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魑魅

万年雪封的冰山上有个冰洞,冰洞中放着冰棺,冰棺里躺着个美人儿,美人穿着紫色华贵的衣裳,身上蒙着层冰霜。

冰棺四周全是紫色的晶石围绕,在这白茫茫冷冰冰的一片中,中央的紫色,竟显出一些妖魅来。

“一个两个皆是痴人,遭了一身罪,到头来也只是成全了自己。”

说话的是名女子,她一身蓝衣,披着短斗篷,手上戴着淡蓝色软绒套子,张开双臂,对着冰棺之中的美人念着咒语。

不消片刻,从美人身体里泛出一道光,地上多了个紫衣男子。

男子跪在地上,像是刚刚苏醒,双眼朦胧,看着冰棺,又看向蓝衣女子,唤了声“玉主”。

“魅灵子,她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好多年。”唤作玉主的女子,说话语速不慌不慢,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柔情。“可你用法术护了她的肉体九百年。”

“这是暖暖想要的……咳咳咳……”魅生九百年来没说过话,嗓子一时发不出音来。

“她想要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是为了给你看,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她会一直丑着,在乞丐窝里讨生活,然后自然而然的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天。又或者遇到某个娶不到媳妇的大汉把她娶回家,生儿育女暖被窝,日子虽艰苦,也能儿女绕膝,寿终正寝。”玉主绕着冰棺走了一圈,停下来摸了摸女子的脸。“可你的出现,让她对美,有了执念。”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千方百计的得到它。不计手段,不顾后果。

女子说的两种结局,虽然也有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比起芳华早逝,确实好的多。

“所以啊,”女子伸手在棺中美人额头上一点,美人瞬间变成了丑女,右眼处一大块乌青的印记出现,“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一些事儿一些人,就让她随风飘散吧。”

女子手起,棺中人的身体化为灰烬!

“石书瑶!”魅生想起身攻击,奈何与灵域玉主法术的差距不仅仅是在身份上,实力上更是撼动不了人家。

他怒吼着,身体没有力量支撑着,痛心疾首地嘶喊显得那么滑稽。

石书瑶的声音提高了些,“你困了她的灵魂九百年不得转世,你可以朝我喊,那她向谁说?”

“魅灵子,该醒醒了。”石书瑶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

魅生抬头,抱着石书瑶的腿,满眼哀求,“你把她弄哪里去了?求你把她还给我。”

“若是还没睡醒,就去替我办件事,醒醒神,做得好,我就告诉你,她去了哪儿?如何?”石书瑶在他耳边说完话,便推开了他,离他三步远。

魅生立马应下,撑起身子去完成他的任务。

待他走后,石书瑶掌心浮着一株鸢尾,她对着花说道:“怎么这些人,好好说话不听,非得用威胁才肯乖乖的听话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是明白的,有些好奇,自己也到了那一天会怎么选择呢?

“暖暖啊暖暖,你的灵魂太弱了,不适合投胎,且让我用这鸢尾养你几日。就看看你家的这位小精灵,能不能促成另一对的好事喽!”石书瑶说完,暗嘲自己不像是灵域的共主,倒像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为自己的孩子奔波劳累,还得不到半点好。

“哎,算了,这里好冷,暖暖,我带你去我家玩玩。”说着,石书瑶带着鸢尾花离开了冰洞。

魅生来到人间,修养了一段时间。

打听到那条小虫子的下落,发现他在乎的人,是他的学生钱欢。

于是按照石书瑶的吩咐,抓了那个他在乎的人。

小虫子追了上来,三言两语,便发现了魅生爱唠叨的原因。

“你有多少年没说过话?”小虫子问道。

魅生愣了愣,“应该有九百年了吧。当初幼归大哥为你挡了天雷,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的下场,我想,他是真的爱惨了你。同为精灵,我自认为做不到像他那样无私付出,便不再缠着你们了,倒是在人间游荡了两年,遇到了个姑娘……”

丑姑娘叫暖暖,十岁,在一个寺庙偷魅生的钱。

魅生睡在大石头上,暖暖的手伸进魅生的胸口,本想着偷几两碎银子,没想到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衣,直接摸到了他的胸脯,吓得小姑娘赶忙缩回手。

不过直接被魅生抓住了手腕,他没有睁开眼,声音里满是戏谑,“姑娘,摸了这个男人,你可要负责喔!”

男人的声音让暖暖心口一酥,这次偷钱不行,白捡一个相公?魅生睁眼起身,看到暖暖真容:“唔……好丑!”

嫌弃的语气让姑娘直接爆走,“臭男人,敢占老娘便宜。”说着随手抄来一个石头把魅生砸破了脑袋。

被打了……想他堂堂一个魅灵,被一个人间的小女孩打了,还见了血……

魅生坐在大石头上捂着头上的伤口,打算报复回去,可是他是魅灵,对着美好的事物能撒个娇调戏一下,在这么一个丑丫头面前,他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直接把人敲晕了,晾在石头上。

丑丫头是有些丑,她面黄肌瘦,因为从没吃饱过饭,加上脸上有块乌青的印记,乞丐堆里也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在身上没有太多的酸臭味,平时说话收起了火爆脾气,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倒是讨得一些饭吃。

只是如今冬天了,没几个有钱人出来走动,暖暖才会想着偷些钱来度日。

这些都是在魅生再次来到她身边时了解到的。

那时他被打,虽说施个法术就可以把伤治好,但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享受一下人间的生活,加上人一闲就会找事儿干,于是魅生先去了一趟医馆,把额头包扎的像披麻戴孝一样,打好了腹稿,预备找暖暖要医药费。

他离开不过一个时辰,找到丑丫头的时候,她正在一辆马车中被捆着。

“大哥大哥,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给山里的老汉当媳妇。”暖暖嘴里的破布被魅生取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求救。

“虽然你丫头人丑,夜里关了灯不都一个样。”魅生开了黄腔,调戏姑娘,又想起眼前的丑丫头才十岁,应该是听不懂的。

换了个坐车的姿势,道,“救你可以,你同意以后给我当端洗脚水的丫鬟,承认此生养着本公子,公子便救你。”

暖暖想也不想,说:“好的好的,都听公子的。只要公子要救了我,我就是你永生的奴。”别人想听一句好话,暖暖能说出一箩筐不带重复。

“你这丫头,说话好听。”人类生命短暂,魅生瞅了瞅骨瘦如柴的臭丫头,想着就当养个宠物也好。

他们说话的声音被魅生隔绝,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已是空车。

暖暖离了危险,趁魅生不注意开溜了。

还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自言自语:“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老娘才不会那么傻了。”她就是当乞丐,也不会给别人为奴为婢,不然早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作粗使丫头。

“你这丫头,忒不实在。”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暖暖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待她抱着一棵树大喘气的时候,魅生从另一边出来勾着她的下巴,“累啦?要不歇会儿,再接着跑?”

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也是挺好玩的。

暖暖瘫在地上,“不跑了不跑了,我歇会儿。”

魅生道:“真不跑了?”

“说不跑就不跑,我饿了,你有吃的吗?”自己跑不过人家,这是暖暖知道的一个事实。

魅生也觉得有些饿饿的,进山抓了只鸡,回来的时候,地上的小人儿不见了……

默默骂了句,“不诚实的丑丫头,”又提了提手中的鸡,“连鸡的面子都不看?”

没多纠结,魅生拎着鸡,在暖暖下一个经过之地等着。

暖暖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不远处飘来一阵肉香。

她跌跌撞撞过去,看到了正在闻鸡肉香的魅生。

“丑丫头你跑得太慢了,看——”魅生面前的火刚熄,他将手中烤好的鸡在暖暖眼前晃了一圈儿,“我都烤好一只鸡了。”

“是嘛,真好,见者有份。”暖暖不管不顾,夺过来大吃特吃。

要说今日暖暖的行为,不礼貌,不道德,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贱。

此时魅生就是这个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玩这个不懂事儿丑丫头,只要不把人玩死玩残废,老天也折不了他的寿。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着。

不知不觉从刚开始的一跑一追,到后来的一人惹事一人扫尾。

“暖暖——”魅生还是艳丽的他,但是暖暖已经是十五岁的姑娘。身材开始发育,人也长得精神饱满,只是脸上的印记还在,她从不用头发遮挡着。看人的时候,那目光一半傲气一半挑剔。

“暖暖,说了多少次,拿人家的东西要给钱。”魅生从胭脂铺里追了出来,刚给人家把钱还上,就来暖暖耳边唠叨。

大街上的人看着这对男的俏颜,女的无盐的人儿,纷纷感叹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男的是鲜花,女的是牛粪。

刺耳的话不是第一次听,暖暖转过身,“丑八怪,你看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魅生脚下一个缓冲,站稳了身子,还真认真看了看,“没什么不同啊!”

暖暖炸了,小姑娘张牙五爪,“不理你了,离我远点。”说完,跑到一个偏僻角落,从怀里掏出镜子,拿出新买的胭脂,在脸上擦了起来。特别是在有乌青印记的那个地方,反复擦着。

胭脂盒是淡紫色的瓷制盒子,盖上绘有鸢尾花形,盒底纹着东西,暖暖识不得几个字,老板说是这胭脂的名字:魅生。

也是她中意人的名字。

从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穿上婚纱。

宽松的线条设计掩饰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没有提着裙子跑去在他面前转两个圈的少女情节。只是抱着平常心来试一件必须要买的衣服,走完必经的过场,过着必须要接受的生活。

此刻坐在外面那张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沙发椅上的男人,就是一个月后要与我牵手步入婚礼殿堂并许下要相守一生承诺的人。他看着手中最新款的秋装杂志,不时地还看看手表上的时间。

我当然能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因为我也如此。

“好看吗?”我问

“好看。”他答。

花一个下午喝杯咖啡自我介绍,花几个星期熟络,花一个晚上酿成错误,花一辈子来偿还。然而这些我心中的真实想法从没人揣测,也并不需要花精力来揣测,因为我明白,拍板结婚的男女很多都是抱着我这样将就一生的态度去和对方与子偕老的。

我虽痛恨这种行为,却成了这大部队的其中一员。

“你男朋友多好啊,有车有房,父母也远在他乡,还给你买豆子大的钻戒!”好友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摸着我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喜欢?那你拿去。”我说着便要摘,赶忙被她制止。我没想吓唬她,身边所有朋友都是这样的心态来看待我的婚礼,并不是这枚束缚我的钻戒让我觉得未来的生活难以下咽,而是未来十几年中面对的人都是没多大感情的人,哦不,应该是,没任何感情的人。

我本以为这段婚姻会被我标上平淡乏味的标签后这样昏昏暗暗的陪我走过余生。光亮却在婚期将至的一天傍晚闯了进来。

因为妊娠反应,我整天吃不下饭,常常喜欢些口味酸辣的菜肴,一并吃完,再一并吐出。半夜两三点,饿的睡不着,摇醒了身旁熟睡的他。已经入秋的夜晚透着凉意,我沉默不语的看着他给我穿上毛衫,扣上了领口的扣子,安静的为我穿鞋,小心的系好鞋带。然后匆匆披上大衣。

凌晨的街上已经没有人,偶尔经过几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青年,抱着电线杆呕吐,在街上高声唱歌。身旁的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经过醉鬼的时候下意识的搂我紧了一点,十分微小的动作却带来强大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他带着我在一家我们常来吃的酸菜鱼店停了下来,深夜贩卖夜宵的中年夫妇带着笑意招呼我们坐下,老板娘瞅着我的小腹,带着善意的问:“几个月了。”

“五个月。”我也笑着答,这是自从我怀孕后第一次觉得肚中的孩子让我感到欣慰。不知道因为什么。

酸菜鱼上桌时,我的胃口大开,狼吞虎咽的吃着。他坐在对面,细心地帮我挑着鱼刺然后递到我碗里,我安心的吃着,抬头望向他的时候,餐馆中明亮的灯光映在他的右脸颊,他穿着一件褐色的外套,温柔而充满暖意的为我挑去盘中的花椒和辣椒丁。

我竟突然哭出声来。吓坏了对面的他。

半个小时之后我不出所料的在那个醉鬼停留的电线杆下吐得一塌糊涂,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向我递来矿泉水和纸巾。

“可惜了。”我叉着腰看着一地狼藉。

可惜了,之前我所有的爱情幻想都像这碗酸菜鱼,被我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我交过几个男朋友,比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们都不及他的耐心和对我的关怀备至,但却拥有着我的心动和甘愿付出,在刚刚辛苦呕吐的时候我便设想等我抬起头后那个给我递上纸巾的人会是谁,但可惜的是除了他,我甚至无法幻想出是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或是换句话坦白说,我打心底里是希望那个给我递纸巾的人是他。

我在和他散步回家的路上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提及关于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

我余光捕捉到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还是忍住了兴奋语气平缓的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都好听。”他有些蠢笨的回答,却让人觉得幸福。

“还好。”我心里念叨着。

还好这道光亮来的,恰到好处。

楔子

后来网上流行了一句话,叫人间不值得。

每次见了这句,顾久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陆之励。

想起他站在她面前手臂拄着墙,挑着眉毛,微微扬一下下颌,笑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昏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的脸藏在暗色阴影里。

然后她听见他说,“顾久啊,算了,你别等了。”

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说的掏心掏肺。

他说,“我不值得。”

1

顾久对傅清影说,她准备同陆之励表白。

从顾久上楼开始就一直听她喋喋不休地念叨一个男人的傅清影本是一直把之前的那些当故事听,听到这一句,她手抖了抖,差点把刚拆开的面膜抖掉。她转过身来看着顾久,表情是十足的难以置信,“你疯了?他是干嘛的?职业正经吗?”

顾久认认真真地对她说,“我没疯。”末了还不忘反驳了一句,“他是特警。”

“他职业正经的。”

傅清影要被气笑了,“这位小姐,你和他认识几分钟啊你就表白?人家记得住你吗?”

顾久这个人看着软萌,实际上骨子里犟得要命,认准了什么就不撞南墙不回头。傅清影起初还好言好语劝上几句“你做事别那么冲动”“你要再多和他聊聊天了解了解他”,后来干脆一副看戏的样子。顾久也是个单纯直性子,认准了“喜欢就要表白”这一不知道打哪儿看来的诡异道理,放着译到一半翻译课题不做,整天上网上搜索情话大全。

搜索了好几天,可每次一点开同陆之励的聊天页面她又没由来地退缩,最终那些文艺清新的小情话全没用上,发出去的就是最简单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陆之励的回复是在隔天清晨发来的,顾久紧张得几乎一夜没睡,手机刚振动她就拿了过来,她和陆之励干净的聊天界面里新增了两条,简短极了。

“顾久?”

“你喝醉了?”

她好像是被这一场近乎荒诞的表白耗去了太多精力,指尖点了点键盘,最终却什么也没发出去。

其实那天真的是她第一次见陆之励。

她是做翻译的,那天她临时接到了大学时期导师的短信,让她去做什么国际刑警交流大会的翻译。她急急忙忙收拾好了自己赶到会场,刚进门就见到站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生了副冷淡眉眼,正低头看着地砖的纹路,看起来好像有点百无聊赖。听了她走路过来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冲她礼貌地笑了笑,“顾小姐是吧,我是陆之励。”

顾久没做过这种场合的翻译,没敢多说话,只是微微点了头算打过招呼,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场子的中央,她听他叫了一声“王局”,便也跟了一句自我介绍,“王局长您好,我是顾久。”

她从小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头一次和这么多警察打交道,难免有些紧张。陆之励像是看了出来,轻声对她说了句,“别紧张,他们说的都是恭维话,很好翻译的。”

顾久“嗯”了一声,忍不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陆之励不甚在意地眨眨眼,露出一个带了点邪气的笑容。

那天的翻译果然足够简单,也足够枯燥,结束之后她和陆之励一同走出会场,他突然问她,“你吃饭了吗?”

顾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没,没有。”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冲她扬了扬车钥匙,带她去一家很简单的中餐厅,“走吧,请你吃饭。”

顾久本是不太喜欢主动说话的性子,陆之励估计也没有总和人闲聊的习惯,走进餐厅之后一时间包厢里空气倒是安静至极。陆之励吃饭吃的很快,顾久看着自己盘子里还剩了大半碗的米饭和没吃上几口的菜,有点局促。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雪碧,看着她笑了笑,“没事,你慢慢吃,不着急,我这是军事化惯了,吃的比较快。”

顾久一口菜还在嘴里,应了一声,又含糊地问他,“你们一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陆之励挑了挑眉,回答她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有任务时出任务,没任务在局里日常训练。”他回答地轻描淡写,和普通上班族好像也没什么两样,顾久能猜到他是不愿意深谈,也就没再问下去。陆之励的雪碧喝到见底,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顾久接着吃饭,偶尔同陆之励聊上几句。

临分别之前,摆弄了半天手机的陆之励突然抬起头来,对顾久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翻译方面的事,也好联系。”

顾久刚说了句“好”,那边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陆之励倒是笑得坦坦荡荡,“我不太会用微信,你直接弄吧。”

顾久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是很普通的款式,中规中矩的机型,并不是她以为的必须用什么保密手机。甚至连个锁屏的密码都没有,里面下载的软件也很少。她点开微信,聊天记录的页面干干净净,她用自己的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又在他那里点了同意,把手机还给他。

陆之励随意地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送她到她和傅清影合住的公寓楼下。顾久下车前向他礼貌地道了声谢,他嗯了一声,车一个漂亮的甩尾,逐渐驶离小区。

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楼。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明确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喜欢。

2

夏天的气息一点点侵袭了整座城市的时候,顾久听说了陆之励所在的特警支队要去云南执行任务的消息,二话没说就借口着找灵感要订去云南的机票。临行前她给陆之励微信里发了一个链接,他回了一个问号给她,她笑了笑,解释说是不小心发错的广告链接。

其实不是。那个链接是她特意找了学计算机的朋友做的,只要陆之励把手机带在身上,她就可以定位到他在哪里。

她很少说谎,可她担心他。

傅清影说她简直是不可理喻,“特警队长的安全还需要你来担心?你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好好想想去了那种地方你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顾久低着头收拾行李,没有说话。

她知道傅清影说的有道理,陆之励是特警队队长,保护自己的能力肯定比普通人强很多。可他也没有那三头六臂,就是普通人一个。他也会面临危险,会受伤,也会死亡。

她担心他。

顾久用着定位,一路跟陆之励跟到了江城。江城是少数民族自治县,小县城很小,街道也没几条,顾久进来时在当地的皮卡车上颠簸了好久。下车之后她在县城里稍微热闹一点的地方找了家旅店住下,忍不住想此刻陆之励在做什么。

她大概能猜到他来这里,是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顾久去时正是那里的雨季,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鲜少看到灿烂的太阳。云南的菜式也不太合她的口味,她大部分的餐食都是由楼下便利店的泡面香肠或者隔一条街的盒饭快餐组成,买好饭然后回到旅店,断断续续地进行一些翻译工作。

她在那里第一次碰见陆之励的那天,是近日里江城难得一遇的好天气。一直在旅店附近活动的顾久打算去其他地方走走,她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买了一只冰激凌花筒,刚吃到一点,就隐约听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有枪声响起。顾久轻轻皱了皱眉,向小巷的更深处走过去,脑子里总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些家住在附近的本地居民也听到了声音,出来查看情况,顾久被人群推搡着走到小巷另一端,在稍微宽阔一点的街道上,她看见武装完备的一名特警正在试图抓捕一名陌生男子,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想看清他的脸,却在抬头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陆之励见了她,显然也是愣了一下,那名男子抓住了他分神的空挡,立刻拨开人群,快速地逃跑到巷子里。

很快陆之励队里的其他几名队员也赶过来,却只见他们老大站在街道正中央,阴沉着脸。

有人问他,“人呢?”

陆之励指了一个方向,吩咐道,“陈安你带着其他人,过去快速追击。”

队员都散开后,陆之励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顾久面前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顾久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着头慌忙道着歉,又赶忙解释说,“我过来这边散散心。”

陆之励蹙着眉头,语气不容置喙,“这里没什么景色可散心,你回昆明或者大理去,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最好现在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顾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声音轻轻的,像是被揉碎在了风里面,“陆之励,我没喝醉,我喜欢你。”

陆之励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了。他叫她的名字,语调不似往日一般温和,冰冰冷冷,没有一点感情。“顾久,”他指了指她身后的某处,“我这连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没有空余时间和你谈什么儿女情长。”

她没有再接话,在那里站了一会,下午的阳光刺得她眼眶酸疼,她回身看了看他刚刚指着的方向,看到一片鲜艳的红色正恣意飘荡在江城的风中。

是一面五星红旗。

3

顾久最终还是听了陆之励的话,从江城回到了昆明,又辗转飞回到了衡城。她还是习惯于每天早上查看他的定位,哪怕那个圆点始终停留在同一个位置。她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点开,像是在看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到衡城的秋意都将要渐渐散去了,陆之励的定位才有了移动,从江城回到了衡城方向,她便知道,他要回来了。

她踌躇了许久,终是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想要请他吃饭的一句。又怕他不答应,胡扯了一个最近接了刑侦方面翻译任务,想向他讨教的理由过去。

陆之励这次倒是回复得快,没有一点客气,“巧了,我刚回来。哪天?”

“今天吧,”顾久说,“我现在去订餐厅。”

那边像是嫌打字麻烦,直接回了一段语音过来,“别,不用这么讲究,后街那边有家烧烤店,去那就成。”

漫不经心的调子,还拖了一点长尾音,和平日里的他一模一样。

顾久在心里松了口气,打车去了他说的地方。陆之励到的早,正仰靠在椅背上,还翘着二郎腿。见到她过来了,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冲她笑了笑,“菜我已经点好了——你喝什么?果汁行吗?”

顾久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行的。”她低垂着眼睑,轻声问他,“任务……成功了吗?”

“当然。”陆之励弯着眉眼,“要不我可怎么休假。”

听了这话,顾久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地落了地。

“那就好。”她说,“吃饭吧。”

陆之励活像是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一顿饭吃得乐乐呵呵,让提心吊胆那么长时间的顾久彻底放了心。吃完饭之后顾久去结账,前台小姐姐笑眯眯地对她说,“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哦。”她下意识地向陆之励那里看了一眼,小姐姐忍不住赞了句,“他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帅。”

顾久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腾地红了脸。

走回去她问他,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我请你吗?你结账做什么?”

陆之励一笑,像是毫不在意,“吃饭哪有让女孩子结账的道理。”然后他顿了顿,话音一转,“再说了,我也欠你一句赔罪,那天我太着急了,语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顾久看着他,呆楞着站在那里。

他一挑眉,仍是笑着,“我开了车过来,送你回家。”

她晃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他喝的一直都是雪碧,一滴酒也没沾。她忍不住问他,“你们特警……都不喝酒的吗?”

陆之励看着前方的路况,回答地随意,“也不是。之前也喝,后来发生点事,就不喝了。酒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的,戒了也不错。”

顾久应了一声,车内又是一片安静。

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还有,我最近休假,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就成,少往特警队跑,那儿也不是什么商场餐厅,别打扰人家工作。”

她闷闷地“嗯”着,本来雀跃的心因他这一句又重重沉到了谷底。

4

陆之励说的在休假没有骗她,她见定位上他不声不响地飞去了江南,也赶忙买了第二天清晨起飞的飞机。

傅清影揶揄她,“追明星都没看有像你这么积极的。”顾久低着头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直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和他自然一些地偶遇。

江南的冬天并不足够舒适,潮湿寒冷,连空气里都带着一丝凛冽气息。手机定位不够准确,顾久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来了三天都没有看见过陆之励。可造化弄人,她自己出去吃火锅时竟偶遇了他。

他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人点了一只九宫格,正被辣椒呛得满脸通红。旁边放着的汽水像是倒多了,白色气泡正在一层一层地上涌。她走过去对他说,“好巧啊。”

他像是早就预料她过来,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回答她,“是很巧,你也来这儿旅游?”

顾久结结巴巴地应着,“是,是啊。”

陆之励虽然被辣了个半死,头脑却是清醒,职业敏感让他总是觉得他和顾久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巧合哪里不对,心里想着回衡城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

他真的没有想到她有那个胆子光明正大地在他手机里安装定位装置。

回衡城后的有一天他主动约她出来,见了她便开门见山地问她,“顾久,你是不是在偷偷定位我?”

她一愣,没料到他竟发现地这么快。

他早把她的沉默当了肯定,声音里不自知地带了些怒意,“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甚至是违法的?如果你的手机被利用,我的行踪被泄露怎么办?”

她初衷简单,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被他一连串地质问打击到,只是呐呐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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