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年轻人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01

闹钟响的时候,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林燕强撑着意识,按亮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时间为清晨5点半。

林燕一刻都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穿衣。

距离入睡时间也不过刚过去2个小时。

“燕子,起床没?还要去驾校考试吗?”

楼下院子里,爸爸的声音响起。

林燕答应了一声,连忙穿好鞋往楼下走。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险些踏空,林燕赶紧抓住扶手,大脑一阵晕眩。

这是身体因为休息时间不足向林燕发出的警告,而她习惯性的选择忽略。

02

冬天的清晨太冷了,林燕随爸爸一路抹黑来到驾校,发现待考区已是黑压压一片。

听说很多考生为了考试,凌晨三、四点就会来等,只为能早一点验证身份,早一点考完回家。

林燕低着头绕到队伍后面,双耳冻得通红。

天光大亮时,林燕进到室内待考区。

看样子要等很久才能轮到自己,林燕忍不住靠着椅背眯上了眼。

临近中午12点,林燕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连忙上车考试,却在转弯时走错了车道,直接被判不合格。

林燕头重脚轻,紧张极了,陪驾教练看她的眼神充满怀疑。

第二次机会,林燕直接挂在了起步阶段,教练始终没有说话,林燕下车时,他看都没看一眼。

这样不争气的学员,他应该见怪不怪了吧?林燕想。

03

在跟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好久之后,林燕成功为自己省了2元钱。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倒车镜里的林燕却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今日内必须完成的一万两千字小说、4篇商业图文,和两篇短片脚本。

为了驾考,林燕除交学费之外,又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去学校练习,额外花钱请了私教、托了关系,算上补考费,应该抵她两个月工资了。

如果我请两个月假,好好跟着驾校教练学车,兴许就不用找私教,也不用补考,更不会把自己整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吧?林燕想。

到家后,父母从林燕的脸上看出了考试结果,他们什么也没问。

03

午饭过后,母亲一边洗碗一边小心说:

“你哥哥看上一款二手车,我跟你爸想着把现在的桑塔纳卖了,去买那辆车,这样等你考出驾照来,开着也好看。”

“多少钱?”

“首付2万,月供1700多,我跟你爸付首付,你来还贷,如何?”

母亲的提议让林燕有些吃惊,压力席卷而来。

那些昨夜只睡了两个小时和等待一上午却没能过考的苦楚也接踵而至,瞬间击溃了林燕一向报喜不报忧的面具。

她红着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行,我付不起,我压力真的很大。”她说。

母亲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她一向争强好胜的女儿竟会对1700多块的月供低头。

“好好好,你别哭,我们先不买就是了。”

04

做完图文后,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林燕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倒了一口冷水喝。

接下来该写小说了吧?

可林燕太困了,她将办公室里的沙发掉转方向,紧靠暖气管。

从门后挂衣钩上摘下棉衣外套穿上,和衣躺在沙发上。

肚子咕噜噜在响,林燕却没有半点胃口,此刻的她只想睡觉。

凌晨3点,闹钟又响了。

林燕连忙爬起来凑到电脑前开始写小说。

煞白的屏幕照亮了她煞白的脸孔,空气里只剩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燕异常清醒,却心慌不已,她又喝了几口冷水。

上厕所的时候,林燕看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已,头发已经油的不像话,随手一拨,一片黏腻。

05

同事们陆续来到了办公室,看到林燕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上司的邮件,他说昨天做的图文不合格,需要做大量修改。

而QQ消息里,编辑也发来抱怨,说她提交的新章节与主题不符,需要重写。

林燕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了。

林燕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踩着深夜的冷空气回到了家。

生怕吵醒爸妈的她,轻手轻脚来上了二楼。

客厅里一台带有书架的书桌静静的立在墙边。

林燕一愣,立刻想起前几天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幕。

那天,爸爸在给侄子做书桌,林燕看了兴奋不已,连连称赞爸爸的手艺。

“我也想要一台这样的书桌。”林燕感慨道。

爸爸笑而不语,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儿。

林燕不知道,原来这两天爸爸立在院子里的半成品,竟是给她做的书桌。

06

林燕走进卧室,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脸大哭起来。

所有疲惫与委屈在爸爸做的书桌柜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每个人出门在外,习惯性的看人脸色,处处赔上笑脸,拼了命的工作赚钱,不断透支健康,到底为了什么?林烟不知道。

林烟只知道对于父母而言,他们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活得太累,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为她做一餐合胃口的饭菜,及时洗净她脱下来的每一件衣服。

他们知道她喜欢报喜不报忧,所以但凡她透露出任何一个小需求,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办到。

如果真的要给世界上所有努力工作的年轻人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林烟想应该就是让最爱自己的人们对她放心吧?

这一夜,林燕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做梦。

翌日,林燕站在镜子前,看着双眼肿成灯泡的自己忍俊不禁。

又是值得为之努力的一天,加油吧!林燕!

徐二少,徐清言。

这名字是个好名字,却没想到出了个混小子!三天两头把徐老爷子给气的心梗。

里卧传来争执声,徐老爷子一气之下把他宝贝多年的疙瘩给碎(cei)了,骂骂咧咧了几句才算停下。

徐清言咣当一下,摔门而出。

好巧不巧,徐清言刚出门就和辆洋车撞了,一个踉跄徐清言被撞倒在地。

“你奶奶个狗玩意,谁来撞你爷爷!”徐清言噌的站起来,刚刚在老爷子那受的气全被这一撞给激了起来。

还没从急刹车中缓过来的沈秋甩甩脑子,拽过身侧的医药箱急匆匆的下车“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疼?”

徐清言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大截的白净女人,身材不错,声音也好听,心想,算了算了。

“没事,没事,就蹭了点灰尘,不打紧。”徐清言大手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沈秋看着面前人大步离开,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整理整理了衣服便向前走去。

沈秋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徐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拐杖触地咚咚咚的,可见是气的不轻。

管家出来招呼沈秋的时候,沈秋已经走进了老爷子屋里。

“徐爷爷。”沈秋和老爷子很早就认识了,许久未见更是亲了不少。

“秋丫头?哎呀!还真是你!”老爷子看着面前长大不少的小丫头,心里可乐了。“你怎么得空来了?”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沈秋身边。

沈秋连忙上前去扶着老爷子,老爷子年近七十,身子骨硬朗,近几年被徐清言气出了不少小毛病,这才拄拐杖。“福叔和我说,爷爷近来又犯病了?”

徐老爷子撇了眼站在旁边的李福“就属你嘴碎!”虽是骂但李福心下了然老爷子现在开心的很。

顺从的鞠了个躬“是是是,我这就让沈小姐回去。”李福做势要走到沈秋身边。

老爷子一个激灵“你敢!”先快一步站在沈秋面前挡住李福。

沈秋被老爷子利索的动作给惊着了,老爷子身子骨硬朗,看来只是被徐清言给气着了,没什么大碍。

沈秋是从老爷子嘴里认识的徐清言,那个小时候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徐清言出了自家门转身就去了快活林,快活林的老鸨打老远就看见了徐清言“徐二少,今儿来了啊,怎么?还要上次的清莲姑娘吗?”

徐清言嫌弃的擦了擦袖子,一抹全是胭脂香水味,呛人。

老鸨见徐清言不回答,鄙夷了他一眼,随即扯开嗓子“清莲!徐少二少来了!”

清莲从一开始就看见了徐清言,碍于面子薄,不敢凑上去。此时那小脸蛋,白里透红,别提多好看了。

徐清言上了二楼,先是倒了杯水喝,这水没滋味,抵不上北边那家的酒,徐清言兴致缺缺的听着清莲弹曲儿。

看着面前穿的花枝招展的清莲徐清言倒是想起了早上那女人,那女人,一看就细皮嫩肉的,那件白衬衫也好看,衬得她皮肤白白的。

这么想来,兴许,她味道更好些。

徐清言今儿二十七,倒还是个雏。说出去是没多少人信,徐家二少爷天天往快活林窜,怎么可能还是雏!徐清言也不气,自个儿明白就成。

混账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揉揉发混的脑子,徐清言甩下大洋就走了。

走着走着就绕回了家,徐清言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进了屋。还没进门就被女人的声音给吸引了,徐清言很不要脸的偷看门缝。

沈秋在陪老爷子吃饭,暖黄色的灯光照的她更加柔,就连脸颊上的小绒毛也比别的女人好看不少!

提到这,徐清言脑子里全是女人的胭脂香水味,呛人的很!

徐清言站累了,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老爷子看见了自己的混账儿子一下子就拉下脸“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沈秋没见过老爷子动怒,着实有点被吓到了。

徐清言撇了眼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沈秋,啧,胆可真小。自顾自的坐到了沈秋旁边的旁边,他怕挨得太近又闻见那难闻的胭脂香水味。

老爷子碍于沈秋在场,不好发作,只好把脾气压在心里。

李福眼疾手快的给徐清言备上了碗筷,徐清言一拿到手就开始吃,偶尔能听见老爷子和那女人说话,实在好奇的看了眼。

好啊!在剥虾!

徐清言看着女人十指纤纤,慢条斯理的在剥虾,那徐老爷子像个小屁孩一样等在旁边,看的徐清言一阵恶寒。

“别给他剥了,这死老头吃不了。”徐清言顿了顿开口,果然那女人抬头看他了。那双眸是徐清言这辈子看见的最好看的眸子,剪水秋眸,徐清言一下子就被吸去了魂。

沈秋不明白的看着徐清言,刚刚爷爷吃的挺高兴的,怎么就吃不了了?

徐清言起身凑到沈秋旁边,拿过老爷子的饭碗,往里面夹了很多蔬菜“医生说了,多吃菜。”

徐清言突然的靠近伴随着高大的身影和炙热的温度,只是碰到了手,沈秋就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的收了手,乖乖的坐开去了。

徐清言看着低着脑袋害羞的女人,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很痒,但是很舒服。

老爷子被徐清言的动作给愣住了,医生说的话多了去了,这混小子还是有点良心的肯记那么几句。

“好了好了,够了,坐下吃饭吧。”徐老爷子拿过自己的碗筷开始吃饭,徐清言也坐了下来,把自己的碗筷和沈秋的换了换。

沈秋正尴尬面前的碗筷就看见徐清言伸过来的手,乖巧的冲徐清言点了点头道谢,低头开始吃饭。

徐清言刚凑近闻了闻,嗯,挺香挺好闻。

一大早徐府家门口就不太平,昨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老鸨此刻跪在徐府门口,哭声凄惨婉转还伴着那么几声应景的唏嘘。

徐府一大早这么大的热闹,所有人都凑在了徐府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徐府来人处理。

徐老爷子起的早,一大早的遛弯买豆浆油条去了,徐清言,欸?徐清言呢?

徐清言难得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个懒觉,才不去管这个破事,爱哭就哭,徐府还能被她几滴眼泪冲塌了不成!

大门是沈秋推开的,门刚开了一个缝老鸨就一口咬定沈秋“大家快看!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的清莲!我那可怜的清莲啊!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了呢!”老鸨语气颤抖,那泪顺着话就流了下来,伸着手指指着沈秋,那气愤的样子颇有几分泼妇的意味。

沈秋只是开了个门,围观的一群人都没看清是谁就听见坐在地上的老鸨撕扯着嗓子,平日里徐府人就财大气粗再加上徐清言那人在,十有八九这事就是真的。这么一想,多数人都偏向了坐在地上的老鸨。

老鸨觉得这样可能不够又冲到了徐府大门口,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徐清言你个不要脸的!抛下了清莲找了个狐狸精!现在好了,清莲去了,你到好!抱着狐狸精在里面舒坦着!!清莲尸骨未寒!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对得起吗!徐清言!”

“狗日的,”徐清言挠了把脑袋,实在是受不了了“谁他妈在门口鬼吼鬼叫!”掀开被子,套上大裤衩,用冷水抹了把脸就冲向了门口。

门外老鸨骂声不断,门内沈秋愣在门旁边,不知进退。

徐清言原本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看见沈秋傻愣愣的样子之后,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柔声问“怎么了?怎么在这儿?”

“啊?”沈秋回神后先是退开了一步,和徐清言拉开了一点距离“没,没事。”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样展露无遗,一看就是有事的样子!这让徐清言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冲了上来!

徐清言走到门边用力一推,门外的老鸨还趴在门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开了数米,跌倒在地。

众人看见徐清言来了便知道这热闹差不多完了,毕竟是徐家的家事,杵在这儿怕是会惹祸上身。

老鸨看形式不妙迅速起身向沈秋冲去,徐清言眼疾手快一把擒住,顺手就是那么一推。

沈秋被吓的不轻,刚刚那张牙舞爪的女人就离自己那么一点儿的距离。

徐清言把人甩开,回身去查看沈秋的情况,还好,没事。

“吓到了?”徐清言低声俯在沈秋耳边,这女人昨天只是被自己说了一句就吓成那样,今天这还不得吓破胆!徐清言越想越懊恼,对那老鸨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你们看,你们快看看!就是这个狐狸精!就是她!”老鸨使劲扯着身边人的衣物,刚刚徐清言的动作吓退了不少人,留下来的都是些胆子大的,不怕事。

“你他妈吧嘴给我放干净点!”徐清言把沈秋护犊子般护着身后,眼神阴森,语气冰冷。

老鸨明显是被吓到了,哆嗦了一下。

“我算是看明白了,清莲死了,你想赖在我二哥头上?”徐景嗔痞笑一声,跨出门槛“区区快活林的女子还想攀进我们徐家,老鸨啊老鸨,你是脑子不好了还是老糊涂了?”

徐景嗔是徐家三少爷,平日里一身书生气,发狠时却不留情面。

“这,这,”许是计谋被识破老鸨浑身颤了一颤,这细节被徐景嗔尽收眼底“二哥,大哥最近忙吗?要不直接把……”(徐家大少爷,都督。)

老鸨一想,这要是被徐大少爷知道了,可不是推几把的意思了!那可是要坐牢的!!

“徐三少,徐三少,行行好,行行好吧!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有意的,那清莲,那清莲不过是和人跑了,我不甘心才想到这出的,您可千万别去惊动了大少爷!……”老鸨跪在地上,双手扯着徐景嗔的裤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原委给说了个明白。

徐景嗔示意了一眼,李福立刻派人把老鸨给拖走了。

一切平息之后,徐老爷子拎着一袋油条拿着碗豆浆从偏门回了家。

徐清言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沈秋心里着实没法踏实,他总觉得人家白白净净的好姑娘被污蔑了名声,不妥当。

“沈秋,”徐清言唤了声。

“怎么了?”沈秋咽下嘴里的白粥,不明所以的看着徐清言。

“我和清莲是清白的,我只是去听个曲儿。”徐清言想,这事儿要解释清楚,以免以后落下闲话,但这句解释在老爷子和徐景嗔耳里却变了味。

“二哥这是在解释?怕沈姑娘气着?”徐景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徐清言愣愣的点了点头,他是真怕她误会,毕竟早上的事牵扯到了她。

沈秋喝了口粥,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我知道的。”

“嗯,那就好,早上吓着了?”徐清言松了口气,又想到了早上这女人白惨惨的脸,心里又拧巴了起来。

“嗯,没事。”沈秋继续低头喝粥,心里那个地方被填的满满的。

话那么少,应该被吓得不轻。“沈秋,我晚上带你去看烟花吧,算是赔礼道勤。”徐清言琢磨逗沈秋开心,胡诌了个烟花。

“烟花?”沈秋抬头看着徐清言,说到烟花,倒还真是有几分心动。

徐清言没想到沈秋会突然抬头,来不及收起眼里的柔,便被她眸里的光给击了个正着。

心,躁的很。

—待续—

——《隆冬·徐府》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大鱼,在河底笨拙的游荡,我向着最幽暗的深处游去,梦不会醒来了。

1

我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使我非常的恐慌,我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我知道,我可能真的要变成一条鱼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还有我同班的发小潘建。潘建对于这件事嗤之以鼻,不时会拿来笑话一下我,我对此非常的不满。即使他是我的发小,我也不容忍他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起初我还不是一条鱼,具体点来说,我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一条鱼。最开始是在洗澡的时候,沐浴在水中时忽然觉得亲切无比,忽然萌生出自己是一条鱼的想法。自从那天起,事情就早已超出我的认知和掌控。

起始时觉得皮肤干燥,即使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丝毫的异像,在医生那里检查也并没有丝毫头绪。但是手臂上传来的干涸感持续不断,像是龟裂的土地极度的渴望雨水,恨不得整天把手臂泡在水里面才好。

还好这一切我隐藏的十分巧妙,只是平时淋浴的时间会加长罢了,但那个时候我还不接受自己是一条鱼,很可能我得了一种怪病罢了,好在这种怪病并不是致命的,我可以不告知他人。

2

好消息是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出一个月它便自动痊愈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直到盛夏的某天,我和潘建去一座大桥的桥底处游水。桥墩不远处便是深水区,潘建胆子很足非要拉着我过去。游了没一会我就自觉体虚,心里打算上岸穿了衣服回家,不曾想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便顺着斜坡般累积的石块涌向深水区。

我游水向来不好,很少涉及水深的地方,起初还挣扎两下眼中还能看见背对着我的潘建,几个呼吸不到人就沉下去了。忽然,脑子一阵清明,眼睛所及之处一片明亮,脚下的卵石,深水区域的幽深寂静一眼望不见底,深水处从明亮变成了一片黑暗,阴暗感不言而喻。

“呼啦”一声我被潘建一下子从水里捞了出来,他又惊又气的看着我,说:“你找死啊?”这时我才回过神来,脑袋里还在回味刚才的所见,随口道了歉也不管骂骂咧咧的潘建,自顾的上了岸边。

我们生了一堆火,两个人无言的蹲在一旁,像是沉默了许多久,潘建忽然贴了身子过来说:“许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能是我今天话语太少了,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却听见他又说:“我看见你朝深水那游过去了,你吓坏我了。”我心里一惊,又询问了他一遍,得知的结果便是,我迫不及待的准备潜水去深水区,潘建一把将我捞起来了。

潘建不说话了,照例甩给了我一粒薄荷糖,嘴巴里呼吸的全是冰凉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这一切使我不知所措。还好潘建就坐在篝火旁边,他的阴影延伸到河边像是要与河水融为一体,心想还是潘建这个发小让人可靠。那晚在一堆篝火旁小心翼翼的睡着了。

我从未如此的觉得伙伴的重要,潘建像是一个贴身保镖似的护我左右,我们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关系越发的亲密起来了。但是,在那之后身体的旧患越发严重了,好几次和潘建回家的路上,他指着我的手表情惊讶。没有办法,我告诉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皮肤开始有点脱落。潘建表示一番理解后,也不再深问。

但是对于同学们的嘲笑,潘建的愤怒丝毫不亚于我。他个子很壮实,是个天生的体育健将,有他在后面替我撑腰,班级上的人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拿我作为笑料了。但即使如此,这对我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帮助。

3

有一天我告诉潘建,我做梦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很大的鱼在水里面无忧无虑的游荡穿梭,那感觉非常的真实。潘建笑了下,没有多说话,只是拍了下我的肩催促我赶紧回家。随手接过他递来的薄荷糖放进嘴巴里,凉爽的空气入嘴让人脑袋清醒,似乎有了这种舒适感连自己的异状也会顷刻间好起来。

我之所以认为自己会变成一条鱼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水。每天大量的饮水变成了必不可少的事,开始的时候只是需要比平时多喝几瓶矿泉水,慢慢的书包里塞满了饮用水,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口渴,只有不断的喝水才能减轻痛苦和皮肤的干涩。

终于有一天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在我淋浴时,我下意识的闭上了呼吸任凭凉水从头顶倾泻下来。这种做让法身体非常的舒适和适应,但这次我闭上了呼吸,却没有丝毫的不适。起初我感觉耳朵根部有点痒痒的,也没有多想,直到后来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我感受到的是耳根处一张一合的翕动,是鳃,鱼鳃。太诡异了,让我立马从这种忘我中抽离了出来,手指小心翼翼的放在耳根处,却什么发现都没有,耳朵周围完好无损,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幻境。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大鱼,在一片幽深的水里游弋。呆板的鱼眼毫无生气,硬币大小的鱼鳞折射出一片幽光。我看见幽深的水面上有一个身影在不停的朝水里打捞,嘴巴里不停歇地喊出我的名字,那是潘建的声音。可是那条大鱼没有丝毫的反应,呆板地游向水中的黑暗处,一去不返。

这次的梦我没有告诉潘建。第二天在潘建递给我薄荷糖时,我问他:“如果我变成了一条鱼,你说该怎么办啊?”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人怎么可能变成鱼?”我点点头,决定忘掉那个奇怪的梦。过了会潘建似乎是想补充上一句没说完的话似的:“许之,没事的。”我看见潘建眼睛里坚定的目光,心里面平复了不少。

4

水让我感到亲近,也使我万分恐惧,我真的害怕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一只呆板毫无生气的鱼。一想到变成鱼在冰冷孤寂的水底游荡,心里便滋生出数不尽的恐惧感,但违和的是,我几乎每晚都要泡在水里面,这让我感到万分的舒适,似乎水里面有我急需的东西。

这种日子没过多久我便开始昏睡,一股股难以忍受的困意席卷全身,浑身无力眼皮合拢,无时无刻的想睡着。

好几次在路上昏倒,要不是潘建守在我身边,八成会摔成重伤。这种昏睡不是最可怕的,在睡梦里,似乎有一股水流的波动声,像是鱼尾扫过水面的声音在引导我,我又看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水底漫无目的的游动着。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从梦中惊醒。有时醒来是在课桌上,有时在床上,有时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潘建。

“许之,你病了。”我听到潘建说。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我也相信自己只是病了而已,这比变成鱼要好得多。他又掏出一颗薄荷糖给我,潘建总是随身带许多的薄荷糖,他说薄荷糖能清醒大脑。我剥开糖纸衣,毫不犹豫的喂进嘴里,一股清凉袭来,身体瞬间也清醒了不少。

那以后学校允了我一个很长久的假期,我不用每天来学校,潘建时不时的会来看望我。我再也没有和他提起过我的梦,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一条鱼,这太过于诡异。然而事实是,我大概的确已经变成了一条鱼了吧。在我覆盖在衣物下的皮肤,不断的重复枯萎脱落,在前天晚上泡在水池里的时候我就发现,皮肤开始变得越发坚硬光泽,一片紧贴着一片的皮肤让我蓦然想到了鱼鳞。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潘建。他听闻后十分的惊讶,直到他看见我几乎快延伸至脖颈的鱼鳞状的肌肤时才确信了这是真的。“别怕。”我听见他说。其实我倒是开始对变成鱼这件事看的淡了,至少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关心自己,这让我对此事的害怕大大减少。

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变成了一条鱼了,这是我和潘建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久后,我模糊的意识到潘建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那天由于水管爆裂,附近的人家都停了供水,全身无力瘫软,像是出生在沙漠的一条鱼刚出生便受着太阳的煎熬。

一路上听见他说,你不会有事的,许之你很棒。我已经不能思考他说的话了,现在我只需要水,渴望潜入河底的深渊之地,在水里游荡。即使变成鱼也没有关系。

5

不知昏睡了多久,记忆里潘建把我放在一个非常大的鱼缸里,潘建家放着许许多多的鱼缸。我才想起来,潘建家在街上经营着卖鱼的生意。总之,我终于沉睡在了水中。

我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潘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其中有自己的同学更多的是陌生人,他们被泡在一片水里面,露着怪异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潘建。”我轻轻喊了声,我看见他就在我不远处。没有回应,我猛地向前冲刺了一下,脸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是玻璃,我忽然意识到,是我被泡在了水里面。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微的翕动。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猛然看清楚了里面的倒影。赫然是一条黑漆漆的,呆板笨拙的大鱼,和人一样大的鱼。唯一不同的是,鱼脸上隐约可以看见人脸的特征,但再也辨别不出是谁了。

我想我真的变成了一条鱼。潘建丢了一粒薄荷糖状的食物进鱼缸,身体下意识的浮游上去把它吞下。我想阻止,但身体早已不受我的控制,我变得像梦里那条鱼一样,扫着笨拙的尾巴,在水底游荡着。

只是,只是以后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话了,和我说,许之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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