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有痕:隐约雷鸣
张静在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上班。那天上午,她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各种资料,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老人。
张静一边手底下忙活着,一边打量着老人。看岁数,估计要七十多了,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也差,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这么大岁数的人到这儿来干什么呢?张静暗自想着。
这时候,老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张静礼貌地笑了笑:“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哦,同志,我,”老人停顿了下,“同志,我想结婚。”
结婚?张静有些吃惊,不过她马上就回过神来,长期干这个工作,什么事情她没见过,也就不以为怪了。于是,她麻利地拿出了准备登记要用的表格,也顺手接过了大爷手里的户口本,放在了复印机上。
复印完,张静向老人的身后看了看:“大爷,您的老伴呢?”
老人有些为难,说话吞吞吐吐的,“同志,她来不了,我有她的照片,您看行吗?”
张静一愣,和照片结婚?
还没等她说话,老人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俩都同意,真的,我这就给你拿她的照片。”
张静冲老人歉意地笑笑:“老人家,咱们国家有规定,办结婚手续必须双方都在,我们不能违反规定啊!”
一听这话,老人的眼睛马上就暗了下去,他垂下了眼帘,伸进口袋里的那只手也慢慢地抽了出来。他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对,国家有规定,我怎么能违反国家的政策呢!”
突然间,张静觉得有些不忍,于是就冲着老人的背影喊道:“老人家,什么时候方便和大妈一起来,我等着给您办手续!”老人缓缓地回过身,冲张静笑了笑,然后又摆摆手,出去了。
下午,张静照例去了光荣院做义工,那里住着的都是当年的红军战士,张静负责照顾的张奶奶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张静进门的时候,张奶奶正坐在床边听广播,腰板挺得笔直。
张静笑呵呵地和张奶奶打招呼:“张奶奶,瞧您这姿势多标准,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
张奶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闺女说话,贫嘴!”
张静没说话,笑着走到张奶奶身后,轻轻地给她按摩肩膀。
张奶奶拍了拍张静的手:“不过啊,我年轻那会儿,确实精神着呢,一会儿我给你看看照片!”
还有照片?张静迫不及待地催促张奶奶赶紧把照片找出来。
张奶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还有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
张静轻轻地拿起来,照片上的女孩梳着两个大辫子,模样清秀可爱。张静举着照片:“张奶奶,这是您啊,太漂亮了!”
张奶奶含笑接过照片,轻轻地抚摸着:“六十多年了,再也回不去了。可惜啊……”
张奶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张静很好奇,有心问个究竟,但最终还是没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没想到张奶奶停顿了一会儿,竟然拉过张静的手:“过来闺女,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再不说的话,就要成为永远的秘密了!”张奶奶表情很严肃,她的眼睛凝望着前方,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张奶奶原名叫张淑敏,她刚满十八岁就随部队进了朝鲜战场,她是卫生员。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同乡,一个叫蒋士平的小伙子,和她同龄。
张奶奶在朝鲜一共待了两年,这期间,她和蒋士平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张奶奶给了他一张她在国内照的照片,自己留了一张。他们相约,抗战结束胜利回国以后,马上就结婚。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距离全面胜利已经不远了,就在大家一起欢呼庆祝的时候,敌人的飞机又抛下了一枚枚固体汽油弹。
在掩体、临时卫生院里的三十八名战友全部牺牲,张奶奶因为外出抢救伤员而躲过一劫。
张奶奶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现场血肉模糊,很多战士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只找到一些残体,埋在了朝鲜的战场上。回国后,张奶奶终身未嫁,她坚信她的恋人还活着。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消息,估计他早就先我而去了。”说到这里,张奶奶已是泣不成声。
张静也很难过,张奶奶还有这么悲情的故事!那个叫蒋士平的人还活着吗?蒋士平,张静在心里又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动。
张静告别了张奶奶,一路飞奔,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复印机旁边还放着那张作废的户口页复印件,张静轻轻地把那张纸捡起来。她忍着怦怦的心跳,细细地看过去。没错,蒋士平!张静把那张纸贴在胸口,他会是张奶奶口中的爱人吗?
张静通过公安局的朋友查到了老人的地址,可是当她辗转找到老人的家时,邻居却说他因病住院了。
张静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她的到来让老人吃了一惊,不过老人的记性还好,他很快就认出了张静。老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老人家,您的老伴没来啊?”张静抑制住剧烈的心跳,轻声地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慢慢地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张静。
张静的目光落上去的时候,整个心都在哆嗦,和张奶奶给自己看的那张一样!
“我没有老伴,那天去找你,就是要和她结婚。”老人低低地说着。
“她,还健在吗?”张静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老人摇摇头:“不在了,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了,整个卫生院都没有了。我们说好要结婚的,我必须得和她结婚”。
突然,老人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姑娘,你今天来是不是告诉我,可以给我办结婚手续了?”
张静刚想摇头,但是她很快就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是的,老人家,今天我就是来给您办理结婚手续的!”老人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她。张静忍住眼里的泪水走了出去。
张静借口给张奶奶检查身体,把她带到了老人病房的门口。
当张静把一切告诉张奶奶的时候,张奶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她定定地站在老人身边,满脸的泪水。她慢慢地把手举起:“报告,我是张淑敏。”
老人愣住了,足有一分钟的功夫,老人忽然笑了,他伸手拉住了张奶奶,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蒋士平。”然后又哭了,老泪纵横,两个人相拥而泣。
几天后,张奶奶和老人挽着胳膊来到了张静的面前。
当张静双手给他们递上鲜红的结婚证书时,两个老人相视会心地一笑。
张静听见老人在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急着和你结婚吗,因为呀,我没有这个红本本,到了下面我找不到你!这下好了,哪天我走了,别忘了把它给我带上,我先去等着你!”
张静一时间泪雨滂沱。
1
周一的例会上,叶若汐昏昏欲睡,不停在忍着哈欠,有好几次差点趴倒在桌上。
秃顶老板脸色的难看程度层层叠加,叶若汐根本顾不上去察觉。
一散会,老板便把叶若汐留在了会议室,压着火气问道:“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搞得会议气氛死气沉沉,全北京也找不到这么宽容的公司。你如果是没睡好,就该请假睡好了再来,我能说你什么?但既然来了,是不是该掐着大腿拿出该有的工作状态。”说完,老板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看,哈欠是会传染的。”
挨完批,叶若汐回了自己办公室。张南飞是她的安非他命,一想起他,困意全消。但埋头看着工作列表,又堕入万劫不复的困倦。这时候,她最常做的事情不是玩一款杀人小游戏,就是拉一个倒霉的下属狠狠压榨。
但今天,她宅心仁厚,不想当女巫,于是点开那款小游戏,开始杀人。
杀人也没能让叶若汐头脑清爽,脑子里全是与张南飞接吻的画面。
叶若汐狠狠地掐太阳穴,提醒自己道:“绝不要犯花痴!”
但她又太期待再次见到他,止不住猜测,他现在在干什么,睡觉?吃饭?健身?
午休时段,为了免于疯狂地幻想男人,叶若汐在网上呼唤了马果儿。
马果儿正在烫头,顶一脑袋卷棒,说小姑子最近出嫁,得好好捣饬下自己。
“你再捣斥也盖不住新娘的风头。”
“但起码得展露一下娘家人的威仪吧,不过我看那桩婚姻也就是个悲剧,认识半年不到,奉子成婚。那男的才21,比我小姑子小五六岁,小白脸一个,什么也不会干,靠女人养活。我小姑子浑然不觉,奋不顾身往婚姻里跳,全家人死活没拦住。
“火腿爱上狗,好日子不会太长久。没办法,只能先送祝福,再送葬。”马果儿一副看透人生的样子。
“你就不能盼着点儿别人好。”
“那男的长着一张天生不负责任的脸,人前一副会做人的样子,人后不知道会和多少个女人上床。我小姑子喜欢把自己当圣母,以为爱可以包容一切。妈呀,她不是找丈夫,纯粹是找了个儿子啊。”
马果儿这样一说,叶若汐感到那话好像是点在自己身上。她和张南飞还没有走到一起,但她却已经在预设一种特别不乐观的未来。
马果儿又道:“不是什么男人都适合当丈夫的,那种基因太稀缺。我丈夫就属于稀缺品种,他妹妹应该找一个像他这样的,不然好基因肯定全让小白脸给稀释。小白脸能给出什么基因?就两类,小婊子基因和小白脸基因,生出孩子来,百分之八九十要危害清平世界。”
“听你的意思,你丈夫不会又在外边偷腥了吧?”
“没有,我鼻子很灵,能闻出来。我俩情商都在低层次徘徊,他要有找小三的潜质,那我也有,但的确没有。他嫖女人,纯粹是生理需要,不能进行道德批判。我都想出去嫖呢,但社会没给女人安排合适的场所,有机会我决定把周海兵给睡了,哈哈……”
叶若汐笑道:“你像只发情的母鸭子。”
“我也觉得是,屁股越来越大。”马果儿把屁股撅到摄像头前“啪啪”拍两下,“天天练瑜伽,效果不大,也不敢称体重,身子沉得能坐死头牛。
“有天出门坐公交,居然有人给我让座,一老太太特别关心地看着我的肚子,问有几个月了。我要不是看她眼神真诚,早大耳刮子抽她了。胖子现在也变弱势群体了,看看周围一圈人都瘦美瘦美的,想死的心都有。”
“是不是又捉摸减肥了?”
“哪有,现在特别愿意发展心灵美,笼络了一小撮闲人,玩绿色麻将,知道什么是绿色麻将吗?”
“谁知道。”
“不玩真钱,玩冥币,几十亿几十亿的输赢,玩得可开心了。”
“无聊。”
“跟你们这种上班族没法聊天,谁无聊谁知道。有时间来我家玩吧,我们家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很多人来我们这儿买墓地。”
“滚。”
“真的,来玩吧。”
“时间不允许。”
“唉……拴在一个破公司,哪儿都去不了,真替你悲哀。你苦着吧,我就不可怜你了,谁让你长了一张克夫的脸,还得自己搏命干活呢。”
“谁克夫啊,你才克夫呢!消失吧。”叶若汐关掉视频,闷闷不乐。
办公室里空气燥热,窗台上的绿植蔫头耷脑。
叶若汐开窗,遭遇一股冷风的袭击,忙又关上。
整个下午,叶若汐都在等待下班,期间有好几次,她都有种想逃离的冲动。没法做到,去卫生间洗把脸,重新坐回到燥热的房间,看太阳从左肩膀晒到右肩膀。用花洒浇那几盆苦命的植物,它们本该生长在大地上,却被迫要困在这种几十层楼高的CBD,徒然地装饰出一小片虚假的生机。
“张南飞”三个字像蚂蝗一样,在撕咬着叶若汐的神经。
坐在办公室里的她,像个傻瓜一样点开了张南飞的写真,连下属拿文件叫她签字的时候,她都差一点签上张南飞的名字。
她有点恨他,恨他为什么做着袒露身体的职业,毫不保留地发射着性的信息。
网页里甚至有段儿活色生香的视频,浑身油亮的张南飞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模如胶似漆,摄影机反复扫过着他高耸的臀部和结实的胸肌。张南飞毫无赧色,职业性地冲镜头展示着傲人资本。
叶若汐的脑子里填满了张南飞的脸和肉。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就是罪恶。
叶若汐关掉手机和电脑,开始盘腿打坐。但身体里灌满焦灼,像蚂蚁在咬噬,脚心一凉,腿肚子转筋。
下班的时候,叶若汐再次在网上呼唤了马果儿,试图探讨点儿灵与肉的关系,她漏洞百出地问:“假如遇到一个喜欢的身体,发展成爱情的概率有多大?”
马果儿很是奇怪,反问道:“一天骚扰我两回,难不成遇到一具你喜欢的肉了?”
“我是说假如,假如遇到的话。”
“彭于晏啊,我喜欢他的肉,但没法跟他谈恋爱,因为他是明星,我是老百姓。”
“我说的是普通人,你能接触到的。”
马果儿愤愤地道:“姐姐,我反射弧长,你能直接说那人是谁吗?”
“我都说了是假如。”
“那你想想你跟张浩然,你是先被他的肉体吸引吗?”
“他……有点普通,只是气质上吸引我。”
“你想被男人压倒,就别在这儿跟我谈气质。气质不会跟你做交配,生下孩子。一个让你肯主动与他上床的男人,你们才有可能在接下来谈未来。你如果选择跟气质谈恋爱,那你们就一辈子去做高尚的精神交流,自己却拿隔壁王国栋或者李翠花意淫,要多虚伪有虚伪。”
“哪里有什么王国栋或者李翠花?”
“我在举例子,白痴傻女人。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一具美好肉体,就大胆送货上门,推倒他或者被他推倒,像好莱坞电影里一样,爽完提上裤子说,哈尼,你叫什么名字。唉……这种情景,老娘想了好多年,可惜现在变成了孩儿妈,晚来风急的时候想想,真是悲哀。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年在宿舍的时候,我提议咱们组团去夜店泡男人打真军,倍儿豪迈,可临到要出门,一个个都变成了墙角鸡。还是人家张碧云有本事,手上不知过了多少男人,从老到少,能组一个加强排。”
“能不能别拿张碧云开玩笑啊?”
“一个死人,说说怎么了,真是的。她要是个没污点的女人,谁又会说她。”
挂断视频后,叶若汐心里又被失落填满。她有些奇怪,平时马果儿说张碧云坏话,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今天,她却觉得那些话异常刺耳难听,难道只是因为张碧云是张南飞的姐姐?
下班后,叶若汐迫不及待从写字楼里逃了出来。
她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突然,一束强烈的光射进了车窗。
叶若汐慌忙用手挡住了眼睛。
咆哮的机车声回荡在了停车场。
叶若汐朝窗外望去,一辆越野机车180度大甩,停在了她的眼前。
机车手潇洒地摘掉头盔,叶若汐惊奇地望见了张南飞。
张南飞嬉笑地看着叶若汐,偏头望一眼后座,又挥一下手里的头盔。
叶若汐的心跳得厉害,她不愿意就那么下贱地坐到张南飞的车上,平生没什么资本,活的就得是这份儿高傲。
她以为是在做梦,但眼前的男子却是如此逼真写实,浑身散发着雄性气息。
机车轰出两声咆哮,张南飞做出一副威胁的样子,叶若汐这才如梦初醒。
“喂,把车钥匙给我!”他高傲地看着她道。
“说明理由!”她高傲地回道,但内心极度卑弱。
“不给,你车也开不走!”
“那就别怪我把你撞开!”
“来撞啊!”他一脸挑衅。
“有本事来拿啊!”她稍稍妥协。
张南飞下车,走到了车窗,一探身就将车钥匙从车上拔了下来。
叶若汐惊叫一声。
张南飞一甩手,钥匙消失在手中。
叶若汐叫道:“还我钥匙!”
张南飞笑道:“自己去找!”
叶若汐气急败坏下了车。
张南飞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车上,道:“扶好!”
叶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机车已经驶出了停车场。
“抓牢,掉下去,不负责任!”
“我的车没锁啊!”
“丢不了!你最好把头盔戴上!”张南飞把头盔递到身后。
叶若汐顺从地接过来头盔扣在了头上,车速的疯狂由不得她来半点儿理性思考。
风一直猛灌,发丝飞舞,割得脸生疼。
他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腰上,命令道:“抱紧!”
她无法开口说话,因为风太大。
车速越来越快,叶若汐紧张得要命,不得不把两臂圈上去。
张南飞望着后视镜,一脸坏笑。
叶若汐只顾着打理心跳,根本没去注意。两侧的车辆纷纷被甩在了身后。
夜色渐浓,机车声肆虐。
叶若汐渐渐适应了速度给予她的疯狂,她两腿紧紧夹着滚烫的发动机,任张南飞的肉体灼烧两臂。
铁锈、汽油和汗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冲刷着无所顾忌的热血和激情。
叶若汐感觉到自己在飞,她被带到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此前,她还担心过坠落,但现在那宽阔的后背却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张南飞的两臂像粗壮的藤木,紧紧地控制着身下的铁物。铁物像巨兽,驮着这一对男女疯狂奔腾。
2
小汁和他认识了10年。
A君是她儿时的玩伴,他从小喜欢瞪着眼睛看小汁,他俩便养成了互相瞪眼的习惯。
第一次幼儿园发了大红花给小汁的时候,他没有。这次他没有瞪她,还给小汁鼓掌示好。
“看来你不讨厌我嘛!”小汁鼓起勇气放下公主架子直截了当地说。
后来,她们成为了好朋友。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汁开始慢慢疏远他。
现在的他距离她很近很近,他是她的前座,他正在写作业,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头仰起。
他满意地合上了作业本。
小汁鼓起勇气,“你……这么快写完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那会儿还是小学生的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哈哈大笑,谁的门牙掉了,必然会津津乐道一整天。
小丫头的大门牙掉了。
“我更关心那颗掉了的牙长什么样?”
小丫头还在漱口,满嘴的血腥,她小巧可爱,活像个小精灵。
一边的胳膊恨不得要被小汁扯到西班牙去了。
“怎么?你也要看我的牙齿吗?”小丫头眨着眼睛说,脸颊莫名地红了起来。
“啊?还有谁要看你的牙齿啊?”小汁好奇地说,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指了指,“掉了的牙齿不在这里吗?”
“嗯,被A扔在了屋檐上!”
“啊!”小汁诧异死了,那个人不是有洁癖的嘛,这么会?心头猛然泛起了酸酸的滋味。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骑自行车上学,炎热的太阳并没有把他晒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
妈妈说:“看人家真是比女孩子还要乖,不让家长操心,还在家打扫卫生……”
“你上次不是说他不好吗?”
“啊?我什么时候说了?”
小汁气呼呼地说:“上次……就是前几年,A君在土里找了个小雪人娃娃,送给我,你回来不是和我嘀咕嘀咕……”
“傻丫头,我的意思是男孩子送的东西不要随便收。”
憋在肚子里面的话在上下翻滚,还是咽了下去,“你这个害人精,就是你说什么,我一气之下就还给他了!”
小汁眨了眨眼,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想。
发数学卷子了,阿C是满分。他黝黑许多,但长相机灵。
他的逻辑思维太厉害了,小汁多看了一眼试卷上那骄傲的分数。
A君回头,不屑一顾地撇了她一眼,眉尾下垂,嘴巴也像个梅干菜一样瘪起来,难看死了。
小汁借问阿C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写出来的。
A君倒好,一把打烂了她们手中交换的试卷。小汁抬头看着他,他一个喷嚏控制不住,“阿嚏——”
鼻涕喷涌而出,着实尴尬。
小汁看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
“他大概是吃醋了吧!”阿C调侃地说,翘着二郎腿。
小汁盯着弄脏的试卷,就像落地蛋糕。
那是在A十岁生日party上。
“喂,待会我要做A的舞伴。”她推搡小汁。
“可我们都排练好了啊。”
小汁暗暗地想:怎么办?她确实更像公主。
小公主拿起蛋糕想要朝小汁扔过来,小汁立马推开她。
“你干什么?”
只听“小公主”啪的一响,落地哇哇大哭,毫无征兆。
A君严厉地像个高度近视的老师,完全不听小汁的解释。
他抱起小公主。
小汁被冷冷丢弃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好傻。
有的小朋友睁大眼睛盯着她看,只有阿C过来,什么也没说,递给了她一颗糖。
当初的糖,便化作了现在的试卷。
小汁对他笑了。
他立马腾起身子来,有些脸红地离开了。
小汁和阿C在黑板上演算比赛,每次走下讲台,彼此会心一笑。
有时候她比他快,他们就这样演算着,从阴霾的雨天,到太阳露面。
好不容易晒晒太阳。
阿C组队踢足球,我们几个女生看着热闹。
女孩子拿着心仪者的衣服,就好似太阳放在手心。
现场唯独小汁两手空空。
“你不是喜欢阿C嘛,快去帮他拿衣服啊!”
小汁没吭声,只见阿C随手将衣服放在了草丛堆里,雪白的衣裳放在地面上,黏糊糊的又脏兮兮的。
她纳闷着,手中推来一件衣裳。是A君硬塞给她的。
“矫情。”
“你又不打球,干嘛脱衣服?”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踢足球。”
A君上场了,他踢得挺顺畅的,连进几个球,女孩子都欢呼起来了。
她是个高度近视眼,只听见消息传来——
C腿受伤了,是A踢的。
我听见其他女生的议论,越想越气。
“你有病吧?踢球还是踢人啊?”
他没有啃声,还是一句话不说。
他抱着足球,盯着脏兮兮的球面,入神了。
“你以后离C远一点。”
“为什么?”
“他喜欢你。”
小汁皱着眉头,心头一紧。
“如果我不呢?”
“那么我们会成为敌人。”
小汁差点忘了,A君曾在这片运动场上给她表白。
不,不仅仅是在操场。
小汁拒绝了他很多次,只是在操场上他最伤心。
当时,他也是抱着足球,接着顺手向她砸了过来。
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
头上戴着的发卡很紧,这么砸下去就好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头皮发麻。
有人说,他是太喜欢小汁了,才会因爱生恨。
高智商学业厉害的小汁竟对这样的逻辑无力反驳。
现在他又故技重施,换汤不换药。
可惜小汁终究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
虽然她没有理他,可心却有所动容。
那天小汁没有告诉A,
其实她对阿C就是好朋友的感情。
事情往往这么奇怪,小汁没有多花一秒钟看一眼阿C,却会开始关注A的点滴。
第二天,数学课讲卷子。
老师报答案,没想到答案竟然百分之八十都是是选A。
“我出的卷子,就是来看看看你们基本功扎不扎实,敢不敢选。”
C传来一份纸条,“放学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A发现她俩的对视,瞪了小汁一眼。
小汁有些窃喜,悄悄把字条放在让A显眼的位置,又慌乱收好。
他更加生气了,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那天小汁没有选择留下来。
有人告诉她阿C之所以没有让我帮他拿衣服,是因为他觉得作为男孩子的他都还没有向她表白,他觉得这样小汁会难为情。
她为他的心思细腻点赞。
可脑袋全是“我出的卷子,就是看你们基本功扎不扎实,敢不敢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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