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公主与鲨鱼王子

“北方的雪呀,白得耀眼……”

路边的小店员工们个个奇装异服,站在店外招揽客人。街上行人来往,也有不少人驻足在一个小摊前。

木柠也不例外,她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写字。

忽然,那小男孩抬眸,朝木柠咧了咧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有着驯鹿的贺卡:“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写的东西?”

“嗯……”木柠蹲下来,轻声道:“我想每场雪,身旁都有你。”

小男孩提笔,张扬地在贺卡上写下那句话,对着木柠神秘地笑了下,“不收你钱哟,平安夜快乐。”

木柠接过贺卡,道了声谢,往家的方向走去。

十二月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刚过六点,天就完全暗了下来。木柠洗过澡,独自坐在餐桌前,望着桌上的饭菜和便签走神。

虽然有些许小失落,但爸妈不在家,做事也自由了起来。木柠将棉被、抱枕放在沙发上摆好,侧卧在上面看电视。

看着剧里的人物飞来飞去,在众多地方任意穿梭,木柠不禁嘟囔:“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也可以。”摆在茶几上的贺卡忽然动了起来,上面的驯鹿从纸间一跃而出,直挺挺地站在木柠面前。

“鬼!鬼啊!”木柠扯着嗓子吼道,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地拉住棉被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生物。

“我不是鬼。”驯鹿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今天是平安夜,你是这个世纪的幸运者,获得一次全球旅行的机会。”

“我可以不要吗?”木柠咬着嘴唇,一句话颤抖地从她的齿间挤了出来。

“你确定吗?”驯鹿难以置信,“在地球范围内,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闻言,木柠动摇了,可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不真实到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七天时间,七天内你可以随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真的不要这个机会吗?”

木柠沉默,反正爸妈也要一周后才能回来,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学校什么的,请个病假就好了。“我要!”

话一出口,木柠立马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了许多。“十二点,午夜的钟敲响之时,你就可以开始在这个世界遨游。旅途愉快。”说完这话,驯鹿就消失了。

木柠拿起茶几上的贺卡,卡片上的驯鹿还是原来那样,只是字的颜色却变了。

当木柠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个离奇的梦时,钟塔敲响了十二下,夜空中绽放着一朵朵烟火。此时,木柠已经可以让自己悬浮在空中。

惊讶之余,她发出了早已编辑好的向老师请假的消息,推开窗子,向天空高处去。

她近距离地看着焰火,却发现这样看并没有之前看到的美。她摇摇头,学着仙侠剧里的角色,往其他地方飞去。

这个时间点,我可以做什么呢?

木柠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她的爸妈。虽然她不清楚路线,但整个人却十分有方向地朝一个地方飞去。或许,这也是这趟旅行的神奇之处吧。

她停在窗前,嘴里呼出的气喷在窗上立马花白了了一片。爸妈像以前一样,相拥而眠。木柠轻轻的笑了,她喜欢看她爸妈的睡颜,这会让她感到很幸福。

刚开始的两天,木柠欣喜的穿梭在整个地球之间。她去法国看了巴黎铁塔,也去埃及看了胡夫金字塔;她去北极和北极熊共舞,也去南极与企鹅滑冰……

“第三天了呢……”木柠见太阳将要露出山头,便推开窗子飞了出去。

她根据指引来到南垵大学,在附近的小吃街随意的吃了些,就回到校门口站着,乖巧地等着那人的出现。

不到五分钟,木柠就听见一声“小柠?”,她回过头,看着陆子霖跑向自己,“你怎么一大早跑我们学校来了?”

“我来祝你圣诞快乐呀!”木柠冲陆子霖眨眨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今天都27号了哦。”陆子霖笑着拍了拍木柠的头,“自己来的?”

木柠点头:“爸妈去美国出差了,我就偷偷地请假出来玩了!”

“你呀!”陆子霖无奈的笑着,“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跟着你啦,我无处可去了。”木柠吸了吸鼻子,还真有种被抛弃了的既视感。她在心里道:“开玩笑,你姑奶奶我现在可是想去哪就去哪,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这么可怜呢!”

陆子霖看出了木柠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只是道:“我等会儿有两节高数,你跟着我也只有睡觉的份。这样吧,你先逛逛,等我下课了去找你。”

和陆子霖说定后,木柠又去了智利,感受了人们口中的“天涯之国”。

当木柠准备再去有“清凉之国”之称的埃塞俄比亚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木柠迅速回到南垵市,才接起电话,“喂?”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电话里微弱的喘气声让木柠又是一阵心动,她总觉得陆子霖是有点喜欢她的。

“你学校附近的星巴克。”

“好,我很快就到。”陆子霖挂了电话后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就出现在木柠面前。

“你在这待到元旦吗?”陆子霖和木柠并肩,状似无意的问起。

木柠迟疑了一会儿,跨年的那一瞬间就是她旅行结束的那一刻,但想到她可以和陆子霖一起跨年,立马点了点头。不就是一张动车票的钱和路上的十几个小时吗?她耗得起。

光是在大学城绕了一圈,就花了两个小时。木柠摸摸自己的肚子。巴巴的看着右手边的火锅店,哈喇子都快流一地。

陆子霖见木柠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我请客。”

当俩人吃饱喝足走出店时,却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雨,陆子霖无奈的地摊手,“江南的天总是这样,变得挺快。”

“那现在怎么办?”木柠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也没带伞。”

陆子霖将木柠往后拉了一点,“凉,别碰,你住哪?”

“呃……”木柠张了张嘴,却不懂说什么。她完全没考虑过往哪儿的问题。

“那你行李呢?”

木柠摇了摇头,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看着陆子霖。

“……”鹿子霖盯了木柠一会儿,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要来也不做好准备,从平安夜到元旦,整个南垵市已经没有酒店、客栈是有空房间的,你这什么都没有的,是想露宿街头吗?”

“不是啊!我想住你家。”木柠咧着嘴笑,“衣服什么的,可以去买的!”

闻言,陆子霖呆在了原地,他听见了什么,木柠说住他那?“就算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一个女孩子住在我那里也是不好的。”

“难道子霖哥你舍得让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露宿街头吗?”

每次一听见木柠叫自己子霖哥,陆子霖总会被败下阵来。于是,木柠屁颠屁颠地跟着陆子霖前往他家。

在路过一家百货商店时,陆子霖把木柠推了进去,“去买生活用品,我在外面等你。”

回到家后,陆子霖把木柠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并嘱托道,“洗好后放烘衣机上烘,干了再穿。我下午还有课,回来了带你去吃饭。”

木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在陆子霖走后又跑去了大草原看动物。

第一天晚上,两个人相安无事。毕竟陆子霖租的房子是两房一厅,就是方便他爸妈来南垵看他时有地住。

然而在第二天,陆子霖所住的小区全面整修,断电一天。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木柠从小就怕黑,一定要有光才睡得着,否则就要跟爸妈挤在一起。

于是乎,陆子霖坐在木柠床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嘴里不停的讲着什么。

有了陆子霖的陪伴,木柠的头开始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讲着话。

其他的所有陆子霖都没听清,唯独听清了那句“我真的好喜欢陆子霖啊……”陆子霖帮木柠捏紧被角,轻声道:“这种话,不该你先说。”

转眼就到了三十一号晚上,陆子霖带着木柠吃完牛排后便去人民广场散步。

看着广场内人满为患,陆子霖向木柠解释道:“今晚十二点的时候,市里会在这里统一放烟花庆祝。”他将热可可递给木柠,从包里拿出围巾帮她带上,“有点长,先将就着带一下。”

木柠把脸埋进围巾,偷偷地嗅了嗅,嗯,是那股独特的柠檬香。她探出头,歪着脑袋看着陆子霖,“明天你回北城吗,阿姨可想你了。”

“她不是巴不得我不要回去打扰她和我爸的二人世界吗?”在注意到木柠眼神里的失落,陆子霖又道:“我会去打扰他们的,刚好今年我们学校放假到一月四号。”

木柠欣喜地点头,和陆子霖在诺大的广场上闲逛。她很感谢平安夜遇到的小男孩,也很感谢驯鹿,最最想感谢的,就是派她爸妈出差的Boss。要不是他们,她也没机会跑来南垵市和陆子霖跨年。

“快!快!一分钟倒计时啦!”一对情侣嬉笑着跑向广场中心,而木柠则跟着陆子霖走到喷泉旁,等着新年的到来。

“30!”

“29!”

“28!”

“…”

“5!”

“4!”

“3!”

“2!”

“1!”

当荧幕的时间从23:59跳到00:00时,工作人员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烟花。

木柠抬头看着漫天烟花,不自觉的扯扯陆子霖的衣摆,“这样看烟花才好看呀!”

“跟你一起看的烟花最好看。”

“哎?”木柠惊讶的看着陆子霖,“你说什么?”

陆子霖按住木柠的肩膀,认真道:“做我女朋友吧,我妈一定很高兴。”

木柠被陆子霖的严肃逗笑了,“我才不要哦,我又不喜欢你。我可以认阿姨做干妈的。”

陆子霖捏住木柠的鼻子,佯装好奇,“也不知道停电的那晚是谁硬要我陪着她,也不知道那晚是谁说的真的好喜欢我。”

木柠扒开陆子霖的手,“你都听到了?”

“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我还以为我是在说梦话呢……”木柠把头埋进围巾,“没脸见人了!”

陆子霖揉了揉木柠的脑袋,将她拥入怀中,“所以做我女朋友吧,这就会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了。”

木柠举起手中的热可可,“我是因为阿姨会很开心才答应的哦!”

陆子霖笑着点头,“好,先谢过我妈了。”

——–小彩蛋——–

“这票也太贵了吧?”木柠看着动车票上的数字,一副肉疼的模样。

“你不知道吗?这票价就是这样的啊。”陆子霖疑惑的看着木柠,她来的时候不就应该知道了吗?“你怎么过来的?”

“呃,我飞来的!”木柠干笑着摸了摸头,她才不会告诉陆子霖,圣诞的神奇经历。

一,今天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小伟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周六晚上九点半。

关掉桌上的电脑,低头瞄了一眼脚边的背包,尽管累的有点睁不开眼睛,但是还是决定去楼下的健身房运动下出出汗。

从大学毕业工作以来,小伟一直在这家广告公司担任设计工作。

整整10年的没日没夜的劳作,终于让他熬到了现在的位置,年薪百万生活优渥,但是也留下了中度忧郁症的困扰。

很清楚自己的病况,由于没法停下来休息只得每天吃药,并且医生建议多锻炼身体才能延缓病情的加深。但是他目前的工作状态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

从2年前开始,小伟就成了公司楼下的健身房的黄金客户,差不多每天都会去锻炼一段时间,即使任务再紧,他都会抽出半个小时四十分钟进去跑会步。

果然身体现在好多了,睡眠质量有了质的提高,虽然吃的药有时会出现些副作用,比如会听见些奇奇怪怪的小声音或者看到些五颜六色的小气泡,但是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对工作产生任何影响。

楼下的健身房现在重新换了老板,改为一天24小时自助运动。这样更受小伟欢迎,哪怕有深夜的加班也不用担心健身房里没人。

换好了运动服在跑步机上热了会身,走向杠铃区,今天的项目是肱二头肌。

现在他很为自己的粗壮胳膊骄傲。

6组动作完成,肌肉的泵感很充实,吃了点蛋白质能量棒,洗完澡回家。

睡前小伟按照流程吃了药平和的躺在床上,扭头看了下床边的闹钟,12点35分。

“明天还要继续啊。”转回头平卧在枕头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突然,小伟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些轻轻的细语声,他很清楚自己有时会听到幻听,可是今天他听到的分明是轻轻的说话声,而不是像原来那样杂乱无章的类似无线电的干扰声。

仔细的辨别下,似乎有听不太清楚了,又恢复到从前的吱吱叫声。

看了下闹钟,才过去2个小时,不管他了继续睡,明天的设计要交稿了,还有好多细节要修正。

第二天小伟醒的很早,当他看到自己才睡了5个小时不禁有点沮丧,担心又回到以前睡不好觉的状态,可是发觉自己没啥睡不醒的感觉也就不再当回事。

今天他第一个到了公司加班,开始检查修改昨天的设计稿。在和其他部门来加班的同事开会,沟通,调整等等,到了晚上十点终于赶在了客户的截止期之前提交了设计。

合上了笔记本长长的出了口气,小伟转了转脖子甩了甩胳膊,拎起背包直奔健身房,今天练腿。

11点半撸铁结束,洗澡,回家,吃药,睡觉,程序照旧。

躺在床上睡了不到2个小时,白天一直隐隐担心的事还是来了,这回听得很清楚是有人在说话,就像有几个小人在他脑子里开会。

小伟不敢睁开眼睛只能仔细的辨别说的是什么,结果他听见的只是些奇怪的话,声音很清楚但是就是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小伟甚至认为这是肌肉在和自己的大脑在说话!他也搞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看来我的忧郁症又加重了,不但是忧郁症我的脑子看来也有点问题。”小伟自言自语道。

翻了个身拿枕头捂上耳朵接着睡觉,这谈话声好像轻了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伟没有被闹钟惊醒就醒了,忽然想起来昨晚的奇怪想法,感觉头发都立了起来,吓得他一下子坐起来拉开被子,看到自己的两条腿完好无损的横在床单上,摸摸身上什么都没少,长出了一口气又闷头躺了回去。

想再躺一会可是总觉得有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抄起手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是不舒服要请假半天,下午到公司。老板很爽快就答应了。

隔着被窝看到床边的药瓶里还有半瓶的药片,说什么也不敢再吃了。最近因为工作太忙,医生配的抗忧郁的药已经几天没有吃。

继续赖了一会床,起身去浴室冲了把澡,小伟决定先去公司楼下的健身房运动会,然后再进办公室。

现在是周一的上午,健身房里人不多,小伟换好衣服还是去跑步机热了会身,和馆里的二个工作人员聊了会天,然后走到杠铃前,今天是周一国际练胸日,他决定按照金字塔式好好练练胸。

通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卧推已经达到了接近120公斤,很有成就感。

躺好,调整好抓杠,腰部稍微抬起一点空间,“嘿!”杠铃起,吸气,下杠,吐气,推杠。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的完成了第一组12个。

稍事休息继续来第二组,第三组,当他第四次把杠铃推起来准备第四组时,忽然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传入了耳朵“天哪,又开始了!”小伟心里嘀咕道。

这时的小伟的脑子非常的清醒,双臂向上伸直,100公斤的杠铃就停在自己70公分的胸部上方,自己的胸肌却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杠铃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缓的砸向自己的脖子。

黑幕。

二,当小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光线柔和的屋子里,没有人很安静。

只是看着墙上挂的画,窗边的桌子和沙发感觉有点奇怪,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的扭曲,就像自己小时候学游泳时泡在水里看东西一样。

“咔哒”一声门开了,走进来2个警察,一个是高个子女警夹着个大号文件袋,走在她前面的是个矮又壯的中年男警察。

两人看了小伟一眼,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男警察一声不吭继续看着小伟,女警打开文件袋掏出一堆纸张和看来像照片样的东西。

等到女警整理完成文件,男警察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对小伟晃晃说:“丁小伟你好,我叫刘敏达是负责你的意外伤害案件的警察,她是我的助手方玲”,说着随手一指边上的女警。

“丁小伟你听得见我的说话吗?”

声音传进耳朵觉得也有点怪怪的,有点飘飘忽忽。

“我能听见刘警官”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很怪异。“我这是怎么了警官?受伤了吗?我在哪家医院?有没有和我公司领导说过?”

刘敏达警官双手叉着十指看着小伟说“你在健身房锻炼时受到了伤害,杠铃正好砸下来砸在的胸骨上缘。”

“是不是很严重?我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还有很多设计没完成啊。”小伟担心地说。

“工作的事你就先不要操心了,你受的伤比较严重,目前无法再去公司上班了。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听健身房的工作人员说你去那个健身房锻炼已经有2年也算是个老手了,从你最后一次卧推来看有的100公斤来看成绩也是相当的不错,怎么会有杠铃掉下来砸到自己的低级事故发生呢?”

小伟闭上眼睛想了会说:“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时胸肌突然发不上力,杠铃一下子掉了下来。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刘敏达看着桌上的照片和文件边在嘴里应着,拿起一份文件说:“你的诊断书上写你有中度忧郁症,还在吃药,你的药是医生给你配的吗?”

“是的,都是朱医生配的,我的工作很忙除了去朱医生那里根本没时间四处去找药。是药有问题吗?”

“不知道,”放下诊断书说“我们也去过朱医生那里,她证实了你的病情和吃药情况。”说到这里刘敏达掏出一只烟刚要点上,方玲冲他摆摆手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只好把烟放在鼻子下面用力的闻闻,放回口袋里。接着说

“你这次的意外比较严重,严重到我甚至觉得有人想要谋杀你,但是我又觉得不像谋杀,整个事件有很大疑团,所以隔了那么久还要来找你。”

“隔了多久?我在这里一直是昏睡不起吗?”小伟不自觉的加大了嗓音。

刘敏达看了看方玲说“有了一个星期了。”

“那么久啊,我还以为是昏迷了一晚。”

“是的,你的伤很重,医生也是集中了全市所有的科研力量才保住你现在的状态。”方玲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不做警察去给电玩配音也是很好的。

刘敏达拿出一块平板打开一个视频说“这是事发现场的监控录下的经过,可能你看了会不太舒服,但是对于我们的破案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视频拍的很清楚,小伟看到自己平躺在长条凳上,双臂推起杠铃后停着迟疑了一会,突然双臂一软杠铃准确的砸在脖子上,自己的脖子就像根面条一样想下弯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然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脖子,杠铃砸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哐当巨响。

刘敏达又打开了另一个视频说:“是的,你的脖子当场就砸断了,这时另外一个视频,记录的是警察还没到现场,健身房工作人员发现的一些怪事,和你有关。你看来会更加难受或者说是害怕什么的。”

小伟犹豫着说“好吧,我的脖子断了,我还在这里看自己的视频,接着放。”

第二个视频是从小伟躺着开始,头向后弯着,来了3个工作人员把他身体扶起来坐正,可头还是像面条一样软软的向后甩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把他的健身t恤拉拉平。

这时小伟发现一个不合理的地方,自己现在能够卧推100公斤以上,胸肌是比较发达的,原来的健身紧身t恤是撑得满满的,可是现在的视频里的t恤的胸部是瘪瘪的没啥肉。

工作人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其中一个还在他的胸部拍了一下,突然就像被开水烫了下一样拼命的甩手,画面上显示应该还大声叫了起来。另一个人也拍了下也是拼命甩手,把他的t恤往上拉了起来。

接下来的画面就很触目惊心,紧身t恤被整个从上半身拉了下来,原来是两块饱满的胸肌的位置现在肌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排白森森的胸骨!

小伟大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三,第二次睁开眼睛时屋里的灯光柔和暗淡了不少,一个年轻的护士正在墙边的一大排仪器前查看着什么,不时地在写字板上记录着数据。

“嘿!医生!”小伟轻声地喊道。

护士转过头看着小伟说:“你醒了?感觉怎样现在?”

“没啥感觉,只是觉得腿啊,手啊都没啥知觉。”其实这时小伟觉得嘴里有点苦,最好来个巧克力什么的,现在忙着健身这些甜食都不吃了。

“是的,这次你的伤很严重,你的中枢神经受到伤害所以你对于四肢最近都不会有啥感觉。”护士把记录板抱在胸前笑着说“我叫小戴,以后由我来负责照顾你。”

“哦,谢谢小戴。”小伟说道“那二个警察还在吗?”

“嗯,在的,我去叫他们进来。”小戴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又安静下来,只能依稀听到些电器发出的嗡嗡声。

没过一会房门打开了,刘敏达警官和方玲警官走了进来,这次刘敏达还是晃着空着的双手走在前面,方玲夹着个笔记本电脑。

刘敏达走到病房窗前用力拉开了窗户,一阵强劲的风吹了进来,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说“快到冬天了,风真冷。”然后点起了一支烟,用力的抽了起来。

可是小伟却想到了一个有点可怕的念头,冷风灌了一屋子,可为什么自己一点冷的感觉也没有呢?

“刘警官,能不能告诉我实话,我的伤到底伤成什么样了,我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刘敏达把抽完的烟屁股丢到窗外,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可怜,转回头看了一眼方玲,方玲轻轻的摇摇头没说话。

从这个动作小伟清楚的捕捉到了些细节,自己的伤应该严重到可怕的地步,现在更清楚的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眼珠可以四下动动,其余的什么也动不了,什么也感觉不到。

刘敏达又掏出了一支烟,边抽边像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可以告诉你真相,这事你早晚都会知道,不过你要有充分的心里准备,你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小伟没吱声,死死地盯着刘敏达。

刘敏达狠狠地抽完最后一口,从墙边拉过来一面穿衣镜,透过镜子小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可怕的一幕,镜子里的画面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玻璃鱼缸,鱼缸里充满了无色的透明液体,一个苍白的像脑子样的物体泡在里面,上面插着许多根电线接在墙边的大堆仪器上。这个脑子样的物体的前面是二只大大的眼珠还在不停的四下转动,除此之外就是脑子的下面连着一簇神经血管之类的东西。小伟立刻就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大脑,就只剩下大脑了。

刘敏达说道:“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可是因为你的意外很特殊,为了搞清情况我们就把你的大脑和机器连接在一起,运用现在最好的科技让你的一部分复活了。”

小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进去,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称自己为“自己”,毕竟只剩下个脑子其余都没了。没了身体的脑子还能是个人吗?

刘敏达继续说道“我们通过你的大脑上连着的数据线已经把你大脑里的所有信息都刚刚下载了下来,包括事发前你在脑子里听到的说话声,因为你是第一个把大脑连上机器的人,所以我们争取到把你一直养在营养液里。”

“至于能不能把你的大脑重新找具身体再连上,目前为止还做不到,你只能先做个脑子活下去。”

四,刘敏达和方玲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出了医院,方玲皱着眉头说“刘队,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残忍了,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想不开啊。”

刘敏达看了她一眼说:“有点,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即使他知道真相想不开也死不了,他就剩下个脑子了连手都没有,怎么死法?他只有天天泡在水里一直活着。”

方玲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天天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泡在营养液里就剩下个脑子了,浑身都起来鸡皮疙瘩。

二人走到门口,上了警车回到警局一路无话。

刘敏达的电脑里完整的放着从小伟大脑里下载的资料,和这次案件有关的资料全部打印成文稿放在桌上,还有刚完成的尸检报告。

让他感兴趣的尸检报告显示,小伟的胸肌消失的很奇怪,这二大块肌肉和其他肌肉的连接处有着显著的伤痕,有点像用力扯断的绳子,从放大的照片来看每一条肌肉纤维,神经和血管的断面都是不整齐的,但是每一个断面都是愈合的。

打个比方就像在一根绳子上打了二个结,然后在二个结的中间拉断掉,最后把二个结松开。

身体内所有的组织都经过了化验,没有出现异常的物质,包括抗抑郁药物的惨留都没有,据小伟大脑信息显示他有一周没有吃药了。

唯一有问题的数据就是小伟体内的蛋白质的含量很高,这个很容易理解,像他这种健身爱好者平时都会增加蛋白质的摄入,数据高点很正常。

没啥头绪,刘敏达的脑子一片糊涂,反复看小伟出事的那段视频也没得出什么有效线索,他甚至觉得这件事可以移交到神秘事件调查部。

很清楚在局里的这个分部的职责,刑警们有时会把实在解决不了的不可思议的案件转给他们,但是所有的这些案件一旦进去后就再也收不到解开谜团的答案,不会说破案进度也不会发文说解觉不了,最后就没了踪迹。

刘敏达曾经在10年前移交过一件小女孩凭空失踪案,就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女孩慢慢的凭空消失,就像一层雾盖在小女孩身上,等雾消散了小女孩也不见了。

这个案件困扰了他半年时间,还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

这时房门推开了,方玲急匆匆走了进来说:“刘队,又发生了一起类似小伟的案件,在蔷薇健身。”

刘敏达抓起椅背的外套和方玲冲出了警局,车上方玲一边开车一边汇报:“蔷薇健身是本市连锁健身机构,一共有25家门店,这次是发生在市南较为偏僻的健身房。事发的是本市去年成人组健美冠军章进,当时他正在练腿,扛着220公斤的杠铃练深蹲,结果整个大腿的肌肉突然消失,杠铃把他压在地上,辛亏他的同伴在身边能够及时救助,否则估计就没了。”

方玲边把着方向盘边迟疑的说:“现场的情况不太好,当时章进正好是在下蹲准备起来时大腿失去了肌肉,所以400多斤的杠铃加上他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吃在二个膝盖的位置,所以他的大腿骨在膝盖的位置和小腿分开来,场面很可怕。”

最近老太太总念叨着要回家,我半夜醒来发现她直直坐在我床边,吓得我一身冷汗,把我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塞进洗衣机里,回家就闻到烧焦了的牛排味……

本来就混乱的生活现在更加混乱了,所以我决定送她回国。

一大早起来我就给她定机票,没想到国际航班这样紧,最早的一班也是三天以后了。可我一分钟都忍不了,所以吃过早餐我把姥姥送去了机场,我告诉她要送她回国了,她开心地直拍手,坐在车里说着一大堆中国人的名字,一路上我都加足了油门,生怕自己会后悔。

机场的人声鼎沸淹没了我的小情绪,也将姥姥最后的唠叨生生打断,我的世界终于清净了,打电话通知了某人把她老妈送走之后我关掉了手机。

我想过警察会把她送回来,可当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找人消息发出时,我还是懵了。懦弱如我,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如果这时候我承认了,舆论会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以后的生活就精彩了。不过幸好,她回去了,与我无关了。

我叫钟离,十五岁来到亚特兰大,没有完整的家庭,我的人生里,没有爸爸这个概念,我妈妈是个女强人,但她不爱我,她现在有一个美国老公,那是一个丑陋又残暴的男人。

我从小被姥姥养大,钟是姥姥的姓,离应该是我爸妈在我一岁时离婚了吧。

从我记事起,就常常被关在家里,哭哑了嗓子,哭累了就随便趴哪睡着了,醒来继续哭,然后再把床上的枕头被子拉到地上踩。

姥姥是老师,每天要去学校上课,没时间管我,中午回家看着乱成一团的家,一边骂我,一边收拾,然后再做饭,下午快两点又锁门走了。

周末她就在家洗衣服,洗被我踩脏了的床单,一句话都不说。

有一天她从学校带回来一只小猫,说是学生送的,给我解闷。黄色的小猫,奶声奶气地叫着,我把它抱在怀里,手死死掐着它脖子,没一会,小猫就断气了。我哭着对姥姥说,小猫死了,姥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后来我才明白,那个眼神里,有无奈,还有惊恐。

很快我到了上学的年龄,第一次见到了我妈,很高挑的身材,浓妆艳抹,黑色风衣盖不住她的风情。对,就是风情,神情却是淡漠的,我狠狠地吸着鼻涕,躲在姥姥身后,她没有多留,只是放下一笔钱,甚至没抱抱我,让我喊她一声妈妈。

我跟着奶奶到了学校,认识了许多跟我一样大,还冒着鼻涕泡儿的小孩,我们的老师是一个跟我妈年龄差不多的阿姨,笑起来甜甜的,眼角堆积着鱼尾纹,穿着保守的衬衫,看不到跟我妈一样的波涛汹涌。那时候多希望她是我妈妈。

她是姥姥的学生,所以对我颇为照顾,顺理成章,我成了这群小孩子的小班长。她儿子肖杨也在我们班里,没让他当班长还跟我生了好几天气呢!从此,我成了肖阿姨家的常客,老过去蹭饭,最喜欢她做的饺子,我可以吃一大盘,惹得肖杨每次说我是猪,我也不反驳,只是悄悄撕了他的作业。

我居然也像模像样做起了好学生。好好学习,就可以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在那里,我没有不堪的童年,没有人说我是野孩子。这里,除了肖阿姨,没什么可留恋的。

大概是小学课程太过简单,我连跳两级,十岁念完了小学,并在联考中拿下全市第一。除此之外,我还学习舞蹈、古筝,这些课程将周末塞得满满的,这样我就不用害怕别人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也渐渐地,能够从姥姥脸上看到笑容。

夏天很热,我又怕蚊子,那时候电风扇、空调还没普及,我写作业,姥姥就在一旁扇扇子。晚上睡一觉醒来,姥姥就坐在我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手里摇着扇子。

我又看到我妈了,时隔四年,我从小丫头长到了到姥姥肩膀那。这个女人还是当年的样子,或者更精致了,依旧是红唇欲滴,眼角不甚看得到皱纹。这次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微微有点发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的金戒指晃得我眼睛疼,应该是她新晋的丈夫吧。

她说要带我去上海读书,那里条件更好。姥姥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进了卧室,我也跟着进去,看见姥姥眼睛红红的,抱着我开始哭。

姥姥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姥爷在文革时期就被害了,听说他们两家是世交,家境都不错。姥爷念书多,带着姥姥也识文断字,后来还念了师范学校。姥爷去世时还很年轻,只留下我妈一个孩子。

我妈生得好看,却不好好念书,十七八岁跟镇上一男的厮混,有了我,两个人结婚了。在我妈生养我的一年里,那个男人又有了新欢,我妈果断跟他离婚,然后把我扔给姥姥去了上海。

最后姥姥答应我妈带走我,但前提是也带上她。我妈居然答应了,姥姥放弃了她的工作,锁上门,一起到了上海。

上海的确跟小城市不一样,灯火辉煌,行人步履匆匆,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故事。

我被安排到一家私立中学读书,想来倒也是过了两年安稳日子,虽然我妈还是经常不在家,在家也是跟那个中年男人吵架。姥姥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只是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古筝考了八级,舞蹈却没再学。

承蒙我妈的基因,我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有了少女的姿态,眉眼间媚态流转。虽然平时在学校已经很低调了,老老实实读书,稳坐年级第一,可还是有人找我事。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一群女生堵住,为首的那个女生说我勾引了她的男朋友。我不敢说话,没想到沉默却引起了她们的愤怒,一把水果刀扎进我的小腹,然后她们就跑了。

我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失血过多,我的免疫力变得很弱,经常感冒生病。索性就不再去学校,在家里读完了初三和高一的课本。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妈生意失败,还惹上官司,那男人卷了家里存款一走了之,留给我们一个烂摊子。几天时间,姥姥头发全白了,我妈也不再光彩照人,天天有人上门要债。姥姥说,我回去卖了房子,咱出国吧。

我看到我妈眼里又燃起了希望,我跟姥姥回老家卖了房子,我妈办签证。不久,我们就毫无眷恋离开了上海。

在亚特兰大我读了当地的学校,我妈用剩下的钱又做起了生意。很快,她又跟一个美国男人在一起了,又老又丑,还脾气不好。在家经常色眯眯地看着我。

有段时间我妈出差了,他每天晚上来敲我卧室的门。有一天晚上不知道他用什么工具打开了我卧室门,当时我正熟睡,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压在我身上了,我刚想出声,嘴里就被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他粗暴地扒光我的衣服,开始蹂躏,当身下的剧痛袭来,我差点昏死过去。

我被他折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姥姥见我迟迟不起床便进去看我。看见一片狼藉的床,她就像疯了一样冲出去,随后就听到了姥姥绝望的哭声和那老男人骂人的声音。

我妈回来之前,我已经搬出去了,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公寓,再也没回去过。

我没日没夜地读书,看书累了,我便弹古筝,只是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每次只能弹一小会。

最爱的曲子是《江南调》,拼命想忘记那天晚上的屈辱。三年我修完了所有的课程,进入报社实习,遇到了华裔男孩阿荣,他用中文叫我阿离,带我吃中餐,让我找回了一点点的温暖。

下班回家,看到公寓门口站着我妈跟我姥姥,姥姥神情呆滞,四年了,我竟从没回去看过她。我妈说让我照顾一段时间姥姥,她很忙,然后就走了。

我把姥姥带回公寓,阿荣回来后看到家里多了个老人,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说什么。

姥姥来这边之后就很少出去,语言也不通,她不愿意学。

有时候我跟阿荣用英语交流她就会粗暴地打断,她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我们身边。有时我们正在接吻,她也不回避。直到有一次我跟阿荣正在缠绵,姥姥推开卧室门就进来了,直勾勾看着我们。阿荣彻底爆发了,他跟我吵架,不回家,最后留下一句分手吧,彻底离开。

我也莫名烦躁,开始不停地抽烟,有时候一天两包,甚至一怒之下砸了那把陪我多年的古筝。琴弦断开,哀鸣阵阵,心却渐渐麻木了。

晚上下班就去泡吧,跟各种各样的男人厮混。有时候还带回家去,人来人往的街道,我却孤独得像条狗,夕阳撒在教堂上,祈祷声不断传出,很想很想看看幸福的样子。

工作上也出了问题,报社安排的采访任务对象居然是我妈的男人,于是我落荒而逃,被炒了。漫无目的重新找工作,回家还要面对一个神经质的老太太。只能狠心把她送走了,正好,她念叨着要回国。

……

今晚是除夕夜了吧,国内应该是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日子。

老太太回去也一年多了,正想着呢,电话响了,接起来,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阿离,过年了,姥姥想你。”

我定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回去看姥姥。出了首都机场,听见有人叫我,眉眼有点熟悉,中年妇人笑得安然,我认出是当年的班主任,这一年,是她在照顾姥姥。她身旁是长身玉立的男孩子,一笑晴空万里。

“阿离,我们一起吃饺子吧!”

姥姥对不起,终究,我们母女欠你一个完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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