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思念未完待续
“北方的雪呀,白得耀眼……”
路边的小店员工们个个奇装异服,站在店外招揽客人。街上行人来往,也有不少人驻足在一个小摊前。
木柠也不例外,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写字。
忽然,那小男孩抬眸,朝木柠咧了咧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有着驯鹿的贺卡:“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写的东西?”
“嗯……”木柠蹲下来,轻声道:“我想每场雪,身旁都有你。”
小男孩提笔,张扬地在贺卡上写下那句话,对着木柠神秘地笑了下,“不收你钱哟,平安夜快乐。”
木柠接过贺卡,道了声谢,往家的方向走去。
十二月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刚过六点,天就完全暗了下来。木柠洗过澡,独自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的饭菜和便签走神。
虽然有些许小失落,但爸妈不在家,做事也自由了起来。木柠将棉被、抱枕放在沙发上摆好,侧卧在上面看电视。
看着剧里的人物飞来飞去,在众多地方任意穿梭,木柠不禁嘟囔:“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也可以。”摆在茶几上的贺卡忽然动了起来,上面的驯鹿从纸间一跃而出,直挺挺地站在木柠面前。
“鬼!鬼啊!”木柠扯着嗓子吼道,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地拉住棉被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生物。
“我不是鬼。”驯鹿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今天是平安夜,你是这个世纪的幸运者,获得一次全球旅行的机会。”
“我可以不要吗?”木柠咬着嘴唇,一句话颤抖地从她的齿间挤了出来。
“你确定吗?”驯鹿难以置信,“在地球范围内,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闻言,木柠动摇了,可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不真实到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七天时间,七天内你可以随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真的不要这个机会吗?”
木柠沉默,反正爸妈也要一周后才能回来,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学校什么的,请个病假就好了。“我要!”
话一出口,木柠立马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了许多。“十二点,午夜的钟敲响之时,你就可以开始在这个世界遨游。旅途愉快。”说完这话,驯鹿就消失了。
木柠拿起茶几上的贺卡,卡片上的驯鹿还是原来那样,只是字的颜色却变了。
当木柠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个离奇的梦时,钟塔敲响了十二下,夜空中绽放着一朵朵烟火。此时,木柠已经可以让自己悬浮在空中。
惊讶之余,她发出了早已编辑好的向老师请假的消息,推开窗子,向天空高处去。
她近距离地看着焰火,却发现这样看并没有之前看到的美。她摇摇头,学着仙侠剧里的角色,往其他地方飞去。
这个时间点,我可以做什么呢?
木柠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她的爸妈。虽然她不清楚路线,但整个人却十分有方向地朝一个地方飞去。或许,这也是这趟旅行的神奇之处吧。
她停在窗前,嘴里呼出的气喷在窗上立马花白了了一片。爸妈像以前一样,相拥而眠。木柠轻轻的笑了,她喜欢看她爸妈的睡颜,这会让她感到很幸福。
刚开始的两天,木柠欣喜的穿梭在整个地球之间。她去法国看了巴黎铁塔,也去埃及看了胡夫金字塔;她去北极和北极熊共舞,也去南极与企鹅滑冰……
“第三天了呢……”木柠见太阳将要露出山头,便推开窗子飞了出去。
她根据指引来到南垵大学,在附近的小吃街随意的吃了些,就回到校门口站着,乖巧地等着那人的出现。
不到五分钟,木柠就听见一声“小柠?”,她回过头,看着陆子霖跑向自己,“你怎么一大早跑我们学校来了?”
“我来祝你圣诞快乐呀!”木柠冲陆子霖眨眨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今天都27号了哦。”陆子霖笑着拍了拍木柠的头,“自己来的?”
木柠点头:“爸妈去美国出差了,我就偷偷地请假出来玩了!”
“你呀!”陆子霖无奈的笑着,“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你啦,我无处可去了。”木柠吸了吸鼻子,还真有种被抛弃了的既视感。她在心里道:“开玩笑,你姑奶奶我现在可是想去哪就去哪,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这么可怜呢!”
陆子霖看出了木柠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只是道:“我等会儿有两节高数,你跟着我也只有睡觉的份。这样吧,你先逛逛,等我下课了去找你。”
和陆子霖说定后,木柠又去了智利,感受了人们口中的“天涯之国”。
当木柠准备再去有“清凉之国”之称的埃塞俄比亚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木柠迅速回到南垵市,才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电话里微弱的喘气声让木柠又是一阵心动,她总觉得陆子霖是有点喜欢她的。
“你学校附近的星巴克。”
“好,我很快就到。”陆子霖挂了电话后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就出现在木柠面前。
“你在这待到元旦吗?”陆子霖和木柠并肩,状似无意的问起。
木柠迟疑了一会儿,跨年的那一瞬间就是她旅行结束的那一刻,但想到她可以和陆子霖一起跨年,立马点了点头。不就是一张动车票的钱和路上的十几个小时吗?她耗得起。
光是在大学城绕了一圈,就花了两个小时。木柠摸摸自己的肚子。巴巴的看着右手边的火锅店,哈喇子都快流一地。
陆子霖见木柠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我请客。”
当俩人吃饱喝足走出店时,却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雨,陆子霖无奈的地摊手,“江南的天总是这样,变得挺快。”
“那现在怎么办?”木柠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也没带伞。”
陆子霖将木柠往后拉了一点,“凉,别碰,你住哪?”
“呃……”木柠张了张嘴,却不懂说什么。她完全没考虑过往哪儿的问题。
“那你行李呢?”
木柠摇了摇头,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看着陆子霖。
“……”鹿子霖盯了木柠一会儿,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要来也不做好准备,从平安夜到元旦,整个南垵市已经没有酒店、客栈是有空房间的,你这什么都没有的,是想露宿街头吗?”
“不是啊!我想住你家。”木柠咧着嘴笑,“衣服什么的,可以去买的!”
闻言,陆子霖呆在了原地,他听见了什么,木柠说住他那?“就算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一个女孩子住在我那里也是不好的。”
“难道子霖哥你舍得让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露宿街头吗?”
每次一听见木柠叫自己子霖哥,陆子霖总会被败下阵来。于是,木柠屁颠屁颠地跟着陆子霖前往他家。
在路过一家百货商店时,陆子霖把木柠推了进去,“去买生活用品,我在外面等你。”
回到家后,陆子霖把木柠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并嘱托道,“洗好后放烘衣机上烘,干了再穿。我下午还有课,回来了带你去吃饭。”
木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在陆子霖走后又跑去了大草原看动物。
第一天晚上,两个人相安无事。毕竟陆子霖租的房子是两房一厅,就是方便他爸妈来南垵看他时有地住。
然而在第二天,陆子霖所住的小区全面整修,断电一天。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木柠从小就怕黑,一定要有光才睡得着,否则就要跟爸妈挤在一起。
于是乎,陆子霖坐在木柠床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嘴里不停的讲着什么。
有了陆子霖的陪伴,木柠的头开始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讲着话。
其他的所有陆子霖都没听清,唯独听清了那句“我真的好喜欢陆子霖啊……”陆子霖帮木柠捏紧被角,轻声道:“这种话,不该你先说。”
转眼就到了三十一号晚上,陆子霖带着木柠吃完牛排后便去人民广场散步。
看着广场内人满为患,陆子霖向木柠解释道:“今晚十二点的时候,市里会在这里统一放烟花庆祝。”他将热可可递给木柠,从包里拿出围巾帮她带上,“有点长,先将就着带一下。”
木柠把脸埋进围巾,偷偷地嗅了嗅,嗯,是那股独特的柠檬香。她探出头,歪着脑袋看着陆子霖,“明天你回北城吗,阿姨可想你了。”
“她不是巴不得我不要回去打扰她和我爸的二人世界吗?”在注意到木柠眼神里的失落,陆子霖又道:“我会去打扰他们的,刚好今年我们学校放假到一月四号。”
木柠欣喜地点头,和陆子霖在诺大的广场上闲逛。她很感谢平安夜遇到的小男孩,也很感谢驯鹿,最最想感谢的,就是派她爸妈出差的Boss。要不是他们,她也没机会跑来南垵市和陆子霖跨年。
“快!快!一分钟倒计时啦!”一对情侣嬉笑着跑向广场中心,而木柠则跟着陆子霖走到喷泉旁,等着新年的到来。
“30!”
“29!”
“28!”
“…”
“5!”
“4!”
“3!”
“2!”
“1!”
当荧幕的时间从23:59跳到00:00时,工作人员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
木柠抬头看着漫天烟花,不自觉的扯扯陆子霖的衣摆,“这样看烟花才好看呀!”
“跟你一起看的烟花最好看。”
“哎?”木柠惊讶的看着陆子霖,“你说什么?”
陆子霖按住木柠的肩膀,认真道:“做我女朋友吧,我妈一定很高兴。”
木柠被陆子霖的严肃逗笑了,“我才不要哦,我又不喜欢你。我可以认阿姨做干妈的。”
陆子霖捏住木柠的鼻子,佯装好奇,“也不知道停电的那晚是谁硬要我陪着她,也不知道那晚是谁说的真的好喜欢我。”
木柠扒开陆子霖的手,“你都听到了?”
“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我还以为我是在说梦话呢……”木柠把头埋进围巾,“没脸见人了!”
陆子霖揉了揉木柠的脑袋,将她拥入怀中,“所以做我女朋友吧,这就会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了。”
木柠举起手中的热可可,“我是因为阿姨会很开心才答应的哦!”
陆子霖笑着点头,“好,先谢过我妈了。”
——–小彩蛋——–
“这票也太贵了吧?”木柠看着动车票上的数字,一副肉疼的模样。
“你不知道吗?这票价就是这样的啊。”陆子霖疑惑的看着木柠,她来的时候不就应该知道了吗?“你怎么过来的?”
“呃,我飞来的!”木柠干笑着摸了摸头,她才不会告诉陆子霖,圣诞的神奇经历。
1
城主府三小姐的婚期将近,整个城主府都沉浸在洋洋的喜气里,房檐下的大红灯笼、随处可见的红绸无一不宣告着喜事的来临。
银白色的针带着金线扎进正红色的锦布中,一入一出,便是栩栩如生的凤凰于飞的图样。三小姐从阿沁身边经过,斜眼看了阿沁手上的帕子一眼,阴郁地、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便跨过门槛进了屋内。
“阿漱姐姐,”阿沁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我,“三小姐怎么总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沥城和别的城池不太一样,沥城虽然名义上属于皇帝,但近百年已经全然在厉家的手中,因此也有人称沥城为“国中之国”,沥城城主俨然就是沥城的皇帝,沥城之人只认厉氏,却不识朝廷。
三小姐是现任城主的三妹,我入城主府两年多来,三小姐一直是这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模样,死气沉沉又阴郁沉寂得可怕。
府里的老人说三小姐原先也不是这样,每当我问及三小姐为何变成这样,那些老人便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闭口不言了。
我随口安慰了两句,天边兀地暗下来,一道闪电劈下来映亮了半个天际,伴随着雷声落下的是瓢泼的大雨,啪嗒啪嗒地砸在屋顶的琉璃瓦上。黑漆漆的天像一只饕餮巨兽,张着大口俯视着沥城,无端地让人有一种莫名地、深入骨髓的恐惧。
缝制嫁衣的绣娘说今日未时会把嫁衣送来,眼瞅着未时将近,我寻了把伞准备去门口看看怎么还不来。才踏出院子就瞧见门边上的的梧桐树下,隐隐绰绰地像是个人影一晃而过。这雨下得极怪,才下不一会儿竟腾起了薄薄的雾气,我眯着眼看着那处的梧桐,犹豫道:“是有人吗?”
回答我的只有淅沥沥的雨声,我暗自摇了摇头,想来是这雨下的妖异让我都有些精神紧张了。才往外走了两步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绣娘,绣娘一身藕色衣裳,怀抱的正是三小姐所定的嫁衣,朱红色的嫁衣在这朦胧的薄雾中像忘川边开着的、妖娆蚀骨的曼陀罗一般,妖异美丽得竟有些触目惊心。
我迎着绣娘走进内院,三小姐正坐在窗边看着外边滂沱的大雨,她静得生出了几分飘渺的意味,这场景就象是被割裂了一样,一面是尘世,一面是要溶进这诡异升腾的雾气中的她。
“三小姐,”绣娘抖开嫁衣,“您先试试,若是有不合身再改。”
三小姐接过嫁衣,白如玉脂的手在绣线上摩挲,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柔和,阿沁性子活泼,赞道:“三小姐穿上这衣服一定是沥城最美的新娘,姑爷肯定满眼里都是三小姐了!”我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妙,果不其然三小姐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她不悦地瞪了一眼阿沁,吓得阿沁讪讪地打住。
她阴沉地看了眼嫁衣,神色复杂,一瞬间静得可怕。沉寂良久,我几乎要疑心我的知觉出现问题了,三小姐才转身往室内试衣去了。
阿沁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怒了三小姐,绣娘也有些手足无措,我却知道,她是不喜欢未来姑爷的。
三小姐名唤厉青媛,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公子是如今的城主厉韧,二公子名为厉奕。听城里的老人说二公子当年是个艳惊才绝的人物,可惜天妒英才,先是在一次狩猎中伤了右腿落下残疾,兴许是这个原因,过了两年便抑郁而亡。
未来姑爷唤作王琅,我直觉地不太喜欢未来姑爷,唯唯诺诺的却又好像带着邪气。城主似乎也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何会替三小姐定下这个婚约,三小姐虽是不喜却也不曾强烈反对,只是死气沉沉地应了,想必也是因着他是二公子的朋友。
不一会三小姐便换了嫁衣出来,分明是喜庆至极的颜色,她脸上却满是阴沉,仿佛试的不是嫁衣而是丧衣。绣娘和三小姐确认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也不敢久留便带着嫁衣离开了。雾气已经散得七七八八,我送绣娘时路过院门口的梧桐树时特意看了一眼,如初的平静好像在证明方才只是我的错觉。
2
沥城的城主厉韧,文韬武略都是顶好的,只是城中的老人夸赞之时,都不免惋惜地叹一句,厉韧虽好却不足厉奕,若是厉奕在想必沥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我从未见过二公子,听老人们的描述,比起城主的雷霆手段,二公子似乎更像一个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嫁衣准备得怎么样了?阿媛喜欢吗?”城主随手翻着三小姐近日看的、堆砌在桌上的书,问。
我低声应道:“改过嫁衣应当明日会送来,只是……三小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想了一下,解释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是很喜欢。”
城主笑了一下,虽是城主也不过才二十六岁,厉家人都生得好看,像从天际走来的天人一样,眉目如画,笑起来很是晃眼:“阿媛就是那个性子,”他合上书,对着我和阿沁叹息道,“照顾她辛苦你们了。”
照顾三小姐并没有想象的辛苦,三小姐虽说性子阴郁,阴沉不定,却也不曾苛责下人。初见时我奄奄一息,她一边嫌恶一边把我救回来,我便觉着她心底应当还是像老人们说的原来那般柔软的。
才送走了城主,就在院门口遇见了未来姑爷,王琅。
“青、青媛在吗?”王琅站在院门口,有些结巴地讷讷道,“她许久不曾见我了,我想见她一面。”他穿着洗旧了的月白长裳,俨然一副落魄书呆子的模样。他双手紧张地彼此扣握在身前,他红着脸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小姐不在,公子先回吧,公子的心意等三小姐回来了我会替公子转达的。”
王琅闻言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低低地应了声。我看着他微弓着背的猥琐身影,着实想不明白城主为何会定下这样的婚约,纵使不谈家世,矮矮胖胖的王琅怎么瞧都与二小姐不甚登对。
这桩婚事被提出的时候,与满是喜色的王琅不同的是,三小姐凉凉地斜眼扫了王琅和城主一眼,冷笑道:“嫁呗,嫁谁不是嫁呢?”
“青媛!”王琅瞧见远方的三小姐,高兴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全然不复方才的萎靡。三小姐一见他眉头皱得更深,推开他径直进了院内,临进院前头也不回道:“别让他进来,我不想看见他。”
翌日嫁衣送过来的时候三小姐恰巧不在,绣娘想了想将嫁衣放在三小姐的桌上,说若是不合适再送过去改。待到三小姐回来时天已经有几分黑了,点了几支烛火,我和阿沁坐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三小姐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除非必要我们素来都是在外间伺候。
鲜少下雨的沥城竟在那场雨之后接连下了近一周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大红色的灯笼上,纸质的灯笼受了潮,蔫蔫儿的,水滴淌过坑坑洼洼的灯笼面,最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上,全然不复先前喜庆的样子。
兴许是连日暴雨的原因,檐上停了几只乌鸦,也不叫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人,叫人觉得阴恻恻的。我与阿沁赶了几次,乌鸦飞了一圈却总是要落回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循着脚步声回头,三小姐正举着一个褐色的空白信封,烛光影影绰绰地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投下的阴影让我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她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这是谁送来的?”她拿着信封的手用了很大的劲,尖利的指甲把原本平整的信封掐出一片褶皱。
我与阿沁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茫然。
她一手倚着门框,整个人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放在……嫁衣上的。”她五指缓缓地收紧,无意识地把抓握在手中那部分的信封抓成一团。
檐上的乌鸦兀地“呀——呀——”叫起,凄厉而苍老,我听着鸦鸣心底无端地竟生出了几分阴森的气氛,被窥视的恐惧感油然浮起。阿沁硬着头皮答道:“我下午和绣娘进去放嫁衣时,不曾见过这个信封,后来便没人进去过了。
夜间,我睡的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女子低低的哭声,哀怨悲伤得令人萌生出感同身受的绝望,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只看见明明灭灭的烛火在风中飘摇,那哭声却再也听不见。
3
三小姐?她原先可不是这副气死枯槁的模样的,那是二公子还在的时候了。三小姐阳光善良,是沥城最漂亮的珍珠,倾慕三小姐的儿郎啊,能从沥城这头排到那头哩!你说王生,若他不是二公子的朋友,哪能接触到三小姐,当真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
二公子?三小姐和二公子关系那真是太好了,若不是……唉,也是命,谁曾想区区一次狩猎便落下残疾了呢,要不这城主的位置哪能轮得上大公子?
唉,自从二公子落下腿疾之后,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见人,别说大公子和王生了,就连和三小姐都疏远了许多。
二公子的死是城主府的禁忌。
府中的老人老人总是对二公子的死敛口不谈,只不过他们的只言片语加上那半夜唤着“二哥”的哭声,足以让我猜测出是个兄弟阋墙的故事。想来二公子天纵英才得老城主喜爱,也得城中人称赞,相较之下大公子便略显逊色了。或许老城主曾有意将城主之位留与二公子,却不曾想二公子在围猎中伤了腿落了疾,有疾之人自然是做不得城主了。
自从那日夜半低哭之后,三小姐倒像换了一个人,若说原来是尚有几分鲜活的、戾气深重的模样,现在却安静得令人害怕,像表面沉寂的死水一般,谁都不知道内里是波涛汹涌,还是如何。
三小姐近日在府间待的时间越来越少,离婚期不足三月,她却每日朝出夜归。
阿沁最近夜间着凉染了伤风,去厨房拿吃食的任务便落在了我身上。我自厨房回去的路上,路过二公子昔时所居的院落,院内种了许多竹,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很是喜人,风一吹便一阵沙沙作响。二公子的院内素来空置,我竟隐约听见了人声,细细碎碎的象是有人言语。
我鬼使神差地、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方才那说话声似乎不见了,耳边只剩下清晰的、婆娑作响的竹叶声。约莫是无人居住又多植被的缘故,二公子的院内比外间冷许多,一踏入院内便觉得有些从骨子里泛出的阴冷。我心中惴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往里进。
终是好奇占了上风,二公子的床榻前竟站着一人,青衫洗旧,竟是王琅。我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才将脑中魑魅魍魉的想法尽数驱逐。
王琅像是感应到背后有人,骤然回头目光和我撞个满怀,眸光中竟隐有半分狠厉,我一时愣住反应不及,尚未来得及确认是否是我眼花,便瞧见他憨厚地笑了一下:“我来看看阿奕。”
二公子生前和王琅是至交好友,来此缅怀确是人之常情。
我客套地笑了一下:“婚期将近,公子可做好成亲的准备了?”
王琅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小声道:“做好了的。”
我想,虽不甚相配,但他当真是很喜欢三小姐的,雀鸟踩在竹叶上窸窸窣窣,欢快的鸟鸣声仿佛也在赞同这门亲事。
只是不曾想,时间过了不足一月,离婚期亦不足一月之际,竟突生惊变,险些误了婚期。那日三小姐回得极早,正午刚过便一路疾走、步履匆匆地赶回府,全然没了贵族小姐的做派。我唤她她也全然不理,只是径直往城主书房方向去了。我瞧着她神色不对,竟凌厉似宝剑出鞘,又好像带着几分恨意,我有些担心便一路跟在她身后。
我跟在后边迈着小碎步追她,好不容易追上时她已然站在城主的书桌前了,一旁的王琅瞧见三小姐一副兴奋的样子,跃跃地就欲与三小姐交谈。
只是可惜三小姐好像没看见还有这么个人。
“大哥,”三小姐直直地盯着城主,她一把撇开贴在脸上的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神色凄凄,一字一声都仿佛沁着从骨中泛出的毒血,“你告诉我,那日围猎当真是你动的手?!”她的脸色惨白不见半点血色,整个人恍若讨债的恶鬼,带着森森的悲怆与绝望。
三小姐与二公子的关系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极好的。我刚到门边便听闻这场有关秘辛的对话,不免有些进退维谷的尴尬。
城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旋即敛了神色,颦眉冷静道:“你听到哪来的风言风语了,就因着这别有用心的谣言疑心你大哥弑弟夺位,罔顾骨肉亲情?”
一旁的王琅闻言也愣住,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呵……”三小姐低低地笑起来,“家住城北的李大,那日跟在二哥身边的护卫,自从围猎之后便离了府。”她看着城主愈来愈差的脸色,放缓语速,“也是奇怪,不过一个小小的护卫,怎地突然有了钱财置办院落,娶了七八房小妾呢?”
“你……”城主刚开了个口又被三小姐打断,她眼泪哗地就顺着脸颊留下来了,怆然道,“二哥他……他后来当真是病死的吗?你已经做了城主,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他一条生路呢?!”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三小姐的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声嘶底里的绝望,“二哥怎会伤了腿,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死?!”她凄声宛若杜鹃泣血,“父亲临终前看着我们三人欲言又止,我只当他是放心不下,却不曾想他竟是担心手足相残!”
城主沉下脸,冷声道:“你疯了,阿媛。”他顿了一下,“我只当你出阁前压力太大才有了这些胡言乱语,我希望你在大婚前能好好地待在你的院内,别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他转头看我,“把三小姐带回去,大婚之前不许出院!”
我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低低地应:“是。”
阳光透过繁茂的梧桐叶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却没有多少落进书房。大开的书房大门像是把书房内外隔成两个世界,书房内一片森森的阴影,黑漆漆的空间好像一片深不可测的、包藏罪恶都吸进去的漩涡一般。浅淡的阴影间,是站得笔直的城主和一旁佝偻着腰的王琅。
我突然浮现出一个让自己害怕的想法,在二公子的死亡中,王琅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是当真的无辜还是……罪魁祸首之一呢?
4
我以为三小姐会吵闹、摔东西,对城主的决定愤愤不平,却未曾想她竟安静得惊人,每日也不怎么说话动弹,在门边一坐便是一天。
“阿漱,”许多天没说话的三小姐哑着嗓子开口,“你当时,快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被她问的一愣,回忆了片刻才迟疑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着要活下去吧。”我是从南方的饥荒地一路逃到沥城的,到沥城的时候我实在精疲力竭了,若不是三小姐收留想必我早就死在那场饥荒中了。她淡淡地“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婚期越来越近,先前所订的鲜花也一盆一盆地进了府,三小姐每日也只是坐在门边看着我们忙忙碌碌,不言不语。鲜花摆满了半个院子,一出门便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彩蝶在花丛中蹁跹,城主府竟难得有了几分安静祥和的样子。
一日府中的小厮照常送花进来,摆放完毕后和我闲聊道:“你瞧那盆花,好像其他都不引蝶一般,全都绕着它飞。”
我笑道:“想来是它们喜欢那个气味罢。”
身后忽然传来什么被碰掉的声音,我回头恰好瞧见原先如常地坐在门边的三小姐闻言骤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方才谈论的那盆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中尽是惊疑不定。
时光兜兜转转回到那日春猎。
众人寻到二公子的时候,二公子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几匹恶狼围着他,那几匹狼显然是饿了好多天的样子,皮毛不似一般野狼那般有光泽,眼中凶光极盛,见到有人来了也毫无反应,瞥了一眼又盯着背倚着树、已经失血过多二公子,若不是只是些个畜生,几乎都要叫人疑心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了。
比起狼狈的二公子,几匹恶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有一只身上插着两根羽箭,却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处,只是形若疯癫地又要往二公子身上扑。众人见状纷纷朝着癫狂的狼群挽弓,羽箭簌簌,狼群却头也不回,只是朝着二公子的方向进攻。在场的人纷纷胆寒,狼群多智,从未见过这般疯了一样的、不顾保全自己的狼群。
待到众人诛尽恶狼时,二公子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十几个沥城最好的郎中不眠不休地诊治了几日,终于是勉强保全下性命,只是腿却保不住了。说来也怪,那几匹疯了的恶狼竟只伤了二公子的腿,别处竟是毫发无伤。
为什么昔日平静的猎场会出现疯狼这样的猛禽呢?有为什么独独伤了腿,其余地方都毫发无伤呢?时隔四年,厉青媛终于开始仔细思考这段不愿回忆的往事的蹊跷之处。
春猎前日,三小姐穿着新缝制的猎裳去找二公子。玄裳缀着黑金的雕纹刺绣,衬得她在娇俏之余有了几分巾帼女儿的英气,很是好看。厉家人在相貌上当真是得天独厚,这模样比起远在帝都的第一美人也是毫不逞让。他到时王琅正在二公子房内,二人约莫是在高谈诗词歌赋。她也不理王琅,拽着二公子的袖子撒娇,问着二哥自己这身衣服可好看?
“阿媛自是顶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二公子语调微扬,笑道,“我们沥城最好看的小公主以后会嫁给哪家儿郎呢?”字字句句犹在耳边,她记得很清,那是二公子与她说的最后几句话了。一旁王琅眸色微黯,她也不在意。倾慕她的人多了,王琅在其中的确算不上什么人物,只是不曾想最终兜兜转转她却是要嫁给王琅。
王琅?
厉青媛骤然一惊,好像一串散落的、写满疑点的珠子突然被一条线串起来了,原先的那些个疑惑和迷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那些似是而非的疑点骤然得到解答,一段段被遗失的过往拼凑出令人不可置信的、却是最贴近真相的答案——
大哥买通了侍卫将二哥引到狼群所在,经过训练的恶狼攻击带了引子的二哥,引子或许是气味,或许是别的什么,而引子便是……经由王琅的手传到二哥身上的!
厉青媛屈膝抱腿倦成一团,兀地觉得一阵发寒。好像在黑暗中行走的行人,跨过了黑暗以为自己到达了光明,却发现自己身处更大的黑暗之中。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那日之后二哥便疏远了众人?为何二哥死后王琅还留在府中,甚至要成为城主府的夫婿?为何大哥不喜王琅却定下这门亲事?
二哥他……被至亲好友背叛是何等地绝望!
5
送嫁那日是个绵延的雨天,三小姐神色寡淡,不象是要出嫁倒是活像要出丧的。王琅没有父母,又常居城主府内,是故送嫁的花轿从城主府出发,绕着沥城走一圈最终又回到城主府内。三小姐虽说这几年性子阴郁,往日的风评还是好的,送嫁那日一大早城主府门口就围了一群人。
先前分明算好的送嫁那日是个晴朗的天,却不知怎的偏偏到了那日才下起了细雨,像烟花三月的扬州,细细碎碎朦胧得宛若女子的呢喃低语。
毕竟是沥城难得的喜事,绕城一周后喜庆的人群拥闹着汇聚到城主府门口,口中说着早生贵子的吉祥话。王琅一身喜服红花,眉眼带笑,倒是硬生生把先前那副唯诺的小人气冲淡了。绵延的细雨间,不知何时掀开了盖头的三小姐伸手挑开轿帘,冲着在门口送嫁的城主一笑。
她笑容清浅,缥缥缈缈得像是自远山间走来。三小姐抬手,原先欢呼的人群便安静下来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平静地、不带什么感情地响起:“诸位可能知道,我还有个二哥,唤作厉奕。”
围观的人群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为何这个日子要提起早逝的二公子。城主和王琅的脸色一下子沉下脸,晦明难辨。
“二哥的腿伤于四年前的春猎,只是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众人哗然。
城主的脸色愈发地难看,思及月前的质问,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颜色,小厮心领神会地便要上前将三小姐赶回轿中。此时场面虽然凝重,却尚不是不可挽回,三小姐对此事也一知半解,并无实质证据,只需事后对外宣称三小姐受了他人蛊惑。
被拥堵的人群挡着小厮一时半会竟是没挤过去,三小姐一把拍开王琅向她伸来的手:“我二哥视你为知己,你却如此害他……”她直勾勾地盯着王琅,声声带着悲怆至极的绝望,“三更梦醒之时,你可曾愧疚过?!”风骤然大起,吹得三小姐衣袂飘扬,绾得规整的黑发也凌乱起来,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混杂着泪水的雨水,她的话语随着飘摇的风雨将众人带回到四年前。
二公子愈发地得老城主的宠爱,大公子继承人的位置岌岌可危。不知是谁有心无意地先说了一句跛子如何做城主,阴谋的种子就此埋下,训练狼群、收买侍卫,种子一点点地长成苍天大树。用三小姐的婚约与王琅达成协议,王琅以得了泡脚的草药为名,将刺激狼群的引子混入其内赠与二公子。
然后便是春猎,以及那场染血的意外。
王丽看着手里这根细细的亮亮的针,一个人坐在床边愣住了。是那种最小号的针,可以轻易戳进肉里。
囡囡是王丽和老公何健的第一个孩子,医生抱出产房就跟家属说这个宝宝五官好看呢,以后肯定像妈妈。
王丽和老公是大学同学,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们决定毕业就结婚。因为何健是他父母将近四十岁才好不容易怀上的老来子,所以很急切地想抱孙子,早早给何健存了一笔钱,婚房也在大学期间就买好了,就等着这对新人入住了。
王丽第一次见婆婆张华,觉得是个面目慈祥,一脸笑容的中年妇女。张华拉着王丽的手说很喜欢她,想他们尽快结婚,早点生孩子,一切事宜他们都安排好了。
王丽也感觉和何健四年感情很好,双方父母都满意,早点结婚也挺不错的。这样这对才大学毕业的情侣,就选了个好日子喜结连理了。
婚后婆婆每天变着法给王丽炖补汤,笑着叫她早早生个孙子出来,趁她还能动,帮他们带,这样也不影响他们的事业。王丽连连答应。
王丽夫妇都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没有任何不良爱好,宝宝就在一个月后默默地扎根在王丽子宫里。
怀胎十月,王丽从怀吐到养,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但宝宝生下来,是个七斤八两的小美女,夫妻两个高兴得不得了。各位长辈也表达了祝贺。
婆婆张华在月子里尽心尽力地照顾王丽,期间偶尔开玩笑说再生个二胎成个“好”字。儿子何健每次都反驳说生囡囡王丽已经吃很大的苦了,而且他们都觉得女儿贴心,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她。这个时候王丽总是很感激地看着老公,婆婆总是笑几下就出去了。
囡囡从出院回家就是婆婆带,理由是怕王丽年纪小不会带孩子,总是喂奶的时候才抱给她。但也是奇了怪了,医院里住了七天,囡囡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偶尔还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
回到家没几天就开始动不动就哭闹不停,只有喝奶的时候会安静一下。王丽当新手妈妈根本没经验,婆婆愿意带孩子她很感激,每次孩子喂完奶张华就贴心地把孩子抱走,哭声透过几道门已经传不进王丽的耳朵里。
这天婆婆有事出门,王丽把宝宝抱到自己的房间,却忘了拿小被子。她进去婆婆的房间拿了被子走到门口,眼睛瞥到地上有张黄纸。她捡起来一看,纸上字体杂乱地写着什么七七四十九天得男,唯有针破女煞。
王丽看不怎么懂,把纸放在婆婆的梳妆台上。台上有个红色绒布的小口袋,但王丽没有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何况这个还是自己婆婆的。
囡囡哭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喝奶也安抚不了她。王丽说带她上医院,婆婆总说没事,女孩子娇气爱哭点没事的,只要不发烧不咳嗽就不要紧,医院跑多了不好。
王丽想着婆婆毕竟有经验,网上也说别经常带宝宝上医院,这样会降低抵抗力什么的。何健这段时间公司忙,每天早出晚归也没时间陪他们上医院。想想孩子哭也不要紧,就先不去医院。
这天王丽喂奶时,囡囡喝了几口就哭个不停,小手乱抓,小嘴里大口大口地吐奶,把王丽吓死了,当下穿上衣服拿起包,抱着孩子就往医院跑,忘记了叫上在楼下超市买菜的婆婆。
囡囡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把王丽和之后赶来的何健惊呆了,囡囡体内有四十九根绣花针,深深地陷进她身体各个位置。有些针扎得太深必须开刀取出,囡囡才三个月大就要经历开刀这么可怕的事。
谁往囡囡体内扎的针?王丽突然想起婆婆房里那张奇怪的黄纸,拉扯着何健的衣服声嘶力竭地说:“都是你妈害得!”
何健被她摇得头都大了,叫她冷静点,不相信自己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妈会对自己的孙女下毒手。所有亲戚都说张华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女,一直都是她带的。
王丽跑出医院急忙打车回家,一进门推开上前问话的婆婆就冲进她房间,在梳妆台上翻找。张华急忙来拉开她,王丽推了婆婆一把,在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找到了那张黄纸,旁边还有上次的小红袋子。
王丽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根崭新的明晃晃的绣花针。针尖细得仿佛戳进她心里。
她愤怒地回头看着她婆婆,张华已经瘫坐在地板上满脸泪水。王丽还来不及质问她,何健也赶回来了,看到妻子和母亲这个样子,还有妻子手里的针,大脑一片空白。
王丽和何健离了婚,她无法面对伤害自己女儿的婆婆。原因是张华私底下算过王丽夫妻俩,命中不带儿。想要儿子,唯有在第一个女儿体内扎满49根针。才能破女煞。
当天婆婆一脸歉意地说出这个让人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理由。还生生地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夫妻两个好,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王丽当天把婆婆骂了一顿之后回到医院照顾女儿,囡囡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看着从她体内取出还带着血的针,看着老公何健一脸憔悴的样子,听着亲戚们各种替张华求情的声音,她提出了离婚,并且说不同意就起诉张华故意伤害罪。何健只有痛苦地答应了。
王丽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城市,回到了老家。何健搬出了家,张华一个人留在他们的婚房里,小区里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每个人都在说她恶毒。何健爸爸也说她太可怕,一气之下回了老家并且不承认和她的夫妻关系。
张华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嘴里念叨着:“我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好。四十九天到了,女煞就破了,孙子就有了,孙子就有了,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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