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的木石
李梦初
1、
那时候,西岭村隐匿在群山中,出外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只有一条祖祖辈辈走过的田塍小道。小道不宽,约二尺,顶多三尺,在山坑里蜿蜿蜒蜒。和乡村所有的田间小路一样,这条田塍小道长满了各种野草,春夏青绿,野花点缀;秋冬凋萎,一线枯黄。若是晴天,中间一条灰白的长线,一旦下雨,满路坑坑洼洼,尽是黄泥巴。
正是秋后,又逢晴天。木石吃完早饭,顾不得和他的老父亲寒暄招呼,三脚两步就往田塍上走。他四十出头了,至今未娶,一条光棍,自由自在。按他自己的说法,稻子收完了,谷子进仓了,他要去县城嫽(玩)下子,顺便买些东西。不过,有一件事他不好意思说。文化馆旁边那个什么中心的二楼,时不时来一个外地的什么歌舞团,一群十几岁的女孩子,天天不穿衣服在那里跳舞。忙了大半个秋天,人累得像狗似的,好久没看那些不穿衣服的舞蹈,木石心里痒痒的。
经过堂嫂家的门口时,木石眼角的余光里,感觉堂嫂在扫地。堂嫂仿佛也看见了他,乜了他一眼,嘴巴似乎还嘟噜了一声,便把头扭开去。木石听人说,堂嫂一说到他就满脸不屑,还声称要掌他耳掴子。想到堂嫂近来越来越看他不惯,他心里也发虚,一个闪身,急急地就飘过去了。
木石在路上还遇到了几个村里人,有男有女。他们都对他调笑,说道:“木石,又去县城嫽呀?在哪里搞到钱了?嘻嘻……莫又袋子里布粘布归来呦。”
木石跟他们打哈哈:“……去买点东西,嘿嘿,买点东西……夜了就去我大哥家住。”
在西岭村,人们这样调笑木石是有原因的。木石老实,但没人说他是心眼实,却说他弱智。出生的时候,父亲担心他养不大,给他取了这个贱名。稍大以后,木石似乎不称父亲意,左看右看总有什么不顺眼,就说,这个孩子也能成人?成人了也会成个流氓。然而,木石长大了。他只读过小学三年级,脑子确实不如别人灵光,却是块头敦实,臂粗腰圆,脚步雄健,走路生风。
木石穿着一身洗得还算干净的衣服,拎着一个旧布袋子,一阵风似的走完十二里田塍长路,居然没有出一滴汗。他来到镇上的马路边。马路上铺满了沙子,白白的耀眼,踩一脚沙沙作响。他在平常等车的地方站了十几分钟,去县城的班车却还没来,心里便有些不耐烦。不知怎么的,走路都没出一点汗,此刻他心里却热得很。一眼看见班车来了,木石眼睛就发亮,咦,来了来了,心里却又不热了。
木石抢到了一个前排靠窗的位置。他打开窗,觉得有一股清风。
那是一辆有些破旧得快要散架的班车,门子松了,窗子破了,轮胎也快磨平了,在马路上跑起来,屁股直冒黑烟,发动机还时不时放屁打喷嚏,一个屁,一阵喷嚏,满车就臭气刺鼻。木石坐在车上,沙子马路左一个石头、右一个坑他不生气,汽车咿咿呀呀、摇摇摆摆他不生气,轰隆轰隆乱抖他也不生气,生气的是嫌它跑得慢。汽车轮子磕磕碰碰碾着马路上的沙子,沙沙沙沙,一点也不好听,那个“中心”二楼的歌曲却飘进他的耳朵里来。他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是不是真睡着了,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像喝了人参汤似的精神十足,正坐在中心的椅子上。音乐煞是好听,铿锵的鼓点像雨点一般,敲得他心里噗噗乱跳。隐约间,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孩子随着音乐起舞,没有骨头似的扭着腰,像蛇一样,扭着扭着就向他扭过来,就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就搂着他的粗腰身,就喊他老公,就亲他的脸和嘴……
突然,木石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像极了巫翔。他很高兴,巫翔也会来这里?于是大喊一声:“巫翔啊……”
汽车哐当一声,到站了。
2、
城里的梧桐树落英缤纷,街面上到处是枯黄的叶子。太阳将至头顶,巫翔迈着稳稳的步子,不慌不忙去文化馆上班,转眼就到馆前坪地,迎面却看见了木石。木石也看见巫翔了,兴奋异常,朗声就喊:“耶,巫翔啊,咯久不见,果真就碰到你哩!”
巫翔有些意外:“木石你来了?谷子收完了?这是去哪里呢?”
“收完咯收完咯,我来街上嫽下子。”
巫翔起先不明就里,以为木石不过是想来自己办公室坐坐的,正准备带他上楼。突然听到中心那边的喇叭响,一个嗲声嗲气、满口北方腔的声音叫起来:“观众朋友们注意了!观众朋友们注意了!演出马上开始,请大家抓紧时间购票进场……”一遍又一遍。不一会,劲爆的歌曲舞曲响天震地。木石听到歌曲响,霎时就有些站不稳,没心思和巫翔聊下去,还不断拿眼睛往中心那边瞟,欲走又不好意思走的样子。巫翔明白过来,看着木石道:“你是来看这个的?”
木石的脸本来是古铜色,此刻看不出是不是红了,但他觉得脸上热起来,就难为情地笑一笑:“嘿嘿嘿,没什么嫽的哟……”
巫翔想到木石人到四十出头还单身,不禁有些怜悯,心一软,就说道:“想去看就快过去呗。我去门口跟你招呼一声,你就不要买门票,门票算我的……等下过来哈,我请你吃饭。”
巫翔是十二岁认识木石的。那一年,巫翔随下放的父亲来到西岭村,就住在木石家旁边的破房子里。木石比巫翔大五岁。他是父亲第二个老婆所生,前面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的大哥本来在县里工作了,而且已经娶妻生子,不知犯了什么错误,却被送回乡下监督劳动去了。
木石对巫翔很好,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巫翔每天跟着木石玩耍,去山里摘野果子,砍柴火,或者捡山茶籽……形影不离。木石虽然比巫翔大五岁,干活却不如巫翔机灵,总是比他慢半拍。可是,木石知道一些大人的事。有一次,他们两人站在路边撒尿,木石突然问巫翔,你知道十八岁以后是怎样的么?巫翔摇摇头。木石说,唱个顺口溜给你听:“卵子硬似铁钉,碰到母牛追过山坑,捉到狗婆搞得昂昂(叫声),跳到水里冒出火星……”唱完便嗤嗤笑。巫翔当时不明白是啥意思。
到了晚上,山村里黑咕隆咚,他们没哪里可去。木石喜欢带巫翔去嫂嫂那里。哥哥被监督劳动去了,嫂嫂留在家里。嫂嫂长得很好看。出厅堂门往左七八步,就是嫂嫂的房间。嫂嫂点一盏豆花大的油灯,坐在床前带孩子,纳鞋底。木石搬一把矮凳远远坐着,默不作声看嫂子。昏暗的灯光下,孩子哭起来,嫂嫂就抱起孩子喂奶。她穿着一件短袖衫,半遮半露着一对圆圆的奶子,隐隐约约,雪白雪白,将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就不哭了。木石目不转睛盯着嫂嫂的奶子看,嫂嫂却没发现。夜深了,嫂嫂对木石说,木石,天咁夜了,还不快去睡!木石没反应。母亲也在隔壁喊,木石,咁夜哩,快回自己房里睡呀!木石还不动。喊了很多遍,木石不挪身子。巫翔想睡了,催着木石一起走,木石也不起身。直到木石父亲大声吼,木石子,还不快死回来睡!木石才很不情愿地起身。巫翔看见木石裤裆鼓得老高老高,裤子里面的东西好像指指的,腰也直不起来,只好佝偻着,双手将裤裆遮住,一步一步挪出门来。
巫翔还不明白木石为什么会这样。
过了五六年,巫翔父亲转到别的地方去改造,他就和木石分开了。三中全会后,巫翔父亲恢复工作,他也随着进了城。
离开木石这些年,巫翔似乎越来越理解木石的苦楚。他时时关心木石的消息,木石隔久了也会来看他。巫翔知道,木石身体一直很好,结实如牛,从不生病。此刻看见木石身轻如燕进了歌舞场,巫翔只能苦笑,还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3、
木石从歌舞场出来,巫翔请木石吃饭,却带木石去了罗拉咖啡。
找个座位坐下来,巫翔想,让木石开开洋荤吧,就先要了一壶好咖啡。给木石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木石端起咖啡,咕都咕都,一口喝干了,开口道:“咦,巫翔,你这锅巴水真好食(喝)!”
“好喝吧?”
“好食好食!真是好食!”
巫翔没想到木石喝得惯。既然他喜欢,巫翔道,好喝再来一杯。
木石又一口喝干。很快,一壶咖啡底朝天了。
巫翔又叫了一壶。
木石已经饿了,肚子咕咕地叫。他想吃饭。可巫翔不慌不急。实在等不及了,木石忍不住问:“巫翔啊,你请我食饭,就食这个东西?有饭食么?
“有啊有啊!你想吃什么?牛排好不好?”
“牛排是什么?还有牛排食?”
“你吃七成熟还是九成熟?”
“管他食什么,熟咯就都食得!”
巫翔给木石吃九成熟的大份牛排饭。木石狼吞虎咽吃起来,越吃越香甜,不断夸:“好食好食!真是好食!世上哪有咯好食咯东西!巫翔,你也食啊!”
木石吃完牛排饭,心里美滋滋的。他学着巫翔的样子,拿纸巾抹抹嘴,突然道:“而今咯社会就是好!想什么都能想得到。”
巫翔听了一惊,这话从何说起?——不过很有道理,似乎还有哲理。如今的社会,只要脸皮厚,没有什么事干不成。可是,巫翔不想和他谈论这个问题,转而问:“木石,你吃饱了么?”
“呵呵呵,食得蛮饱哩。”木石愉快地答道。
巫翔给木石再倒一杯茶。木石喝完,却坐着不想走了。
“木石,我们走吧。你也早点回去。”
木石身上开始发热,扭扭捏捏的,浑身好像不自在。他的屁股扭啊扭,扭得椅子呀呀响,脸也涨红起来,口里含混不清道:“额、额、额……“巫翔看见他做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怪动作,将双手护住下方。
巫翔问:“木石,你想干什么?你说。”
木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想去嫽呢。”
“想嫽?嫽什么?”
“我想……我想……嫽姑哩(女人)呀。”木石憋了好一会,结结巴巴地说。
巫翔听清楚了,虽然他已猜到,还是不禁一愣。突然想问问他,就道:“木石,说真话,你嫽过么?”
“额,额”木石再次难为情起来,“额,嫽,嫽,嫽过的……”
“怎么嫽的?”
木石说,人家老公出远门了,好久不回来。木石有事没事溜过去瞧瞧,想瞅准机会,给她帮帮忙。挑水啊,担担子啊……。他装作没事走到女人家门口,女人请他家里坐,给他倒茶喝。一来二去,女人问他借钱。他爽快地把钱借给女人。女人说,哪天有钱了还你哈。他说,莫哇还钱哦,你跟我嫽哈子……
巫翔想,木石既然干过那种事,那就不要阻止他了,就说:“你实在想嫽是么?你硬想我就管不了了。”
“钱不够呢。街上便宜的要四十五十,贵点的要七十八十。我只有三十块。”
巫翔给了木石一百块,叹声道:“木石哎,这样不是办法啰!无论如何,该叫你爸爸给你说个老婆了。”
4、
木石真的要有喜事了。
媒人说,女人死了丈夫,品貌一般,脑筋不太好,也不太会干活,家里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甚懂,可是她会带一个八岁的男孩来,木石不用费神费力,活蹦乱跳的儿子就有了,还会打酱油了。木石倒不在意。自己都这样,还有什么可嫌弃呢!母亲十多年前就去了天堂,从此再没有女人对他好,更没有女人看得起他,家里有一个女人让他搂着睡,这是他多年的梦想和渴望,现在即将就有了,木石还是很欢喜。双方约定了日期,马上就来采嫁场了。
木石欢天喜地进了县城。他这次是来采办物资的。跑到巫翔办公室报告喜讯:“巫翔呃,有个女子要来采嫁场,我也要结婚了。”
巫翔很替他高兴:“好事好事!恭喜恭喜!”当即表示要送他礼物,一床棉絮,一个被套,一块床单。巫翔带木石回家吃了午饭,叫妻子把东西都备齐了,顺带随了一个二百元的红包。木石接了礼物,千恩万谢。
木石在家办了两桌酒。大哥也是三中全会平了反,恢复工作十几年,当了单位的领导,顾不上木石的事,二哥讨了个小妻子,带着妻子在外做生意好些年,这时也没有时间回。父亲请来堂嫂帮做饭。女方来人不多,媒人,女人本身,她的父母,一个长辈等。由于女人有过一次婚姻,娘家几乎没提太多要求,什么首饰呀,镯子呀,父母衣呀,恩养费呀……都没谈,只有一个条件,要一千元聘礼。
父亲不同意。不知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此时已是二十世纪九0年代初,各家的条件都好了,父亲手里有没有一千元,木石不知道,可别人不相信他没有,认为他偏心,看不起这个儿子。
木石不父亲为什么不愿拿钱,也没听到父亲说出什么理由。传说是父亲对女人的状况没什么可说,倒是担心木石没有能力,担不起家的担子,养不活一个家。堂嫂却为木石感到不平,说伯伯是不是真老糊涂了,难道还舍不得钱!又说伯父不要太偏见。若是木石有了老婆,又捡了一个儿子,将来还有个披麻戴孝的。如果让木石一辈子单身,将来老了死了,不就像狗一样被人埋了,一点痕迹有没有!
木石也有些愤愤不平,冲着父亲喊:“您帮二哥讨两个老婆都讨得,我讨一个老婆都不行……”然后大哭一场。
木石挑了一担箩筐,里面装些花生,装些豆子,装些米……满满的一担子,走出山沟上班车,坐上班车进县城。他来到巫翔家里,将担子放下来。巫翔见了,不知啥意思。木石说,婚没结成,礼物我得了,钱也花掉了,没什么,拿点土产给你吃。
巫翔感动得热血上涌,一把抱住了木石。
过了二年,木石的父亲死了。
大哥拿了一千元钱来奔丧。木石在村里订了一头二百七十斤的毛猪杀了,二哥付了一部分钱。作为父亲的小儿子,又从来没有和父亲分开过,木石负起了安葬父亲的主责,请来和尚,摆起道场,披麻戴孝,将父亲送上了山,送进了天国。
埋葬父亲,木石欠下了一些债务。
过来一年,木石结婚成家的机会又来了。
媒人来说亲,说邻县隔壁的女人老公没了,养着三个孩子,想要招亲,问木石去不去。那个女人父母没了,全是自己做主。木石过去住了三天。女人说,只要木石拿出二千元,他就不用回去了。
可是,木石的大哥说,你敢过去么?我是不放心!你过去了,举目无亲,没有人会帮你,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木石想要一个女人,想要结婚成家的梦想终成泡影。
5、
木石住进了乡里的敬老院。
木石让院里的领导头疼。他好管闲事,院里的事,他事事关心。每天关大门是院领导的职责,他天天抢着去关去锁,关好门必定到三楼向院领导报告:“门我关好哩哈。”看见领导有什么事做得不对,或者他认为不对,他必定缠着领导,唠唠叨叨提意见。领导安排干什么活,他心里牢牢记着,到时间必定要去。有一次,领导头天安排割红薯藤,然后挖红薯。第二天下雨了,领导决定改期。木石吃完早饭就跑到楼上,喊着要去割薯藤,质问领导怎么还不出工。领导说,下雨天,不挖了,等天晴再挖。可是,雨一停,他又跑上去,吵着要去挖红薯,质问领导,定了的事怎么能变?如此三番五次,让领导烦得不得了。
木石在敬老院闲不住,也呆不住。旁人的说法,他一天在院里吃三餐,在外面嫽两昼,
路上遇到熟人说半天话,重三倒四没个完。他也去捡破烂,卖个三十五十就到县城去嫽,人也见不着了。有人问他,县城里好嫽么?木石说,好嫽啦好嫽啦,想什么有什么,要嫽啥就嫽啥。他到县城到底去嫽啥,村里人,敬老院的人,似乎都心知肚明。
木石说,县城城郊有一个女人在家里接客,有人介绍他去,二十块三十块就可以。女人的儿子不许女人干这事,女人说,我也要赚点钱养老唦。我老了,还问你要钱不成!
不过,木石的钱不全用于进城玩。村里人家结婚、老人去世,他也回去帮帮忙,随随礼,敲敲锣,打打鼓,送上二十三十元。
院里传说木石喜欢院里的厨娘。他天天围着厨娘转。厨娘担水,他跟着去帮担水,抢厨娘的扁担;厨娘煮饭烧菜,他抢着去切菜烧火;厨娘扫地,他跟着去扫地,抢她的扫把。同院的一位老人似乎也喜欢厨娘,也来凑热闹帮忙,木石和他吵架,把他赶走。有一次,厨娘在猪舍里搞卫生,木石跟在厨娘的后面,要争厨娘的粪铲,厨娘不肯,他就把厨娘反锁在猪舍里。
或有人笑他,木石,你想偷到厨娘啊?
木石道,额、额、额,人家有老公的,人家怎么看得上我呢!
……
木石渐渐老了,行动也不灵便了。他的脚天天痛,抹点万金油,抹点风油精,抹点红花油。他出门迈着他的瘸腿,走路一崴一崴的。但他还去捡破烂,有了三十五十还去县城。
前些天,木石领到两个月,一百七十元的老人补助费,又进县城了。
堂嫂说,如果当初他父亲帮他娶了那女人,木石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当城市还小的时候,我有许多热爱。
这一份热爱或许也被人关怀过,只是默默地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当我扎着马尾辫背着书包在跟着青春慢跑…… 这一份来自沉默的肯定是多少年后自己最深刻的回忆。
在那个还在流行看小说的时候,我和朋友总喜欢星期五放学之后,骑着自行车去书店。这成了我们一个月必去的地方。
对书店的样子、还有书店阿姨再熟悉不过了。每当我走进那家书店,店长阿姨都冲我笑笑。问我: 今儿找什么书啊?
后来,隔了一顿时间没去,再去时发现店里只站着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的男生在整理新到的书。
我走到他身边问: “你好,店长阿姨呢?”
一秒二秒三秒…他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继续埋头整理书籍。
周围的空气真尴尬……
正打算要离开,店长阿姨提着包回来了。
见了我,不好意思的说:”我刚才去办事了,这家伙不怎么爱说话。别介意哈”。
我: ” 没事的,阿姨。”
冬天来的有一点早,准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还下起了小雨。
吃过老妈做的晚餐,屁颠屁颠跑去电脑旁边。登录QQ看到有一条好友申请。点了同意,几分钟之后对方没有发消息过来,我好奇发送一条: 你好,哪位?
之后一直都没有回复,于是我又再发送一条: 再不说话!我把你删掉哦!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打开他的空间竟然设置权限。我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把他放在陌生人列表躺着。那时候QQ列表的好友数目就像考试成绩进步似的。多一分会有一点小满足,少一分感觉失去了什么。
那一年分班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们,他们像个冷漠的旁观者却要用微笑去感染别人。带着面具的温暖去接近和他们温暖的人。而真正温暖的人是真诚、善良的。是不管身边人如何有多缺陷、都会温暖对待他人。
朋友和我也渐渐的不常去那家书店,我们好像没有太多时间去看各种小说。
还记得上次去书店,还是几个月之前事了,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了。因为那天晚上有一个奇怪的家伙加我,过了一顿时间我发现他不在我的陌生人列表了。正好那一段时间成绩落后的很糟糕。
许多年前和朋友分享内心会发光的小理想。眼睛是带着一份憧憬和渴望。坐在还没有塑胶操场上,你听我说。我听你说。好像永远都不会烦,孤独离我们还太遥远,我们还有一大半的青春去热爱我们的生活。
地球会转,世界同样会发生变化。
学校规定要开始上晚自习,晚上回家有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朋友家和我家同一个方向,她比我家还要远一点。记得朋友跟我说过一个发生在生活中的一个暖心小故事。她晚上回家,刚好那天夜晚还下起了毛毛细雨,所以骑车很不方便。就这样缓缓的骑着,后面来了一辆汽车,汽车在我朋友后面也是缓缓的开着。直到朋友到家,那辆汽车速度开始变快。
在黑夜,照亮你回家的路。让你不在迷路,不在害怕。
朋友那时候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姑娘。
我也曾遇到过,那天朋友请假我独自一人回家。行走在黑夜中,如果有手机有耳机有音乐那就更加好了。这样就不会感到寂寞。
老天爷是不是想让我挑战下寂寞? 骑着骑着自行车轮胎突然”砰”的一声。当时就急了,抬头看看没有星星的天空、没有路灯的马路。束手无策,可是必须还是要回家呀。推着自行车向黑夜走去,回家的路很暗很暗,远处只看到居民楼房间的灯光,窗户紧紧的关着,灯光很小气,照不到马路。
“心中有光,到哪都不惧怕黑暗”一想到这句话让我大步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了一段路了,回头看看多了一份自豪感。
居民楼的光依然吝啬的紧闭着,走着的时候偶尔听到别人家的猫从我”喵”的一声、还有别人家的狗狗在旁边摇摇尾巴。像似对我的一种安慰一种鼓励……
狗狗一会还在冲我摇着尾巴,突然之间开始从不远处叫起来了。前面一个人提着一堆垃圾袋出来往垃圾桶走去,我继续往前走,那个人的手电筒闪过我的脸。我下意识躲了躲。他倒完垃圾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呆呆的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有关上的手电筒。
我经过他身边,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模样,心想: 这不是上次去书店那个整理书籍的男生吗???
我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呢? 还是算了吧…… 阿姨好像说过他不爱理人。
我回头冲他看了一眼,那狗也没有再叫了,蹲在地上看着我们。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低着头突然能清晰看清楚自行车轮胎,在光亮中慢慢的一圈又一圈,还有自己一双沾满了泥的帆布鞋。
我再次又转过头看向他,没错,他的手电筒往着我这个方向照过来。在黑乎乎偶尔几辆车经过的马路,感觉寂寞突然走了。什么害怕也都走了。
我推着,他一路跟来照着。他一直在身后一段距离默默地、默默地照亮。
我很快到家了,进了家门我又再次转头看像那个不远处的少年,冲他暖心一笑。放下书包从里面摸出一颗棒棒糖。
跑向递给他“给你”
他接过棒棒糖低着头看着
在房间窗户探出自己的头,往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拿着还有很多光的手电筒慢慢的前行着。还握着一颗棒棒糖。
那是草莓味的棒棒糖,吃起来特别甜。但有些棒棒糖吃起来能甜到心坎里。
黑夜旅途,寂寞孤单都会有。让你不再寂寞孤单的人终会出现在一个路口。他像一把火焰一点一点燃烧自己的内心。
第二天朋友兴高采烈跑过来说:“学校外面开了个小书摊,刚才我看见了,以后我们买书就不用跑那么远啦”
朋友还拉着我去小书摊逛了逛,小书摊店长是一个50多岁的大叔,书摊布置随意简单,书的种类各种各样。这让我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去那家常去的书店了,常去的书店也是随意简单、却有着不一样情感。
朋友积极的找寻她喜欢的书籍,时而问问我的建议。
去结账时,朋友疑惑的看看我说: “你不买吗?” 我: “我想去那儿买”
陪朋友买完书,我让她先回家,因为我还要去常去的书店。
冬天风冷嗖嗖的,两只手冻的通红,穿过几条街就到了那家书店,离书店不远的巷口一家服装店还放着五月天《天使》
不管世界变得怎么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像孩子依赖着肩膀
像眼泪依赖着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
阿姨坐在收银台烤着火,看见我来了像往常一样很亲切的笑笑。说:“丫头,今儿来了呀,这么久都没看你来”
我: “最近有一点忙嘛嘿嘿”
阿姨瞧见我两只手冻的通红,“呀丫头,快来快来烤下火”接着又立马从背后拿出一个小板凳出来。
我笑笑:“谢谢阿姨”
阿姨:“客气了客气了”
烤着火同时环顾下四周,发现书籍整整齐齐排列着,什么类的书籍清晰可见。是之前那个男生整理的吗?
傍晚时分从书店出来,街边的路边摊开始忙活了起来,走着被烤红薯的味道给吸引,童年的时候在奶奶家,大冬天最喜欢拿红薯放在烤火堆里。拿出来的时候吃起来特别香。
我在路边摊买了一个烤红薯,有点像小时候的味道。
“呜呜呜…妈妈我的画脏了”一个小女生在路边摊的一个小角落哭泣着
她的妈妈温柔看着她说:“那这副画我们不要它了好不好?明天我们再去画一副。”
小女孩倔强摇摇头,“我不,我就想要这个。”
“听话宝贝,妈妈明天再去陪你画一副”
小女孩紧紧的握着手上那副画,眼泪还在掉个不停,好像这副画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小女孩的妈妈无奈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这时一个穿着卡其色大棉袄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来到小女孩身边
他蹲在小女孩面前的说: “哥哥把你脏的部分画成画好吗?”
小女孩眼泪汪汪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小女孩把手里的画递给了他,他轻松拿起画笔在上面认真的画。小女孩静静地看着他,怕打乱了他的思绪。路边摊的街道是非常吵闹的,有车的鸣笛声、有附近商店放出来的音乐声、有熙熙攘攘人群的杂声、还有小摊的吆喝声……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画画的样子十分认真。外面的天气很冷,拿着画笔的手冻的红红的,但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周围的一切并不影响他。十几分钟后,画好了。
小女孩开心的接过画,“哥哥你好棒!”
“以后不准随随便便掉眼泪哦”他摸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特别听话的点点头,小女孩的妈妈跟他道完谢,就牵着小女孩回家了。小女孩走着时而回头冲他笑笑。
笑容,真的是一件温暖的道谢礼。
我在旁边默默地看完这个温暖的画面,手中的烤红薯也吃完了。接着我又去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这当然不是又给自己吃,我慢慢走向那个角落,把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藏在背后。
我今天可是第一次听他说话呢! 不过他的声音挺好听的。
他看到我的出现有一点惊讶,不好意思的又转过头看别的地方。
“给你!它还热着呢”把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递给他。
他转过头从我的手中接过,不小心触碰他的手指,真的很冰凉。
“你刚才画的真的好好看,你是学画画的吗?”
他摇摇头,脸微微的有一点红。他这是害羞吗?
气氛有一点尴尬 两个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感觉尴尬那一刻,他突然对我说话了,相遇到现在第一句话。
“一起回家吗?”
“好啊!” 我很爽快答应了,突然想到我们俩的家是同一个方向,离的也不是特别远。
一路上我们就这样走着,他手中的烤红薯我也看着他吃完了。
“你手暖和了没?”我问道。
“嗯,暖了。”
我笑着 “那就好”
“多亏了你的烤红薯”
“嘿嘿,还有我手心的温暖”在他面前我甩了甩我的右手,刚才拿烤红薯的那只手。他笑着不说话。冬日傍晚,马路灯光透明我们就这样一路有的没的聊到了家。
温暖是能被传递的,像阳光不需要他人索取什么,就能照在人身上,夏日,给人希望。冬日,给人温暖。城市在慢慢的发生一些变化,唯独那些曾经的温暖还是那么可爱。
在街道某个角落,一些人正在窃窃私语。冬天的冰块开始融化了…… 冰块下面的是一片臭气熏天的污水。
走进自己班级时,仿佛好多双眼睛在看着我。我默默地在自己座位上写着自己作业,讲台上几个人围在一起,她们的每双眼睛冲一个地方看去。
自己抬起头和她们来了一个无言的对视,她们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回龙村,位于大天朝南边蛮荒之地,整个村寨不过几十户人家,向来自给自足,不曾与外界有多少联系。村中的老人也心照不宣的约束着村子里的小辈,不准跨过村寨半步。至于何因,不曾有人能说个明白。
入冬以来,回龙村头上一直灰蒙蒙的,大雨降下未下的样子,惹得整个村子都没了往日的生气。
倒是这一日入目时分,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惊起了村子大片涟漪。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回龙村,第一次为这位陌生的客人改了习惯。
这倒也能够理解,毕竟这回龙村山路崎岖,自古便与外界隔绝,内外不通,若非是有村民带路,没人能寻到此地。据说十多年前有一群村中小辈外出谋生,就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是死在了外面兵荒马乱中,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来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书生模样,背负一个长匣,看上去颇为沉重的样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书籍。
那书生自称在山间迷了路,误打误撞寻到此地,想借宿一晚。村民们自然好客,都聚在村长家的院落里,好吃好喝的照应着,生怕怠慢了这位外来的客人。
等那书生吃完晚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聚满了村民,就连村尾向来不与人交谈的鳏夫也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来了此地。
十多年前,那批外出的年轻后生们,就有他的孙子。那是他们孔家的独苗。他来此地,应该是和那书生打探一下他孙子的下落。
见到他的到来,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道来,村长也亲自搬来一张椅子叫他坐下。
人人都以为他会向那书生询问他孙子的下落,却没想到,他睁着朦胧的眼,看了一眼那书生,开口问道:“外面还打仗么?”
书生摇摇头,道:“不打了,好几年前就不打了。现在外面太平的很。”
老人点点头,伸手拿过一旁的拐杖,没再说话,拒绝村长的掺扶,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村长追上去,问道:“孔伯,不问问二蛋的下落吗?”
老人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瞧了村长一眼,叹息一声,道:“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回不来的,问了又有何用?”
说完,继续他颤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院外走去。
回龙村的夜,向来寂静无比,这一夜,更是无比安静。村民们似乎都怕惊到老人的步伐,没人出声,甚至是连呼吸声都刻意的压制着。
直到老人的一只脚艰难的迈出院子门槛,那书生才开口打破了这静谧:“老人家,我这里有个故事,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坐下听听。”
老人家迟疑了片刻,将迈出去的那只裤腿收回来。村长立刻跑上去安排一张椅子给老人家坐下。随后就有村民端来火盆放在老人家的身前,更有人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披在老人家的身上。
就这样,老人和那书生,隔着一个院子,一前一后的坐着,中间填满了大大小小的村民百姓。
“唉……”
书生的开场白是一声深深地叹息,接下来便是长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等到有些村民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那书生才有开口继续说道:“我本是西北荒漠人,一路南下,以说书为生,至于姓甚名谁,早已忘了一干二净。今日误闯宝地,只得说一段故事,以表谢意……”
“十二年前,也就是宣和八年,西北大漠盗匪横行,令人闻风丧胆。而其中又有一人,叫所有盗匪胆寒。说来也怪,那人岂不是官,也不是将,反而是盗匪之徒。只是他向来不劫贫民,只与乡绅恶霸为敌。”
“西北读书种子少,没有盗帅一说,只给他赐了个大盗的匪号。那悍匪倒也来者不拒,日后作案,皆以大盗自称。那大盗武艺高成,在北方连做下答案十数起,竟无一人得见起真面目,叫西北官僚乡绅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大盗不知为何心血来潮,要去盗那将军府的一枚夜明珠。因为无人得见其模样,所以大盗在竟然是大摇大摆进了将军府,叫人好不稀罕。”
“那大盗经过一片花圃,见百花齐放,不知觉停下欣赏片刻,待回身想要离开之时,却无意间与迎面而来的一女子擦肩而过。那大盗的腰间挂了一支玉笛,与那女子的裙摆碰了个正着。”
“两人同时回头望,那大盗只见这女子面容娇美,一时之间竟然惊为天人。那时的他才明白,都说将军府有夜明珠,价值连城。其实都是无稽之谈,这女子才是将军府最大的明珠!”
“于是那大盗回身笑道:‘姑娘的衣摆可是看上了比人的玉笛?否则大路朝天,为何偏偏撩动它?’”
“那女子也不娇羞,反问道:‘依我看,是你家的玉笛看上了姑娘家的衣裙,不敢开口吧?’”
“大盗并不觉失了威风,反而大笑道:‘哈哈哈,姑娘慧眼!春光烂漫岂可辜负,敢问姑娘可愿岁在下赏个春色好景?’”
“那姑娘并非普通闺中女子扭捏,当即道:‘若公子有本事不惊动我爹,那公子去哪,小女子便随你去哪。’”
“听到此言,那大盗当即笑道:‘这有何难?’言罢,欺身上前,单手环住那女子腰肢,屈膝微弹,整个身子拔地而起,吓得那女子慌忙闭上了眼。等那女子再睁眼时,两人已经越过了将军府里那百丈花圃,越墙到了府外。”
“踏雪、寻梅、听香、闻曲、钓鱼、游船、山河浩荡,天下之大,哪里是大盗去不得的地方?那女子常年身处深闺,不曾见过这花花世界,如今有这般大好儿男与她同游,自然是满心满肺的欢喜。”
“时,北莽大军来犯,将军府嫡系尽数北上拒敌。那女子因担心爹爹生死,日日不眠。大盗见状,骗那女子说是北方镇北王府有一发簪,最是配她不过,他要去将它取来赠与她,以保他们的姻缘,一世美满。临走之时,大盗只与那女子说了三个字:‘你,等我。’”
“大盗北上途中,遇数十青壮,闲茶简聊之后,方知那些青壮,皆自来自南方有识之士,欲往北方拒敌。众人见大盗武功盖世,愿追随与他,一同北上。只是任谁都不曾想到,大盗北上次月,军中传来消息,北莽绕过边境,偷袭后方,将军府一家老小,尽数被屠。”
“大盗日日饮酒,唯愿醉中能见那女子一面。只是数月来,每每入醉之时,恰能见那女子一面,却也仅仅只是一面,那女子便匆匆而散,不曾再遇。大盗这才明白,那女子不愿见他如此模样,才不敢在梦中与他相见。”
“在此之后,那大盗与那数十青壮,主动请缨为大军开路先锋,一路北上,遇山开山,遇水断水,至宣和十九年,整整十一年,北莽平定,天朝江山稳固。开路先锋军战功显赫,官职天朝四大镇字头将军之首镇天大将军,圣上赏赐滔天,可那大盗却拒绝了所有封赏,就连圣上十二道封赏圣旨,也一并拒接。圣上震怒,欲灭其九族,才知那大盗已然销声匿迹。将军凯旋归来,亲自于圣上前陈情,才让圣上收回成命。原来,那大盗不肯接受封赏的原因,是因为开路先锋军,前前后后十二人,凯旋之日,独独只剩下他大盗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村民们已经有人开始抹眼泪,他们都知道,那北上的数十青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们村子里的那些年轻后辈。
有人止不住问:“那位大盗人呢,他去哪里了?”
说书先生继续道:“那大盗消失之后,再无人知晓其去处,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疯了,也有人说在那女子的坟前自刎了。具体我也不清楚,这故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从北方一路向南而来,希望能寻得那数十青壮的家乡,告诉他们家人一句:生子当如此!偌大天朝,记得你们开路先锋的恩情!”
言罢,那书生蓦然站起,解开北上长匣,放在地上,揭开覆在上面的布囊,左脚猛地跺地,长匣盖子应声而开,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刺破苍穹!天空顿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只见那书生仰天大喝:“十殿阎君,多年未见,说书人谢不归一剑开天门,愿再说书八百年,只为今日向你要几个人!”
……
那一夜,狂风呼啸,彻夜未停。次日清晨,那数十青壮竟然出现在村门口,身上鲜血满布,却仍有一息尚存。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没有干粮的情况下是怎么越过那十万大山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样貌为什么看起来年纪不一。村民们明明记得,他们离开家乡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年岁,可是最小的那位,此时此刻,却偏偏最显老。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最小的那位,是开路先锋军中,最后一位牺牲的。
也有村民说,那夜色里,有人看见一位白衣长裙女子,莲步款款而来,行到那说书人身前,笑靥问道:“你以后打算去哪?”
说书人抬起头,原本满头青丝,一瞬白发。他缓缓抬起头,淡淡道:“你去哪,我便在哪。”
女子身影消散,那说书人缓缓伸出手,道:“丫头,下雪了,我回来了。这一世,换我等你十年,可好?”
言毕,手臂垂下,说书人气绝身亡。
那一夜,数百年不曾下雪的南方,大雪弥漫,三日不绝……
丫头,这一世,换我等你十二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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