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蓝底白花的内裤

2016年3月的一天,章成坐火车从黑龙江去南方阜城办事。下火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站在路边等车,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无意的对视,让两个人都像触电一样,章成心里一惊,“我遇见鬼了?这不是我死去的侄子吗?”

两个人几乎擦肩而过。章成觉得头皮扎起,后背发硬,稍微定一下神,他晃晃脑袋,使劲挤了下眼睛,莫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对面这个人怎么这么像自己死去的侄子呢!不可能啊,侄子去年冬天就死了啊,还是自己亲手入殓下葬的呢。

(上)

侄子小奎被火车撞死的时候,通知认尸,因为大哥大嫂悲痛欲绝,都是章成帮忙料理后事。他清楚记得,当时尸体穿的衣服就是小奎平时穿的那件暗红色夹克,黑色裤脚一处刮坏的小口子,因为没有黑线,还是自己媳妇用深灰色线给缝的,不仔细看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虽然脸撞的看不出模样,可那还能有错!

难道这世间真有这么像的人?他不自禁地回过头,却没想到对面走过去的那个人也正回头看他。对方稍微沉吟了一下,径直向章成走来。

“叔,是我,小奎。”“你真是小奎?

你怎么会是小奎?”章成惊愕地有点结结巴巴。

“叔,我真是小奎,我爸妈还好吧!回咱村千万别和任何人说碰到过我,记住啊,叔。”

说完,来人不等章成说什么,匆忙忙地转身消失在渐渐黑暗的暮色中。

章成惊愕地好半天才合上嘴,他嘴里嗓子眼里发干,使劲咽了口吐沫。呆呆地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恍恍惚惚地像做了一场梦。

心猿意马地办完事,章成就匆匆回到村里。

到家的当天晚上,章成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惊奇和疑惑。“哎,媳妇,你猜我在阜城火车站碰见谁了?”

“谁啊?到那能碰见谁,咱村的?”

“是咱村的,你都想不到会是谁!”

“到底是谁啊?快说,我上哪猜去,人家出门又不告诉我。”

“这个人啊,你肯定想不到。”

“别卖关子,快说!”

“是小奎!”

“哪个小奎?”

“还能是哪个小奎,就是咱大哥家的小奎呗!”

“别瞎白话了,小奎不是被火车撞死了吗!你不是看花眼了吧!”

“我也以为看花眼了,或者是长的像,可是,小奎走过来还和我说话了呢!他还告诉我别和村里人说看见他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二天,章成媳妇就把这个爆炸新闻讲给几个妯娌,特别嘱咐千万别和外人说。可是,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不仅在村子里传开了,就连附近村子人都知道了。而且越传越邪乎。

“听说没,东山村有个人被火车撞死又复活了!死好几个月都活过来了。”

“是啊,听说了,不是家里请了什么高明大仙给还魂了吧!”

“可能是,没打听打听怎么活过来的?那个大仙哪的?”……

人们越传越神,不久惊动了当地的派出所。申请上级公安机关同意协查后,民警来到章成家,在经过家属同意后决定开馆验尸。

打开棺木,死者被火车撞的面目全非,因为是冬季下葬,这会春四月的北方还很冷,尸体并没有腐烂。民警小心剪开尸体外面的罩衣,又剪开外衣。章成看到,罩衣和外衣的确是自己给小奎穿上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恍惚,阜城碰到的真是小奎?!

当看到警察剪开死者的外衣,章成和大哥大嫂彻底懵了。

他们冲过去扒开死者上衣,仔细看起来。“真不是小奎!因为小奎胸前有一处伤疤,是他刚学着和父亲去给羊割草的时候不小心用镰刀划到的,后来烙下一拃长的一条刀疤。这个人胸前干干净净,显然不是小奎。当时事发突然,家人非常悲痛,入殓时没有换贴身背心短裤,就忘了看刀疤了。”

“不是小奎又会是谁呢?”

大家正疑惑间。随着警察进一步剪开死者的衣裤,好奇的人们都围拢在警戒线外瞪大眼睛看。剪开上衣和外面的裤子,露出死者身上的内裤。突然,人群里有中年女人尖叫着喊了一声:“这不是我兄弟吗!”

说着,扒开人群向前挤去!眼睛死死地盯着死者的内裤。喊道:“哎呀!真是我的傻兄弟!老天哪,我那苦命的傻兄弟啊!姐以为你走丢了呢,做梦都没想到你怎么死了呢……”女人不顾警察拦阻,号啕大哭,扑向死者。

警察赶紧拦住询问:“你怎么知道是你兄弟呢?”

女人稍稍平稳了一下,哭着说:“这条蓝底白花的内裤是我做薄被面剩下的,一共做了两条齐腿短裤,给我十五岁儿子一条,给我傻兄弟做一条。里面用的是白色一扁指头宽的松紧带。你们剪开裤腰看看就知道了。哎呀!我苦命的傻兄弟啊,你怎么死了呢?是谁害的你啊……”

警察剪开裤腰果然是白色松紧带。但没有草率断定死者就是女人兄弟。而是提取了章成大哥和那个女人的DNA拿到省城化验。同时,传唤章成和他哥哥,还有女人进行讯问。并按章成提供线索,在阜城一家工厂外的职工宿舍,找到章奎及和他一起居住的一个女人。

民警按倒章奎:“我们是鹅城警察,知道为啥找你吧?”

章奎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知道,唉,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供述了案情始末。

(中)

2014年,23岁的章奎在家人的张罗下,经人介绍,和邻村的姑娘21岁的美晶结婚。婚后,一直在父母庇护下好吃懒做的章奎懒得下地干农活,整天沉浸在武侠小说的玄幻和江湖儿女风花雪月的爱情中昏昏度日。

直到结婚两年后,同村一个杨姓女孩进入他的视线,让他的荷尔蒙分泌激增,自比金庸小说中的段誉遇到了王语嫣。

同村杨家姑娘从小母亲病逝,一直和父亲哥嫂在一起生活。那年17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内心浪漫憧憬。最初到章奎家串门,只是和章奎媳妇美晶说说笑笑,和心灵手巧的美晶学着织毛衣,勾帽子什么的,并没太引起章奎的注意。

慢慢的,来的次数多了,十七岁少女满脸的胶原蛋白,满眼对他讲的武侠小说的入迷和好奇,引起章奎的兴奋。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遇到了知音。以往给媳妇讲没有两句,媳妇不是干一天家务农活睡着了,就是孩子又哭闹了,每次都让他性味索然,了无意趣。

涉世不深,没读过几天书的杨家姑娘也对他讲的小说听的津津有味,几乎每天都去他家,一开始和美晶拉话多,后来听章奎讲小说入了迷。少女的情怀随着小说情节的变化起起伏伏。

有一天,美晶带孩子回娘家了。吃过晚饭,杨家姑娘又到章奎家串门,进门看美晶不在就打算回家。章奎说:“咱都一个村的,你嫂子不在怕什么,哥给你接着讲小说。”

那天晚上,章奎故意把小说里的情节夸大,把男女主人公的美好爱情讲的很色情,边讲边故意模仿自己编造的情节对杨家姑娘动手动脚,半真半假的抚摸、搂抱,甚至亲吻。撩拨得情窦初开的杨家姑娘意乱情迷,半推半就的把自己美好的初夜给了孩子已经一岁多的章奎。

“雪里埋不住死孩子。”很快。媳妇美晶就发现了两个人有些不对劲儿。她假装不动声色。

一次,美晶谎称自己回娘家,带孩子出门,然后在村头下车悄悄躲起来。没过半个小时,看到杨家姑娘向自己家走去。过了会儿,美晶把孩子托给村里大娘看管,跑回家里。看到章奎和杨家姑娘赤身裸体滚在一起。

被媳妇捉奸在床,章奎索性提出离婚。美晶哭过闹过后想,自己结婚刚两年多就离婚,怕外人笑话不说,更怕岁数越来越大的父母跟自己上火。于是和章奎说,要是离婚自己就死给他看。

婚离不了,鬼迷心窍的章奎再看不到妻子的一点好,他又偷摸摸和杨家姑娘联系上了,只是转移了作战地点。杨家姑娘也不肯放弃,继续和章奎黏糊在一起。哥嫂和父亲劝说她不听,愤怒地将她赶到老房子里单过。

怎么才能和杨家姑娘永渡爱河呢?章奎突然想到了推理小说中的诈死情节,他为自己的“聪明”狂喜不已。诈死情节设计好了,谁来配合他完成呢?

(下)

恶念一旦滋生,就像霉菌一样疯长。章奎开始留心起来。

冬闲的时候,游手好闲的章奎在村口溜达,碰到邻村的傻小子大石头,大石头脑子缺根儿筋,傻的厉害,大家都喊他大石头。说他几乎傻透心了。可是,傻归傻,大石头知道找媳妇。看到章奎就说,给我介绍个媳妇哦!

章奎看到大石头心里一动,这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诈死情节里的主角嘛!大石头父母早没了,和姐姐家一起生活。傻小子和自己年龄、个头、胖瘦相仿,又都有点少白头。章奎看着大石头,脑子飞速旋转着。他假装亲热地拉过大石头,“好,等着,过几天哥给你介绍个媳妇,你等着听信吧!”

隔了几天,章奎骑自行车想到镇上买点东西,没想到在村口又碰上大石头,大石头两只手插在袖口里,旧棉袄扣子也系拧巴了,正歪着头看村外的树林子挂着的辊鸟笼子,看章奎走过来,笑嘻嘻地说:“给我介绍的媳妇呢,等我有媳妇就把抓到的家雀给你吃。”

章奎看看四下无人,心里一喜。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对大石头说:“走啊,哥带你找媳妇去。”

说着,让大石头骑自行车带着他去街里,然后对大石头说:“看你那么埋汰,头发那么长,哪家姑娘能看上你!我先带你洗洗澡剪剪头发。

两个人洗澡完,大石头刚穿上内裤,章奎就把自己衣服扔给他:“你穿我的吧,看你衣服那么破,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咋办。”

大石头套上章奎的衣服,觉得挺美,笑的很开心。章奎带他剪了和自己一样的小平头。

忙活完,天也渐渐黑下来了,章奎看看表说,“走,哥带你找媳妇去。”

他骑上自行车奔镇子外驶去。

四十多分钟后,两个人来到远离镇子外的一处铁轨旁,这个小铁轨很少有火车经过,是货车专用轨道,一天也就那么两三趟,几乎都是运煤炭或者车辆什么的。而这个时间段,晚上八点多,正好是货车经过的时间。

章奎将自行车停在轨道边,让大石头扶着自行车把,自己则蹲在车后,侧耳听着铁轨的声音。

大石头看着天黑透了,着急地说:“奎哥,我媳妇在哪呢?”章奎指着黑黢黢的铁轨对面说,“在那边呢,咱们再等会,去早了,人家媳妇不让咱们进门。”

十多分钟后,轰隆隆的火车声越来越近,刺眼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火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距离两个人还有十多米远,章奎站起身猛地一推,自己立刻躲在铁轨边的草丛里,看到傻小子大石头和自行车被疾驰而过的火车卷进铁轨,带出一丈多远,然后甩出来,火车滑行很远才徐徐停下来。

过了一会,来了两辆吉普车,下来几个人,打了几个电话,接着把大石头尸体抬走。火车又开动了。

躲在草丛里的章奎看人都散去,四周又归于宁静,悄悄地从草丛钻出来,他不敢回家,偷偷地跑到杨家姑娘自己住的老房子里。当他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杨姑娘,杨姑娘听完吓得面如土色,她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会不会被警察发现,你家人知道怎么办?你还是赶紧走吧……”

章奎一把抓过杨姑娘,“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永远和你在一起,现在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走,你也得跟我走。”

两个人悄悄收拾东西,过了几天,潜出村子,逃到南方阜城,找到一家小工厂打工。

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后章奎遇到自己的亲叔叔,叔侄面对面,不能不打招呼。却不想事情很快败露。很快,章奎和杨姑娘被移交到检察机关提起公诉,难逃法律的严惩。

1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完美无瑕,同样没有任何一件事毫无破绽。

这句话我三次用来安慰简洛,可她依旧抗拒的听我的分析,她癟了瘪嘴,几乎要哭出来:”思薇,你就过来陪我吧,我真的怕了,就算你跟我说这么多,我一个人还是怕啊!”

我被她弄的有些犹豫,本来因为我的工作原因,不方便跟人合住在一起,可我到底抵不过一个女孩的软磨硬泡,我无奈的点点了头。

简洛一把勾住我的脖子,眯眼笑起来:“思薇,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跟她分别后,约定好下午就去收拾东西住进来。

收东西的时候,我的脑子开始转动起来,本来简洛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纯粹当成一个故事来听的,可马上就要住进去了,我不免开始重新回想起这个故事来。

“我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一直都好好的。前天,隔壁新搬进来一对情侣,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你知道的,我这个住房隔音效果很好,一般房间里很清静,不会有什么声音。那次,就是他们搬进来的当天晚上,我去拿鞋子去洗,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我顺着声音过去,发现就在我的门外。来不及想为什么他们会站在我的门口,便听到一个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当时吓了一跳,想凑近一点听听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结果声音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了没有。”

“我想也许是我听错了,可是我的心狂跳不已。我本想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的,但是我的腿软的站不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意识到我还像个傻子样的蹲在门口,心也平静的差不多了,刚准备起身,却发生了一件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吗,我听见那个声音说:’她走了吗’,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两个人蹲在门外望着房门商量着什么,突然意识到有人,便噤了声,一直静静的呆了半个小时!

“我无法想象这半个小时,门外的人不说话会干些什么,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请假一个人呆着。我似乎该怪自己多虑了,并且我当时拿鞋的时候并没有发出过大的声音,他们怎么知道会我在门口呢?也许这只是一个奇妙无比的巧合,恰好被我听见罢了。所以休息一天后,我鼓住勇气开门上班,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你了。”

回忆完所有的事,一个电话适时响起,我中止思考去接电话。

没想到刚准备接通,电话却挂断了。随即,一条短信过来:“薇,速来,他们进来了。”

我心一惊,赶紧起身,瞬间思考,一把带上了衣服。

2

简洛家离我不远,刚好拦上一辆出租车,不堵车的好十分钟可以到。

路上,我抑制不住的担心,如果说简洛听到的那句“什么时候动手”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那对情侣必然有着什么计划。

可是,一住进来就在简洛的门口商榷,难道这件事很急?或者,是为了简洛才搬进来的?

不对,这样说不通,何必为了某个人买房?可是,如果目的很单纯呢。单纯的去做一件不会伤害简洛的事,这样,买房也不会有什么了。

正想着,车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我赶紧看了下表,十二分钟了。不管怎么样,简洛现在还跟他们在一起,赶快过去才是最主要的。

跑到三楼,深呼吸了几下,正准备敲门时却发现门虚掩着,我疑惑的推开门,简洛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见我来了,连忙起身走过来。

“你来了思薇,我帮你拿行李。”

我没有急着将行李递给她,而是莫名有些恼怒的问:“他们人呢?”

简洛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瞬即,她仿佛松了口气般的说:“他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并且他们说了,昨天是那个女孩的弟弟过来看房子,据说她的那个弟弟狡猾的很,只想从她这里拿钱。看来,昨天那些话都是对她弟弟说的,是我多虑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脑海里从她的话中思索着,她弟?我有点不明白,想多问她一点,于是我直接走了进来,边放行李边说:“等下,你给我讲清楚点。”

“好。”简洛走过来,紧跟着我坐下。

“你那天,确定听着声音是从你的门外传来的?我是说,你应该分得清你的门外与门外的区别吧?”

“我…”听我这么一说,简洛有些怔怔:“我想想…好像是从门外,我是说正对我的…”

“能确定一点吗?”

“是的。”简洛这回直接点了点头。

我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这对情侣今天过来的全过程可以说下吗?”

简洛开口便说:“今天你回去后,我买菜回来准备洗菜,正好门铃响了,我以为是你,谁知开门后是那对情侣,我脑袋轰的一声,结果他们十分恭敬的微笑着给我打招呼。我不好意思不让他们进来,趁着倒水给你发了短信。他们又说了女孩弟弟的事,我留他们吃饭,他们好像有急事似的就走了,然后你就来了。”

我趁机询问:“有没有邀请你有机会过去玩什么的?”

简洛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想了想摇头。

我低下头沉思,感觉有点奇怪。专门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解释她弟弟?还是说他们知道那个时候简洛就在门边上,故意过来解释?我心跳开始加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对情侣绝对有问题!

我赶紧把想法跟简洛说了一遍,她听后瞪大了眼睛,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可是…那我该怎么办?”简洛有点犹豫,又有几分不安。

“既然都来了”,我轻拍下她的肩:“那我就住几天吧!”

“好。”我看到简洛一脸笑盈盈的表情。

3

简洛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我把行李放进她的房间,她说晚上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吃过饭后,简洛在客厅看电视,我觉得有点吵就跟她打了个招呼说我回房间去看文件。

她点点头,偶像剧看的津津有味。

房间里,我打字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那些问题让我忍不住的去思考。

我从家里过来只花了十二分钟,这十二分钟里,那对情侣似乎只说了些话就走了,水也没喝(我看到桌子上倒了满满两杯水),也没说邀请以后过来坐什么的。

我的脑袋迅速放空,讲整个事情重新导入进来,隔壁新搬来的一对情侣,她的叛逆的弟弟也跟过来,第三天一同来拜访简洛,顺便解释她的弟弟,然后急着去拜访另几家或者去干别的什么。

一切看起来似乎就是那么正常,不,可是说是非常的正常。我烦躁的拽住自己的头发,心里几段声音重重的传来:我到底在思索什么!我为什么要去从如此正常的事情中去深究到底!

一切都没有问题。

一切都没有问题。

明天,不,后天就走吧。

下定好决心后,我平复下心情,将电脑放回包包里,留下一个小台灯亮着便准备入睡。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听不见任何声音,周围越是安静,我的脑袋越会忍不住去思考,我只好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树、花、河水,慢慢的填充自己的大脑。

再次醒来时已是十点左右。我瞬间起身,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简洛!”我大声呼叫,飞快穿着衣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现在已经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

周围安静的没人答应。

“简洛,人呢?”我打开房门,四处寻找。可奇怪的是,房子里好像就我一个人。

“她走了?”我忍不住想,经过餐桌时,我哑然的发现桌子上竟然有小半碗粥。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简洛起床熬粥,坐下来怡然早餐的样子。

我愤怒的拿起电话打了过去,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没人接。我低骂一句,赶紧跟上司打电话道歉,并承诺马上赶过来。

我去房间里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心里只想走了再不来了。

开门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门被反锁了。我知道,无论我如何捶打脚踢,都无法打开它。

我停止了动作,好像只有身体不动,脑袋就会飞快地转动起来。

简洛她疯了吗?难道她忘记了我也在?她从床上起来,看不见我在身旁,如往常一样吃完早餐,看不见我在门口的鞋开门而出,并如常锁好门,甚至走的时候还哼着小曲?

我扔下行李,重新跑回房间,眼睛来回扫视着本就不大的区域。直到视线落到台灯上,我跑过去检查了一下,又检查了床单,最后跑到客厅的沙发上。也许我明白了什么,昨天,简洛根本就没来房间睡觉,我房间里的台灯亮了一夜,甚至现在都没人去关。仔细去看,床上好像也没有她睡觉的痕迹,只有客厅的沙发上,沙发垫和枕头铺的整整齐齐(我记得她昨晚看电视时盖过)。

难道是她昨晚不小心睡着了,然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忘记了我,如常出门。

说实话,我跟她就是大学同学,讲过的话都没几句。只是留着这个省工作的就我和她,这才慢慢交往起来,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个迷糊的人,还是个精明的人。

4

既然如此,那就等她想起来再说吧。

我一下子又气的不行,这是个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因为她我连班都上不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不停的打她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人接。我以为她没带手机,在房子里四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算了,我安慰自己,就当放一天假了。再次跟领导道歉说明情况后,我疲倦的躺在沙发上。

无所事事的我,脑袋再次飞快转动过来。这一次,我开始回想简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的我,社交很少,只跟宿舍里的人有来往,其他的时候,上完课就回寝室了,有时候也是一个人去图书馆。班上的人,能让我想起样貌的似乎没几个了。

跟简洛的交集好像只有三次,一次我在图书馆,她走过来问我:“一个人啊?”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等到下次上课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我们班的。

第二次等室友去吃饭,她过来说:“去吃饭啊?一起?”得知我等人时,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第三次我去找老师辅导论文,碰巧在办公室门口碰到她,她笑着问:“准备去哪里工作?”我随口一答就进去了,出来时她已经走了。

再然后就是工作时了,在等车时碰见她,她连连称有缘。后来凡是休息,她都会叫我出去逛街或者看电影。但我时常以工作很忙回绝,算下来真正在一起聚的日子还不到两次。并不是我不喜欢她,而是我独处已经习惯。

她给我的感觉总是很热情,也总是很可怜。她说她一直一个人,太孤单了,希望我们能一直成为朋友。

想到这,我突然心软了,我其实没有真正的用心陪过她,我一直都是这样顾着自己,从未静下来体会她的心情,就连这次搬过来,也只是想保护她的安全,其他的时候没想跟她一起相处,就比如昨晚我很早就进屋去写报告。

我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肚子咕咕叫着,我发现我太饿了,费力的起身去冰箱。

打开冰箱,倒是让我眼前一亮。冰箱里食材很多,几乎可以说是丰富多样。我随手翻了翻,却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顺着味道寻去,竟然是一包有些变质的肉,还掺杂着同样有点变质的西红柿、蔬菜等。它们像是被特定放在一起,隐匿身影,却散发出无可躲藏的气味充盈整个空间。

我紧蹙眉头,吃饭的性质一下子没了。可我饿的实在难受,只好撸起袖子,将该扔的都扔了,又将冰箱整理了一遍,随意抄了两个菜吃下。

看了下时间,快两点了。我突然想起了隔壁那对情侣,不知这个时候,她们在家吗?想着,我直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大门口,这样一来,门外的动静可以时刻注意,无论是隔壁情侣,还是简洛回来…

5

一想到美好的一天就要浪费在这里,我真是欲哭无泪。不知是简洛房子的隔音太好还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周围真的是安静的出奇。

闲来无事的我随意打量了下房子的构造,时不时逛下新闻。漫长的时间就这么流逝了。

就在我撑着头发呆时,耳旁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哎,她在家?”

宛如紧贴在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仿佛喷在我脸上一般。

我的身子没动,可心跳动的剧烈,整个脸充血似的通红。

怎么会?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脚步声,却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刻意压低声音一般。

紧接着,一个女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我不知道。”

我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坐着。可小腿发麻却让我呻吟了一声。

我连忙捂住嘴,半晌过后,门外好像安静了。

惨了,难道被他们发现我在偷听了?

越是这样想,我越是不敢动弹。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让我的身体僵硬的如石头一般。在这种身体上的折磨下,我硬生生的忍住了冲出去暴吼一顿的冲动。

这下,我真的不想再为他们辩解什么了,什么关于自己的弟弟,都是为了自己的某个目的罢了,现在只不过是时机不成熟,到时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我愤愤起身,走到房间确认他们听不见后准备报警。

来不及按下号码,便听见大门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是阵阵脚步声,急迫的传入我的耳膜,越来越响,到最后,我的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简洛的头露了出来。

1

薛梅嫁给老许的时候才十八,那一年,老许都四十八了。更何况,老许还是二婚,而且脑子有病。老许的前妻是个护士,妖媚异常,最终受不了老许时好时坏的精神病,连孩子都不要就跟老许离了婚。

薛梅和老许结婚之前,是老许母亲的护工。老许的母亲卧在病床上,拉着薛梅的手,指着坐在床那头闷头不语的孙子许旺说:“我要是死了,这孩子可怎么办?”

十七岁的薛梅刚从新乡来到京城,车水马龙还没看过来,当即就说:“奶奶,以后我照顾他。”老许的母亲和薛梅没有一丁点亲属关系,“奶奶”只是薛梅习惯性的称呼。

“奶奶”慈祥的看着这个少不更事的姑娘,问道:“你又不是他妈,你怎么照顾他,人家会说闲话的。”

薛梅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说:“我就当他妈呗。”

“奶奶”哈哈大笑:“你这孩子……”隔天“奶奶”给了薛梅一张存折,事情就这么定了。

事情确定下来,老许带着薛梅去照相馆照相。两个人在椅子上坐的笔直,离得远远。

照相师傅催了七八回:“坐近点,再近点,哎哟,你们俩这是结婚来的吗?再近点,头挨着头,哎,好……”咵嗒一声,师傅按了快门。照完相,师傅笑嘻嘻的对老许说了句俏皮话:“你这是老家巧玩后空翻,不怕嫩的啊……”究竟怎么不怕嫩的,薛梅不懂,但很是羞的不行。

过了春节,“奶奶”就让人把事儿给办了,十八岁的薛梅穿着红呢子大衣,涂着红脸蛋被老许骑着二八大杠接回了家。进了家门,许旺坐在小板凳上一眨不眨的看着薛梅。老许说:“许旺,怎么不跟姨姨说话?”许旺嗫嚅了半天,嘴里蹦出一句:“小姨好。”

薛梅和老许的婚事刚办完,燕子还没从南方回来,“奶奶”在一个深夜里就走了。办完“奶奶”的丧事,薛梅再也不用去医院,直接就住到了老许家里,刷碗做饭,接四年级的许旺上学放学。辅导许旺做完作业,两个人下下棋看看电视。

那时候老许的病还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也能开两句玩笑。可是犯病的时候就跟疯狗一样,见谁打谁,家里能砸的砸完能摔的摔完。很长一段时间,家里连个完整的家伙什儿都没有,薛梅和许旺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有时候夜里看着熟睡的老许,薛梅也后悔,可是想到老家的两个哥哥盖了房子,娶了媳妇,薛梅觉得值。

被打的急了,薛梅也还手,可薛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哪里是老许的对手。这时候的许旺,总是冲过来拉老许。可老许犯了病六亲不认,一脚把许旺给踹得远远的。这时候,薛梅又去护许旺。感情其实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不是你为了我,就是我为了你。

薛梅想想,那两年也幸亏有了许旺,要不然说不定薛梅真的就撑不住了。

2

也许是天上的奶奶不想看着两个人受苦,许旺上初中的时候,老许竟然病情大好。病情大好的老许,也学人家做起了买卖,先是倒腾图书,后来又跟着卖游戏光盘。在电脑流行那一阵,老许跟人合伙开了家电脑配件专卖店,生意兴隆。

那几年薛梅过的无忧无虑,经常下馆子,也有新衣服穿,每个月老许还给些零花钱。说是零花,在那个年代,也赶上一个工人几个月的工资。吃穿都有了,薛梅也没地方花,除了给许旺买些玩具零嘴,薛梅都攒着。薛梅怕老许哪天又犯了病,到时候自己怎么都有个应景。

事实证明,薛梅担心的是有道理的。

事儿要从老许的合伙人说起,那是个白净年轻人,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婚配。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了薛梅的主意。三天两头跟着老许回来蹭吃蹭喝,老许不搁跟前,就油嘴滑舌的骚拨薛梅。

说什么老许都快六十的人了,身体还行不行。还说你这朵鲜花娇艳,非要插在沙漠里,那不渴死了?薛梅可没给他好脸色,可是那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毅力,知耻勇进。

过小年的时候,老许把那人拉到家里喝酒。酒过三巡,老许醉了,薛梅安排老许睡下。本来要走的那人,竟跟薛梅动起了手脚,惊得薛梅大喊。醒过来的老许不明所以,那人跟老许说薛梅勾搭他。老许愣了一会儿,忽然甩了薛梅一巴掌。

那人也知道老许有病,见状不妙,起身阻拦,被老许一拳捣在鼻子上,眼泪鼻涕鲜血横流,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去。

那人跑了,薛梅还在。老许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过去,一下比一下疯狂。薛梅心里越发凄凉,任由老许疯狂抽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许旺把薛梅拽出去,也许那天晚上薛梅就得交待在老许手里。

京城的冬日寒冷异常,被许旺牵着手的薛梅却感觉不到寒冷。在诊所里做了伤口处理,许旺跟薛梅说:“小姨,你跟他离婚吧。”薛梅看着许旺那张青涩恳切的脸庞,一下就哭了。

3

老许跟合伙人一拍两散,电脑配件的生意完了。完了就完了呗,老许还有一家书店,收入也还不错,但自小年那天,老许又时断时续的犯病。派出所的电话打到家里来,说老许扎了人,让薛梅去一趟。薛梅到了派出所,才知道老许把店员给扎了。问起来原因,老许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好在店员没受大伤,派出所也都知道老许脑袋有问题,没有计较。

薛梅把老许领回家,老许一边哭一边捶自己脑袋。这让有了离婚心思的薛梅一下可怜起这个人来。薛梅最终没走,一个人把店员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也不再招人,自己撑起了书店。

老许有时候过来看看,但只是看看,不怎么说话。薛梅乐得老许不说话,真要说话,她还得给兜着。那段日子的艰辛,真是不可想象。许旺放学就来帮忙,卸货码货,收银结账。一个初中的孩子,麻利的跟个小大人一样。两个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下班一起吃个麻辣烫。那时候的麻辣烫,一串才一毛。两个人狠吃也才吃个五六块钱。

日子忙碌而充实,究竟是到什么时候发现许旺长成大人的,薛梅也不知道。只觉得许旺不知不觉个子就高了,眉眼也阔了。许旺眉眼之间像他母亲,俊俏极了。书店在传媒大学后边,许多女学生来店里不是单单买书,而是有意无意的和许旺多说几句话。薛梅看在眼里,只觉得有意思,偶尔开两句许旺的玩笑,许旺这时候就板着脸,说薛梅为老不尊。

薛梅哈哈笑,说我哪儿老了。这话一说,薛梅才想起来自己才大了许旺七岁。

薛梅一开始对许旺什么想法都没有,这小子个子再高,在自己跟前究竟是个孩子。许旺洗澡的时候,薛梅不小心看见,也都觉得没什么。大早上去喊许旺起床,也能看见毯子下面的撅起。在薛梅心里,许旺不过是个孩子。老许虽然快六十了,但是身体还行。薛梅也不朝那方面想,每天就想把店整好,多卖点货。

老许的房子是母亲留下来的廉租房。许旺一天大一天,薛梅想多努力努力,怎么也得给许旺攒个房子出来。要不然,许旺到了结婚年龄,没个房子,说出去人家笑话。再怎么说,许旺还是京城人。

4

有一回两个人吃饭,许旺问薛梅:“小姨,你天天这么忙干啥?”薛梅就把买房的想法跟许旺说了:“你成家生子总得有个房子吧。”

谁知道薛梅说完这话,许旺发了脾气:“我都成年了,知道规划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你操心,你又不是我妈。”

许旺的一句话把薛梅说的没了脾气,心里堵得难受。因为这话,薛梅好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自己确实不是他妈,瞎操个什么心。想到这里薛梅就要难受一阵子。难受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自己奋斗的动力忽然没了。一时间,薛梅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冷静了两天,薛梅告诉自己,许旺只是孩子气犯了,自己还得努力,这房子她不给买,指望老许,根本没戏。好不容易回归正轨,没想到却被一个小丫头打上了门。小丫头薛梅见过,是许旺的同学,要是没记错,姑娘姓韩,叫什么薛梅记不清了。

小姑娘怒气冲冲的闯进店里,理直气壮的问薛梅:“你是不是许旺的后妈?”

薛梅摸不着头脑,心里第一念头是不是许旺在学校闯祸了,便点头道:“我是。许旺出啥事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看来你俩真是感情深厚。”

薛梅听了小姑娘说的话,还以为在赞美她,就问:“许旺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给你做主。”

小姑娘听了薛梅的话,怒不可遏:“真不要脸,还你给我做主,我要你做什么主?你当后妈的别勾搭儿子就行了,我要你做什么主?”

别的话没听清楚,勾搭儿子薛梅可是听见了,薛梅变了脸色,问小姑娘道:“你,你瞎说什么?”

小姑娘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本日记,狠狠的砸在薛梅面前:“我瞎说,你自己看看我是不是瞎说。”

薛梅不明就里,拿起桌子上的日记翻读,只翻了几页薛梅就看不下去了。日记里面都是许旺对她说的话,最近几天写的很简单,薛梅依稀只看到“小姨,我不要房子,我只想娶你……”。薛梅没想到许旺是这个心思,捧着日记愣住了,许旺进门的时候,薛梅都没看到。

许旺看到薛梅捧着的日记,顿时怒火冲天,推了小姑娘一把:“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小姑娘咬牙切齿瞪着许旺,豆大的眼泪一下滚了出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小姑娘走了后,薛梅愣愣的看着许旺,许旺却不敢看薛梅。

薛梅说:“许旺,你不该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许旺哼了一声,啥都没说。

5

高中毕业,许旺说他不想上大学,薛梅问他为啥。

许旺说:“上大学没啥意思,也挣不着钱,我想给你帮忙。”

薛梅第一次对许旺发了脾气。薛梅也不知道自己这脾气是怎么来的,劈头盖脸的把许旺骂了一顿,薛梅的心气才顺。心气顺了的薛梅苦口婆心劝了许旺半天,许旺就是不说话。薛梅又急了:“你到底是咋想的,你说句话。”

许旺低着头说:“让我上大学也行,你得让我亲你一下。”

薛梅没想到许旺能提这个要求,身子僵在那里。许旺抬头看她,薛梅转身走了,走到书店门口,薛梅说:“你大学爱上不上。”

许旺和薛梅赌了半个月气,眼看要填志愿了,许旺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薛梅看着干着急。把许旺从床上拖下来,薛梅问他到底要咋样。许旺嬉皮笑脸的看她,薛梅看着这个眉眼俊俏的男子汉,没来由的红了脸。薛梅说:“那我同意你的要求,你得给我好好的。”

许旺扬起头,嗯了一声,照别人说的话,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薛梅看着许旺那样,吸了一口气说:“你来吧。”

许旺站起来,搂着薛梅就是一阵狂啃,因为不得法,嘴唇都给咬出血了。

被许旺亲了的薛梅,搬到了书店。不搬到书店不行,她没法见老许,更没法见许旺。和这一对父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薛梅心里别扭。

对于薛梅搬到店里,老许也不是没有意见,但是看薛梅态度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填完了志愿的许旺,却如蒙大赦,天天到书店里来,照常卸货码货,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看着忙碌的许旺,薛梅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索性两人各忙各的。

像往常一样,老许来店里看过几回,看看就走了,也不说话。

临开学那天,许旺干完活,站在门口喊小姨。薛梅收完款,头也不抬,问他干嘛。

许旺说:“小姨,明天我就走了。”

薛梅嗯了一声:“学费和生活费我都给你打到卡里了。”

听了薛梅的话,许旺半天没吱声。天黑的时候,许旺磨磨蹭蹭说道:“小姨,我想跟你说句话。”

薛梅嗯道:“你说吧。”

许旺说:“小姨,我爱你。”说完,许旺头都不回出了店门,只留下泪流不止的薛梅。

6

许旺在海淀上学,从学校到家,坐车一个半小时,一个学期许旺没回来一次。

半年,除了拿换洗衣服,薛梅回去的也很少。薛梅也不敢回去,看到许旺的一件衣裳一个玩具一本书,薛梅都能想起许旺临走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犹如魔咒一般,时时刻刻萦绕在薛梅耳旁。忙的时候倒还好,只要是闲下来了,薛梅脑中总是浮现许旺的样子,眉眼清澈的喊自己小姨。特别是夜里,有时候还会梦见许旺,两个人缠绵在床上做那种事。

薛梅觉得自己快疯了。薛梅不敢让自己闲着,一有空就去学东西,半年里,薛梅自学了计算机,还学了五笔打字。本来薛梅还想报个大专的,可是一转眼学校就放假了,想学也没个地方。

那天晚上,薛梅正拉卷帘门,许旺一下就出现在她眼前。灯光下,许旺瘦了,头发也长了。

见到许旺,薛梅脚底下的卷帘门没踩住,蹭的又缩了回去,撞到门框,发出很大的响声。许久,两个人都没动弹。寒风呼啸,还是薛梅先开的口:“许旺啊,快进来,外面太冷。”

两个人进了店,薛梅刚把卷帘门拉下来锁住,许旺一把就把薛梅抱在了怀里。起初薛梅还能挣扎,可是闻着许旺身上的味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软了。

完事之后,薛梅说:“咱俩这样不对。”

许旺抱着薛梅说:“嗯。”

除夕包饺子,薛梅一直没敢看老许。老许倒上一杯酒,推到薛梅跟前:“这一年,你辛苦了。”薛梅端着饺子皮就哭了,一杯酒喝完,薛梅哭的更厉害了。那年春节,是薛梅过的最不自在的一个春节。

7

薛梅觉得,两个人偷偷摸摸的那几年,是自己最好的时光,又是最差的。

说是最好的,因为薛梅觉得自己有了魂儿了,不再是一个人过,无论遇到啥事儿,都有个照应的人儿。

说是最差的,就是每次回家见老许的时候。老许年岁一年大一年,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高血压糖尿病都找来了,薛梅每月都得给拿一回药。除此之外,老许那些零碎八七的补贴低保,都得薛梅操持。老许精神时好时坏,管不住自己脑壳的人,你让他去做这些,根本做不了。

薛梅跟许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决口不提老许,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但提起来都是尴尬。别管说什么话,遇到老许的地方,两个人都轻巧地避过去。

有时候薛梅想,要是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可薛梅明白,这日子没办法一直这么下去,总有到头的一天。就像水里养鱼,这鱼养大了,总得捕捞起来。

薛梅也不知道老许怎么知道两个人事儿的。薛梅从医院给开完药回来,就见老许铁青着一张脸。以往老许犯病就这模样,薛梅见得多了,也不害怕。放下药,薛梅本来还想给老许做顿饭的。可是老许的一句话就把薛梅定在那儿了,老许说:“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就这一句话,薛梅明白,老许什么都知道了。

薛梅想过好多次事情败露时候的模样,几乎是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在心里排演了许多遍应对办法。可这一刻真的来临,薛梅发现一点应对办法都没有,整个人都空了。

僵了好一会儿,薛梅慢慢回头,只见老许眼神定住了,身子一个劲儿的颤抖。薛梅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许也不说,却身子一滑,从椅子上出溜下来了。薛梅一愣,连忙跑过去,又是掐又是按,可是一点儿都不管事儿。薛梅手忙脚乱的拿电话打120,因为抖得太厉害,薛梅说话都不利索了。

等救护车的过程中,薛梅都忘了哭,一个劲儿的给老许扇风。一边扇着风一边絮絮叨叨:“老许你可别吓我,你千万别有事儿,我对不住你……”翻来覆去的说。老许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身子在地上抽抽。

到了医院,医生告诉薛梅,老许是脑溢血,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听了医生的话,薛梅这才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薛梅一下就瘫倒在走廊。

医生又七手八脚的把薛梅抢救了一番。薛梅幽幽醒转,医生告诉她,身体没大碍,只是需要注意休息,不然对胎儿不好。胎儿?薛梅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孩子是谁的,不言自明。

许旺赶到医院,看到薛梅,问道:“那个,人没事吧。”

薛梅吸了一口气,才说:“没事。”薛梅说完这两个字,胸口一个劲儿的发闷,总有一种提不起来气的感觉。

许旺问她怎么了。

薛梅说:“我怀孕了。”

8

要是老许不知道这个他俩的事儿,要是自己不怀孕,要是……不过世间哪来的那么多要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想了好几天,薛梅觉得该做个了结了,许旺对薛梅的决定自然是极力反对。可纵然他反对的再厉害,无奈薛梅态度坚决。就算是那个人再怎么不堪,毕竟他两个人已经越了雷池。接下来呢,难道真要把那人活生生气死在病床上吗?

许旺又问薛梅:“孩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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