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哥哥越狱后,他却当了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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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武主演的《喜欢你》上映了,我想去看。”
庾骁说:“我今天陪你去吧,不然明天放假我回家,就陪不了你了。”为了谢谢他陪我去,我买了票。
岁月从来不伤害那些好看的人,金城武老了还是那么帅。金城武给女主告白的时候,明阳给我来了电话,吓得我赶紧挂断,给他发微信。信息还没编辑好,他又打了过来,我再一次挂断。然后回了他一条微信:我现在上课,一会给你打过去。
看完电影,我和庾骁到小吃街吃了点东西。他给我买了好多吃的,让我带回宿舍给室友吃,还开玩笑说,追一个女孩子要先讨好她的室友,这样离成功就近了一步。
她们果然吃这一套,我回寝室之后,她们吃完东西就站到庾骁的阵营了,一个个都和我说庾骁是暖男,长得好看,这儿好那儿好的,一直到凌晨一点多,仍然意犹未尽……临睡之前,我想起来还没给明阳打电话,凌晨一点三十六,我想他应该已经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了吧,就给他发了微信。
“到家了吗?”
“没呢!北京的夜景还真好看,白天可能比这还好看吧!”
说完给我发了个小视频,霓虹闪烁,来来往往的车子从他的视线里经过,隐隐约约听到有嘈杂的KTV音乐,天桥下像是有人蜷缩在那儿,小贩正打算收摊回家,小孩有模有样地帮他妈妈数着钱,经过明阳身边的那对夫妻真有闲心,大半夜还在遛狗……
灯红酒绿,人间喧嚣,偏偏明阳最孤单。
“到家了吗?”
“到了,你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别上课犯瞌睡被老师罚了。”
“现在大学上课睡觉老师才不管呢!”
“那你也要好好听课学习啊!哥盼着你能有出息呢!别玩手机了,早睡早起!”
“知道,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之后,我却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明阳真的很辛苦吧,我很没用,还不懂事。
天亮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
我叫明远,明阳是我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很阳光,而且温暖。
2
我的思绪被带回到那一年,也是在电影院,我旁边坐着喜欢的男孩,明阳给我打电话,我吓得手心出汗,急忙挂断了,颤抖着手,大着胆子发短信给他说我在补课。
明阳后来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补课不好好听课,还带什么手机。我哭笑不得,对于欺骗他的事情很愧疚,又觉得明阳真的好傻,这么好骗。
喜欢的男孩向我表白,我和他在一起了。
说来也奇怪,明阳像是知道我在干什么一样,每次和那个男孩约会的时候,他都会好巧不巧地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在学校好好学习,叮嘱我出门和同学玩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和男孩子出去。如果知道我在外面玩,一定会问清楚有多少人,男的女的,有的时候还会让我身边的人接电话。
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胆战心惊地向他汇报近况。很多时候和同学聚会,他都要让我身边的人接电话,没有女孩子的话,我是和他说不清楚的。
同学们都说,“你哥怎么管你这么严啊,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同学一起玩再正常不过了。”
我也很反感,所以常常因为这些事和明阳吵、闹。不是他被我气到挂电话,就是我被他说哭。但我的这些小动作始终都不起作用,明阳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打电话,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后来我分手了,再也不用编谎话去骗明阳了。但是明阳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怀疑我在谈恋爱,用各种幼稚而且笨拙的方法来试探我。要我的社交账号密码,翻遍每一个联系人,从头到尾看每一段聊天记录。
我没有谈恋爱了,自然不会心虚害怕,反而巴不得他全部看完才好,这样他就会因为不相信我但却没抓住我任何把柄,羞于面对我了。大概他觉得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到我吧,于是我生活里的异性朋友,都成了他的假想敌。
明阳很执着。社交账号里没找到证据,他就转战我的同学和朋友们,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我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那个动向。结果当然是徒劳无获。
明阳真的很执着,而且很过分。我放了寒假,他也终于回了家。那个假期他总是找各种理由,假装借我的手机打电话,然后很久才还给我。他仍旧什么都没找到,我以为可以翻篇了。
那天我在打扫客厅,突然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明阳就已经从我的围裙兜里抢走了手机。我和明阳大吵了一架,我骂他不懂得尊重我的隐私,很长时间不和他说话。
有天我偶然听到了他和妈妈的对话,他叹息、自责。妈妈劝导他说,我现在正处于不懂事的年纪,就算担心也不要过多干涉我。
我听见明阳说,“不管什么年代,现在的人是什么观念,我只是不希望在她身上出现任何不好的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不担心她谁担心她?”
后来,我主动找明阳和好了。
3
高考结束,我就去浙江找明阳,他答应会带我去玩。
七月的浙江很闷,很热。刚下火车,我就想回到火车上去,完全没法儿待。在埋怨天气的碎碎念里走向了明阳和嫂嫂,他一脸笑意,一把接过我的背包,嫂嫂递给我一杯冰镇的西瓜汁,拉着我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明阳也不顾额头上流下来的汗,问我通知书什么时候下来。
我说:“还不知道录没录取呢!”
他说:“那不是早晚的事嘛!”那笑声比我还开心。
在没到浙江之前,我以为明阳和嫂嫂住在那种宽敞明亮,舒适清凉的员工宿舍楼里。上班的地方乘电梯上下,每天打卡进楼,朝九晚五。却原来是朝五晚九,黑白班颠倒着上。
我和明阳说,“你每天忙着上班,嫂嫂怀着孕也没办法陪我玩,不如我去你上班的厂里上班好了,还能挣点小钱。”
他说,“老板不要童工。”
我反驳:“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他说:“明天再说吧。”
就这样一天等一天的,后来明阳终于耗不过我,他说:“你一个学生,做不了这个。”就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我,不让我做和他一样的活,说我好好学习就行了。
后来,他自己经营了一个烧烤摊,我说:“这下我总该可以帮你做些事了。”
他说:“行,你帮我算账就好了,其他的我来。”
不让我靠近烧烤架,说是油烟对我的皮肤不好;不让我打扫,说会弄脏了我的衣服;不让我洗菜,说怕我洗不干净……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收摊回家时,他骑着小三轮车载着烧烤用具,我骑着电动车跟在他后面。他时不时就回头叫我注意看路,骑慢点。回家的那条路就那么点距离,来来回回无数次,他次次都要回头,没有一次放心过。
那些深夜里在家与烧烤摊之间,来来回回奔走的路程,让我突然看懂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管与我逆向或是同行,他先行或是我先行,我走多远,有多勇敢和独立,他都不曾放心过。我说不必追,他嘴上答应着,却跟着我走了好久好远。
别的人或许会送我玫瑰,陪我越过山丘淌过流水的人是明阳;别的人可以陪我看电影,为我斩过荆棘挡过风雨的人是明阳。
爱,任何一种爱,总是温暖明媚而且美好的,这是人们的感官接收到的。你看烈日下明阳的汗珠朝下流汇,那模样像不像玫瑰;还有明阳不愿让我看到的朝五晚九,是不是就像电影里男主角一样倔强。
4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我去了浙江。
明阳一年前就离开浙江了,他现在在北京,在一家料理店学厨。
刚下飞机没多久,明阳就打电话给我,问我和谁一起去的,让我注意安全。
我在鲁迅故居的时候,恰逢他午休。他和我开视频,说他在浙江的时候都没怎么来这些地方玩过,我就一边游一边和他介绍那些景点,这样,我所到之地他也能够感受一遍了。
我回了大连之后,有一天明阳给我发微信。
“你应该是谈恋爱了吧,自己有点分寸”
“我对象可好了!”我笑着逗他。
他回了我新的信息,气氛沉重起来。
“现在北京街上,随便遇见一个人都是大学生,你别错过了该学习的时候。我现在其实挺后悔的,该读书的年纪没珍惜,很多地方都不如人……”
“我会好好学习的,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
明阳初中都没毕业就出去工作了,很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小小少年慢慢长成了坚强的模样。
明阳是被逼着成长的,单亲家庭的环境下,母亲没有余力给予我们更多的爱护。明阳从来不怪母亲,他清楚,母亲只是个妇人,是个文盲,仅有的能力已经用来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了,她没有错。无可奈何,即便意难平也都只好认了命。
明阳常说,“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大学生,哥哥们都盼着你有一天能有出息呢!”
“你以后有出息了,也就算给哥长脸了!”
“以后毕业了,找个好工作,能挣大钱最好,不过一定要有一个正式安稳的工作!”
明阳把所有自己没能实现的愿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你别说他自私,你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绝望,他只是觉得自己太卑微了。他希望我以后能挣大钱,并不是因为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而是真的穷怕了。
明阳和我说过,他出门那一年,鞋子坏了,想要一双新的鞋,母亲没给他买。后来他挖了好几十斤的药草卖了9块钱买了一双新鞋,在学校穿,快回到家了又换坏的穿回来。
我觉得明阳真的很心酸,也真的很让人心疼。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凭什么偏偏是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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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之下,我生得晚,比明阳幸运了太多。而我所有的幸运,都源自于他。
因为他只能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我却被他纳入了保护范围,像生活在温室里。从小到大,明阳都护着我。在学校里,只要有他在,没有人敢欺负我,一起玩的伙伴,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说脏话。长大后我才明白,他给我的,只有这个世界美好的那一面。
明阳小时候很瘦、很单薄,像只小猴子。学校到家的路很远,常常我走不动了,他就会背我,歇歇走走,却从不喊累。
每次期末我拿了奖状,他笑得比我都还要开心。
高中毕业的时候,母亲要我报学校报得离家近一点,而我一心一意只想去北方。
我哭着说她,是不是要一辈子把我拴在她身边。她也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毕竟只有我这么个小女儿,山高水长的要见一面很难,不放心。我问明阳我应该报哪所学校,他说你喜欢去哪就去哪,我和她谈。最后,母亲妥协了。
明阳向来都支持我的,我想做什么他都站我这边。不会问太多,但凡是我想要做的,不犯错,他都会让我去尝试。
我想学画画,他说等你变成画家,要把我画得帅一点;我想学吉他,他说等你学会了弹给我听;我想写小说,他说等你写好了我做第一个读者。
我的所有想法他都无条件支持,尽管他也不知道我有的是一种什么梦想,但我的方向都是他的希望。
6
我不是一个好的载梦者。
我常常循环往复,时而奋发努力只求上进,时而又颓废到忘乎所以,时而害怕辜负了他的期望,时而真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
倒是他,始终坚定,从未放弃过对我的期盼。
我也怕我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害得他替我失望。
未来很迷茫,想着想着大概想出了一些方向。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应该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
我没有和别人去看电影,没有要回他电话的理由。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好巧不巧地在我和别人看电影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了,最亲密的亲人之间都是有感应的。明阳对我的好,让我觉得除了他,我害怕全世界都会有恶意。
“到家了吗?”
不知道明阳什么时候回我……
1
作为一个扑的不能再扑的扑街写手,李四最近有点头疼。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读者在论坛宣扬了一下他扑街的惨状,一群人慕名而来疯狂订阅收藏打赏一条龙服务,目的就是为了看他能扑到什么程度。
按理说数据飙升以后李四应该很高兴,但是看到评论里一水的调侃唏嘘,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萎了。
甚至那个倒霉读者还把昵称改成了“李四今天扑街了吗?”在评论里开帖下注赌他下一本书的扑街率。
他宁可自己和从前一样单机,至少可以满足自己的脑洞,现在只能拼命的满足读者需求还要被骂死扑街。
“真是头疼!”李四狠狠地吸了一口白沙,随手把笔记本屏幕砸在键盘上。
2
发觉不对是在半个月之后。一个疯狂改稿的夜晚过去,太阳照到李四那锃光瓦亮的脑门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脑壳分离了,为此他特意连续左右摇晃了三分钟来驱除这个幻觉。
现实的发展往往与人的期望无关,在他试验多次发现幻觉依然存在后,李四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挂个神经科。
“这……”那个所谓的专家教授盯着手里的影像看了半天,犹豫着吐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李先生,你可能需要重新做一下脑CT……”
“why?我特意挂了个最贵的专家号,结果你让我重新做?”李四有点抓狂,想想检查一次的费用能吃好多顿泡面,他的头又疼了。
“你的这个影像可能……出了点状况,我现在无法确诊。这样吧,如果是因为医院的仪器问题,重新检查的费用我会处理。”
半晌之后,李四盯着专家那张再次错愕的脸,专家惊疑不定的盯着手里的影像片,漫长的沉默过去,李四有点急了。
“你倒是说话呀,多大的病我都能受的了!”
“你……没病。”专家终于把眼睛从影像上移开,愣怔地看向李四。
“没病你让我又做一次?逗我玩呢是吧!”
“不是,这个……怎么说呢?你脑子里有个洞。”
专家的话一出,李四反应了三秒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啥?你脑子才有洞呢!”
专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回了回神重新解释道:“我没开玩笑,你自己看,你脑子里真的有个洞。不光有个洞,好像还有个岛。”
“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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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打开自己的新书,翻了翻下面的评论,着实有些头疼。
随手拿起白天的影像看着,脑壳里的确看不见脑组织,只有一片汪洋和中心漂浮的巨大岛屿,最右边一个漆黑的圆点,看起来的确像个洞。
把手里的白沙掐灭在桌上,李四打开了论坛发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游移。
《脑子有洞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发完了帖子,李四扫了一眼影像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这何止是脑子有洞,这他娘的是脑子进水了!”李四自嘲的想。
卡在夜里十一点五十发完了当天的更新,李四狼吞虎咽的吸溜着桶里的泡面,顺手点开了在论坛的帖子。
“早知道买袋装的,还能多加根肠。”李四一边翻评论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全身上下只剩了20块钱。
“傻X,有啥可显摆的,写文的谁脑子没洞”
“新手吧,多扑几次洞就没了(手动滑稽)”
“+我V信:看se群luo照福利~”
……
评论里清一色的水帖,李四越看越头疼,正当他烦躁的想点关闭时,终于在一溜嘲讽和卖黄片的广告中找到了一个特别的信息:
“哥们,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明天到西街菜市口的棺材铺找我,也许我能帮你。”
“靠,这不是咒老子死吗!”
李四愤愤不平,想要穷尽毕生所学骂回去。转念一想,脑子有洞这种事本身就不符合常理,这个人既然说能帮自己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先去看一看,就算对方是骗子,他兜里就20块钱,谁能把他咋地,光天化日的他一个183的大男人还能让人谋财害命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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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好找,棺材铺可就不那么好找了,李四七拐八拐的打听了半天,才在一个胡同里头发现一家破的不能再破的店,连牌子都没挂,要不是门口摆着副棺材李四都不敢认。
“有人吗?”李四进了店四处打量,空气有点凉,但没有想象中阴森恐怖的感觉,也没看见人。
话音一落,靠墙角的棺材里猛然坐起个人来,粗声粗气的喊:“谁呀!”
他一喊不要紧,李四差点被吓得尿出来。
“大……大哥,你是人是鬼啊?”
李四哆嗦的问着,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说自己是鬼他拔腿就跑,虽然很久没运动但是想跑过一只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四正提心吊胆的神游着,棺材里那人起身迈了出来,一边朝李四走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兄弟,天热,我躺那凉快凉快,没吓着你吧?”
“啊,没事,大哥你挺会找地方啊!”李四定了定神,都是男人,他不能怂,要是说自己被吓着了那多没面子。
“兄弟来这是买棺材啊还是批八字啊?”
李四看了看眼前这个和蔼的胖子,怎么也和仙风道骨的算卦老头联系不起来。
“不买棺材,我昨儿在论坛发了贴子,有人说让我来棺材铺,他能帮我。”
胖子打量着李四锃光瓦亮的的脑门,了然的说:“脑子有洞那个吧,写小说的?”
“是。”
胖子的态度很随意,好像脑子有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李四有些好奇。“你相信我脑子有洞?”
胖子高深莫测的笑了,把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伸到李四面前一本正经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三,扑街写手。”
“你不是卖棺材的吗?”
“副业,靠扑街吃不起饭。”
“那算卦……”
“也是副业,我还会心理咨询。”
李四有些无语,同样是扑街写手,张三的业余生活可比他丰富多了。他拉回跳跃的情绪,不确定的问张三:“你说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张三闻言也严肃起来,沉吟道:“不确定,但是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帮你就只剩下我了,因为我的脑子里也有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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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是个扑街写手,只不过他比李四的状况要好一点,因为他没有那么多喝倒彩的读者,实际上他一个读者也没有。
每天孤零零的更新,孤零零的刷数据,张三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可怜,于是他去论坛上到处挖宝,了解读者的喜好,分析热文的风向,学习所谓的套路,渐渐的他的文章果然成功上架,阅读量飙升,可是张三开始头疼了。
起初他以为只是因为长期码字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可是头疼愈演愈烈,他只好去医院做了个脑CT,不做不要紧,医生居然说他脑子里有洞。
创意型选手脑子里的洞那能是一般的洞吗?
张三是个很惜命的人,为了搞清楚脑子里的洞到底是个啥,他把电脑搬到了医院,以病例特殊为由强烈要求申请住院观察,每天除了码字更文就是泡在观察室里和一群专家教授琢磨这洞有什么玄妙。
每天看着仪器画面显示出的图像,洞越来越大,反倒是作为主体的群山越来越小,时刻在以微妙的速度朝那个洞靠拢,尤其是在每晚更文之后,群山移动的速度格外明显。
将近一个月的观察,张三渐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洞怕不是黑洞吧。
张三是个和蔼的胖子,但也曾经有一腔热血,幻想着自己是故事里那个燃烧的屠龙少年,骑着白马扛着宝剑去打败恶龙拯救公主。
如今屠龙少年的脑子装了个洞,张三感觉很不好。他认真盯着显示仪看了很久,越发觉得这画面眼熟,想想自己曾经的热血,激动的一拍大腿:“靠,这他妈不是老子一直想写的恶龙传说吗!那个白的是公主的城堡,卧槽?我的龙穴呢?让洞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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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一瞬间短路,不确定的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里的画面都是我最初的构想,而那个洞是吞噬这种构想的黑洞?”
张三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你不觉得你脑子里的环境有些眼熟吗?”
经张三这样一说,李四将信将疑的拿起影像又认真的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仔细回想着,越看越觉得震惊。
“这是……无极岛?这个是海皇宫,还有这个,这个是精灵之森!你看这,这是我灵光一闪想出来的浮云城,当时觉得自己老牛逼了!这居然真的是我构想的世界,我一直想把它完整的写出来!”
李四有些惊喜的看着影像,他一直在构想这样一个世界,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文字把它完整的描绘出来,可是加上自己笔力不足又没什么读者,一来二去就泄了气。如今看到完整的影像顿时觉得流失的热血又回来了,这可是他一手创造的世界啊。
张三看着满脸惊喜的李四,如释重负的说:“看来你的世界还没有被吞噬,这样成功把握会大一些。”
“嗯?吞噬?你是说它会渐渐把我的这个世界全部吞噬掉?那会怎么样?那个洞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脑子会有个洞?”
李四有些着急,他好不容易重拾了热血,可不想让自己的世界再次崩塌。
“我也不知道这个洞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也不清楚它把脑海中的世界全部吞噬掉会怎么样,我不敢冒险尝试,况且我也舍不得,我的恶龙已经消失了,我舍不得屠龙的少年也一起被吞噬掉。”张三有些惋惜地感慨。
“据我猜测这个洞的吞噬速度和我们的思想有关,我是说关于写文的那方面。”张三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着。
“在我一个人默默按照自己的构想写文时并没有发现这个洞的存在,头疼是我开始学习各种套路讨好读者之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脑子里有个洞。
为此我曾在医院试验过好多次,当我完全为了讨好读者去更文时,黑洞吞噬世界的速度就会加快,而如果哪一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文时就会发现世界被吞噬的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李四咽了咽口水,声音有轻微的颤抖:“你的意思是这个黑洞的吞噬速度取决于我们写文的态度?”
张三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这样一说的确是,我也是数据上来开始讨好读者之后才觉得头疼。可是不讨好读者就没有流量啊,你也说了靠扑街根本吃不上饭。”
李四觉得无奈,又有点委屈,他为了讨好读者把自己的构想都丢了,一直被骂死扑街不说,现在还可能有生命危险,谁知道那个洞什么时候就把他也吞了。
张三听了李四的话,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也别给自己找借口,人想欺骗自己永远是最容易的。你问问你自己,你构想的那个世界如果完整的写出来真的没有读者喜欢吗?你的构想和讨好读者是绝对冲突的吗?你为什么一直在扑街,仅仅是因为你不会讨好读者吗?我想不是吧。”
“这……”李四也没话说了,虽然他很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开脱,可是张三说得不错,他那个牛逼到极点的构思未必就没人喜欢,是他自己能力不足,却要怪读者不辨拙巧。
“兄弟,你丢了你的构想是为了满足读者吗?别闹了,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你想有曝光有订阅有打赏,你想有人看你的文说一句你写的牛逼,可是你最初写文为了啥你还记得吗?你写之前有多少人劝退,可是你不服气啊,你说你只想为爱发电安静地写文不在乎数据,如今呢?”
张三点了烟随手散给李四一根继续说到:“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有了点击就想要收藏,有了收藏还想要评论,一点一点要的越来越多,可是你原本只是想要个地方讲述你自己的世界。兄弟,好好想想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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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棺材铺,李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阳光直射他锃光瓦亮的脑门,使他有一瞬间的眩晕。刺痛的感觉从脑子里传来,时刻提醒他脑子里有个危险的存在。
从艳阳高照走到日落西山,李四瘫在街角的长椅上晒月亮。
那是他写文以来第一次断更,没来由的,他不想动,不想回家,不想写文,不想去看评论,他只想静静的瘫在椅子上看天,任思绪飘出去很远很远。
“想要什么?老子当然要赚钱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李四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李四还是那个李四,不是在扑街就是在通往扑街的路上,但是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不论那些读者怎么骂他,至少他还有读者在,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只要读者骂的舒服肯掏钱,写什么不是写,初心?情怀?能当饭吃吗?喜欢的世界可以以后再写,赚钱才是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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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连加了好几天班,每天凌晨两三点才能合眼。难得的周末,之清却一大早就被震耳的敲门声吵醒。她揉着黑眼圈打开门,竟是爹和妈,带着一身寒气。
安顿他们吃完早饭,之清挨在沙发上刚准备歇口气,妈就义正辞严地亮出她一贯的大嗓门——
“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给我们生个孙子!”
“现在养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你看,粲儿上个幼儿园,还是公立的呢,一学期就要五千多,还要上钢琴,舞蹈,都要花钱,我们一个月才五千块的工资,还要还房贷,再生个二胎,拿啥来养?”
起床气,加着这么多年来对重男轻女思想的厌恶,之清顿时火冒三丈。
“你生下来,我们就带回去带,幼儿园别上了,等快上小学了再给你送回来。不行就小学中学都在村里上,我能把你供着上了研究生,再供一个也完全没问题!
“再说了,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用吗?你小时候不也啥都没学,不是照样考上研究生、公务员!”妈越说越来劲。
“妈,现在已经不是我小时候那个年代了。现在,村里的小学里还有几个老师,有几个学生,您能这样想,真是不可理喻!”之清咬牙切齿。
“我不管,我没个孙子,在村里就抬不起头!这不正好放开二胎了吗,你不管怎么也得给我生个孙子!”妈声调拔高了一个八度。
“妈,我从小就听您说,姑娘是外人,嫁到谁家就是谁家的人了,再不是您老王家的人了。现在,您又来让我给您生孙子,你这是什么逻辑!”之清无语至极。
“你那不争气的嫂子能生出来的话,我还指望你干吗?!我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学,现在你翅膀硬了,不听话了……”妈继续纠缠。
妈嘴里“不争气的嫂子”,为了遵从妈的意愿,给她生个孙子,这几年光打胎就打了七八回了。每回怀孕四五个月就去做B超,只要是女孩就打掉。
如今,已经连着两次怀孕不过两个月,胎儿就停止发育了。
医生断定,是因为之前打胎次数太多,子宫壁太薄,已经无法孕育孩子了。嫁给哥哥前挺水灵的一个姑娘,这些年灌下了数不清的中药,忍下了数不清的苦痛,现在面容憔悴苍老,还落得一身埋怨。
“好,我们今天不谈这个话题了。你和爹难得来趟省城,我带你们去转转吧!”之清先妥协,转移话题。
“你得先答应给我生个孙子!”妈一味执拗。
之清觉得自已的头有两个大,她用手使劲按压着太阳穴,想把突突地跳动压制下去。
“我们老两口都六十多了,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就这一个念想,你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就不能满足我们这一点心愿吗……”爹也加入了妈的行列。
“我看就是把你供着上学上坏了,你看隔壁老张家的润娃,就上了个高中,嫁给了我们县上农牧局局长的司机,现在两个儿子,见天抱着在我们面前显摆。你嫂子不争气,你也不生,我和你爹的脸都没地方搁了……”妈越说越激动。
之清看着面前的父母,两张嘴开开合合,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她的头越来越疼,一个手的按压已经完全无济于事,用两只手狠劲地按着。太阳穴却突突突地跳得越来越响,之清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2
之清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上个世纪80年代,计划生育政策下,之清能生下来,全靠家在西北农村。在这个偏远的乡村,交罚款生二胎,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小时候听奶奶说,之清出生后,爹给村支书交了200块罚款外加两斗玉米面。要是男孩,就得交400块罚款外加两斗白面。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这笔罚款已经算是巨款了。但村里每家都至少有两个孩子,有的家庭为了生个儿子,不惜四处借钱,砸锅卖铁,生三胎、四胎。
妈一直不喜欢之清,“生个女娃不能下地干活,长大后还是别人家的人!”之清从小就听着这样的怨怼长大。
之清小的时候,妈一直想把之清送人。有一次,她借着去镇子上粜(tiào)米的机会,把还在襁褓中的之清放在了镇子上一户人家的门口。妈回到家,奶奶看她没带回之清,哭着问明真相后,颠着一双裹过的小脚,跑了三里地,把之清要了回来。
所幸,那个时代,人们都很纯朴,没有为难奶奶,把之清还给了哭肿了眼的奶奶。
在村里,之清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家里总有干不完的活,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
之清很小的时候,初中文凭的爹就凭着一手打得很好的算盘,被乡水泥厂招去做了会计。
这在村里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妈为此一直觉得脸上很有光。但水泥厂离家很远,爹经常五六天才回来一次,地里的农活都落在了妈身上,家里的各种家务活自然落到了之清身上。
每天妈出门去地里干活前,都会给之清交待一堆的活,“把院子扫干净,碗洗了,猪狗鸡喂了,中午要吃的面活好、菜洗好……”很多时候,妈走出门很远了,声音还在村头飘荡。
中午,妈从地里回来,看到哪样活没干完,或者干得不合心意,总会大发雷霆。
妈有很多种教训人的“秘密武器”,让之清从小就不得不绝对服从。“柳鞭”就是其中一种。
春天刚到,柳条刚刚经过一个冬天的风雪洗礼,在春日里暖暖的太阳照射下由枯变柔,但还未抽出绿芽,这个时候的柳条柔中带刚,最有韧性。
每到这时,小伙伴们都会折下几根柳条,在手上细细搓转,直到将外皮和里面的枝干分离开后,把外皮蜕下,成一个中空的小筒;
再把两头削齐整,其中一头留出半厘米宽的一小条,用小刀或者指甲刮去最外面褐色的表皮,只剩绿色的内皮,当作吹孔,一个柳笛就做成功了;
做柳笛一定要用这时候的柳条,早了,柳条还不够柔,任凭怎么搓皮和枝干也不会分离。
晚了,叶子绽出后外皮就脆了,一搓就裂,不会成中空的小筒。
这种柳条,却是之清最痛恨的。
每年这时,妈妈都会带着铁锹,去树上砍下一大把这种柔中带刚的柳条,用布带绑起粗的那头,细的那头便是分散开来的鞭头。
若之清哪天“表现不好”,妈就一手死死拽着之清,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柳鞭”,狠劲甩下去,之清的后背和屁股,便马上火辣辣地疼。如此几下,之清的后背就血红一片。晚上睡前脱下衣服时,总会有血痂连着衣服被剥落,又是一次揪心地疼。
最初,之清挨揍的时候会哭着求饶。可是,有一次之清挨揍时哭的声音被院子外的同班同学听到,第二天在学校被同学笑话一通后,以后每次被揍,之清都倔强地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于是,她总会被揍得更狠。
极偶尔,哥哥也会挨揍。记得有一年冬天,村头涝池的水都结了冰,贪玩的哥哥和村里的小孩们一起上冰上去玩,还在冰上凿出一个冰窟伸手进去捞鱼。
妈看到后,又急又气。拽着哥哥回家后,把门前大树下的结的一大块冰放在院子里,让哥哥光脚站在上面站了半个小时。哥哥冻得嘴唇发紫,一个劲求饶,并再三保证再不会去玩冰了才被放下来。
那次,在家干家务的之清也被妈一顿揍,原因是没有看好哥哥。
总之,哥哥挨揍的时候,之清肯定也会被揍。而之清挨揍的时候,哥哥总是在旁边嘲笑她。
之清比哥哥聪明。自上小学以来,她就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
可是,之清从来没有得到过妈的赞许。
在妈的眼里心里,只有哥哥是一块宝,即使哥哥考试不及格被留级;即使哥哥在村上调皮捣蛋被抓了现形扭送到妈跟前;即使哥哥屡屡欺负之清撕坏她的书本掰坏她的钢笔,妈都会淡淡地说一句,“男孩子,小时候就是要皮些,长大了才有血性!”
后来之清才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妈掩盖重男轻女的一个说辞罢了。
自记事起,之清就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努力,也不会得到妈的一句表扬和认可。别人家的孩子,包括哥哥,在妈跟前也会撒娇,但她不敢。她怕妈眼里的那种恶狠狠的火焰。
这种火焰,在爹每隔五六天回一次家再走后,会变得更加炽烈。为了防止火焰灼伤自己,之清学会了躲着妈。衣柜、炕沿下、桌子后、甚至臭气熏天的厕所,都是之清的藏身之所。
每次藏起来前,之清都会找一本书躲起来看,享受那一点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
离开妈,离开家,是长大后的之清唯一的想法。
3
“老婆,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了!”
之清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老公,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刚想张嘴说“没事”,眼泪就大颗大颗从眼角滑落。她紧紧拽着老公的手,似乎想靠这从痛苦的梦魇中走出来。
“老婆,你怎么了,告诉我……”老公一脸紧张。
“没事了,没事了……”之清哽咽着。自己从小经历过的事情,在身为城市家庭独生子的老公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所以,之清从来没有把小时候的经历讲给老公听过。
“爹和妈呢?”之清问。
“他们带着粲儿去楼下玩了……”
“什么?这怎么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带着孩子出去……”之清心中立刻警笛大作。
“他们非要带粲儿下去,说去楼下坐摇摇车……”老公见之清一脸紧张,也跟着警觉起来。
“快,快走,下去找……”之清翻起身,硬撑着还有些摇晃的身体,拽着老公往下走。
之清心里很清楚,爹妈心里对孙子的执拗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不敢想,为了逼她生二胎,爹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之清和老公寻遍了小区内外,包括常去的几个小超市,摇摇车无休止地唱着歌,上面却没有粲儿,爹妈的身影也遍寻不着。
之清心里一阵发紧,她拿起手机给爹打电话。接通后,之清的一声“爹”还未喊出声,那头就传来妈蛮横的声音,“粲儿我们带去村里了,你什么时候怀上二胎,什么时候再来接吧……”然后,电话便断了。任之清再怎么拨打,都是一片忙音。
之清绝望地蹲下身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老婆,这是怎么回事?爸妈怎么一声不吭就把粲儿带走了?”老公难掩怒意。
“老公,都是我的错!我们去把粲儿接回来好不好?我不能让他们把粲儿带走,他们不会善待粲儿的……”之清泣不成声。
之清和老公收拾好,踏上回村的大巴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冬日炫黄的日头在车窗外一路跟随,甩之不去,之清本就心焦,更觉得口干知燥。
“老婆,你眯一会儿,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了。你别太着急,毕竟是你爸妈,不会对粲儿做什么。”老公拥过之清,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之清不敢闭眼,怕一闭眼,就看到最怕出现的场景。之清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双眼早就又红又肿。她恨不得马上飞回村里。
随着大巴的颠簸,之清离城市越来越远,离村子越来越近。
车窗外,都是荒凉的田地,废弃的白色塑料地膜在黄土地上随风乱窜,就像找不到家的孩子,东躲西藏,想找个舒适点的栖身之所。一如十年前矮旧的房屋,墙头上苫着的干枯的苜蓿草,在风中摇摆不定,不时发出不满的呜咽,似乎也在怨天尤人。
这样的黄土地上,布满了小之清的影子。五六岁时,在田里拔草;九岁起,就弯着身子用铁锹给土豆加垄;十来岁时,割麦、晒麦、打麦、扬场……各种农活,之清都干得很熟练。
下了大巴,又雇了个小三轮,在寒风刺骨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村里。天已经全黑了,走进村里那条熟悉的巷道,之清紧紧挽着老公的胳膊,以免被各家各户晾晒在路面上疙里疙瘩的牛粪、羊粪,还有牛羊吃剩的玉米秸杆等绊倒。
这条巷道,是之清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想方设法逃离的地方。小时候,之清经常在别的小孩子在巷道头玩耍的时候,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和家务。
即使这样,之清拼着一股韧劲,从这儿逃了出去。她以为,从此可以远离这个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可如今,她还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粲儿嘶哑的哭声。之清早就知道,等着自己的,只会比这更糟。
破旧的院门在里面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反锁着。
之清敲门,除了粲儿的哭声,再没人应。之清觉得心里有一只大手在使劲翻搅,搅得她心头直疼。她知道,爹妈这是跟她来狠招了。
风在巷道里乱窜,卷着牛粪、羊粪和其他乱七八糟说不清的臭烘烘的东西,直往之清身上扑,之清脸上的泪被风吹干又流下,流下又吹干,生疼。
“爹,你劝劝妈,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之清的嗓子也哭哑了。
“爸,妈,你们有话说清楚,这是干吗?”一向好脾气的老公也急眼了。没有爹妈的声音,院里只有粲儿低哑的哭声。
之清又饿又冷,浑身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冰凉。她瑟缩成一团,用胳膊紧紧地环抱着自己,想以此来让自己暖和一点。可根本无济于事。
之清的头又剧烈地疼起来,她用环抱着左胳膊的右手使劲按着太阳穴,太阳穴突突突得越跳越响,之清再次失去了意识。
4
之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村里的黄土地上走,走得鞋底都快要磨穿了。
她担心鞋底磨坏了妈会生气打她,她就脱下鞋子拎在手里,光脚在地上走。
黄土坷垃硌破了她的脚底,枯黄的草根划破了她的脚腕,她越走越慢,好不容易,看到一片细细的黄土地,像细沙一般,之清赶紧跳进去,想让脚舒服一下,谁知,她一跳进去,就陷了进去。她越挣扎,陷得越深。
她不敢动了,可还是在往下陷,黄土马上就淹没了她的胸口。她大张着口,想喊救命,可是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来……
再醒来的时候,之清躺在医院病床上。一睁眼,只看到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洁白的顶灯。床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轻轻走进来,她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格外重。
来人看了看她正输着的液体,就又走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睁开眼。
来人没进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有人来,两人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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