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温暖了独生子女的我整个童年

从我记事时起,大概是五角钱一包的辣条,看不腻的《还珠格格》与爱嬉戏打闹的弟弟妹妹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时光。

我想如果我有一台时光穿梭机就好了,回到儿时与表弟表妹喋喋不休拌嘴的日子,一起分享着辣条窝在沙发上看着“小燕子”。

1

我妹妹从一出生就很白胖白胖呀,圆滚滚的似肉球,脖子上的肉也是一圈圈的,甚是可爱,于是她有了个可爱的称呼“妞妞”。

我弟弟真是和他姐姐妞妞截然相反,不仅瘦还黑,活像个猴,一天到晚闹闹腾腾的。我奶奶经常说他像是’屁股有根刺坐不住’。就叫他“健儿”吧。

小时候呐,经常有售卖冰棍雪糕的小汽车从我们家门前开过,喇叭里还传来一阵“卖雪糕冰棍啦卖雪糕冰棍啦”的声音。我们揣着大人给的零花钱挑选着各自喜爱的不同口味的雪糕,然后开心地抱回家放进冰箱里。渴了饿了就拿出来吃,没过几天冰箱就被我们吃的空空如也,又期盼着雪糕车的来临呀。

我们不止盼望过雪糕车,也盼望过叫卖甜酒汤圆的憨厚叔叔和走街串巷的冰糖葫芦大爷,还有每日放学后的凉面,又臭又好吃的臭豆腐……

关于吃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回忆呀,这都是爱的味道。

2

周末是我们集体狂嗨时刻,房门一关,被单一披,瞬间我化身为皇后娘娘,妞妞为紫薇,健儿则是小燕子,开始上演一出荒诞又好笑的宫斗剧。

我们随意窜改剧情,我与妞妞一伙各种欺压健儿,使唤他给我们捏腿捶肩,唱歌说笑话,总之使出浑身解数逼得他罢演了。最后我们又连哄带骗说是给他换角色,保证不再欺负他了,当然最后的结果又是以他再次的罢演告终。

大概是世上的姐姐都爱欺负弟弟吧,这个根深蒂固的坏毛病我一直都改不了。

直到如今,我时常会与健儿玩枕头大战,他打我一下,我肯定要还两下,不会因为他是弟弟而让着他。最后眼看打不过了,我扯着嗓子,“妞妞快帮我”妞妞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健儿,“姐快打”我们仨扭打到一起,弟弟的求饶声与我们的欢笑声拼凑成一支美妙的歌。

3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街上冷冷清清,大家似乎是怕冷都不愿出门。爸爸领着我和妞妞四处瞎晃悠,我们轻轻哈出的气凝结成了一团白雾,揉搓着那被冻得通红的小手。

妞妞走到一面橱窗前停住了脚步,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一双白色筒靴,周围还有一圈参差不齐的流苏,十分惹眼。爸爸看着她那副喜爱模样,领着我们踏进了这家童装店。

妞妞换上白色筒靴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走到爸爸面前问好看不,又走到我面前问好看不,脸上洋溢着开心,“姐你也买双吧我想和你穿一样的鞋子”我看着她渴望的小眼神,“好啊穿一样的”

我和妞妞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每人一元的零花钱都要商量着买不同口味的辣条,彼此分享着这简单的幸福。

妞妞胆子特小,我又爱拉着她看恐怖片。每次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时,我就会突然地在她耳边怪叫一声,吓得她惊慌失措然后追得我满屋子跑。

有时我俩也会很顽皮,大人越是不允许碰的东西我们偏要玩,这似乎是小孩子都会有的“逆反心理”。

那天傍晚停电,我和妞妞悄悄地爬起床,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根蜡烛和一只打火机。我们开始玩起了蜡烛,蜡烛的火苗忽明忽暗,照亮着我与妞妞的脸庞,暖暖的。

我们开始了蜡烛火焰燃烧大比拼游戏,然而还没开始几轮,妞妞因一时的疏忽大意烧焦了额头前的碎发,不过好在只是烧焦一点,但好似被狗啃一样令人发笑。第二天我们就被家长发现了并把我们训了一顿,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

妞妞额前烧焦的碎发被我拿来吐槽了整整一个学期,现在想来她那般模样还是觉得好笑。

我俩也是易纠结体质,每天去上学时都会在学校门口的路边摊徘徊很久,

“姐今天吃什么啊我想买小笼包”

“那我们买小笼包吧”

“可是我又想吃糖葫芦怎么办”

“那买糖葫芦吧好烦哦钱不够”

“对啊不然我们两样都可以吃了姐你选个吧”

“那小笼包吧妞妞好不好”

“好的听姐的”

“不不不还是糖葫芦吧”

……

每日定额的零花钱使我们无法同时享用这两样东西,每日清晨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小笼包与糖葫芦展开。

于我现在而言,我还是无法快速抉择到底吃小笼包呢?还是糖葫芦呢?

4

幸福的童年时光总是短暂的,妞妞和健儿在我刚步入初中时期就离开了我,她们一家人搬去了河南。

她们离开的那一天,一改平时爱捉弄她们的形象,我给她们耐心地讲作业,还说小故事逗她们开心,又给她们买了好多好多的零食,都是她们爱吃的。

离别之际,妞妞哭成了泪人,健儿倒很洒脱地来了一句“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抱了抱她们,“快走吧火车就要开了”我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也无法控制压抑已久的情绪,“你们要记得想我每年放假了都要回来我也会想你们的”我一边冲她们挥手一边擦着脸颊滑落的泪水,哭声愈发加重,猛地冒出来一个鼻涕泡,这模样简直滑稽透顶了,她们也被我这般狼狈的模样逗笑了。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不厌其烦地问妈妈,“妞妞和健儿什么时候来呀你说她们今年会过来吗”

我就像是回到了儿时盼望雪糕车来一样,甚至这种渴望还极其强烈,等待着她们回来陪我嬉戏打闹。

盼过了暑假又盼寒假,明明知道聚少离多,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地等待着。

我喜爱与她们一同吃年夜饭的日子,无论我们的身体和年龄发生着怎样的变化,在饭桌上总是会为了一块肉打闹起来,由此可见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渗透到了骨子里。

吃饱喝足的我们勾肩搭背跑出去放炮竹烟花,听着一阵阵炮竹声,看着色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我们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姐姐我们等会儿放这个吧”

“姐姐不要听健儿的我们等会儿放那个很好看的”

“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大些不能让着我吗”

“就不让着你应该弟弟让着姐姐的”

……

我听着她们的吵架拌嘴,有点头疼不过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开心,我渴望每年的团圆饭她俩都不缺席。

5

今年妞妞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心中向往的大学,并把自己的暑期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她去广东打了一个月的暑假工,然后带着健儿搭乘火车抵达我们的“家乡”。

凌晨五点,她们下了火车,我和爸爸也到达了出站口迎接她们。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妞妞和健儿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四处张望着。我又想恶作剧吓吓她们,爸爸似乎看穿了我的坏心思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就此作罢。

“妞妞健儿我们在这儿”我们冲她们挥手,朝她们走去接过她们的行李。一路上我们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儿,似乎有说不尽的话,或许是太过想念彼此吧。

到了家中,妞妞打开她们的行李箱把零食全部拎了出来,“姐这是我们买的零食到火车上都没怎么吃你吃吧”我毫不客气地拆开了一袋零食往嘴里塞着,“哇真是爱我”健儿则在一旁打着游戏,叫喊着我也要吃给我留点,我和妞妞异口同声,“不给就是不给”便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论年龄我比她们大,可心智却还是那般不成熟,都是她们一直迁就着我。

“姐我请你吃饭啊我打暑假工挣了钱”

“呦呵姐姐我是不是可以一饱口福了妞妞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妞妞通过汗水和劳力挣来的人生第一份工资,给我买了我爱吃的披萨、炸鸡、奶茶、烧烤、零食、啤酒。

我们仨敞开肚皮吃得一嘴油,我嘴里不停咀嚼着,“妞妞我以后叫你姐姐吧我要抱你大腿”

妞妞则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我怕你把我吃穷”健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又开始了疯狂斗嘴模式。

一天傍晚,我和妞妞心血来潮想吃小笼包,于是恳求健儿,“明天给我们买早饭呀我们好想吃包子哦弟弟你爱不爱我们了”健儿撇了撇嘴,“不爱了不买”我们像是戏精附体开始表演苦肉计。

第二天一大早,健儿来我房里叫我们起床,“我早上六点就去给你们买了豆浆包子,快起来吃吧”

这天的早餐尤为美味,大概是爱的味道。

我阿姨老说健儿不爱学习,喜欢打架,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可我觉得他挺听话的,是个会疼人的好孩子呀。

那天健儿要出去找小伙伴玩,我们叫他回来时带点零食,他说好。

回家时,在车上他只顾玩手机一路坐到了终点站。他刚想给我们打电话,手机就关机了。然后他一路走了回来,到了家里我们问他,“为什么不打的回来走回来那么远你是不是傻啊”他气鼓鼓地看着我们,“那我想把那剩下的20拿来给你们买零食啊”顿时我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堵在心头,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涨涨的。

送她们离开之时,健儿还在念叨着我没有带他去游泳,我也以为时间还很长,推到明天,又是一个明天。分别之日来临的过于匆匆,我似乎才刚刚见了她们一面,又要忍受相思之苦。陪伴的日子总嫌太少,告别之际也总是太伤感。

有人说小时候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长大后会变生疏的,尤其是以后各自成家立业了更聚少离多,感情是会淡很多的。

可我不信,我就是觉得我们仨会一直好下去。

麻将打到一半,李志忽然朝椅子上靠了靠,问了沐长梦一句,“有烟吗?”

沐长梦递上烟,“有心事?”

“还记得杨念念吗?”

杨念念是李志和沐长梦的高中同学,也是李志的初恋。

“她要结婚了。”李志点燃起烟,看着窗外电线杠上的两只麻雀,一只飞了,爬过一只猫,猫把另一只叼在嘴里面。

李志又坐起身,两人继续开始打二人麻将,李志摸了一张牌,“对了,她结婚有请你吗?”

“没有,我俩人不是太熟。”

“不熟?”李志搓了搓那张牌,“我怎么听说你们俩过去常常去麦当劳?”

沐长梦心里一咯噔,不好,难道在高中时代我偷偷约杨念念的事被他知道了?

男人与男人之间,或者是非常要好的老友之间,一般不谈钱,不过最忌讳碰初恋。而且这事就算放了十年八年,到现在李志和沐长梦二十六七岁了,看似说的轻描淡写,实则惊涛骇浪,沐长梦心想,要是李志知道了在当初他偷偷约过杨念念,肯定心里会长根刺。

“怎么可能。”沐长梦笑了笑,转移了个话题,“对了,杨念念结婚,礼金你准备包多少?”

“一万。”李志丢出了手里的麻将牌。

“一万?!”

“怎么了。”

沐长梦心哼了一声,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最多也就请我吃过一百块的自助餐,对一个嫁人的初恋,倒是挺大方的。

“初恋,一般令人怀念。”

李志又摸了一张牌,突然“咦”地大叫了声,“沐长梦,你快过来看看我手上的牌!”

沐长梦起身凑上去一看,也大叫着:“六六六,六六六,六六六啊!”

只见在李志的麻将牌上出现了的三张六万,三张六条,三张六筒。

这是一副天牌。

“师父说的就是这副牌吗?!”

“是!”

在半个月前,李志和沐长梦还是在这间麻将馆打牌的时候,有个中年人进来倒水,他约莫四十一二岁,戴着一副圆眼镜,长发,微胖。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意识到,成为一个很6的人,是不可能的。”师父给李志和沐长梦倒了一杯水,“人生如绮梦,最美好的事情永远在昨天,怎么样,我这有一门功夫,可以让你们重返初恋,有没有兴趣?”

“初恋?!”

李志与沐长梦在脑海中都想起了同一个人,杨念念。

杨念念是李志的初恋,同时,她也是沐长梦的初恋。这件事沐长梦没有对李志说过,本来抢兄弟女朋友这件事就不是啥光彩的,况且还有一个最诡异的地方就是——李志和沐长梦的初恋同时都只有一天也在同一天。就是十年前的5月29日。

在这一天他们都得到了学霸女神杨念念的爱。可是到了5月30日,这两人都莫名其妙的失恋了,他们都去找了杨念念,可杨念念打死也不承认有和二人在一起这事。

于是李志和沐长梦心里都有了根刺,都隐约觉得是对方破坏了自己的初恋,这十年两人有事没事就约着打二人麻将,一来都很想赢对方的钱,二人都是绞尽脑汁在看看能不能从对方的话里套出点情报,解开这个初恋之谜。

为什么只有一天,为什么还都是5月29日当天?

“好了,我现在就传授给你们重返初恋神功,记得,只要你两人一块打麻将的时候,有谁摸到了三张六万,三张六筒,三张六条,合称十八顺,就能够重返初恋。”

李志和沐长梦晃了晃神,收起回忆,在这间麻将馆内,墙上的时钟指向零时零分,他们定睛瞧着牌桌上这副三张六万,三张六筒,三张六条的麻将牌。

“师父说的就是这牌吗?”

“是!”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重返初….?”

话音未落,二人忽然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打着呼噜,睡着了。

1

沐长梦的耳畔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酒店内。

咦?这酒店,他下床,拉开窗帘,外头传来了蛐蛐声,再认真一听,是一首歌的前奏——周杰伦的《稻香》。这是的流行歌曲。

酒店下方是一条马路,马路边有很多小店,CD唱片店,漫画书店,一个穿着背心的老板正耷拉着眼皮在炸鱿鱼串,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他即将成为这一片最有钱的人,因为很快漫画书店,CD唱片店会纷纷倒闭,取而代之的是科技,是电子刊物,是数字唱片。

而只有他一家撸串店坚持到了最后,他会买下这条街,而后从早到晚炸串串,腰子,韭菜,还有一堆快递小哥帮他送生蚝。

“也就是说,我回到了,也就是十年前。”

沐长梦趴在窗台前若有所思,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对啊。”他叫了一声,这声音非常的娘炮。

沐长梦一转头,看到在镜子里的自己,他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杨念念!

确切的来说,是十年前,十七岁的杨念念。

沐长梦心里一咯噔,他用手摸了摸胸,还挺疼的,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他真的重返了十七岁,还变成杨念念。

浴室内的水声小了,有个人在吹口哨。

“糟了。”沐长梦看着这间酒店,看着桌面上脱下的校服和书包,这浴室里的人是——

“我来啦。”

李志包裹着一条浴巾,嘴里咬着个牙刷,从浴室内走出来,果然是他!

沐长梦朝后退了几步,“你…你别过来。”

“念念,你别躲我啊。”

在李志眼中看到沐长梦并不是沐长梦,而是他心仪已久的学霸女神杨念念。

这就是李志最棒的初恋,他一直认为自己和杨念念在酒店呆过美好一日,虽然只有一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念念就约他去了酒店—在5月29日当天。

而到了5月30日他再去找杨念念的时候,杨念念就矢口否认了这事,并且骂李志是臭流氓。不过对于李志来说,他最想回到的还是5月29日当天,那是他的初恋,虽然只有莫名其妙的一瞬间,虽然很快他就会失恋。

“你别过来!”沐长梦又叫了一声,此时他的样貌是杨念念。

“念念,我对你是认真的。”

“不行!我们才十七岁,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给你准备了东西。”李志一面说一面拉开书包,从里头取出了一个GUCCI的礼盒,打开是一条玫瑰金的项链。李志将项链的扣子解开,正欲给沐长梦戴上。

“这项链是假的!”

“你…你怎么知道?!”李志一慌。

这项链确实是假的,真的GUCCI至少5000元,他可买不起,而这项链是李志花500元在高仿商店买的。

“才花500元就想睡我。”

沐长梦太了解李志了,当年买这条假项链的钱李志还找他借了一百元。

“念念,你听我解释,我…”

沐长梦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李志居然在和他表白。他本想告诉李志,其实他根本不是杨念念。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们关系不错,这如果日后要是提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况且他们用六六六麻将牌重返十年前的5月29日,应该就只有一天的事情,明天就能回到现实了。这一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沐长梦换了个轻柔的声,“我今天状态不好,明日再战。哦…不对,明天再说吧。”

这句“明日再战”他应该是和李志说习惯了,这两人每次打麻将到三更半夜,谁要是输了,都会不服气的来一句,“明日再战!”

2

出了酒店,沐长梦走在街上,他心里寻思着,原来李志的初恋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和杨念念在一起过。而,难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惊觉不妙。在街上跑了起来,冲进了一家麦当劳餐厅。

果然,在麦当劳餐厅二楼靠窗的位置旁坐着两个人,一个紫色长发的女子,还有一个就是他,沐长梦。

确切的说,是十七岁那年的沐长梦。

沐长梦看见了十七岁的自己。

而正是在的5月29日当天,在麦当劳发生了另一件事。当年当日的沐长梦正在约一个网友见面。

“你和照片里挺像的。”紫色长发的女子用兰花指抿着嘴笑笑,她似乎挺满意面前这个网友沐长梦的。

“你也不赖。”十七岁的沐长梦咬着可乐的吸管,情窦初开,爱情小苗眼看就要发芽了。

“我知道在附近有条小巷,没什么人,我们要不要去走走?”

“好。”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沐长梦吼了声,“不准去!”

这一声把十七岁的“自己”吓到了,他转头一看沐长梦,“念念,你怎么来了?”

在十七岁的“自己”眼中出现的沐长梦是杨念念的模样。

沐长梦走过去,一把拉起十七岁的“自己”正欲离开,紫发女子按住沐长梦的手,“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个小兄弟现在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滚开。”

“这网友我聊了半个月了。”

“这臭小子我看上十七年了。”沐长梦转头对十七岁的“自己”说,“初恋这事要慎重,怎么能随便给一个网友呢?!”

十七岁的“自己”有些惊慌,瞧瞧紫发女子,又瞧瞧沐长梦,沐长梦正以杨念念的模样住着他的小手,夺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牵手。

“要不你让他选,看他想和谁走。”

“肯定是我。”

“喂,我家今天没人哦。”紫发女子娇嗔地说。

十七岁的“自己”一脸茫然,怎么选?

这人生他孤孤单单十七年,从来就没人看上过他,可现在居然一口气来了两个“女的”在为他争风吃醋。

选紫发女子吧?妩媚妖艳,可以!可“杨念念”又清纯可人,也不错。我到底要跟谁走好呢?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面前摆着两块好肉,好痛苦啊。

十七岁的“自己”陷入纠结之中,他并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二“女子”,都不是女的。

沐长梦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了,这选下去到天亮他都选不出。原本沐长梦不想将事情揭穿,至少给十七岁的“自己”留个念想也好,可眼下沐长梦发现,世间万事,真的是有既定的轨迹,冥冥之中也早就安排好了,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沐长梦将紫发女子的头发一拽,落地,那是一顶假发。而这名紫发的“女子”实际上是一个妖男。

十七岁的“自己”看到这一幕有些崩溃了,他聊了大半个月的初恋,说过情话绵绵的初恋居然是个男的!

3

出了麦当劳,沐长梦与十七岁的“自己”一前一后的走着,十七岁的“自己”突然蹲下身子,把头埋着忧伤地哭泣起来。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他说。

“每个人的美貌都有盛开的季节,你现在是淡季,二十五六才是你的花季雨季。你会忽然之间变得很正点,所以现在把精力放在功课上,将来你就会懂念书是有多么幸福的事。”

1

又是一年数九寒天,鑫都簌簌飘落纯白雪粒,天地银装素裹也掩不了一场生死大战后的残垣断壁,烽烟几许。

红裘银链锁子甲,巾帼不让须眉前。

琉焰立于血迹斑斑的城头,本该妩媚风情的眸子里浸着寒光,似淬毒的刃。抬手间,雁翎刀出鞘,银芒如电,一闪而逝。伫立在鑫都整整五年的西北蛮旗应声倾塌,溅起残雪飘零,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启禀将军,战场清扫完毕,我军死三千,伤千余,歼敌二万。”副将抱拳而立,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此时却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这场战争的胜利,他们等得太久了,泱泱大魏等的太久了……

森寒刀刃在虚空中划出一抹凌利的弧度,琉焰收刀入鞘,狠狠闭上眼,再用力睁开。

风雪茫茫,旌旗猎猎。

她垂眸目光穿过遮天雪幕,俯视着城下军阵。四面边声,金鸣鼓震,大雪尽染弓刀,战意直冲云霄。清一色的玄铁甲衣,铺陈在皓白大地上,仿若一头蛰伏的凶兽,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叫天地流血风云变色。

“众将士听令,即日起,用尔等手中长缨,驱逐西北蛮夷,复我大魏疆土。”

琉焰霍然高举雁翎刀,清冷的声音震碎飞雪响彻天际,带着不死不休一往无前的决绝狠戾。

她仰首凝望着这柄伴她多年的战刀,蟒皮刀鞘天生流云波纹,推刀出鞘寸许,刃闪寒芒如星火流光。刀身光滑如镜,似沁一脉秋水,倒映着漫天白雪,依稀可见那人眉眼清隽,君子如玉端方,世间有此无双。

想来若无世家阴谋,若无西北敌袭,他与她五年前便是夫妻了。

大魏建国三百余年,世家强盛,宗室衰微。皇室沦为世家大族争权谋利的工具,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何其可笑可悲。

五年前,彼时的鑫都还是大魏的中枢皇城,那是一个惠风和畅的春日。素有君子之称的穆氏公子穆弦与驻国将军幺女琉焰的大婚吉日,虽说满城权贵没几个看得上那江湖草莽出身的将军,但穆氏在庞杂的世家体系中隐居首位,其嫡子大婚,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便是当朝史官也提笔记下此日盛况,诗曰:“长街小巷铺红绵,满城喜色升绯烟。霞光瑞彩花漫天,自是真情在人间。”

那时琉焰正值双十年华,桃李靡艳。然而,当她满面娇羞得披上那据说比皇后凤袍还繁美华丽的嫁衣时,等来的却是蛮夷大破苍梧关,一路南下,兵戈直指大魏鑫都。

琉焰怎么也没想到,她父兄坐镇西北,岿然不动,却遭世家奸人泄露防御阵图,令敌人有机可趁。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凶神恶煞的蛮族单于纵马而来,一路拖拽着遍体鳞伤的父兄,最终将他们钉死在城门之上。

五年来,她夜夜梦魇,恨不能将蛮族拆吃入腹,将世家连根拔起。

而今,她回来了……

2

“阿焰,过来,跟我一起离开。”穆弦一袭红锦喜袍,长身玉立,不愧“君子如玉,温润端方”之誉,只是素来风轻云淡的眉眼笼上惨淡愁云,凝视着身前嫁衣如火的女子。

琉焰神情麻木,双目空洞,父兄惨死眼前令她痛苦万分,亦令她怒不可遏,心中湮灭的仇恨如野草般疯长。

早年她随母亲前往苍梧关探亲时,途经一城,亲眼看到蛮夷铁骑践踏生灵,屠戮百姓。她被母亲埋在死人堆里,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一剑穿心,鲜血飞溅,落入眼眸,灼的她双目通红。那日起她便立誓,杀尽蛮夷,只是穆弦太过美好,亲手给她编织了一场盛世幻梦,梦醒时分,山河破碎……

她用一双血眸恶狼般盯着他身后仪态尽失的世家贵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却如杜鹃啼血,凄绝断肠,道:“世家子弟千千万,却无一是真男儿。穆弦,你我婚约就此作罢。”

雁翎刀刹那出鞘,快若蛟龙出海。刀是他送的,由天外陨铁铸造,天下无双,轻而易举地就削掉了同样世间无价的嫁衣一角。艳红灼烈的望月锦,似断翅的蝶,无力坠落。

琉焰转身,决然离去,裙裾翩飞散束,比遍地鲜血还来得凄美绝艳。

穆弦想去追她,双腿却如灌铅,重若千钧,眼睁睁得看着她与漫天烽火,融为一体。

猛一睁眼,穆弦按着顿痛的额角,手指修长,骨节如玉,优美得仿若一幅山水画卷,却因用力过泛着森森白意。即使事隔五载,他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日之景。

那天鑫都城破,她与他在天渊河畔诀别,她提刀赴死的背影宛如魔障,日夜在他脑中浮现。他自是知晓她安好无虞,藏在暗处枕戈待旦,以待良机踏平西北,可他就是相思入骨,断肠也愿。

天渊河横旦南北,名副其实的天堑如渊,阻挡了蛮族南征的势头,也给琉焰争取了练兵的时间。如今大魏定都天渊之南,以御京为主,拥睿亲王世子——魏瑾称帝,年号太初。

而他亦不再是昔年公子,而是穆氏家主,当朝相国,权倾天下。

“启禀相国,线人来报,琉将军已收复鑫都,据悉将军打算沿天渊北岸横推战线,驱敌出境。”雕花梨木门外,响起下人恭敬的声音。

穆弦即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机会见到她了;忧的是,她不过筹备五载,怎敌得过西北蛮夷的铁骑?这些年他们一直私下派人联系,其所需军备良饷,皆由他一手操持,他心知肚明以她此时兵力对阵蛮族,胜算太低,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心急。

“小皇帝可知晓此事?”他暂且按下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出声问道。

“不知。”

穆弦颔首,吩咐道:“那就先别让他知道。”

飞翘廊檐下,一截洒金云龙翻海袍悄然退去。

“相国,人走了。”

“跟上,帮他。”

3

是夜,琉焰就着一星灯火,提笔在早已烂熟于胸的边关地图上写画描抹,琢磨着该如何行军布阵,最好在明年夏至彻底驱敌出境。

帐外,飞雪飒沓,风声呜咽,似怨魂哀泣,不免令她生出几分烦躁。兀的,一阵吵闹声传来。

值夜的将士押解一人步入大帐,冷风灌入,夹杂片片残雪落入灯盏,转瞬消逝。

“启禀将军,此人夜闯军营还疯疯癫癫称自己是将军胞弟,请您下令处置。”一人上前禀报,说明缘由。

“阿姐,你真的还活着!我是瑾儿,你看看我呀!”被困之人奋力挣扎,风尘仆仆华衫褴褛,形同乞丐,声线却如敲冰碎玉般清冽。

闻言,琉焰猛然从图纸中回神,挥退部下,仔细打量着当今天子——魏瑾。过往少年,已长成七尺挺拔男儿,龙眉凤目,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魏瑾本是睿亲王世子,奈何亲王早逝,琉焰生父念其旧情收他入府,以免他沦为世家棋子。然而,他终是成了傀儡,坐拥江山,却不能自主。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来我军中作甚?”琉焰敛眉,神情淡漠,仿佛彼此陌路,无甚交际。

魏瑾的热情被瞬间冰封,他以为她死在五年前的那个春日,伤心欲绝。此番无意听闻相国谈话,他便偷跑出来,一路上不说历经艰辛,也是吃尽苦头。他不明白,他们青梅竹马,为何再见会形同陌路。可他从来都是她乖巧的弟弟,她问什么,他答什么。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而且下个月我便要行冠礼了,宗室长老为我拟字伯瑜,可我自幼长于将军府,阿姐便是我长亲,我的字只能由阿姐来取。”

“你竟为了这等小事以身涉险擅自离宫,谁给你的胆子?身为一国之主,如此不知轻重,看来这些年世家之人都把你给养废了。”琉焰横眉低斥,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皇族衰微,能堪大任者寥寥无几,魏瑾是块璞玉,若毁于世家之手,于国大害。

“你明日便返回御京,我会修书一封交给穆弦,让他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帝王之道。”

“我不学,这傀儡皇帝我也当够了,谁想当拿去好了。”

“住口。”怒由心生,琉焰站在魏瑾身前扳过他的脸。目光如剑,直射他的双眼,字字铿锵,若战鼓擂响,重击在魏瑾心间。

“你听着,将军甲兵以武安天下,士子儒生以文治四方。你不当这皇帝,是想让阿姐和众将士的血白流吗?你可以活得安稳,那都是儿郎们用命换来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不知道,阿姐,我真的不知道。”魏瑾茫然不知所措,前半生他活在将军府的庇护下,后半生他活在世家的掌控中,本质上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琉焰深知她是在逼迫他去承受原本不属于他的一切,若天下太平,他可以是一逍遥无忧的王爷,看庭前花开落,望天上云舒卷。

她抱着他,就像儿时在将军府里他们相拥取暖一样。

“回去吧!你的字我想好了,就叫长宁。惟愿四海升平,能得一世长宁。我希望再见,你已是帝王,无人能挡。”

4

“太和六年春,女将琉焰横击蛮夷,战百余,血干里,逐敌出苍梧。大魏初定,山河始安。”

——《魏史·女将》

旭日初升,九鼎长鸣,文武百官,列位朝堂。

今日朝会是要对琉焰论功行赏,但几个世家老顽固死命咬着琉焰擅自出兵、不听调令的由头不肯松口。

魏瑾虽怒,却于事无补,他只是个傀儡。这一刻,他是如此渴望权力。

穆弦立于文臣之首,紫袍飞仙鹤,腰佩金鱼袋,青丝高束簪白玉,兰芝玉树似红尘遗珠,风姿秀逸若俗世谪仙。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翡翠丹陛上初显峥嵘的帝王,思忖着不枉他暗中助他出宫走上一遭,终于有些长进了。

“够了,大殿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琉将军功过如何,自有圣上定夺,岂容尔等置喙。”温润之声,不疾不徐,如环珮琳琅,幽涧轻淌,却令百官噤若寒蝉,不敢出一言以复。

闻言,魏瑾有一瞬怔忡,随即正色。帝冕坠玉旒,锋棱眉间藏,他俯视众生,他即天命。

“琉将军复我大魏河山,振我大魏雄威,功不可没。封驻国大将军,掌天下兵马权。”

朝罢,穆弦撇下心思各异的百官,径直回府。小厮匆忙上前,正欲禀报。

断断续续的琴声,穿过庭院深深,抚过花叶葱茏,似翩跹漫舞的蝶,最终落在他的耳畔。

“终于舍得来见我了吗?”一时间,穆弦竟分不清是真是幻。不顾身后下人们地惊诧惶恐,他直奔琴声源头。可笑,当初鑫都城破,他都不曾这般失态。

沉香袅娜,轻纱舒卷。

琉焰笑靥似花,仿佛岁月如故,他们不曾分离。

“太久没弹,有些生疏了。云笙,别来无恙。”

听到许久不曾被人唤起的表字,穆弦伸臂执起她按琴的手,十指粗糙布满树皮似的斑驳老茧和纵横交错的伤痕。他心疼不已,喉间如塞骨刺,沙哑道:“阿焰,回来吧!蛮族已退,你做得够好了。”

琉焰猛地抽手,难得温和的目光,刹那森冷寒意凛冽,道:“还不够,不踏平西北王庭我是不会罢休的。”转瞬,她柔了语气,像年少时央他买万福楼的玉酥一样,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云笙,帮帮我嘛!我一个人,做不到。”

穆弦顺势揽她入怀,耳鬓厮磨,极尽缠绵。他何等聪慧,又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意?她是要他举国之力助她一战,而国力汇于世家,换言之,她是要他亲手葬了这偌大的世家。

幽雅淳净的檀香,静静沉浮。日光倾洒,一室寂静,只有他们的呼吸,此起彼伏,恍然间竟有种流年安好的恬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开口:“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年逾而立,仍无妻妾子嗣,着实愧对列祖列宗。”

“我要你嫁给我,入我穆氏族谱。百年后与我共赴黄泉,向祖辈请罪。”

琉焰微怔,旋即一笑如十里红莲旦夕怒放,道:“好,我嫁。”

5

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凤冠霞披,就一对红烛,二人便拜了天地父母,成了一世夫妻。

穆弦拥着琉焰十指紧扣,仿佛这般便可天长地久。他爱怜地在她唇畔烙下一吻,柔声道:“自古以来,男子及冠而字,女子嫁笄而字。你及笄那年,岳父与兄长皆在边关御敌,如今为夫替你取一字,可好?”

“怎么回事呀?前些日子魏瑾找我取字,今日你又要为我取字。”琉焰失笑,凤眸流光溢彩,刹那满室芳华。

提及此事穆弦便一肚子酸水直冒,报怨道:“五年来对我避而不见,连封书信也不给,好不容易盼来你的信,却通篇斥责我没教好小皇帝,在你心里我就这点儿分量。”

“不是不见,是不敢见。”琉焰垂眸,她灭蛮夷之心坚若磐石,可他却总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与其相见生隙倒不如不见怀念。

母亲早逝,父亲与兄长常驻塞北,打小她就一人长在危机四伏的鑫都,看琉家不顺眼的人很多,长辈不好出手便由着一帮晚辈来欺负她。只有穆弦,他护着她宠着她,他的好曾让她一度忘记仇恨不顾一切地嫁给他。

穆弦双臂如钢浇铁铸,将人牢牢禁锢在怀,笃定道:“你放心好了,该教的我都倾囊相授了。他欠取的不过是一份称帝的野心,你也给他了。”随即一顿,叹息道:“他自幼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一句,当旁人千句万句。”

琉焰乖顺地依靠在他胸前,她现在不想去管什么家国兴亡,就让她暂时只做他的妻子,与他谱一曲琴瑟和鸣。

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穆弦心照不宣地摒弃杂念,眼波微动似春水乍起柔不可言。

“凤欲求凰到白头,相思一曲无人奏。阿焰,我可以忍受相思断肠,只求万般劫难,你皆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就字凤凰,好吗?”

“好啊!不过我更喜欢‘凤凰于飞,梧桐是依。与君相知,白首不离。’”

这是当初他写在桃花笺上的誓言,她如今款款吟咏。然而战场瞬息万变,生死无常,她却给他勾勒了一幅夫妻恩爱不离的美好画卷。她在骗他,她怎么能与他白头偕老?

入夜,月上枝头,倾洒脉脉银辉。室内,红烛摇曳,他执意握着她的手在桃花笺上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春光旖旎,却无端摧人落泪好似诀别。

翌日,尚未敞亮,残星寥落,遥遥坠于苍青天幕。

琉焰任由穆弦为她更衣束发,试问普天之下,除了她谁还能亨受到大魏权相的贴身伺候?分离在即,她亦有心情打趣道:“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戏文里唱的‘将军戎装待上马,娇儿素手拭银甲。’?”

“懒得理你。”穆弦横了她一眼,眉宇间尽是离愁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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