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新生开学,大学校园里一片祥和。父母陪着孩子,学长期盼着漂亮的小学妹,搬行李的,问路的,找人的,让平时热闹的H大,更加的热闹了。

苏子叶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徐霞客游记》站在六号楼下四处张望。H大的六号楼是医学院的实验楼,苏子叶和吴泽希约好了开学的第一天在这见面,《徐霞客游记》是“暗号”。此刻,苏子叶既兴奋又紧张,终于可以看到真人版的吴泽希了。吴泽希是苏子叶的网友,认识三年,从未见面。

三年前,苏子叶大学毕业,和男友也是分分合合,男友的QQ号也总是删了又加,然后再删……吴泽希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手误的产物。苏子叶是喜欢网络另一端的吴泽希的,这件事她的闺蜜郑艳阳可以作证。用艳阳的话说,“苏子叶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高矮胖瘦的男人,抛弃了工作,抛弃了朋友,抛弃了熟悉的城市”。

她说的也不完全正确,苏子叶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的工作,虽然和自己大学专业对口,但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不管你在校的成绩有多优秀,没有见过的专业名词由于宇宙中浩渺星辰,巨大的工作压力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笔译。在得知吴泽希在H大读医学博士时,她也开始暗下决心要重返校园,目标就是著名的H大。在吴泽希的帮助鼓励下,苏子叶成功成为了H大资源与环境学院的研究生。此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吴泽希。

武汉的九月没有一点秋天的样子,蝉声此起彼伏。六号楼里的学生和老师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去吃午饭了,然后又三五成群的走进去。约定见面的时间早就过了,苏子叶也饿的没有力气,手里拿着徐霞客游记的男生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刚开学的那几天里苏子叶的确很忙。除了上课、各种表格要填,还要在人生地不熟的武汉租间靠谱的房子。艳阳说的对,苏子叶不适合和小姑娘们住一起,她们心中是美好的明天,苏子叶老大姐全身满满的负能量;别人熬夜谈情说爱,自己则要顶着黑眼圈翻译着一堆英文。挂完艳阳的电话,苏子叶习惯性的打开QQ,和吴泽希的对话还停留在开学前一天的那句“不见不散”。

苏子叶想打破这种沉默,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她把已经输进对话框的文字又删掉了。她想,那天吴泽希应该就在楼上的某个窗口看到她了,觉得比想象中的差太远,便没有见她。苏子叶自认为自己虽不是沉鱼落雁,还算眉清目秀,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别人吓的面都不敢露。再说,见面就一定要处对象么?好歹也是认识了三年的网友。她在心里给吴泽希打了个大大的差评。

生气归生气,每次经过医学院时苏子叶总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往里看几眼,还让人帮忙打听吴泽希在哪个研究室,说不定哪天她还会偷偷的去看一眼。结果,据可靠消息,医学院的没有叫吴泽希的在读博士,准确的说整个医学院压根就没有人叫吴泽希,也没有人认识吴泽希。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那天他没出现。

“骗子,骗子,居然是骗子”这是她反复确后,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句话,心里空落落的。她打开QQ,问吴泽希在哪里,石沉大海,他失踪了。这次,居然是失恋的感觉。苏子叶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喜欢上了吴泽希。她相信吴泽希应该就在武汉,因为从以前的聊天中能感受到他是个武汉通,对H大也是了如指掌,但,他在哪呢?只有忙碌。会让苏子叶过得更心无旁骛。

一个月后。熟悉环境的新生们开始选导师了,如其说选,不如说被选。首先,自己先去了解各个导师研究的方向,根据自己的喜好,确定一个或多个“老板”,然后单独找导师面谈,说服他(她)同意带着你学习,最终,一个学生只能有一位导师,一位导师可能有多个学生。

跟对了导师可能前途无量,跟错了也只能抱怨了。苏子叶比较倾向旅游规划,规划系的导师也是够奇葩,大部分都直言不收女生,觉得麻烦,不方便。再三权衡,苏子叶找到了同为山西人的赵梅老师,说明来意后,赵老师波澜不惊的说:“本科英专业的苏子叶,不应该直接去楼上找小吴么?我带不了,你的数学底子太差。”

“小吴?他能带我?”苏子叶疑惑的问。

“他刚回国不久,想法和方法也比较独特,英语基础比较好的学生跟他应该不错。再说……”手机铃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苏子叶向学姐打听“楼上的小吴”。学姐一脸花痴的描述着这位海归博士,然并然,都是些无用的信息,连名字都说不上来,说是叫JohnWu,没听说过他有带硕士生。

苏子叶敲开了吴博士的门,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位同学了,她又退出了办公室,站在外面走廊上等着。趁着这个空档,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挂在墙上的照片与全英文的简介。“不会是把助理的照片挂着了吧。”苏子叶自言自语道。过了一会,门开了,一脸沮丧的女生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苏子叶认识她,班里的白富美,天天被一群小鲜肉簇拥着。她高傲的看了一眼苏子叶,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苏子叶反倒觉得无所谓,要不是本科专业的局限,她不会选一个看着比她还年轻的人做导师,那还不被郑艳阳笑死呀!

苏子叶推门走了进去,吴博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办公室里安静的只听得见沙沙的写字声。苏子叶正准备开口,只见吴博士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递给了她。苏子叶被惊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知道填完这张表就意味着成功的成为他麾下的“兵”了。

苏子叶疑惑的问,“不用自我介绍么?”

“今天我很忙,改天再介绍。”他头也没抬。

苏子叶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欲言又止,也迟迟没有下笔。

“不用考虑,你没得选。”他似乎知晓苏子叶的想法。

“没得选,我就听从院里安排呗。”苏子叶心想。

“就算是院里安排也会送回到我这。与其到时候觉得不好意思,不如现在就爽快的填表。”他舒展身体,微笑的看着苏子叶。也许是被他说到心坎里了,也许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苏子叶三两下就填好了表格。

一走出办公室苏子叶就后悔。如果她背后长了眼睛,一定会看见此时身后的小吴拿着表格的,笑容灿烂。

“每周一、三、五打扫办公室是什么鬼?每周六采购生活用品又是什么鬼?你这哪是找老师,你这是卖给人家当保姆了吧!”艳阳看完苏子叶转发给她的一周计划表,便是一通狂轰乱炸。

虽然不乐意,苏子叶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导师闹翻。说是去打扫卫生,其实就是走走过场,办公室总是很干净,苏子叶每次就是去露了个脸,办公室没人的时候还能在里面悠闲地看会书。除了讨论学习上的事,他们很少有交流。

某周三,苏子叶正在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一位穿着高跟鞋的美女走了进来,她看到苏子叶后显然是吃了一惊,当看清她手上的抹布后又松了一口气。

“吴泽希呢?”她开口问

“谁?”

“哦,我是说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你是助理吧!你好,我是吴泽希的女朋友,今天路过这儿,顺便进来看看。你……”

“小晴,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推门进来的小吴打断了她的话。

苏子叶自觉的退出了办公室。这会,她才真正觉得上当受骗,虽然自己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但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非常不爽,苏子叶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跟个白痴似的。

以后该怎么面对吴泽希?这一两个月单方面的不停的给“失踪”的吴泽希发消息,就算是只猪也看得出来苏子叶想念他,依赖他,喜欢他。

“小苏,你怎么了?气冲冲的,跟小吴吵架了?”刚下楼,她就碰到赵梅老师。

“小吴?吴泽希?没有!”

“没有?呵呵,小吴是个不错的男友,可能对你要求太高了,毕竟你数学不行呀,短时间内补上来是非常难的,难免会语气差些,可以理解!”

“不是……”

“你面试那天,我们开始是准备放弃你的,虽然你笔试分数很高,但缺陷也不容小觑。他可是求了一圈人,说女朋友又工作又考试实在不容易,还向领导打包票,自己亲自带,保证没问题,领导早就想让他带学生了,他一直没同意,给你开了个头。你这还跟他吵上了……”

“哪跟哪呀,不是,赵老师……”苏子叶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引以为傲的今天是吴泽希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吴泽希对外宣称自己是他的女友?小晴是怎么回事?一堆的疑问还没开始问,赵老师就急匆匆的发动了小车,绝尘而去。

上完课的苏子叶刚回到住处,吴泽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苏子叶,你气消没有?赵老师亲自替你批评我了,我已经虚心受教了,我们谈谈吧”。苏子叶爽快答应了,她迫切需要答案。

夕阳笼罩的江滩美得让人窒息,苏子叶有种约会的错觉。

吴泽希说,“复试那天,你从考室里出来,穿着高跟鞋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匆匆的跑,差点撞上骑单车的同学,我在后面喊你,你没听见。开学那天,你穿着白色连衣裙,平底鞋,站在医科楼前。我临时接待了伯父,小晴的父亲,他一直说服我和小晴重归于好,我和小晴确实有过一段恋情,但在我们认识第一年的时候就已经和平分手了。我不知道她今天会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她是我女朋友。全院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你自己却不知道,你这后知后觉的本事无人能敌。经你手交给教务处的课程安排和文件不下十份,每一份上都有吴泽希的签名,你居然一次都没发现。开始没能准时见你是我的错,事后没有及时解释是我的错,让你伤心难过是我的错,高估了你也是我的错。总之,都是我的错,但我确定喜欢你,不是错。”

“你……谁让你今天表白了!”

“我怕又错过。”

“那赵老师说的是真的么?”

“嗯!”

“我会不会毕不了业?那些有方程式的书我看得云里雾里的。”

“不会,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实在不行,我帮你写篇毕业论文呗!”

“疯了吧你!那院里允许师生恋么?”

“苏子叶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18岁小姑娘呀!哈哈……”

“吴泽希,你给我站住……”

现在我已经又备孕2个月了,离生完孩子已经5个多月了,医生说半年后再怀孕比较好,我在三个月后就开始吃叶酸了,知道自己不好怀,早点做准备。夏天又到了,最近胃口不好,吃完饭老想吐,拿试纸试了试,没有怀孕,应该是我上次怀孕孕吐得胃不好了,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吧。

2016年5月,已经结婚1年半的我和老公回老家了,从北京回到我们那个都排不上四线城市的小县城,打算开个小吃店。

结婚的时候老公没有积蓄,婚前他都是把工资给他母亲的。我倒还好,手里有一些,加上结婚的钱,刚开始婚后生活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苦,直到现在,已经花得七七八八的我才知道没钱的滋味不好受。

因为每个月都要还房贷,县城的工资很低,如果我们俩打工的话除去房贷剩下的钱根本就不够花的,更别提再有额外的支出。所以我们俩借了点钱打算开个小吃店,老公并不是厨师,可在做饭上边还是有些天赋的,好吃的东西他学学也做得有滋有味。

6月11号,我们的店开业了,一个只有三张半桌子的小吃店。

房租一点也不便宜,可是没办法,现在房价这么高,连带的租金也高。不过对于我们俩这种新手来说也还可以,正好拿它来练练手,不雇人,老公主内我主外,他在店里掌勺,我出去买菜买料,收拾桌子刷碗。

因为新店,位置也不是太好,刚开始人很少,为了增加客源节省成本之类的问题我们俩没少吵架,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提离婚也有过一俩次。

老公不会哄人,有点大男子主义,我呢,是家里最小的,被老妈宠得脾气也不好。

在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争吵之后,我跟我妈说胃口不太好,我妈说是不是怀孕了,我说不能吧,我这都一年多了也没怀上,怎么这么巧就怀上了。

我妈一直让我买试纸试试,晚上回家一试还真的有了,当时激动得我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因为我是多囊卵巢,从结婚就开始备孕都没怀上,这没注意间就有了,心里真的是太高兴了。算了算时间店刚开业我就有了,想到我肚子里有一个种子正在发芽长大,那种奇妙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我才高兴了两天就进入了艰难的保胎时代。

知道怀孕第三天见红了,紧张得我们赶紧去了市里的医院,一检查说是孕酮低让补孕酮。

从医院回来开始补孕酮,期间一直断断续续出血,一直补,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开始了孕吐……

店里是不能去了,让老公的妈妈来帮忙一阵子吧。孕妇的鼻子特别的好使,有一点味道我都能闻得到,油烟味根本闻不了。

妈妈天天来照顾我,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只是都是素的,肉的吃不下,吃完就去厕所吐。

那阵子真是除了水果不吐,什么都吐。明明刚想吃点什么,妈妈做完了就吃不下了,看着就恶心。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2个月,期间各种不想要孩子的想法都有,都忍下来了。

四个月的时候孕吐小很多了,婆婆有事不能来店里了,我就去店里了。正好赶上秋天来了,免疫力低下的我感冒了。只是咳嗽,咳了将近一个月才好。

咳得厉害的时候也出血过两次,因为前期保胎去医院太多了,去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你做B超、验血、然后保胎,也就没有管它。一直咳嗽不好去医院看了医生,开了消炎药,我也没敢多吃,因为店里需要帮忙也一直坚持着干.

5个半月的时候去做四维彩超,排队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因为前期出血好几次,总是担心孩子有问题。当查出是“单脐动脉,侧脑室增宽”时心里真的慌了,难道宝宝真的不健康?

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看医生,接着做下来的检查。又折腾了两天后,医生说继续观察,孩子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

可能我是头胎的问题,都四个多月才感觉到胎动。那小小的胎动,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闹肚子呢,动了几次我才知道,那是胎动,像小鱼儿在游泳,轻轻地划过……

六个月的时候去北京了一趟,因为孩子总有些小毛病,当地医生建议不留了,我不甘心。

姐姐在北京托人给找了妇产医院的医生,当医生说问题不大可以留着时,我高兴得哭了。都这么大的孩子我怎么舍得不留了,医生说过半个月再来一次,在他们医院做个B超再看看。

当时我觉得肯定没问题,也没有太在意。

过了半个月我们再去北京,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才排上我做B超.

给我做B超的是个将近60岁的老医生,我心里还高兴有个老大夫更保险点。谁知她一会让这个来看胎儿的脑袋,一会让那个来看胎儿的心脏,我这心提得那个紧张。

一般做个B超也就十分钟左右的事,我的做了半个多小时,等下来赶紧去找医生看结果。

医生刚开始还是捡不重要的说,后来就说重点了:孩子小脑发育不良,将来可能会四肢协调差,智力低下。因为已经快七个月了,再发育好的机率太低了,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如果在美国之类的国家会留着,因为他们医疗保险健全,有个问题孩子国家会负责供养。在我们国家就不建议留了,因为有任何问题都要家庭自己扛,负担太重。

我当时都懵了,不是说没什么问题了么,怎么又这样了?难道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就得舍了?都已经快七个月了,生下来都能活了,我怎么忍心啊?

可是医生说得很明白,不建议留了。

在老家的时候大夫就说过胎儿问题多,怕月份越大孩子会越来越不好。我不甘心地等到现在,最后还是要舍弃他了么?我真的舍不得。

老公很理智,他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只是不忍心跟我说。

他劝我说,如果孩子生下来不健康,我们苦一些没关系,你忍心看到他被别人歧视么。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你挡不住别人异样的眼光,你能管他吃穿,可你阻止不了别人的态度。

当别人拿异样的眼光或者说难听的话时,你忍心让孩子去承受这样的痛苦么?他如果是全傻什么也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他还是会懂的,他会明白别人的意思,他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忍心让他活在这样的生活中么?

我不忍心,我真的不忍心。我想要他健康,我想要他不受别人的歧视,我想让他过健康的一生,可我没有给他健康的身体,我不能让他出来承受这一世的痛苦!

回老家以后我就住了院,检查完身体第二天,医生给我肚子上打了一针。虽然已经哭了无数次,可是在针头扎入我肚子的时候还忍不住哭了,我的孩子,我亲手杀了他……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阵痛后我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已经2斤多了。

说好的不看孩子,我没有看,可是医生却让陪产的妈妈进来看了。

当看到手脚都完好的孩子在医生手里随意摆弄时,我妈终于忍不住在产房也哭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为什么让我和我的孩子承受这么大的伤害。

生完后我还安慰我妈妈,看我厉害不,我以为自己生不来呢,没想到真生下来了。

我妈苦涩地一笑,说以后还会有的不要伤心,坐月子不能哭啊。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在鼻涕眼泪一大把,哭得稀里哗啦的。

也许有人怪我不够坚持,没准生下来孩子是健康的,也许有人怪我怕孩子拖累我一生。

我不否认生个不健全的孩子我没有心理准备伺候他一生,可是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心疼?我怎么忍心让他还没见到这个世界就离去?

可是我改变不了事实,我不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生下他。我心疼他,也心疼我自己。

妈妈说生完孩子那天晚上她就梦到孩子了,长得可好看了,白白的随我,一点也没有刚生出来孩子那种褶皱,还找她抱抱……

我问过医生:孩子这样是因为我不知道怀孕没有早点吃叶酸么?

医生说不是,是一个概率的问题,也可能是精子或者卵子不健康。以后再怀孕了,在三个月的时候直接来北京做个全面的无创DNA检测,能查七种DNA,就能99%确定孩子有没有问题了。不要担心,你和你先生都很健康,应该不是遗传的,这就是个偶然的问题,不要太过担心。

所以备孕的妈妈们不要害怕,我这种情况还是机率很小的。

愿天下所以想要孩子的妈妈都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希望我的下一个宝宝能健健康康地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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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注定不凡的1977,文革结束复高考,全国掀起读书热,百万知青重拾笔,立志跨过独木桥,投身祖国新建设。这一年,我刚上初中,十岁出头的毛小子不懂四化建设跟我有啥关系,穿壁引光为的就是加入非农队伍,住进知青口中的大城市,吃吃那商品粮,讨个细皮嫩肉的俏媳妇。

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爹,每回见到我在煤油灯下看书,总会数落我一番,“你高考,考啥考,初中毕业就了不得啦!一个种地的就老实本分种地,识点字就成,别整天尽想那歪门邪道。咱们老王家祖坟上啊,都没那颗念书的蒿子!”

见我无动于衷,爹那驴脾气一下就上来,背手跺脚,围着我转圈嚷:“你念罢,念罢,考上也没钱供你!”

1982年,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被首次提出,不论工农业还是国防科技业,都一派欣欣向荣。高考源源不断为现代化建设输送人才,除了我。

爹拿着铁锹,把我从放榜的地方赶回家,他追我跑,那吃草的黄牛见了直哞哞笑,“臭小子,考也没考上,浪费我那么些灯油!”

落榜后的我整天被爹催着去种地,实在拗不过,我兜里揣本书出门,播完种插完秧后,坐地头看会书谋划来年重考的事。

年节时,嫁到城里的姑姑回村看望我爹,见年轻力壮的我竟然在家里和爹种地,盘腿坐炕头上就唠叨开了。姑姑奋力拉开爹娘那封建思想的大门,我暗暗叫好,心想那城里人就是思想活,这下考试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可谁知姑姑说半天,竟是想拉我去鞋匠那里学手艺。我那直肠子爹架不住说,被姑姑洗了脑,愣是把这事答应下来。

姑姑回城那天,爹把我五花大绑扔上老牛拉的车,一路上我一语不发。姑姑看着我拧巴的脸笑,“傻小子,你懂啥,姑看着你长大,还能坑你不成!天干饿不死手艺人,现在做鞋师傅吃香着呢,你就等着出息人吧!”

一路颠簸进了城,拐进条叫纬十一的路。顺着这条路路东的西门往里走,到东头小广场一个叫西门街的地方下了车。

这是条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边全是店铺,各类商品应有尽有。张家点心铺、白家百货店、王家乐器铺、葛家包子店……姑姑带我在路南中间停下,进了家字号为“梁派鞋艺”的铺子。

一进门就看到约摸七八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忙碌着,八方来客正在看鞋试鞋,姑姑让其中一个去里屋请了梁师傅出来。

姑姑弓腰堆笑,忙迎上前说:“梁师傅,我把我乡下的侄儿给您带来了,看在我们老街坊住着的份上,让他跟您学学手艺,好挣口饭钱。”

这梁师傅已是花甲之年,身形消瘦,眉毛稀松而粗黑,呈倒八字型。说话时好瞪圆眼睛,薄嘴片子里吐出的话字正腔圆,带着股疏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带的人很是尊敬他。梁师傅的师父曾给大清朝慈禧太后做过鞋,还被封了官。

后来日本人的炮火烧了中华大地,叽叽哇哇的太君看上梁师傅的手艺,叫他做鞋,梁师傅不肯,太君要剁掉他谋生的手指头,他还是不肯。闪着寒光的大刀欲要落地时,正巧八路军赶来,这才得救。梁师傅便随着八路军的队伍迁来这座小城,在这安了家。

梁师傅上下打量我一番,扔下一句:“半个月学不会——给我滚蛋!”说完便拂袖而去,回了里屋。

我自是不想在这学手艺,可不愿姑姑白赔了笑又被人家看轻,便在心里暗暗较起了劲儿,发誓让这怪脾气老头高看一眼。

梁师傅的铺子卖各种年岁人的鞋:学步孩童的虎头鞋,青壮年的白底黑面鞋,还有裹脚老人的三寸金莲鞋,主营的却是柳眉朱唇新嫁娘的婚鞋。五色的丝线穿来引去,展翅的凤凰,盛开的牡丹,呼之欲出,叫人称绝。

这老头虽不讨喜,但制鞋的功夫确实了得,难怪这带的人穿鞋只认梁师傅。按他们的话说:只有这梁师傅的鞋才舒服、喜庆,让人穿了觉着幸福。

而我学的就是制那白底黑面鞋。看似小小的一双鞋,做起来并不简单,要经历数道工序才可制成。最主要的便是剪样纳底、裁缝鞋帮、绱鞋楦鞋、修整抹边八道。那鞋底最是讲究,有32层厚,制袼切底、包边粘合、圈底纳底,最后还要槌底定型。

除了学做鞋,还要照顾梁师傅的起居。这带建筑的格局都是前边店铺、后边住家。梁师傅的房子是传统的四合院式构造,他住正北的主屋,我和其他学徒住西厢房,东厢房常年上锁,梁师傅偶尔打开门,在里边神神叨叨说些话,我们向来敬而远之,不敢打搅。

说来奇怪,仅一周时间,我就把制鞋的工序学个大概,梁师傅虽未表态夸赞,却已经让我上手跟他做些简单的活。渐渐的,我便对这一底一面,一针一线产生兴趣,空闲时研究怎么提升技艺,尤其是鞋帮的纳法。

绳子拉紧,才会结实;撑鞋时,要用锤子一点点地敲,力道切记要适中,太大撑破布面,太小形状走样。梁师傅看我认真,偶尔指点一二,别的学徒看了眼红,阴阳怪气说师父偏心我。但我们师徒除了做鞋的事,没有过半个字交流,他大抵不想,我也不愿。万一哪句话没说好,被他一通骂,着实不值。

白驹过隙,三年弹指一挥间。普通的布鞋我已然能独立完成,只是那绣花婚鞋师父不授,说我还未到火候。

1985年,国家决定在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厦漳泉三角地区开辟沿海经济开放区。国营企业在全国各地投资设厂,一家手工布鞋厂就设在我们这座小城里。靠着梁师傅教的手艺,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中,我成功进厂,成了国企员工。

临行前,我给梁师傅磕了个响头,算是答谢他的授业之恩。梁师傅依然像以前一样严肃寡言,只是那嘴角微微抽动,似有不舍,似是无奈,良久长叹一声,拂手而去。

厂里的工作我很快上手,因为手艺好,主要负责纳鞋帮,工资颇丰,生活有了很大好转。高考的事虽未如愿,可当初的目标已然实现大半,就差讨个俏媳妇了。

我在的车间,年轻汉子为主,水灵的姑娘们大都被派去做绣花鞋,只有零星几个分布在我们车间,其中一个负责绱鞋,唤作桂花。她刚好在我制鞋工序的下一步,每天都要从我手中接过几十双鞋的半成品。

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起来,桂花细看竟有些面熟,询问才知她陪出嫁的姐姐去梁师傅店里做过婚鞋。

我对她们姐妹颇有些印象,素净脸略施粉黛,水葱手肤如凝脂,无北方女子之豪爽,倒有江南女子之秀气。当时我便对桂花心生爱慕,只是这露水情缘,不便表达情意。没想到几经辗转,故人再见,实在是缘分使然。

桂花得知我是梁师傅的徒弟,不禁敬佩万分。她的手艺是爷爷辈传下来的,同样了得。只是梁师傅声名远播,已然成了布鞋届的权威,难怪她亲姐姐的婚鞋都要找梁师傅来做。

我同桂花郎情妾意,亲事很快便定下。我们在这城里的亲友不多,除了双方爹娘,桂花只叫了她姐姐,我也只叫了姑姑和梁师傅。我同梁师傅虽不亲近,可毕竟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也算我在这城里的亲人了。

梁师傅见我请他喝喜酒,表现出平素里少有的喜悦。

成亲的前几日,梁师傅差人送来份礼物。拆开一看,是双婚鞋。绒缎的面,千层的底,金丝线的双囍,五彩的凤。技法精妙,远超我平生所见,不明师父为何送此厚礼,实在觉得受之有愧。倒是桂花见了欢喜得很,她颊上的绯红告诉我,穿上它的那一刻,她会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成亲当日的酒席间,梁师傅同我姑姑爹娘说起不少陈年往事。酒愈酣,话愈多,众人皆醉,都摇摇晃晃回房休息,只有梁师傅一人还在不停絮絮叨叨,一晚上说了近乎一辈子的话。我搀他回去,却不小心见他眼角落下一滴眼泪。瞬间心脏猛烈抽搐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要讲些什么。

梁师傅用力按着我的肩膀陪他坐下,在碗里倒满酒自顾自地说:“你小子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气盛不服输,爱捣鼓,有股聪明劲,老是让我想起十七八岁的自己。那时候我还在给师父当学徒,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民国二十二年,我看上来店里做鞋的官家小姐书瑶。书瑶有自己的脾性,家里给说的亲事统统推掉,愣是要公开招亲,不比武不比文,只要送上样信物即可。她爹宠她,由着她的性子来。

“我自知出身卑微,没有机会,可得知这样的消息,还是欣喜万分。不眠不休纳了双鞋送到她府上,想着就算娶不到她,好歹也能送她个物件。”

师父喝了碗酒继续说道:“书瑶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不爱财也不喜字画。她说钱财是身外物,字画都惺惺作态,只有我的绣花鞋有温度和感情。我与书瑶情定,她爹嫌弃我的出身,禁止我们见面。

“一天夜里,书瑶偷跑出来和我私奔,我们一直走了好远好远,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小城里,我们在那里拜堂成亲。没能给书瑶做一双像样的婚鞋,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她老是安慰我说,以后补上就好了,我在比什么都重要。”

师父看着酒里映着的月光,抹了抹眼角的泪接着说:“没过多久,书瑶爹就找到了我们,强行把她拉走,回去后才发现书瑶已经有了身孕。他爹气急败坏,但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成全了我们。可谁知好景不长,我的儿子才一岁就来了日本人。书瑶和我那襁褓中的婴孩,全都死于战火。”

想不到一向铁面的梁师傅,竟也有如此心酸的往事。难怪他要送桂花一双绝美的婚鞋,也许只是想弥补一下当年的亏欠。他原先在东厢房里的絮絮叨叨,该是在悼念那亡去的妻儿吧。早前我对师父的敬畏和一丝丝的厌恶,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这个六旬老人的心疼。

那夜的月光如水,我和师父对饮,直到天明。

1992年南方谈话,提出把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思想进一步解放,中国的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极大提高,皮鞋成了时髦青年男女的穿着,就连布鞋也被机器批量生产出来。

巨大的竞争冲击,加上国家逐步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的影响,我们城里的布鞋厂最终倒闭了。

我和桂花双双下岗,失去全部的经济来源。怀里的孩子嗷嗷待哺,万般无奈下,我想到或许还可以去求助梁师傅。

谁知梁师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机器做出来的布鞋结实耐穿又便宜,导致梁师傅的顾客已然失去大半。曾经面对国恨家仇也未曾低头的硬汉,此刻却被冰冷的机器打败,让人不免有些伤感。

没有新客再来买鞋,街坊们也只是偶尔来照顾一下生意。多张嘴就得多碗饭,我和桂花旋即决定离开,可梁师傅坚决挽留,我们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师徒齐心共渡难关。

新鞋卖不出去,我们就选择做些缝缝补补的活,不仅补鞋,也补衣服,又把大量的鞋降价处理,虽然还是比机器产的贵出一些,但是好在赚的钱还能勉强糊口。

有一天,店里关门后,师父十分神秘地叫我过去,竟是要将绣花鞋的技法传授给我,他说时候到了。一丝一线,一针一孔,小小的鞋面像一个舞台,没有观众和掌声,没有乐音和配角,师父一个人音起音落,唱了这个年代最后一曲戏。

自此之后,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到了只能卧床休息的地步。我每日给他喂饭擦洗身体时,都要强忍泪水。这个做了一辈子鞋的工匠,惦念了一辈子妻儿的丈夫,授我技艺又看我成家立业的父亲,就快要走到他生命的尽头。师父也只是说:“没事的,人总要走到那一天。”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师父握着我给他喂饭的手,迟迟不肯松手,缓缓才说:“我做了一辈子鞋,这一针一线的功夫,太多人都可学得,但乡亲们却只认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多人误以为区分一个手艺人水平的高低,是看他掌握了多少专业的技巧,其实不是。

“感情,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当做出的鞋有了感情,才能打动人,这才是评判的最高标准。所以乡亲们只认我,因为只有我肯在每双鞋里投入感情。现在的人们呐,太急于求成,只看价格不问诚意,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都被冰冷的机器取代,被人们毫不留情地丢了……”

师父浑浊的老眼流下一滴热泪,我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师父扭头看向我说:“你是最像我的徒弟,也是我手艺最好的徒弟,你可愿意把这份诚意一直传承下去?”

我握紧他的手,郑重地点头。师父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在一批又一批人投身下海的热潮中时,我和桂花选择坚守。日子过得很惨淡,我们经常食不果腹,却自得其乐。

但这不是长远之计,为了让师父的遗志更好地完成,我和桂花决定在原先的工艺上进行改造,把目标顾客定位成孩子和老人,为他们专门设计促进生长和足底保健的布鞋,销量出奇的好。

生活渐渐有了好转,我们的小店有了些名气。一日,一个戏子拿着一双手工绣花鞋来找我做,我突然萌生做戏曲绣花鞋的想法。

传承手艺人的这份诚意,是师父的愿望。但若能借着国家大力发展京剧这股东风,把手工布鞋这传承了三千多年的民族技艺发扬光大,该是一个手艺人毕生之幸事。

如我所料,重新定义目标市场之后,收到的订单与日俱增,我和桂花也教起徒弟。与此同时,国家逐步加大对民间艺术的保护,这份来自手艺人的诚意和流传上千年的古老艺术,终于得以传承。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辜负师父的信任。

清明时节,杏花微雨,我带着二两薄酒去看望师父,把一双新工艺制作的布鞋放在他老人家的坟前。

师父,我明白,当一个鞋匠做的鞋有了灵魂,他便不再只是一个鞋匠。

可我也只是一个鞋匠,传承文化和诚意的这条路,还有太久太久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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