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霓虹下闪烁
0
“假使爱不存，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没有叫做爱的东西，你觉得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话剧已落幕很久了，而这句话依旧回响在张大川的耳中。
三月梦想话剧团带着他们的新作《为爱而爱》来到张大川的城市巡演，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剧作，因为话剧团里有一个他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刘洛，有人找。”
“来了。”
“有个人在走廊等你，快去吧。”
刘洛刚卸了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听说有人找他急匆匆地出去，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时，他转身就想走。
“小洛，不高兴就跑这毛病，你什么时候能改改。”
刘洛听到这句话，也不回头，闷闷地站着。张大川看他这个样子，想起了他小时候，一遇到什么事就这幅木头人的表情，不动、也不说话。他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出来，“假使爱不存在，我就创造爱，把它都给你，好吗？”
刘洛惊讶地看着张大川，“你疯了，你找我来干吗？”
“我是疯了，想你快想疯了。”
“我不信，我们有两年没联系，这两年你他妈怎么不来找我说你想我。你滚开，别来我这演苦情戏。”
“这两年，我答应我妈还有……不和你联系自己挣钱养自己，她就放我自由。”
张大川的眼神诚挚而充满担忧，刘洛仔细在那眼神里找纰漏，最后败下阵来，长长叹了口气。
张大川知道他这就算是原谅他了。
1
南水高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高二时张大川的班上转来一个男生。
“大家好，我叫刘洛。”
“刘洛同学，你就先坐在倒数第二排吧。”
“好。”
“喂，你是哪个学校转来的？”
刘洛回头看向问话的人，黑黑的眸子透着一股天生的冷淡，“三中。”说完话迅速地转了回去。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么刘洛的眼睛一定在说谁都别理我。
“上一期的测验，成绩很不理想，不过我还是要点名表扬咱们班的刘洛和张大川同学，两人同时考了满分。我说同学们呐，数学真的有这么难吗？你们能不能长点心！”
“难死了老师，谁能跟那俩非人类比啊，我们从来没把他俩列入学习对象好吗。”同学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停停停，别吵了，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我们来讲题。哎，明年就高三了，你们是要急死老师。”
“哎，刘洛，喂。”
刘洛的后背被张大川一下一下戳得不胜其烦，“干嘛啊？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拿笔戳我。”
“不戳你，你转的过来吗？跟你说个话怎么这么费劲。”
刘洛猛地转过来，吓了张大川一跳，“什么事？”
张大川脸上立刻挂上嬉笑的表情，“我就想问问你中午吃什么？”
“我回家吃。”
“你们家那么远，还回去？一起吃吧。”
“我乐意，你自己吃吧，别烦我。”
“走吧，我家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听到红烧鱼三个字，刘洛的眼睛亮了，看的张大川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哈哈哈，承认吧小洛，你就是一吃货。”
“滚，再说我不去了。”
“走走走，我闭嘴，刘大爷，跟小的用膳去吧。”
那时的张大川长着一张童叟无欺的脸，人见人爱，笑起来的样子像亲眼看到一朵昙花盛开。
2
“奶奶，我来了。”
“小洛啊，快来坐。
“奶奶，我帮您端菜吧，老来家里蹭饭怪不好意思的。”
“真是乖孩子不像我家大川，一身懒筋。”
“奶奶，我才是你亲孙子，不能被小洛几句甜言蜜语就哄走了啊。”
“哼，真希望小洛是我亲孙子，那么懂事，不像你。”说着话奶奶一把打在张大川手上，“洗手去。”
张大川跟刘洛挤眼睛，刘洛撇了下嘴不理他，去厨房给奶奶帮忙。
张大川很喜欢这一幕，每次就像是看到自己的老婆在家里忙活，当然这些他可不敢告诉刘洛。
“小洛啊，以后天天来奶奶家吃饭，你家那么远，大中午的就别瞎折腾了。在这吃完，你俩再睡一觉然后一起上课去。你呀顺便帮奶奶看着点大川，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天天在您这吃多麻烦您啊奶奶。”
“麻烦什么，红烧鱼、尖椒鸡、脆皮茄子都不想吃了？”
张大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奶奶您跟您孙子用的手段都是一样的，都是赤裸裸的诱惑小洛。”
“没大没小的兔崽子，瞎说什么。奶奶说了算啊，都给我好好回家来吃饭。”
张大川挑起一边眉毛看刘洛，刘洛对他吐了吐舌头。
3
“下面我要讲的这个非常重要，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张大川！”物理老师突然停下写板书的动作，拿着粉笔看着他，“张大川！你低着头干嘛呢？”
张大川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没，没干嘛。”
“把你的手拿上来。”
只听“哐当”一声，手机公放里传来刘洛哑着嗓子一声大喊：“操，张大川你想搞死老子？”
全班同学暧昧的哄笑声随后传来，接着老师大吼：“给我滚出去！”
张大川低头走出教室在篮球场继续给刘洛打电话，“刚才我被老李抓了，手滑结果手机掉地上了，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公放了。”
“跟你说了我没事，咳咳，后天我就来了，你打的鬼的电话。”
“老子还不是担心你。”
“不用。”刘洛说完关了手机，任张大川怎么打都不接。
他一个人站在篮球场拿着手机，无奈地骂了句娘。而当他拎着买好的菜和药，大老远坐着公交站在刘洛家门口时，更是狠狠地骂了句娘。
“叮叮”门铃响了好几下，刘洛才不情愿地开门。头发乱翘着，嘴唇有点白，两个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
“你怎么来了？咳咳，不上课啊？”
“反正被赶出来，就翘了呗。”
“那你随便坐啊，我再睡会。”刘洛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张大川一把抓住。
“你吃药没？”
“啧，没有，别烦我，我头疼让我睡会儿。”
张大川摸摸他的头又摸摸自己的，“你发烧啊大哥，我给你带了药你吃了再睡。”
刘洛不想说话，挣脱了他又扑回了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外面“当当当”的切菜声，他实在是起不来，只能放任张大川在外面作妖。
“小洛，起来，把药吃了，吃完再睡。”
“不。”
“起来，听话。”
刘洛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托起来，苦苦的药被塞进嘴里，接着又被灌了一大杯水。
刘洛皱了一下眉，“好苦。”
“你又不是小娃娃。”他看他还在皱眉，“真的很苦吗？要蜂蜜吗？”
张大川看着自己怀里又昏睡过去的刘洛，理了理他的头发，把他放平，掖好被子后，他静静坐一会儿。
“笨蛋，好苦。”张大川一个人模仿刘洛埋怨好苦的表情，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他起身去厨房，调小了煮粥的火。
刘洛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头也不疼了。他打开房门就看到张大川头上盖着他新买的电影杂志，一只腿在沙发上一只腿在地上睡得正酣。餐桌旁的落地灯光下，是用盘子扣起来的饭菜。
那一幕，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期待。小的时候是期待父母，遇到张大川后，就开始期待眼前的人。
他走到张大川身边，轻轻将他头上的杂志拿开，他的眉眼瞬间闯入刘洛的眼中。
睫毛很长，眼尾的地方还有点翘，鼻梁英挺，嘴角也是向上的，似乎随时都在笑。
就在他准备将他的腿放到沙发上时，身体一下子被拽住，失去了平衡，张大川坏笑的脸不断变大。
刘洛刚要撑起身体，结果被张大川牢牢搂住了后背。
“喂，你要干嘛。”
“我要……”说完他抬起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刘洛的额头，“嗯，不烫了。我测体温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你放我起来。”
四目相对，如水的月光撒进房间，对面合锦大厦的霓虹灯闪着暧昧的光。张大川在刘洛脸上来回打量，就在刘洛以为他要吻他的时候，张大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你，你的牙好白。”
“滚，放开我。”
张大川止住了坏笑，抿了一下嘴唇，“嗯……你知道……”他皱了一下眉头，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还有一点紧张。他清了一下喉咙，“你知道，我想吻你，很久了……”
说完，他将刘洛的身体又向上拖了拖，给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探寻地看着他。
“那就吻啊，又不是小孩子。”
“哈哈，小孩子，好苦。”张大川模仿刘洛皱眉的样子。
“不许学。”刘洛用手捂住张大川的嘴巴，结果被张大川一把拿掉，接着他吻了上去。
夜晚的光打在接吻的两个人身上，一会儿是粉色一会儿是蓝色，还有黄色、白色，那些闪烁不停的光就像此刻两人的心情，砰砰乱跳，交织着爱与欲望，从沙发到地板，不愿分离……
当一切结束，两人背靠沙发坐在地上。
“我给你热饭去吧，菜应该早凉了。我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就去叫你的，没想到睡着了。”
“因为你笨啊。”
“对啊，笨到被骂还来给某人做饭送药当三好男友！”
“啧。”刘洛看着张大川，满脸嫌弃。
“表情很嚣张啊，刚才是谁让我放开他又让我吻他？”
“快去热饭，我早就饿了。”
张大川站起身，使劲揉了一下刘洛的头发，这下更乱了。
早上闹表响的时候，张大川不想动，被刘洛一脚踹到了床下，“喂，你谋杀亲夫啊！”
“赶紧去上学，你昨天就逃课了。”
“我能不能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说着他又想往床上爬。
刘洛看了他一眼，“走不走？”
“走，走，小没良心的。晚上等我，我还过来。”
临走时，张大川捧着刘洛的脸，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结果被他嫌弃地打开了手。
4
“喂，大川，刘洛还没来？”猴子老远见到他扯着嗓子问。
“我怎么知道。”
“你们关系那么好，张大川，你想搞死老子吗？”
猴子哑着嗓子学昨天电话里刘洛说的话，被张大川当胸一捶。
“哦，好痛。”
“说正事！”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他有个包裹到了，你跟他说一声，或者你先帮他取了。”
“嗯，明白了。”
上课时，张大川给刘洛发短信：小洛，想我了吗？
不一会儿张大川的手机收到一条回信：不想！
张大川：我这有一个你的包裹哦，不想的话，就不给你了。
刘洛：不要脸。
张大川：哈哈，叫声老公就给你。
刘洛：你等着吧！包裹我不要了！
张大川：哇哦！包裹好像是从香港寄过来的呢！寄件地址好像是陈元工作室。
刘洛：你今天晚上回来就给我带过来，我要。
张大川：你要啥？
刘洛：……
张大川：你好像说你要送给我哦！
刘洛……
张大川：好吧，晚上我就不带了。
刘洛：……
张大川：OK，我中午回家就放在我家了，拿着也怪沉的。
刘洛：老公公。
张大川：你叫啥？
刘洛：打错字了。
晚上放学，张大川把包裹放进书包坐车回刘洛家。
门铃大概只响了一声，刘洛就冲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包裹呢？”
“病好了？这么活蹦乱跳的。”
“给我给我。”他开始翻他的书包，找到包裹后马上拆开了包装。
“Yes！”
“到底是什么这么兴奋？”
“陈元工作室给我寄了他们那个话剧《盛世孤独》的影像特典，还有书。”
张大川很少看到刘洛这么开心，像个孩子得到想了很久的玩具。
笑是能传染的，他看他笑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他搂住他看他翻来覆去摸着碟片和书，忍不住亲住了他的嘴角。
5
转眼高中毕业，他们考取了全市最好的大学。
刘洛进了话剧社，由于他妈妈不让他学习跟话剧沾边的任何学科，他只好学了电子通信工程专业。不过，他偷偷选修了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张大川进了篮球社，跟刘洛同一专业，不同班。
“刘洛，有人找。”
张大川单肩背着书包，坐在走廊的栏杆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刘洛从教室走到自己眼前，夕阳的余晖将他照得异常柔情。他伸出手理了理刘洛乱翘的头发，“嘿，你们那话剧社又开会啊。”
“嗯，在讨论剧本。你饿了的话，就先去吃饭吧。”
“翻开我书包看看。”张大川单手拎着书包让刘洛打开。
“哇！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你个吃货，我还不知道你吗？”
刘洛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两个汉堡和两瓶可乐，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张口就咬了下去。
“慢点，没人跟你抢。”
“开会到现在，我快饿死了。”
“谁让你喜欢。”
刘洛突然抬头，看着张大川，“老公公，谢谢你啊！”
“靠！你打算把这个称号叫多久？”
刘洛听到这句话边吃边眯起眼睛笑了。
他看着刘洛吃了一会儿，笑着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帮他擦嘴，远处走过两个女生看着他们的样子捂着嘴痴痴地笑着。
“嗯，这周末去你家还是我家？”
“去，去我噶，我妈扑砸。”
“你吃完了再说，什么扑砸。”
刘洛使劲咽下嘴里的汉堡，“我说去我家，我妈不在。”
张大川用手指抹干净刘洛嘴角的沙拉，“好！那你继续开会吧，我在这等你。”
“嗯嗯，我很快。”
6
周末，两个人在刘洛家门口就忍不住吻了起来，互相撕扯着身上多余的衣服，摔上了防盗门。
意外来得很突然。
开门的声音很小，但也许很大，只是那两人太投入。
“小洛，你是和大川在家吗？我看到你们的……啊！”
刘洛的妈妈推开他卧室门的那一刻，大概看到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的场景，颠倒的世界观、错乱的性爱场景，她低呼了一声，接着猛地转身冲出了大门。
床上的两个人也被吓得不轻，所有感觉都被接踵而来的烦恼淹没。
怎么解释？还解释个鬼！
怎么办？我他妈怎么知道！
怎么收场？问上帝吧！
这两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话，张大川突然握住了刘洛的手。
“你干吗？”
“宝贝，你在发抖。”
“你先走吧，我去找我妈。”
“你去哪儿找她？你先打电话试试。”
刘洛拿出手机，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电话响了很多声，但没人接听。
“你先走吧，我在家等她。”
“我陪你吧。”
“别，我估计她看到你情绪会更不稳定。”
张大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刘洛说得有道理，便穿鞋回家去了。
他没想到，他竟然接到了刘洛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大川啊。”声音听上去就是刚哭过。
“阿，阿姨好！”
“阿姨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你们、你们这样，阿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了，我希望你们也能谈谈。”
“阿姨，我知道了，那个小洛在家等您呢，您别说他，都是我的错，我带坏了他，跟他没关系。您千万别骂他！”
“你答应阿姨别找他，我就不再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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