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胖子》
我读过朱自清的《背影》,当时没明白,什么是父爱?
他父亲送他去车站,想给他买橘子,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最后父亲走后,留给他一个背影。描述的太普通,这是每个父亲都会做的,这就是父爱吗?
我一直想弄明白,
直到那天在病房看到了那个胖子,我才明白,原来父爱就在生活的点滴里。
“你爸住院了,好像是心衰,我在店里走不开,你有时间去看看他吧!”我妈用很平常的语气打电话给我。
“怎么弄得?平时也没什么症状啊?”我问我妈。
“医生说你爸是气的,我不知道他咋来的那么多气,最近上楼后老是咳嗽,上几楼就不行了,最后一次差点晕倒,所以住院了,就在市中心医院,明天去看看他!”
“嗯哪,知道了,也不知道被谁气的。”
“你说这话啥意思?我气的?我告诉你,要不是我……”
没等她完我就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想起那个200多斤的胖子,突然有些心酸。
我的亲戚都说我长得精神,白白净净,让人喜欢。
但总愿意拿我爸和我比较,
“你和你爸长得真像,但你爸年轻时可比你帅多了,当时你爸还是武警,那家伙可威风了!”我看过他以前的照片,确实很帅,而且穿上军装显得格外精神。
有一张他和国外小孩的合照,照的像90年代香港男明星。
后来退伍后,部队要给他安排到公安局,他没去,和我妈在人民大会堂的附近开了一个几平米的小卖部。
当时也是有关系才安排到那里的,生意非常好,他们俩个也十分努力。干了两年多,陆续有家里的亲戚朋友过来,十多个人住在胡同里八十平米的出租房,他俩帮他们找到工作,而且吃住都在我家里。
小时候我记得很多人都愿意抱我,领我玩,一有好吃的就给我。我以前一直认为他们是真的喜欢我,后来明白他们可能只是觉得亏欠我家吧!
后来家里挣得也比较多了,我爸经常出去潇洒,赌博、夜不归宿,慢慢地他和我妈矛盾越来越多,经常吵架。一吵架就把我独自放外面。最凶的一次,我爸赌博一次输掉了七万块钱,我妈打了我爸,他没有还手,但骂了我妈。
最后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因为我当时被送到其他朋友家睡觉了。
后来人民大会堂需要装修,北京要扩建,翻修,我家小卖部属于建筑范围内,就把他俩撵走了。
因为小卖部是租的,所以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们迫不得已回到老家,而他们接济的那些朋友都留在了北京。
回到家后,他俩干过服装,卖过袜子,养过猪,开过饭店,合伙做过生意,最后都失败了,把挣得钱也赔的差不多了。
我爸回家后觉得自己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很有面子,当时也有很多人找我爸,要给我爸安排工作,因为我爷爷当时是大队书记,有很多人脉。
我爸爱面子,觉得挣得太少,都给拒绝了,说自己是挣大钱的,以后要做生意。
家里人没见过世面,就觉得他非常厉害。
很多人找他吃饭,慢慢又经常夜不归宿,喝酒喝到住院。
我妈实在忍不了和他大吵了一架,搬去我姥姥家住了,他却毫不在意,拿着剩下的钱去赌博,把钱都输没了,最后还欠了一屁股债。
不得已,我爷爷帮他在村里找了一个职位,挣得不多,也还凑乎。
我妈因为我爸把钱都输没了,离开了他,自己去了北京,临走前告诉我,学费她给我出,让我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我当时哭的厉害,但什么都挽留不了。我妈走后,我爸的运气越来越差,我爷爷到了年龄退休,我爸最后也被人挤了下来。
迫不得已必须种地,干了一年,又赌博,最后欠了非常多的债,天天在家里不出门。没有钱了把家里老式锅炉卖废铁,卖了钱买烟丝,抽自己卷的烟。
后来有一天,半夜的时候,两个陌生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要债的。我爸当时就急了,爆了粗口,说他又不是不还,至于上家里要钱吗?
那两个人赖在屋里坐着,一直不走,我在炕上睡觉,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没睁眼。
那两个人拿着我的玩具说,“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动手也不好意思,还在你家里,况且还有孩子,你赶紧把钱还了吧!”当时我吓得眼皮直颤抖,后来我爷把他的退休金和几年的存款拿了出来,帮他还债。虽然还欠很多,但那两个人给我爷面子,说过段时间再来要。
我爷看着我爸,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时,我爸收拾好行李,决定出去打工,临走前,他亲了我额头一下,告诉我,“我出去给你挣钱了,你好好学习啊!”然后背着行李就走了!
后来有人来要债,我爷就搪塞过去,说一定能还,他们也很给面子,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没太逼我家。
有一次开学,我学费没交,老师让我回家取,我知道家里没钱了,而且我妈邮的钱还没到,那天我在屋里破沙发下面躲了一整天,感觉从来没那么害怕过。
好在第二天我妈的钱邮到了。
我看着信上的泪痕,我也哭了,我在想,为什么老天这么对我家,我家为什么这么穷!
过了几年,他俩在不同的城市打工,都还不错,我的生活费也比较充裕,但我花钱还是小心翼翼,到了服装店总是先看价格,不会穿名牌,和同学聚会能省就省。
我在初一的时候,发过一条个性签名,“别人买鞋看样子,我买鞋看价格。”
现在想想还比较心酸。
我爸在一个洗浴中心干活,是那种高级私人的洗浴中心,老板是个黑社会,里面黄赌毒都有,后来我爸怕扯上关系就回来了。回来几天后,洗浴中心被人查了,老板被判了三十年,如果我爸在那里的话也会被拘留十多天,一旦有了记录,这辈子就洗不干净了!
我妈给我爸算过命,说是四十岁之前干什么都不顺,果然,回来后干什么都亏本,最后他又出去打工了,好在欠的钱都还上了,还差一些亲戚的钱没有还。
期间最可笑的是,他以前帮过的那些人,在北京混的都非常好,最少的资产都有一百多万,他向他们借钱时,却没有一个,没有一个人借他,现在想想觉得我爸真傻。
等我到了高中毕业,他俩都回来了。
因为要办升学宴,所以从外地赶回来,从来没有办过喜事,家里面来了很多亲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
在我家穷困潦倒时这些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哇,这个社会真讽刺!
最后我家接了四万多礼金,我爸拿了两万给我交学费和一年的生活费,剩下的他和我妈拿去开店。
他俩开了一个海鲜店,我妈给我爸算命说,今年运气好,以后做生意会越来越好的,果然,这个店开的确实不错,能让我们的生活过得不再紧迫,一年十五万左右的利润。
现在,店开了四年了,生意也逐渐稳固。
我爸却突然得了心衰,老天真的很会开玩笑。
睡醒后的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叫上女朋友,一起坐车去他的医院。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病房,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躺着睡觉。
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他睁开眼,看到我来,一下起来。
“呀,你俩咋来了,快坐,快坐,那个床没人,吃不吃水果?我这还有很多苹果和桃呢。”
“怎么弄得?还把自己整瘫了啊!”我半开玩笑的说,
“唉,这不是给你挣钱累的嘛!”他嘿嘿一笑。
那时看着他那黑色的短发里也参了许多白发,眼角也有了两层皱纹,我才发现,他老了!
真的是一瞬间,以前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过日子的时候,总是把爱当做最普通且合理的付出,不会在意他的变化,等到他需要关心需要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都这么老了!
时间,赋予我们幸福,但同时也带给我们痛苦,幸福的时候还不懂幸福,痛苦的时候却只能痛苦!
“医生怎么说的?”我问他。
“他说我再晚来半个月就完了,”他那副害怕得像小孩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我问医生我能不能抽烟,他说能,能不能喝酒,他说能,最后他说,你要是不想要命就继续抽烟喝酒。”说完他嘿嘿大笑。
他的笑是那种憨笑,我女朋友被他逗笑,我们三个互相笑了。
他打的针,一天三次,第一次三个小时,第二次六个小时,第三次十个小时,每天只能活动五个小时,而且在凌晨三点后才能活动。
唉,这个胖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我问他现在是不是经常和我妈吵架,他说没有,家里的事不用我操心。
他说他饿了,想吃点东西,让我和我女朋友给他买点饭!
我去外面给他买了一份矿泉水烧的有机菜花,全吃完了,他说这几天吃的外卖可难吃了。
天快黑了,我和我女朋友要回学校,我告诉他明天再来。
他说,“不用,你俩在学校好好学习,我这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来啊!”
我笑着和他说了再见。
出了医院门口,我抱着女友嚎啕大哭,女友安慰着我,告诉我没事的,别担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难受。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我也不懂怎么爱他,就是觉得这个胖子为我付出太多了,虽然他犯过错,但都过去了。
他也从那个翩翩少年到了中年大叔,体重从120斤胖到了200斤,以前的心高气傲到现在的低调做人。
他变了,变胖了,变老了,变得不再帅气。
但我知道,他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对我的感情。
这就是父爱吧!
平凡又普通!
“黄建平可能不是被秦百川杀的。”
警署的办公室内坐着倪飞与陆条三。
这是倪飞的办公室,他将紫砂壶内的水倒入两盏茶杯中,这是一套变色茶具,当热水与茶杯接触时,在杯面上会浮现出一只蝙蝠的图案,蝙蝠音同“福”与“富”。
当陆条三说出“黄建平可能不是被秦百川杀的”时候,那只蝙蝠的图案忽然消失了,而倪飞握着紫砂壶的手微微地缩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
“黄建平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而秦百川如果要杀黄建平,需要从车里走出,绕上一圈来到黄建平的身后,然后命令黄建平转身,再一枪命中黄建平的心脏。最后秦百川需要再跑上半圈,躺在地上昏迷过去。这么迂回的杀人方法,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吧?”
“百分之一不是机会吗?什么都有可能。”
倪飞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试图令自己保持镇定,而后在陆条三的茶杯中倒上了一些茶。
“这个案子好像不是你负责的吧?”
陆条三只是一个小片区的探员,而倪飞才是“秦百川越狱专案”的高级督察。
“听说你做了十年的探员,你的领导对你的工作一直都很满意。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来我这帮我?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
“所里的床我躺惯了,如果每天没闻那味,没被蚊子咬几口,还就是睡不着。”
这是陆条三的真心话,他更喜欢待在他的小派出所,查查谁偷了谁家的牛,哪家又聚众赌博了,谁吸毒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就如同我们正在发生的人生,掀起一丝涟漪,并无波澜壮阔。
就像他的网名“一条三”一样,在扑克里任何一张三都是在第一手被打出,而后看着牌桌上的刀光剑影,默默享受孤独和与世无争。
“对了,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几个车轮的痕迹。”
陆条三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上头是几个轿车轮胎的印记。他指了指,“怀疑是有别的车出现过,所以现场很有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这件事你暂时不用管了。”
“为什么?”
“秦百川的专案我们内部有新的方向,这个可能要对你保密了。”
“那这些证据你用的到吗?”
“你放下吧,我会让伙计们看看,都在这里了吗?”
“家里还有一些。”
“在家里?”
“对,放家里。”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零七分,听说7是个诡异的数字,当你看见它的时候,往往会发生一场意外的暴风雨。
1
今天是2月27日。陆条三与妻子雅莉的结婚纪念日。
“老公,晚上会回来吃饭吗?”
陆条三打开手机,看到了雅莉发来的信息。
他很讨厌看到“老公”这两个字,或者他在本质上抵触雅莉叫他“老公”。
“队里忙,有案子。”
“难道一头牛,一个吸毒犯都比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重要吗?”
陆条三心里想说,至少牛不会变心,到被煮的吃的那刻都不会。至少吸毒犯对毒品不会变心,无时无刻都想让自己再次上瘾。可你呢?
大约是在两年前,有日陆条三坐在电脑前正玩着他的扑克游戏,QQ的窗口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他妻子雅莉的QQ没关闭,发信息来的是个男子的头像,陆条三无意识的点开,看到了七个字,“还想吃棒棒糖吗?”
棒棒糖这三个字对于小孩来说,是甜蜜的。可对于陆条三来说,是崩溃的。
当时他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那些对爱情对未来所有的想法顷刻塌方毁灭,陆条三一个人坐在便利店的门口将整瓶整瓶的啤酒浇在头上,随之看着天空电闪雷鸣,落下了一场不可抗拒的暴风雨。
这他妈的就是爱情。
这两年来他77次想要离婚,77次又决定要原谅雅莉,他看着雅莉穿着色彩斑斓的毛衣,就像是在看一颗色彩斑斓的棒棒糖,愤怒是红色,失望是紫色,流泪是蓝色,爱至绝望是黑色,七种颜色融合,扭曲,这他妈就是爱情。
陆条三嚼着汉堡走在隆冬之后的初春街头,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就是不想回家。眼下秦百川的案子上头不让他查了,他就像是一个无事可做的中年人接受爱情旅途中的无药可医。
雅莉在家里煮好了饭,桌上都是陆条三爱吃的食物。她一遍遍的看着手机,深怕错过陆条三的一条讯息。等待是痛苦,她随后给陆条三发了几条讯息,“吸烟对身体的危害有多大。”“现在戒烟还来得及。”
她会把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切有关香烟,饮食,健康的新闻转发给陆条三,可能这就是他们之间所剩的话题。
一切都还来得及?雅莉放下了手机。
两年前她出轨了,和她的大学初恋上过几次床。她做错了,可没半个月她就终止和那个大学初恋的联络。她从陆条三对他的反应上觉察出陆条三可能知道了这事。成年之间的剧情不必说穿。她是做错了,但是不是所有的出轨都不被原谅,最好都抓去浸猪笼,要不就关到监狱里判个无期徒刑。
是不是每个人都不应该犯错,犯了错都罪无可赦。两年了,爱情就只能对,错了一回就要注定躬身卑微?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雅莉的头很痛,她揉着太阳穴回到卧室,盖上被子决定要睡一会儿,她躺在床的左侧,而这张床陆条三很久都没睡过了……两年了,这两年陆条三一次都没碰过她了,雅莉将被子裹入胸口,寻找被子上那所剩虚幻的安全感。她并无觉察到,此时屋外的门轻轻的“咔嚓”了一下,被悄悄打开了……
2
野生动物园内,赵大勇正站在栈道上,手里拿着一根竹子,他正看着园内的一只大熊猫正坐在洞外吃竹子。
“竹子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赵大勇常会一个人坐在动物园里看动物,听说他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丢在了动物园,后来豹哥收养了他,赵大勇七岁就开始卖毒品,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十五岁和豹哥提着冲锋枪在街头扫射,十八岁替豹哥坐了十年牢,今年二十八岁。
他的身上全是动物的纹身,白虎,青龙,灵蛇,他准备在自己的眼角边再纹上一些图案,让自己看起来像只蜥蜴。赵大勇看着熊猫在吃竹子,他也咬了一口竹子,每个动物都是有温度的,相对于人的冷血来说,在动物面里赵大勇会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怪物。
“想什么呢?”许文山从后头拍了拍赵大勇。
“吃竹子,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你可别吃坏肚子,过几天是要做事的,我没办法再劫个救护车来救你。”
过几天,豹哥决定劫持一列富贵快线地铁。
“你去干嘛?”
“看电影。”
“老老实实的,是不是约了什么小妞。”
许文山回头笑了一下,“记得别告诉豹哥。”
在赵大勇的世界里最相信的只有两个人,豹哥,是他的老大,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还有一个就是许文山,虽然和许文山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可许文山的睿智,做事沉着冷静都令赵大勇心生崇拜。他甚至有的时候会刻意模仿许文山的说话走路,每个人都有自己幻想要成为的人,在琳琅满目的人生中,不自觉的去模仿,而拼凑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己。
3
在野生动物园的另一处密室内,有一棵树,屋顶是用玻璃搭建的阳光房,顶上一只黑猫正在舔着它的爪子,它没有觉察到此时天空盘旋着一只秃鹰,正盯着它。
天色近黄昏,黑压压的乌云开始吞噬天空,看来是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而秦百川被带入这间密室内的时候,豹哥正将一块肉丢给不远处的老虎。这块肉的形状很奇怪,有点像条腿。
“过来坐。”豹哥拍了拍身旁的长椅。
这是秦百川第一次见到豹哥,豹哥正对着一面镜子观看自己第六次整容的脸,他摸了摸下巴,咧着牙,“操,我他妈和他说了,我想整成古天乐那样,古天乐有这么白吗?”
面前的老虎正在大口的啃食着这条腿,秦百川意识到这个腿的形状可能是条人腿,也有可能来自那个帮豹哥整容的医生。
“你别怕。”豹哥对着老虎吹了个口哨,“到远点吃去。”
老虎的喉部发出鼓鼓的声响,而后叼起肉去了角落趴下,看着秦百川,舔着肉。
秦百川在豹哥身边坐下后,他闻到了一阵味,是一种人身上体臭,夹杂着腥味。是从豹哥身上散出的,也许正是这种味道,告诉园中每一只困兽,豹哥是它们的老大。
“我听说你是富贵快线的总指挥官,会开地铁吗?”
豹哥在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着秦百川,就如鹰般在盯着一个猎物,他习惯用眼睛去观察每一个人的举止,神态,他天生敏感,正是这种超常感的反应,让他挑选着每个合作对象,在一次次的大难关头延福保命。
“开过几年地铁。”秦百川答。
“如果从起始站到达胜利机场,需要多久时间?”
“38站,81公里,两个多小时。”
“地铁是不是每站都要停?”
“什么。”
“哦。”豹哥换了个方式,“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让地铁不要停。”
“不要停?”
当豹哥问秦百川这个问题的时候,秦百川意识到豹哥想做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劫持一辆富贵快线这么简单。
“有办法吗?”
富贵快线自身有一套电力系统,它是可以做到让地铁在每一站都不停顿的。不过秦百川很犹豫,他犯过错,可没必要让这错越来越多。可正当他犹豫之际,豹哥突然吹了声口哨,躲在角落里的猛虎突然朝他这里走了过来。秦百川吓得腿瘫在了地上。
“你别怕,它叫大富。”豹哥摸着这只叫做大富的老虎,老虎闻着豹哥身上特有的体味,在豹哥的面前老虎屈服为臣。
“对了,富贵快线一共可以容纳多少人?”
豹哥盯着坐在地上的秦百川,大富也盯着秦百川,喉咙里发出鼓鼓之声。
“最多……可以坐2000人。”
“2000?”豹哥一面摸着虎头一面计算着,“一个人的命怎么的也得值上100万吧,2000人就是20亿,我这次就收政府个20亿!”
“富贵地铁线很难进的去。”
“我听说这地铁线里头有三百四十条隧道,这个难不倒你吧?”
“我需要点时间。”
“七天,七天之后我生日,人多了好玩。”
秦百川知道此时他已是无路可退,如果他不答应,可能今晚他就会变成这只叫做大富的老虎的盘中餐,如果答应了,那2000人的生命就有危险,他不知该如何取舍,眼下他需要时间,他了解富贵快线,他在心里暗自琢磨,他要布置一个计划,既可以让他虎口脱险,又可以让2000人转危为安。
“记得,你要让这辆地铁永远保持在66公里每小时的时速,66是个很吉祥的数字,这个速度吹来的风最舒服。”在渐渐到来的夜色中豹哥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想象着66公里每小时这个速度是会迎面来怎样的风,“无论时速高于66或者低于66,地铁都会爆炸。”
当豹哥说完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天空盘旋着的老鹰猛一俯身冲下,叼起了屋顶上的黑猫,几秒之后长夜划破一道惊雷,看来这场暴风雨是逃不过了。
4
在电影院内,许文山正在吃爆米花,他吸了吸鼻子,“换了新牌子的香水?”
“不是,我刚来的时候去洗头了。”
男人总是分不清女人身上的味道,而在许文山的旁边坐着特别罪案调查科的高级督察姚胜男。
没错,许文山是一个卧底。
“我说,我们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在电影院。去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都行。”
许文山和姚胜男每次见面都会约在电影院,足足有三年了。片子都是姚胜男选的,每次都是爱情电影。
姚胜男将头靠在许文山的肩头,在这三年里,她渐渐爱上了许文山,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电影让她爱上了许文山,还是觉得她和许文山的爱情就像是一部电影。
“等这件事过完,你请我吃火锅吧。”
“好,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麻辣的?还是清汤白水。”
姚胜男一歪头,仰看着许文山,他戴着眼镜,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显得很镇定,这种感觉让姚胜男觉得很安心。她也是个女生,需要被呵护怜爱,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勇与大无畏,然而大战在即,儿女私情…….姚胜男吸了口气,与许文山十指扣紧,感受他手心微微冒出且温暖的汗。
“很快豹哥就有行动,他会劫持富贵快线。”
“富贵快线?”
“对,我们抓了一个人,秦百川。”
姚胜男坐起身,她在思索着,野生动物园内的情况很复杂,有游客,动物,而且根据许文山这边的消息,在动物园地下豹哥藏了一个军火库的重型弹药。警方没有足够把握能剿匪获胜。但是如果他去劫持了富贵快线,会更麻烦。
“你不要担心,我会在劫持地铁的那天,想办法对他们下药,在半路上你就可以行动。”许文山已经帮姚胜男计划好了下一步的事。
“我要炸掉月亮。”青青指着天空说道,眼眸漾起奇异的光彩。
……
轨道上的电车静格,飞鸟被定在天空,郎朗白昼中升起一盘月亮,巨大到令人胆颤,潮汐紊乱,大洋掀起百米巨浪拍向陆地。
“所以说只有我俩是可以动的喽?”黑猫蓦地开口。
青青跳了起来:“娘咧,猫会说话。”
黑猫舔了舔前爪:“烦人,月亮都可以这么大,我为什么不可以说话?”
青青环顾四周,街道行人定格,空气中有散落的咖啡,有坠落的花朵,有一颗子弹。
黑猫爬上穿着风衣男子的手臂,将枪口泛着火光的手枪夺下,自顾自地玩着。
“所以说怎么办呢。”黑猫将枪口对准青青,“你有什么想说的?”
青青不以为意,走过去按下抢,将黑猫搂在胸口:“那我们就去炸掉月亮,世界再不动的话,我以后怎么看晚霞跟日出呢。”
“蹩脚……”黑猫嘀咕了一声,用力蹭了蹭青青的胸口,“喵~”
……
青青坐在篝火旁,烤着鱼,黑猫在一旁玩着毛线球,黑猫告诉青青手表的秒针走了一格。
青青看着火,久久不言,心想:“我们却从成都走到了喜马拉雅山。”
黑猫飞扑过来,站在青青的肩上:“孜然。”
“猫不能吃孜然。”青青皱了眉头。
“汪!”
……
山峰之上,冰川如苍龙纵横,这清冷人间有一人一猫行走。
包的像粽子一样的青青瞥了瞥穿着超小号保暖服的黑猫,心升鄙夷:“一直猫还真会挑衣服。”
她们穿过静止的风,宛如透明的泳池,黑猫用狗刨在空中慢慢前进,用绳子牵着青青。
“你知道吗,这种向上吹的风可真是好玩。”黑猫快活地说着。
“知道个头,你说的地方快到了吗?”青青没好气地说着,风压着她,让她异常不自在。
“喏,前面不就是吗?”黑猫伸了伸脖子,指了指方向。
青青望去,看到一座小木屋,破烂不堪,处在冰山的裂缝中间,由一颗五十平米见方得超大冰柱支撑着,宛如浩瀚海洋里一座孤岛。
一人一猫站在巨大的天堑前,皆是无言。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每天练习俯卧撑了?”黑猫用反常地平淡语气说道。
青青往着连接孤岛的百米铁索,一时头大。
“你不过是一只猫。”青青说道,“怎么会来过这么高的地方,你家亲戚雪豹都走不到这么高。”
黑猫仰起脖子,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上辈子是个雪猫,这是我前世的记忆。”
青青别了别嘴,这不靠谱的黑猫,翻山说自己上辈子是山猫,游泳时说自己是上辈子是水猫,滑翔时说自己上辈子是飞猫,怎么扯淡怎么说,每每让她头大。
黑猫绕着冰川走了一圈,回到远处,跳到青青的肩头,在背包里一阵乱翻,拿出一个小型吹风机。
“喏,可以游过去了。”黑猫贱兮兮地说道。
……
一望无边的沙海,巨大到可以肉眼数清环形山的月亮在地平线矗立,秒针走了三格,一人一猫由东半球的白昼走到西半球的黑夜。
巨大的沙丘上,响起青青地尖叫声,她跟黑猫坐在毯子上疾驰而下,在平整的沙面上划出一道轨迹,于这浩渺天地中成了不轻不重地一笔。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开飞机直接过来?”青青不满地说道。
“我上辈子是个沙猫来着,所以要敬畏沙漠。”
“我看你就是个傻帽。”
“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黑猫挑衅地说道。
青青正要动手,突然一阵翻滚,她们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人一猫,两条轨迹滚下沙丘,一大一小。
黑猫在半个小时后找到红着眼的青青,怎么哄都哄不好。
“喏,你看,东西拿到了。”黑猫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里倒出一只黑色的石子。
“这是什么……”青青吸着鼻子说道。
“撞我们的东西呗。”黑猫摊了摊爪子。
青青抱住黑猫,挤出两颗眼泪。
黑猫喵了一声,蹭了蹭她的头。
……
青青跟黑猫在美国碰到了影子杀手,一堆黑色的影子在街头巷尾追逐着少女与黑猫。
拿着当做武器的超强狼牙手电的青青问道:“这些影子为什么会追杀我们?”
“秒针走了五格了,影子世界的人再笨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过来找我们麻烦喽。”
“影子世界?”青青疑惑道。
“我们的镜像世界。”黑猫说道,“主世界就剩我们两个火种了,杀了我们他们就登基了呀。”
“哦……”青青打开手电,灭掉了街头拐角露出一脚的影子。
“还有,这些影子杀了,主世界恢复后,影子的主人就会变成新的影子。”黑猫看了青青一眼。
“那岂不是很可怜?”青青说完又照灭了一只影子。
黑猫动了动胡须,暗道:“人类女人呦……”
一人一猫在纽约街头,黑西服黑墨镜,背靠背向前慢慢移动,黑猫背着改造的超强疝气灯,青青用手托着狼牙手电。
黑猫用爪子提了提墨镜:“来了。”
青青捏紧手电,四面八方,这座钢筋水泥铸造地雨林城市,从高楼,从暗巷,从水道,爬出无数黑色的影子人,向二人扑去,宛如黑云一般。
黑猫跟青青从背包各抛出一块镜子,用光源照去,两只镜子里无数的黑猫与青青射出四面八方的光,将华盛顿变成一座光芒之城,所有影子瞬间烟消云散。
“所以说,镜子世界是最靠谱的铁哥们,懂了不。”黑猫将墨镜拉下,故作高人姿态。
二人最后在世界银行的金库中寻到了一块黑色的石子。
……
少女跟猫都回到了相遇的地方,街道有洒落的咖啡,有飞驰的子弹定格,不过咖啡快要触地,子弹已经触碰到了一名西装革履男子的胸口。
黑猫摆下三颗黑色的石子,一颗来自世界之巅,一颗来自世界之荒,一颗来自世界之城。
“所以,我们要用这个人的血浇在石头上。”黑猫指了指那名即将中弹的男子。
“他是谁?”青青疑惑道。
“我们的同志。”黑猫嬉皮笑脸道。
“大概还有多久啊,用这三颗小石子怎样炸月亮啊?”青青感觉从全世界费劲心思找到的石子,竟然是作这种不靠谱的用途。
黑猫用笔在地板上写着公式,转过头说道:“相信我,我上辈子是个科学猫,专职炸月亮的那种。”
青青凑过去看了看黑猫写的公式,有计算血滴位置的动力学方程,还有一串她如何也看不懂的公式,她出口询问,却被黑猫跳上来捂住了嘴。
“灵性公式,说了就不灵了。”黑猫左右看看,像是防贼一样。
……
离男人死亡还有秒针的一格,黑猫问青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青青沉吟了一会,说想去全国摄影。
于是少女跟猫丢下石子,背上行囊走在中国大地的崇山峻岭,三江五湖间。
紫禁城中坐龙椅,迎客松上荡秋千,竹子林里撸熊猫,大东海边爬巨浪。
黑猫尝尽了所有的淡水鱼跟海鱼。青青照了一背包存储卡的照片。
她们回到了那条街道,静静等待血液的落下,事实上仅就一线之隔。
“这个男人很久很久之前叫后羿。”黑猫眯着眼睛说道,正在打盹。
“后羿?跟炸月亮有什么关系?”青青问道,黑猫说的话,虽是不靠谱,但十句中总会有一句有点用。
“她要下来,就把她老公杀了啊。”黑猫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那开枪的人呢?”青青道,“总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其实……”黑猫看着青青,“我上辈子是个半仙猫,瞎眼睛的那种,所以我早就算到了这个,安排了一下。”
“安排?”
“这个现后羿把人家给绿了,我叼了把枪给这个男的了。”
“不是骗我的吧?”青青瞪着眼看着黑猫。
“切,爱信不信。”黑猫扭过头,睡起大觉。
青青坐在一旁抱住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
血液最后滴在了石头上,黑猫的动力学公式预测地十分准确,以至于青青不想去看黑猫臭屁的眼神。
黑色的石子泛起光芒,变成了红绿蓝三种颜色,而后融合,变成了一块透明的石头。
青青捡起石头,静静端详。
“别看啦,就是钻石。”黑猫说道,把石头拿过来,也仔细看了看。
“怎么炸月亮啊。”青青问道,因为月亮并不见消失,仍在空中,巨大到令人惊惧。
黑猫跳到青青肩上,捏着石头,从包里掏出一块手表。
“瞧好了。”
黑猫将手表放在地上,将石头猛地投掷出去。
在青青惊讶的目光中,石头融了进去,手表的秒针疯狂转动,周围的景色疯狂变化,落在地上的咖啡晒干,路上的行人如同置身于开了倍速的世界,他们看着月亮拍照尖叫,中弹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引起恐慌,凶手神色恐慌,弃枪而走,却很快被警笛声包围。
一切只是一瞬,青青看了看手表,指向了午夜十二点,街上的人群已经消失,只剩下夜行者,青青蓦地回想起今天是中秋节,那么中秋已经过去,这跟月亮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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