就一边游一边和他介绍那些景点,这样,我所到之地他也能够感受一遍了。
我回了大连之后,有一天明阳给我发微信。
“你应该是谈恋爱了吧,自己有点分寸”
“我对象可好了!”我笑着逗他。
他回了我新的信息,气氛沉重起来。
“现在北京街上,随便遇见一个人都是大学生,你别错过了该学习的时候。我现在其实挺后悔的,该读书的年纪没珍惜,很多地方都不如人……”
“我会好好学习的,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
明阳初中都没毕业就出去工作了,很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小小少年慢慢长成了坚强的模样。
明阳是被逼着成长的,单亲家庭的环境下,母亲没有余力给予我们更多的爱护。明阳从来不怪母亲,他清楚,母亲只是个妇人,是个文盲,仅有的能力已经用来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了,她没有错。无可奈何,即便意难平也都只好认了命。
明阳常说,“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大学生,哥哥们都盼着你有一天能有出息呢!”
“你以后有出息了,也就算给哥长脸了!”
“以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能挣大钱最好,不过一定要有一个正式安稳的工作!”
明阳把所有自己没能实现的愿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你别说他自私,你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绝望,他只是觉得自己太卑微了。他希望我以后能挣大钱,并不是因为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而是真的穷怕了。
明阳和我说过,他出门那一年,鞋子坏了,想要一双新的鞋,母亲没给他买。后来他挖了好几十斤的药草卖了9块钱买了一双新鞋,在学校穿,快回到家了又换坏的穿回来。
我觉得明阳真的很心酸,也真的很让人心疼。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凭什么偏偏是明阳。
5
相比较之下,我生得晚,比明阳幸运了太多。而我所有的幸运,都源自于他。
因为他只能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我却被他纳入了保护范围,像生活在温室里。从小到大,明阳都护着我。在学校里,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我,一起玩的伙伴,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说脏话。长大后我才明白,他给我的,只有这个世界美好的那一面。
明阳小时候很瘦、很单薄,像只小猴子。学校到家的路很远,常常我走不动了,他就会背我,歇歇走走,却从不喊累。
每次期末我拿了奖状,他笑得比我都还要开心。
高中毕业的时候,母亲要我报学校报得离家近一点,而我一心一意只想去北方。
我哭着说她,是不是要一辈子把我拴在她身边。她也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毕竟只有我这么个小女儿,山高水长的要见一面很难,不放心。我问明阳我应该报哪所学校,他说你喜欢去哪就去哪,我和她谈。最后,母亲妥协了。
明阳向来都支持我的,我想做什么他都站我这边。不会问太多,但凡是我想要做的,不犯错,他都会让我去尝试。
我想学画画,他说等你变成画家,要把我画得帅一点;我想学吉他,他说等你学会了弹给我听;我想写小说,他说等你写好了我做第一个读者。
我的所有想法他都无条件支持,尽管他也不知道我有的是一种什么梦想,但我的方向都是他的希望。
6
我不是一个好的载梦者。
我常常循环往复,时而奋发努力只求上进,时而又颓废到忘乎所以,时而害怕辜负了他的期望,时而真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
倒是他,始终坚定,从未放弃过对我的期盼。
我也怕我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害得他替我失望。
未来很迷茫,想着想着大概想出了一些方向。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应该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
我没有和别人去看电影,没有要回他电话的理由。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好巧不巧地在我和别人看电影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了,最亲密的亲人之间都是有感应的。明阳对我的好,让我觉得除了他,我害怕全世界都会有恶意。
“到家了吗?”
不知道明阳什么时候回我……
1
邵峥嵘在宿舍直播打游戏,我在网吧给他打辅助。
大多游戏中的辅助无疑是团队里最无私的角色。辅助不能抢别人的兵,还要时刻留意队友的动向,视情况给他加血或者护盾,在队友遇到危险时,尽可能为他挡住敌方伤害,必要时牺牲自己。
迄今为止,我在邵峥嵘身边扮演这种无私角色将近五年,这些年来,我每回都选辅助跟着他走下路,同他并肩作战。
不过今天,邵峥嵘完全不在状态上,游戏开始了十分钟,由于邵峥嵘的操作失误,评论区里已经是骂声一片,队友也对着邵峥嵘疯狂标记问号,邵峥嵘未做回应。
游戏界面上,我拿着仙气十足的魔杖紧紧跟在邵峥嵘身边,势必要和他默契配合一波,一雪前耻。
谁知在对面的优势碾压之下,我多次牺牲,邵峥嵘也紧接着阵亡。趁画面变成黑白,我拿起手机准备问问邵峥嵘什么情况,刚刚解屏就看见他在微信上发了一张图片给我。
那是邵峥嵘和女朋友郭婉宁吵架的截图,我看后恍然大悟,难怪他今天打游戏状态很差,原来是情感出现了危机。
二十分钟后,我方大水晶被敌方摧毁,游戏界面上赫然跳出两个大字:失败。
我一向没什么胜负欲,输了之后也不气馁,连忙给邵峥嵘打电话,不多时,我们在学校外的商业街汇合。
彼时初秋,邵峥嵘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双手插兜走到我身边,哭丧着脸:“宋声声,你说我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这么倒霉!”
邵峥嵘又瘦又高,站在我面前像根竹竿。
我幸灾乐祸地冲他龇牙:“你真应该看看黄历,游戏几连跪还跟女朋友吵架,两件事加起来也确实是人生一大悲剧。”说着,我又问他:“你跟郭婉宁现在怎么说?”
邵峥嵘翻出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话,上面是郭婉宁发来的:“游戏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郭婉宁和邵峥嵘吵架的原因很简单,今天下午郭婉宁在舞蹈室练功时扭伤了脚,给邵峥嵘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
等邵峥嵘给郭婉宁回电话,游戏已经开始了,邵峥嵘说好了今天直播,不能放观众鸽子,所以几把游戏都心不在焉,每把下路都被对面打爆。
现在,郭婉宁已经回到宿舍喷了药,并放话要邵峥嵘在游戏和她之间做出选择,否则就不见邵峥嵘。
面对这样的世纪大难题,有些求生欲很强的人会先卖个乖,爽快地选择女朋友,但邵峥嵘不会说假话,尤其是拿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来说谎,他做不到。
综上所述,我拍了拍邵峥嵘的肩膀,替他捏了一把汗:“那你打算怎么说?”
邵峥嵘眯起狭长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在我面前粉饰太平:“没事,婉宁就是发发脾气,估计过几天就好了。今天输得太惨烈,我请吃饭弥补一下你。”
去小吃街的路上,有老爷爷在卖糖葫芦,邵峥嵘给我买了一串:“喏,你最喜欢吃的。”
秋风微凉,人潮涌动的人行道上,邵峥嵘扬起眉毛冲我笑,每当他微微咧开嘴,整个世界就仿佛焕然一新。
最近换季,我嗓子疼了好几天,但接过邵峥嵘买的糖葫芦,我还是毫不迟疑地大口咬了下去。
面对邵峥嵘,宋声声的字典里没有“拒绝”这两个字。
2
尽管吃饭时邵峥嵘故作淡定,但我还是看见他偶尔出神,飘忽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安。
作为邵峥嵘的发小,我对他再了解不过。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举着一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幼小的邵峥嵘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渴望,却又什么都不说。
等我友好地把糖葫芦伸向他,说:“吃吧。”他才羞涩而感激地咬下一颗,嚼了几下,吐了一地——邵峥嵘不喜欢吃酸溜溜的山楂。
小学六年级,学校里开讲座,报告厅里的学生家长都在教授的催泪演讲中哭成泪人,抱在一起,只有邵峥嵘和身边的母亲干坐着,不知如何向对方表达此时的心情,但这两个泪流满面的人,又分明都是感动的。
说到底,邵峥嵘不是没心没肺,也不是根本不在乎郭婉宁,而是深受母亲的遗传,对待喜欢的人和事,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像最开始,他见到郭婉宁那样。
郭婉宁与我和邵峥嵘高中就是校友,懵懵懂懂的那些年,郭婉宁已经初现女神气质,不止肤白貌美,又成绩优秀。
高二那年的五四青年节晚会上,郭婉宁在舞台上跳了一支拉丁舞,这个灯光璀璨的夜晚,我身旁的邵峥嵘目不转睛地看着郭婉宁,对我说:“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吗?就是她这样的。”
那一刻,邵峥嵘眼中噙着一层薄光,不似平日一般嘻嘻哈哈的他,眉目深沉又柔情。
我静静注视着他眼中的星光,周遭的绚烂全部虚化,唯有他的容颜始终清晰。那时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心里只装得下邵峥嵘,他的眼里却只有跳拉丁舞的郭婉宁。
然而邵峥嵘并非主动的人,也不轻易向别人示好,整个高中时期,他和郭婉宁一直是路人状态,直到大学,郭婉宁成为我的同班同学。
某天郭婉宁忽然问我:“宋声声,经常来找你的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我脱口而出:“你说邵峥嵘啊,他是我发小。”
从郭婉宁听到我的回答后所流露的如释重负,我初步判断出郭婉宁对邵峥嵘是有好感的,但邵峥嵘那根木头在得知我的情报之后还是迟迟没有行动。
待到邵峥嵘第三次参加四级考试那天,郭婉宁冒着大雨给邵峥嵘送去被丢失的身份证,木头人邵峥嵘才终于开了窍。
在考场外的走廊上,邵峥嵘用尽毕生浪漫,拥抱了郭婉宁一下,那一天,他终于跟郭婉宁表白了。
邵峥嵘和郭婉宁在一起之后,两人没少因为游戏的事发生争吵,但唯独这次,郭婉宁把话说得最决绝。
他们冷战的这些天,我作为中间人,在郭婉宁面前替邵峥嵘说尽好话,只可惜“钢铁直男”邵峥嵘不解风情,让我的努力通通化作泡影。
一个星期后,邵峥嵘和郭婉宁分手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和邵峥嵘正面对面坐在食堂吃饭,邵峥嵘说得轻描淡写:“我提的分手,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只有这个游戏让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我虽然从没打算打职业,但让我放弃游戏是不可能的。”
“既然没办法好好陪她,不如让她去找对她更好的人。”
我想告诉邵峥嵘这个笨蛋,郭婉宁也许不是真的要让他放弃游戏,只是想看他认个错,或者讨好一下她。
但是再一想,又觉得邵峥嵘的话也有道理,于是我索性什么也不说,默默支持邵峥嵘的决定。
“反正都悲剧了,去打一把游戏吧,声哥让你躺赢!”吃完饭,我插科打诨地对邵峥嵘夸下海口。
邵峥嵘鼻腔里发出一声笑。
失恋后的邵峥嵘大概是没了束缚,游戏打得很顺利,我仍然是挡在他前面的小辅助,为了他,纵使万马千军都直冲。
郭婉宁不会明白我和邵峥嵘对这款游戏的感情。
那些年,我跟着邵峥嵘在听黄小琥的歌,因为成绩垫底,我们常被老师把座位安排到教室后门的垃圾桶旁边,每天在糟糕的环境里敢怒不敢言,那时我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相约打一把游戏。
年少时的邵峥嵘对我说过一句话:“不就是学习不好吗?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工作,我打游戏养你。”
虽然他说养我,并不是《喜剧之王》里周星驰对张柏芝的那种语气,他的表情就像是《老友记》里钱德勒说要养好朋友乔伊那样,善良中带着几分揶揄。
偷偷喜欢一个人时,好像就是这样豁达,明知自己不是化在他心里的糖,却因他一句无心的话而尝到甘甜。
3
邵峥嵘不知道,他那句义薄云天的玩笑话就像春雨洒落在千里赤地,给了我无尽希望。
我不要邵峥嵘养我,只是在高中后半段时期发愤图强,顺便鞭策邵峥嵘一起好好学习。
我努力学习的动力是想和邵峥嵘上同一所大学,邵峥嵘奋发的原因他从来没说过,不过我知道,他想离郭婉宁近一点。
郭婉宁高考没发挥好,才会成为我们的大学校友。
邵峥嵘和郭婉宁分手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了,互相删了联系方式,郭婉宁还放话和邵峥嵘老死不相往来。
这天上早课,郭婉宁一瘸一拐地走到教室门口,班上那个叫廖炜的男生居然趁郭婉宁行动不便,假装扶她进教室,实则对她动手动脚。
见状,走在两人身后的我冲上前一记无影脚踹在廖炜屁股上,像个壮士一样中气十足地怒声说:“拿开你的咸猪手,离郭婉宁远点!”
廖炜在教室门口摔了个大马趴,样子十分狼狈。
我见义勇为的后果是,廖炜为了报复我,注册了很多个账号,在邵峥嵘的直播间泼我们脏水。
“我是主播的校友,听说主播为了一直给他打辅助的这个妹子,刚把女朋友甩了。”
这条评论在直播间刷屏后,观众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直男游戏迷大多这样说:“这跟游戏有什么关系?要看直播就好好看,不看滚。”
另外是一群女生,她们大多冲着邵峥嵘的颜值和充满磁性的声音来看直播,之前虽然知道邵峥嵘有女朋友,但没有脱粉,然而现在得知邵峥嵘似乎背叛了感情,一个个都不冷静了。
“最讨厌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了!脱粉取关!”
“怪不得每次直播都是同一个人给他打辅助,两人肯定有猫腻。”
刚开始看见这些言论,邵峥嵘并不理睬,他向来不会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自己的私事,也不在乎掉不掉粉,只是事后担忧地问我:“你生气了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窝了一肚子火,又不敢把廖炜的事告诉他,生怕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他见我不开心,便买一串糖葫芦给我,接着漫不经心地提议:“要不我以后不开直播了,平时自己打打游戏,这样也不会有人随便对我们评头论足。”
键盘侠的可怕之处我们都知道,一旦有人成心污蔑,解释在别人看来反而欲盖弥彰。
我接过糖葫芦,摇头:“不行,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人家一定会以为我们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说我可以,但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委屈。”
傍晚,橘红色的晚霞堆砌在天边,落日散发出火一样的光,邵峥嵘的轮廓在余晖中变得模糊,眼里荡漾着全世界最清澈的水波。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告诉我,他不是说谎。
他不知道,有他这句话,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几天后,我逼迫邵峥嵘开了一场直播,让他一边打游戏,一边澄清我和他的关系。
有一句话是我写在纸上,叮嘱他一定要说的。
“我和我的辅助认识十几年,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我们只是发小。”直播时,邵峥嵘的确依照我所托,说了这句话。
分明是我一笔一划,亲手写下来的字,我也在心中默念过很多遍,可听见邵峥嵘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还是被揪了一下。
“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其实我对此早就心知肚明,终于以这种方式听他说出来罢了。
偷偷喜欢一个人时,又好像就是这么愚蠢,为了看他舒展眉目,不惜在他面前摔掉一颗大牙,甘愿以自己的窘迫换他一声大笑。
4
由于廖炜搞鬼,邵峥嵘的直播多多少少受了影响,虽然邵峥嵘已经解释过我们的关系,但很大一部分女性玩家还是取关了他。
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只得向邵峥嵘提出:“要不以后你去找别人打辅助吧,我要单飞了!”
邵峥嵘对掉粉的事漠不关心,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驳回。你就别想太多了,反正我直播不是为了卖人设或者出名,单纯是个爱好,没有你给我打辅助,我不习惯。”
因他这番话,我没再提过不打辅助的事,只要他需要我,我就能不去介怀别人的言论,继续留在他身边。
几天后,廖炜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拦住我,扭扭捏捏地跟我道了个歉,当他看见来找我吃饭的邵峥嵘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之夭夭。
可想而知,是邵峥嵘找他“沟通”过。
彼时已是冬日,我看着楼梯口的邵峥嵘面露得意的笑容,便如同盖上了在阳光下晾晒过的被子,暖意融融。
不过宋声声很少犯糊涂,几秒后不难反应过来,邵峥嵘教训廖炜,或许并不是因为我,他一定也听说了廖炜对郭婉宁图谋不轨的事,才会难得冲动一次。
但这又如何?就算他从不喜欢我,我也只要静静待在他身边就好。
第二年夏天,大三即将走向尾声。
邵峥嵘与郭婉宁自分手之后鲜少交集,直至盛夏,校青协组织成员去森林公园一日游,邵峥嵘和郭婉宁才再次同框出现。
我们三个都是校青协的,爬山当日,我和邵峥嵘隔了一段距离跟在郭婉宁后头,到半山腰时,大家停下休息。
“我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我,因为一直在看书,而且已经打算要睡了,所以家里就只有电视机上方的壁灯亮着。
一开始我也认为不过是幻觉,就没在意,但是这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甚至于我已经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摩挲着我的后脑勺。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腋下也开始冒汗。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就突然转过头,”
信第一页的内容到这为止,“这种事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暗骂了一句,莫林甚至都不想把手中的信翻到第二页读完。
原本他想着能在这个时代有什么事还写信的女人应该是知识渊博,理智聪慧的女子。
他还指望着能在她身上发现些其他像什么凌晨一点还在酒吧的圆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晃荡,或者那些用计算器考量着身边的男性,请吃饭给加一分,没替自己拉开车门减十分的女性身上用显微镜也找不到的东西,哪怕她已经结婚了,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他欣赏一番。但现在看来,恐怕得失望了。
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莫林还是抬起桌上的信纸,翻到第二页读了起来。
“只看到一个很是熟悉的女人正高举着一把消防斧俯视着我,苍白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我吓得从沙发瘫坐到地上,等我叫出声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消失了——是那种突然就不见了的消失。
我丈夫听到声音后从卧室跑了出来,但是他说除了额头和两鬓处全是汗,瘫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我之外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才开始思考那个女人的模样,拼命回忆曾在哪见过她,她给我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但我就是不能确定她到底是谁。
直到我丈夫摸着我的额头问我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发烧了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您可能会对这些内容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我一时的臆想,甚至觉得我是在编故事消遣您。
可您从事这份工作这么久,肯定很清楚有些事当事人有多无能为力,他们不能报警,也请不了律师,我不是指您不如他们,而是说您们可能更有能力处理这类事件。”
看到这,莫林不禁嗤笑出声:“当然,我们在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有能力,包括跟踪调查偷情的丈夫和疏通下水道!”但转念一想,如今的侦探行业是真的没落了,随着警备系统和律师事务的不断完善,私人侦探行业的衰落可以说是必然的。
弹了弹烟灰,莫林收拢了思绪,再次把精神聚焦在信纸上。
“我确信我当时没有看错,那个女人真的是我,也许不能说是我,而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穿的白色的衣裙和我结婚时我丈夫买给我的一样,也有和我几乎一样的长发。
那个晚上她没有再出现,而家里也确实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我也就和我丈夫坚持的一样,认为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
况且我那几天压力也比较大,公司里的事多得几乎忙不过来,我女儿也因为生病而我们夫妻实在抽不出时间照顾只能送到她奶奶家调养。
之后的几天——大概有四五天里都没有再发生过那样的事,可就在我丈夫出差的那天夜里,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同样是十一点,同样是在那个沙发背后,同样是举着一把斧子,但也同样只是出现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尽管我觉得像永恒一样漫长,但确实是一分钟左右。”
莫林下意识地也看了眼手机,离十一点还差五分钟。不过这是早上的十一点,不仅没有身后突然出现的女人,而且阳光还有点刺眼。
他起身把窗帘拉拢,又继续看了起来。
“那晚我一直没敢睡着,第二天去看了医生,但检查结果基本正常,医生说是我压力大,过于焦虑产生幻觉而已,只开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便没有其他了。
我让好友陪我在家一起住,期间那女人也再没有出现过,可我朋友也有自己的家庭,两个晚上之后她就不方便再来了。
第三天晚上,如您猜想的一样,她又出现了。虽然她总是很快就会消失,而且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您也知道,这种恐惧的感觉是有多折磨人。
而我丈夫至少还需要半个月之久才能回来,我也想过出去住一段时间,可是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里住,而且我也担心我和家人的安全,万一真的是有什么东西的话。
有朋友听说了我的遭遇之后向我推荐了您,这几天她每晚都出现,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只能冒昧来信请您帮忙。
另,信封内袋里有两千块钱,权当莫先生插手此事的出师费用,事成之后,定数倍重酬。
祝莫先生事业有成,身体安康。
唐突烦请,还望海涵!”
最后是信的落款和一个电话号码。莫林将信封撑开,果然还有个内袋,其中整齐地躺着两千元。
高兴之余,莫林不禁有些感慨,薄薄的信封里面有这样的异物他事先居然没有发现。
“长时间不用,脑子都快生锈了。”自嘲地笑了笑,他开始整理对这件事的头绪,像往常一样拿出纸,笔,准备将注意事项和要调查的流程一一记录下来,可马上他就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这种事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突然出现个女人又突然消失这要他怎么调查?恳求那个女人留下来谈一谈?还是在她高举的斧头上拴条红绳看她消失后去了他一阵头大,心想自己或许真的得转行干其他了,不然以后说不定就变成神棍了。
他其实并不缺钱,早些年父母就给他在城市中心附近的街边买了两层商品房,而且二老居住的还有单位分配的一套。在发现侦探行业并不好做后他租出去了一层,收入倒也有保障。
上一次他接的生意还是两个月之前,一份再寻常不过的业务——帮出轨在先的妻子找证据指控其出轨的丈夫。
最终女方赢了,当然起决定性作用的可不是莫林长达半个月鬼鬼祟祟地跟踪拍照,而是女方在丈夫喝醉后故意激怒他,自编自导的一出家暴好戏。
之后的两个月莫林一直赋闲在家,不痛不痒的和他的侦探事业纠缠着。中途他也想过去帮那些孤寡老人找一找走失的猫狗,不过还是放弃了,那样的话他还不如听从他老爸的安排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也因为这样,他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僵,基本上隔一两个月他才会回去看一趟父母,吃个便饭什么的。
不过,不管是为了这几千块钱,还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又或者是单纯的猎奇,莫林都打算接下这一单。
下午三点,莫林约了洛珍在一家咖啡厅见面。简短的客套后莫林切入了正题:“请问你有请过道士之类的看过吗?”
问出这种问题让他觉得很是尴尬,毕竟这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他一个侦探不如个道士有用。他是个无神论者,可以不如警察,律师,但是输给在他看来只会信口开河的道士之流实在是不能忍受。
“没事,我丈夫也抽烟,我不介意的,”坐在莫林对面的洛珍看到他将抽出一半的烟又塞回烟盒,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没有请过,其实我也从来不信这些所谓鬼神之说的,主要还是怀疑到底真的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也是,毕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利用一些特殊的器材弄个定时定点的投影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莫林没有再抽烟,听洛珍说完,他喝了口咖啡,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那么你有没有试过安装摄像头或者是用手机什么的把那个女人出现的场景录下来呢?”他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因为这样的话,他至少还有计可施。不然,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第二次之后我就录了视频,在这个手机里。”说着,她从手提包里又拿出一个手机,点开视频递给了莫林。
“那次之后我丈夫把一个闲置的手机放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到晚上十点左右就打开录像。”
接近三个小时的视频,他自然不会从头看到尾,至少此刻不会。直接从视频三分之一处——也就是她信里提及的晚上十一点左右看起。
却没有看到像她信里所说的出现一个拿着消防斧,脸上挂着狞笑的白衣女子,倒是看到她魂不守舍,时常回头,眼睛的余光尽可能向后拉扯的模样。
不太像是装的,况且装出来骗自己也毫无理由。莫林暗暗下着结论。
突然,他看到视频里的洛珍整个上身都向后转了过去,已经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隔着屏幕莫林也能感受到那种诡异,紧张的气氛。
如此绷直的后背所支撑着的绝对不会是一张放松的脸!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两次相同的遭遇,所以她显得稍微镇定了些,起码没有像她信中说的那样直接跌坐到地上,但颤抖的双肩还是表露出了她的恐惧。
“她就站着我身后。”看到莫林突然紧锁眉头,脸凑得里手机屏幕更近,她就知道他看到那了。
“是同一个人吗?”
“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手里?”莫林凑得里手机更近了些。
“还是拿着斧子,和第一次一样。”
看到洛珍整个人像一条拉紧的绳子突然被剪断般松垮下来,还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就知道那个人应该已经不在了。
把视频又回放了一次,但任凭他怎么细致的观察,还是看不出来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但洛珍的反应又太真实了,使得他很难不信。
八成得亲自去感受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他还不打算开口,毕竟事情发生的时间基本都是晚上十一点,更重要的是她丈夫不在家,他可不想给雇主的街坊邻居留下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到我家看一下吗?”洛珍接过莫林递回的手机,注视着莫林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渴望,仿佛莫林就是她溺水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晚吗?”莫林有些吃惊,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要调查的话肯定得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而她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他要做点什么,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如果她真的经常感觉有人要杀害她的话,那肯定很崩溃,就算是换作莫林他自己,估计不疯也得神经衰弱了。这个时候急着求助,倒也不足为奇。
“嗯,”洛珍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不想再拖了,这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您放心,酬劳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莫林自然没有拒绝,既然人家雇主都这样要求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看了视频之后,这件事也彻底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两人分别之后莫林回家整理了一些工具,其实就是带上一个相机。虽然手机拍照也可以,但是要抓拍,录像什么的还是相机更适合一下。
而且他也想咨询一下有关幻想症方面的知识,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应该是洛珍产生了幻觉。
随便吃了顿饭,喝了两瓶啤酒就当为自己接到新案子庆祝。由于那个女人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出现,所以莫林打算十点或者十点半的时候再到洛珍家。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无聊,左右无事,他又喝了几瓶。出发的时候才想起来要问一下有关幻想症方面的内容。
“经常幻想有人要杀自己只是单纯的被迫害妄想症吗?”将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他就出门了,晚上九点左右,对方八成在加班,莫林根本没指望能马上收到回复。
按地址到她家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途中换乘地铁什么的花了些时间,他本来想开车去的,毕竟晚上可能要接近十二点才能离开。但洛珍却告诉他说最好不要开车来,因为她们家附近,包括小区治安都不是太好,而且外来车辆不能进小区,停在外面的话更不安全。
莫林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也不是特别远,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而且现在打车也比较方便,不过是多花几个钱罢了。
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安保人员只是习惯性地抬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自顾自的发呆了。莫林本来还想着肯定要打电话给洛珍才能进去,但没想到这里的安保工作这么不到位。
如果治安如此松懈的话,那么是外人作案的概率就变大了。想到这,莫林倒是激动了一下,毕竟,有这样一条线索可以查的话,总比怀疑是鬼神作怪来得好。
这是一个既有单元楼又有独栋住宅的小区,但绿植和总体外观来说不是太好。再次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地址,他确定眼前的这一栋外墙暖黄色的双层小别墅就是洛珍家了。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绕着走了一圈,房子后面不远处就是就是小区的围墙,除了地理位置稍显偏僻外,总体来说还是蛮好的,而且房子外面的小庭院里种着的几棵树和零星分布的花草长的都比较旺盛。
庭院安了装饰性的围栏,一楼建的比较高,所有窗户也都加防护栏,想要从外面到二楼的话必须得有梯子才行。他心里默默地给房屋的安全等级打了分。
拍了几张照片后,莫林穿过庭院叩响了房门。
暗红色的房门应声而开,仿佛主人已在门后恭候他多时。
“您来了,快请进。”洛珍赶忙把莫林迎进门,说着,躬身为他摆好了拖鞋。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刚进门,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扑鼻而来,莫林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香味是来自洛珍还是其他的什么。不过她的热情倒是让莫林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没能亲自去迎接您真是抱歉,都怪我忙得都忘了提前打电话问一下您具体什么时间到。”洛珍满带歉意的说道。
其实早在下午时她就问过莫林什么时候到,或者是她去接他,不过被莫林拒绝了。只说晚上十点半之前到。
“没事的,干我们这行的就这样。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什么人越保密越好,你不来接我的话更有利于调查。”
顺着门后的走廊往里走,这时候莫林才开始打量起洛珍的装扮来。
一身纯白色的礼裙让其本就纤细的身姿更显颀长,高挽的发髻和脸上稍显化过淡妆的痕迹都显露出洛珍对此次会面的用心。
还好没什么人看到,莫林暗暗松了口气,否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简直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走过门后细长的走廊,迎面就是客厅的沙发。现在他知道香味是哪传来的了,因为客厅的香味比走廊浓郁了许多,他觉得应该整个房子都被喷了香水之类的。
客厅铺的是地板,但身后的走廊——莫林有点不确定,又回头看了一眼,没错,走廊铺的是地毯,而且就色泽和触感来说,应该还是蛮贵的那种。
按理说家里铺地毯的话首选应该是客厅或者卧室,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为了安全大部分都会选择客厅。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只铺了走廊的。不过也只是好奇一下而已,说不定是别人送的地毯,面积刚好只够走廊呢。
客厅不是很大,莫林大致观察了一下,往沙发的左边进去还有三个房间,沙发右边是楼梯和卫生间。客厅靠窗的地方放有几个盆栽,花盆蛮大,不过可能是疏于照顾,里面养的花什么的看起来格外细小或者说有些萎靡。
莫林记得洛珍给他看的视频里那个女人就是在背靠着走廊的这个沙发后面出现的,就直接坐了过去。洛珍看了,有些担心的说,“要不您还是坐这边吧?”说完指了指旁边的另一个沙发,言下之意是想让莫林避讳一下。
“不要紧的,正好我感受一下。”莫林来的目的就是调查这个,又被她这么一说,更不可能坐开了。
看到莫林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洛珍也就没再劝。“莫先生想喝什么吗?茶,咖啡,饮料都有。”
“谢谢,茶就好了。”他说完,洛珍就去泡茶了,看着洛珍的身影,他不禁感觉事情进展的稍微有些急促了,以往他接到案子的话一般都会先去了解一下雇主的大体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做。
但这次却让他有一种被牵引的感觉,而且委托的事件也比较独特,仿佛才开始调查就可以结束,或者,永远都结束不了。毕竟,成功与否,全在委托人的一面之词。
但既然都来了,莫林自然不至于收手。况且要担心也应该是她担心,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莫林不禁放松了许多。
“你女儿还没有回来吗?”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想起洛珍的信中提到她女儿生病之后去了奶奶家,就顺势问了起来。
“嗯,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还再有些感冒,而且最近又发生了这种事,”洛珍语气里尽显疲惫,接着说,“要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我早就过去看她了。”
又闲聊了几句,莫林开始把话题引向她丈夫,坦白来说,如果她丈夫要搞鬼的话,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而如果再让莫林了解到她和丈夫之间有什么不和的话,那她丈夫将会是他第二大怀疑对象。第一嘛,自然还是认为是她幻想过度,或者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之类的。至少有八成把握。他喝了口茶,暗暗下着定论。
“这茶味道很是醇香,是你先生的珍藏吧?”茶的味道的确还不错,但是莫林看到洛珍喝的是咖啡,想来应该是他丈夫经常喝茶。
转载请注明: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婚姻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hunyin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