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倾尽天下】江山如画,怎敌你眉间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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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位十载后，周帝白炎死在一个茫茫雪夜里。弥留之际，这位君王的眼眸，却是含着笑的。

壹

“陛下，您已经三日未曾进膳了，再这般下去，身子恐怕吃不消啊！”

“无妨，朕没有胃口，都撤下去吧。”

言毕，素袍君王缓慢地转身，继续痴望着墙上的画像。垂首而立的公公微不可察地叹了声，终究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空旷的九龙塔内，唯风声沙沙，无尽萧条。

白炎端正地盘膝跪在几案前的蒲团上，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是那副栩栩生姿的美人图。

“阿欢，我好想你……”

甫一开口，便是浓浓的沧桑疲惫，似乎历经过许多坎坷磨舛。

“阿欢，其实那一年，我是真的很想留下来。可男子无名无功，如何能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为妻？”素袍君王说着说着，到底喑哑了喉咙，两行清泪自脸颊怆然而下。

窗外风雪漫天，他却丝毫未发现。默了半晌，亦仅是轻轻抹去了嘴角洇出的红，续道：“倘若，倘若可以重新回到以前。即便万劫不复、永坠阎罗，我也不会再放开阿欢你的手了……”

贰

除了已故的敬帝，谁也不知道，当今圣上其实是个草莽出身的皇帝。确切来说，甚至比草莽还不如，只因为，他本是个无依无靠的乞儿。

暴雨滂沱的午后，白炎独自躺在荒庙里的杂草上，目光空洞且平静。

民以食为天，可他半月都未曾吃过东西了，身体早已在逐渐地耗损。正思量着自己必死无疑时，朽门居然被人吱呀推开了。

迷迷糊糊间，白炎只听见一声温柔的惊呼：“呀，这小公子怎么晕了？”

转醒之际，他才睁开眼，便看到一华服女子，眉间朱砂缱绻，端的是明眸皓齿、琼姿花貌。

岑欢见他终无大碍，方晏晏笑道：“小公子，你是不是饿了？我这里有桂花糕，你吃点吧。”

怔怔接过莹白馥郁的糕点后，白炎蓦地红了眼眶，“谢谢。”

道完谢，他即狼吞虎咽起来，那可称得上凶狠的吃相，叫岑欢忍不住地阵阵心疼。以至于临了，竟坚定地对其承诺：“你跟姐姐回家吧，包管你一辈子饿不着。”

叁

县令千金携乞同归的事，一时传遍了整个县城，几乎全部人都觉得很荒唐。

岑敖更是气得不行，在把女儿叫到书房后，脸色尤其铁青：“你从哪带回来的小乞丐，这么大的姑娘，为何半点不知羞？”

“父亲此言差矣，阿炎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乞丐。”檀香弥漫中，昂首跪拜的女子，掷地有声道。

周旋了片刻，岑敖总归没能理论过自己的女儿，到最后，也只得半怒半松地微拂衣袖，叹道：“罢了，罢了。”

由于岑欢的据理力争，白炎终是顺利地留在了岑府，连带着岑敖对他的态度也改善了许多。

岁月更迭，不知不觉，四年光阴倏忽而过。

皎皎月光下，少年芝兰玉树，少女秀致清丽，与纷然飘落的梨花，一同入了画。

“阿炎，你千万不要在意旁人的闲话。只消记住，在姐姐这里，阿炎比任何男子都要好。”

晚风徐徐，白炎浅笑着将人拥进怀，俊逸的面容满是认真：“可是我，不想将阿欢当作姐姐了呢。”

脸红心跳间，岑欢随即听到下一句：“而想当作妻子。”

肆

深秋雁鸣时，白炎驾马走了。

他说自己无名无功，只有等闯下一番天地后，才可回来风风光光地娶心爱的姑娘为妻。

落叶簌簌中，岑欢噙着泪颔首：“好，无论多久，我都等着你。”

临别前，她在他手腕上系了根红线，寓意此生不离不弃。

可惜，世间最无奈的是，嫁作他人妇；最悲凉的是，相逢即永别。

兵临城下之日，领着千军万马的白炎，再见到心心念念的姑娘时，她却已成了前朝皇帝的欢贵妃。

城墙上，她身穿七重白纱，绝美又凄然：“阿炎，你来了。”

话音刚落，岑欢便苦笑着退了几步，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朕知你心里一直有个人，如今他来了，你且随他好好地过日子。”

大殿内，那抹明黄缓缓倒下时，她未曾想过，自己竟会如坠冰窖、遍体严寒。“欢儿，其实那日在街上看见你，只一眼，我便忘不掉了。对不起，困了你这么久……”

耳畔猎猎风响，岑欢解脱地阖上了眼，“陛下，我来陪你了。”

夕阳斜照，高楼上的倩影纵身跃下，像一只华美的蝶。彼时，众将士清晰地望见，他们的将军，满目枯槁。

终

白炎说完，竟是罔顾君王威仪，登时掩面恸哭起来。

良久，方才颤巍巍地起身。触摸到那画像的瞬间，他仿佛卸下了所有君王的面具，忽然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破庙里那个嚼着桂花糕傻笑的乞儿。

伴着塔外风雪呼啸，年轻的君王轰然倒地。弥留之际，他轻抚了抚手腕上的红线，低喃道：“阿欢，不离不弃……”

注：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的确尽力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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