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脱单攻略:喜欢你不讲理(下)

要说到姐弟恋的苦恼,209宿舍里没人比杜菲菲更有发言权,自从她一时心软草率的答应了陶词的告白,她就无时无刻不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对此,209宿舍的各位看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路南掐着兰花指把华妃娘娘的神韵学了个十足十,当然嘴里还是那句老话:“贱人就是矫情。”

顾淼淼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挺心疼陶词小学弟的,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

“扎心了,老铁。”尤艾木子作西子捧心状,然后学着杜菲菲的样子娇羞道:“之前我吃零食我只能吃某人半包薯片,还是番茄味的,现在不一样了,某人大方的把我最爱的黄瓜味薯片给我还要告诉我这是她家亲亲小可爱孝敬娘家人的。”

“本来宿舍里还有个人和我一起老老实实吃食堂,现在小学弟用一包牛肉干就换走了我的长期饭搭子,我好难过呜呜呜呜……”沈佳则抱着陶词小学弟孝敬给她的牛肉干嚎啕大哭,入戏太深还扯了张纸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花。

“今天晚上庆祝一下吧,我们209宿舍的高龄之花终于在快要开败的时候被人摘了。”闵悯今天有选修课,抱着书轻轻的出门,把杜菲菲的抱怨关在了门内。

杜菲菲抱着枕头哀嚎:“哪位亲亲仙女姐姐给我出个主意,男朋友一天24小时黏在自己身边怎么破!”

“你在宿舍睡觉的时候他就不粘在你身边。”顾淼淼纠正她。

“是啊,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我们一直在一起。”

尤艾木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路南,问道:“我怎么感觉她在撒狗粮?”

“是啊是啊,而且还是齁甜的那种。”路南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戳了戳杜菲菲,问道:“被这么个小鲜肉整天巴着不放换做别人早美死了,你有什么不满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是要美死了,但是同时也要被周围那群女生用眼神杀死了好吗!”杜菲菲大吐苦水,“你说我以前多么低调的一个人啊,上课就因为陶词坐我旁边,我被教授提问的次数都增多了。”

“这不更好,还提高了你的成绩呢!”顾淼淼是大家公认的书呆子,想的很符合她优等生的身份。

“啊!”杜菲菲瘫倒在床上,叹道:“真是甜蜜的负担!”

“去死。”路南一个抱枕砸过来。

窗外蓝天白云,秋高气爽,杜菲菲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声道:“世界如此美妙,我居然只能在课堂上听讲。”

“那么,有哪位同学可以告诉我‘以德配天’的学说是什么时期提出的?就那位靠窗穿白色衣服的女同学来回答一下吧。”讲台上站着的中国法律思想史老教授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杜菲菲同学对学习的不专注不认真以及不尊重。

迎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杜菲菲硬着头皮站起来,桌子下面的手用力的掐了掐和自己握在一起的陶词的手,偷偷用眼睛剽向陶词。

陶词回了杜菲菲一个了然的眼神,就在杜菲菲以为陶词要小声告诉自己答案的时候,陶词大义凛然的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报告老师,‘以德配天’学说是西周时期提出来的。这位靠窗穿白色衣服的女同学是中文系的,来陪她法学院的男朋友上课。”

“既然如此,那坐下吧。”

杜菲菲只觉得自己老脸都丢光了,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以后小声问陶词:“你为什么非要我来陪你上课?”

“因为我也陪你上课了呀。”陶词低头假装认真的做笔记,也小声回答她。

“我又没有要你陪我一起上课。”杜菲菲小声抱怨道。

“因为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像现在这样,不能拥抱你,连说话都要偷偷摸摸的,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开心。”

“咳咳……”讲台上的老教授强烈的刷了一波存在感。

杜菲菲赶紧坐直了身体,用手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陶词怎么可以这么撩人!

一节大课两个小时,杜菲菲在听不懂好无聊怎么还不下课的深深怨念中盼来了下课铃声。

坐在陶词前面的女生收拾好书包,临走时冲陶词翩然一笑,道:“既然你成功了,那可以还我了吧?”

陶词平时对除了杜菲菲以外的女生都是礼貌中带着疏远,但是眼前这个小妖精,陶词居然对着她笑的如沐春风无比风骚,还拍着人家的肩膀,说:“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杜菲菲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带了些明媚的忧伤,看吧,她就说姐弟恋不靠谱,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姐姐要时时刻刻面临着小鲜肉出轨的危险。

杜菲菲决定今晚狠吃一顿,因为可能明天的太阳一升起来就没人愿意让她白吃了,好难过,呜呜呜呜。

陶词觉得杜菲菲有些不正常,从她今晚提出要吃法式大餐开始。

当然陶词不是心疼钱,可是看着对面的杜菲菲用刀切牛排的那个劲还有她看自己的眼神,陶词总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菲菲,你怎么了?”陶词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没怎么呀,”杜菲菲喝了一口柠檬水,感叹道,“你别说,这种高大上的地方东西就是和普通店里的不一样,牛排好吃不说,柠檬水都这么好喝。”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还来这家店。”陶词想的很简单,女朋友喜欢嘛,那必须满足。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啊?”杜菲菲问道。

“你想吃的时候我们就来。”陶词明显一愣,但是这根本不妨碍他撩妹。

“我想明天就来,顺便叫上今天那个小美女。”

“哪个小美女?”陶词怎么不记得今天遇见了什么小美女。

“就是今天下课时候和你说话那个。”杜菲菲点他。

陶瓷到现在也没意识到杜菲菲吃醋了,一头雾水的问:“带她做什么?”

“你不是约了人家吃饭?”杜菲菲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怎么,不想带我?还是不想带她?还是不想我们俩个一起?”

话说到这份上陶词再不明白那他可就辜负了全院第一的成绩,不过一想到杜菲菲居然为他吃醋了总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你不想我和她一起吃饭?”陶词想要逗一逗杜菲菲,试探道:“可是我必须要请她吃饭呀。”

杜菲菲没好气道:“你愿意和谁一起吃和谁一起吃,关我什么事。”

“你是我女朋友当然关你的事了。”

“鬼知道我这个女朋友还能当几天。”杜菲菲翻了个大白眼。

这这这,这可不行,陶词觉得再玩就要出火了,赶忙解释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请她吃饭吗?”

“不想。”

“你不想我也要说。”陶词说:“你还记得你之前用表白墙撩我的事吧?你嘴里那个小美女就刚好负责接受那一礼拜的消息,我把她的号借来了当然要请她吃饭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菲菲瞬间觉得今晚有些搞笑了,不过她还是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那你怎么知道撩你的那个人是我?万一是别人呢?”

“天地良心,我是看见了你的自拍照好不好,不然谁愿意去接手那几十上百条的消息。”陶词大呼冤枉,委委屈屈的说:“我的手机都要被炸死机了,你还要误会我。”

“那你看了我的自拍就知道是我了?我不记得之前给你发过照片啊?”杜菲菲好奇的问道。

“你忘了?有一次……”陶词欲言又止,眼珠转了一圈,狡黠道:“你答应今晚陪我打游戏我就告诉你。”

“可是我和路南赌咒说再打游戏就胖十斤。”杜菲菲有些为难道。

“胖二十斤我也要!”陶词拍着胸脯保证,撒娇道:“陪我嘛,陪我嘛!”

“那,那好吧。”天知道杜菲菲最受不了陶词的就是他这副撒娇带点小可怜的语气,感觉无比的撩啊啊啊啊!

回到宿舍杜菲菲就疯了一样把尤艾木子从床上扒出来,道:“木子小宝贝,快把农药传给我一个。”

“干,干嘛?”尤艾木子抱紧了从杜菲菲那里偷拿的草莓味小饼干,含糊不清道:“小饼干已经是我的人了。”

“看你那点出息,”路南先是鄙视了一番尤艾木子,紧接着抒情道:“你忘记杜菲菲同志和我们陶词小学弟那神奇的初见了吗?还记得那年冬天,雪花飞舞……”

“说人话。”顾淼淼从她的四级资料里抬起头。

“肯定是咱们陶词小学弟要带着网瘾少女飞了呗!”路南一秒变正常。

“是啊,是啊,我们甜蜜双排,气死你。”杜菲菲安好了游戏,抱着手机一脸淫笑的回了自己的床上。

“国服啊!”同为游戏迷的尤艾木子抱着小饼干从床上下来,挤到杜菲菲的小床边急道:“我要观战。”

“老公,打他!他刚刚拿我一血了!”

听着杜菲菲带着耳机一脸娇羞的喊出如此暴力的话,尤艾木子默默的溜回了自己的床上,哀叫:“之前那个网瘾少女又回来了!”

本来杜菲菲打游戏是不开语音的,可是自从她瞄上了游戏里的陶词准备把陶词据为己有以后,每次打游戏都娇滴滴的对着陶词撒娇,这也是后来知道陶词未成年她直接弃游的原因,着实是没脸见人啊!

路南那时候和第三任男朋友打得火热,杜菲菲虚心请教,路南虽然不耻网恋但还是指点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用张自拍做头像,保证他一秒沦陷。”

于是杜菲菲从相册里千挑万选,找了一张剪刀手自拍照放了上去,这大概也解释了陶词是怎么把她认出来的这个问题。

当然除了这些以外,她还经常给陶词发些土味情话,诸如“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之类肉麻到极致的话。

杜菲菲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能一味的用土味情话撩人,所以在陶词提出组cp改情侣名以后她特别娇羞的问陶词:“你叫欢好不好?”

“那你呢?”未成年的陶词还是个直男,不懂情话和撩妹。

“我叫喜,欢。”

这这这,这叫感情一片空白的陶小词如何抵挡,只得灰溜溜的跪倒在杜菲菲的石榴裙下,在她突然弃游以后千里追妻了。

我是卖骨灰盒的。

在我们这行,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说一“个”骨灰盒,得说“一尊”,毕竟逝者为尊。

再比如绝对不能拿骨灰盒开玩笑,哪怕再小的玩笑也不行,曾经我就听说过一件很邪门的事儿,早先给“司炉”师傅打下手的学徒,他大中午的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开玩笑说想拿盒子泡方便面,结果晚上值夜班的老王巡夜,却看见锅炉房亮着灯,老王疑惑着进去一瞧,差点没把他魂儿给吓出来。

就看见那学徒捧着个新的骨灰盒,里面装满了烧锅炉剩下的碳灰,那学徒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抓起大把的灰就往嘴里狂掖,吃的满脸都是,老王当场就给吓尿了,赶忙屁滚尿流的打了120,甚至还惊动了厂长,连夜把人送到医院,据说到了急诊室人都快不行了,碳灰阻塞了气管儿,差一点因为窒息要了命。

再后来,那学徒就疯了。

我是去年才来到这上班,一是因为火葬场工资高,二是因为家里老辈做这行,子孙再做其他行业会很“麻烦”,起初我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我经过系统教育,是个唯物论主义者,想打破所谓接班的旧习,但后来家里做了好几年思想工作(其实是被逼的),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来这,打算先干着,等找到合适的工作立马跳槽。

很多人以为火葬场下面都有“镇器”,这事儿不假,但这些“镇器”却并不是阳器,反而是煞气很重的阴器,是因为整天接待死人的地方,阴气重,就必须得用更狠的东西才能镇住,拿我们厂来说吧,用的就是战国时期的一块瓦片,据说是当年白起坑杀了四十万赵国兵卒,后来从万人坑里扒出来的。。

当然我对这些事儿,从来都是半信半疑,人的生命消逝,无外乎自然法则,搞再多的神鬼邪说,都是活人骗活人,当不得真。

但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儿,却企图在扭转我根深蒂固的想法。

那是清明节前一周,我这块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忙的是后山上陆续赶来扫墓的人,我临时被调去帮忙接待,不忙的是没有买盒的客户,但卖墓地的哥们儿却忙的不可开交,得空的时候我找他聊天儿,他调侃说墓地节前一个价,节后还得涨,这“节”说的自然就是清明节。

旧时候吧,人们都有老陵,家里有了逝者,都是找老陵跟祖辈安放在一起,现在城市化建设如火如荼,不仅房价大涨,顺带着墓地也是涨的飞起,三尺见方的一块地,甚至比房价还高。

虽然对此早有了解,但我还是听的不太舒服,正聊着呢,同事突然叫我,说来客户了,我赶紧跑过去伺候,没曾想,跟以往来吊唁的大队伍不同,这回来火葬场送别逝者的,竟然只是一个女孩儿,她瞅着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神情失落无助,披麻戴孝,双眼红肿的站在我那小窗口前。

我左看右看,貌似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连其他家属都没有,不过秉持着职业操守,我没多问什么,还是照例给她推荐了几款价格适中的骨灰盒。

我们这骨灰盒基本都是天价,出厂价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懂,然而材料也大不同,有小叶紫檀的,有黄梨木的,这几年科技发展,甚至还搞出了钛合金的,厂家主打的广告竟然都是百年如新,不惧防腐。。

言归正传,小姑娘挑了一尊榆木的,这榆木呢,就是硬杂木,市场上比较多见,价格亲民,内层多采用复合板,说是防腐效果很好,但这材料怎么说呢,照比黄花梨或者檀木那些贵的,亦或是玉石材质的,还是差不少。

小姑娘确定好以后,我就取下来一尊骨灰盒,送到“司炉”去了,往后的过程,就是等着司炉师傅烧灰,敛灰,入盒。

全程始终是小姑娘一个人守着,她孤零零的站在灵堂里,我从侧门看着,总觉得这人就算再凄惨,也不至于一个来吊唁的家属,或者说陪同的朋友都没有吧?

可事实情况是,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

我有些看不过去,就在办公室里倒了一杯水,加了一颗我妈给我的红枣,走过去递给她。

小姑娘泪眼婆娑,满带感激的看我一眼,我摇摇头,轻轻揉动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就背过双手,恭敬的站直了身子,跟她一起等候。

良久,司炉师傅通知说可以取走了,我跑过去,先上了一炷香,伸出双手抱出骨灰盒,按理说这些事儿本身都是司炉的学徒做,但我也说了,上一个现在已经进了精神病院,而我们厂基本招不到人,所以大部分工作,都落到我的头上,美其名曰:帮忙。

小心翼翼的捧着,我慢慢走到小姑娘身边,把骨灰盒毕恭毕敬的交给她,每当这时候,我心跳都很快,而且每一个交接的过程,都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往往这时候的家属,都会因为情绪崩溃而嚎啕大哭,要被人搀扶着才能控制情绪,激动的甚至会当场晕厥。

斯人已逝,带走了很多东西,唯独带不走的,就只有亲人的痛苦与眷恋。

我理解这种感受,在火葬场上班这一年多,已经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却依然没能习惯这股悲怆。

出乎我的意料,小姑娘眼睁睁看着骨灰盒,竟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虽然双肩颤抖,但她还是比较平静的接了过去,紧紧的捧在怀里。

我能看的出,她是在刻意压制,即便她话很少,没多说什么,但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岁年纪,想必应该是她的父亲。

之后,小姑娘离开了灵堂,去往下一道程序,给逝者烧纸。

我走向办公室旁边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小桌,朝东摆放,上面放置了一座香炉,我取出一根香,点燃后跪在地上,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这属于必不可少的一道规矩。

起身后,我百无聊赖的走回办公室,却在半路上瞧见令我惊讶的一幕。

只见刚才我卖出的那尊骨灰盒,竟然放在了大门口,崭新的红布半遮半掩,蓦然露出了小半张照片,我诧异的走近一看,却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刚才那小姑娘的父亲吗?

我愣在当场,左右四顾一番,却并未发现小姑娘的身影,我又心想,难不成去上厕所了?

可立马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没人会在捧着至亲骨灰的时候去上厕所,这样说,其实太不尊重了。

我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正巧到了下午两点来钟,老王被领导拽过来打扫墓地,他离老远看见我,慌忙跑过来,到了近前,也傻眼了。

老王是个小老头,六十来岁,戴着老花镜,虽然脊背弯的厉害,但人很精神,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仔细瞧了半天,然后砸吧砸吧嘴,抬头问我:“后生,这,这咋回事儿啊?”

我说实话,背后都冒冷汗了,可完全闹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于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啊,这刚才一个小姑娘还捧着呢,怎么就被放在这儿了。”

说话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后山走过来,他们也都看见了被放在地上的骨灰盒,一时间吸引了很多目光,我怕出现什么意外,再一个怕人传闲话,索性一咬牙,双手合十对着那尊骨灰盒拜了三拜,然后直接伸手抱起骨灰盒,快步走进了办公室旁边的小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香炉后边,用红布盖严实,接着又点上三炷香,赶紧吩咐老王去找人。

我出了办公室,也开始满院子的找那小姑娘,结果找了小半个钟头,哪里还有那小姑娘的身影,我开始慌了,同时老王也走过来,焦急的问我找着没有,我撇撇嘴说没找着,额头也开始冒汗。

这时候,只能请示厂长了,其实整个火葬场今天上班的,只有四个人,我,老王,卖墓地姓李那哥们儿,外加一个司炉师傅。

厂长常年见不着人影,一年到头除非有领导来视察,当然也基本没有谁来视察,不然厂长是不会冒头的。

他听我汇报完情况,我听着电话那头呼啦呼啦的麻将洗牌声,硬着头皮挂断电话,厂长的意思很明确,不要轻举妄动,先放在“小屋”里,等人回去找,不过他末了也嘀咕一句,怪了,这快到清明了,却出现这种怪事儿,还真是头一遭遇见。

我也是头一遭,问过老王,他说自打从厂里上班以来,也从没遇到过,我问他您老干了多少年了?他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说差不多快二十年。

乖乖,二十年了才遇见一回,我这刚上班第一年就遇见。

我接着问老王,为啥您老都干了二十年,碰到上个学徒吃灰那事儿,还会害怕啊?

老王立马斜着眼看我,问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我说厂长啊,他找我谈话的时候告诉我的。老王立马吹胡子,咧嘴笑着说好一个孟劲松,净跟人败坏我。

“那他是不是还说?”老王突然笑眯眯的,让我觉得很陌生,“我被吓的尿裤子了?”

“嗯啊。”我点头,等他反应,结果老王一撸袖子,拿出他的大喇叭山寨机就要打电话,看样是要找厂长的麻烦。

我一看这哪行啊,厂长要是挨骂了,我肯定就要麻烦了,所以我立马阻止了老王,说正事儿要紧,您老还是赶紧去找人吧,咱争取别让人家找来,不然会被指责是工作失误。

老王这人吧,虽然性情不定,但对待这份工作还是很看重,他连呼几口长气,终于放下手机,嘀嘀咕咕的去找人了。

我再依照原路找了一遍,还骑着电动车跑到院外找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找到那小姑娘。

这事儿,到此算是让我彻底搞不懂了。

没办法,只好先回办公室,到了下午,扫墓的人数减少,我们这几个人终于落得清闲,下午的时候我去旁边村里炒了俩菜,喊上老王跟卖墓地的小李,还有司炉师傅,我们四个人坐在一块儿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是去去心思,毕竟一整天下来,接手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得对着一些地方,说一些好话,算是我们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司炉师傅熟门熟路,倒了一杯酒,浇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又神情恭敬的再倒一杯,直接仰头喝干。

老王自然不敢马虎,对待这种事儿,他从来都是很严谨,但他却不顾众人嫌弃,从怀里掏出那个大喇叭山寨机,放着哀歌敬酒,我接着去小屋里上了三柱香,深深打量着那尊骨灰盒,拜完以后这才重新入座,倒酒撒酒,念叨了几句好话。

小李见惯这些事儿,他撒的也很恭敬,闲话少说,言归正题,四个人就凑这一桌,吃吃喝喝,谁都不开口说话。

要说这火葬场,最忌讳的其实还是多说话,有时候除了必要情况,一般我们一整天下来也基本说不了几句话,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因为那尊骨灰盒的事情,搞得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我把这事儿在酒桌上说了,想听听司炉老师傅的意见。

他摸着酒杯,靠在椅子上,用清亮的双眼看着我,半晌,和颜悦色的问:“后生,你想咋办啊?”

我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毕竟没遇到过这情况,司炉师傅抱起胳膊,抬头看向屋外的黑夜,他陷入了沉思,半晌,他跟我说:“既然这样,你干脆就还是按今天的办吧,按时上三炷香,但也要做最坏打算。”

我皱起眉头追问:“最坏打算是啥?”

“到了头七,如果人还没来找,那就只能。”老师傅顿了一顿,“让咱们找地方把逝者葬了,因为这头七之前啊,怎么还都好说,但一过头七,如果还不下葬,那可就是麻烦了。”

我一听这话,虽然自认是唯物论者,但还是心里有些发怵,不过眼前也没别的法子,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往后数天,小姑娘没再出现。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但小姑娘却跟突然失踪一样,杳无音讯。

我每天都毕恭毕敬的给那尊骨灰盒上三炷香,一炷也不少,直到头七这天,我等到下班,小姑娘依然没来,老王拿着手电筒,跑我办公室来唠嗑,问我打算怎么办?再晚你可得下班啊。

我摇摇头说没办法,今天晚上没人守灵,这对逝者也是极大的不敬啊。

老王接着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我赶忙问他:“您老干嘛去?”

老王撇撇嘴,略微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说:“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坐着,别管我啊。”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这老小子的意思,感情他听见我说“守灵”,怕这差事落他头上,索性就先拔脚开溜,可我其实根本就没想让他来守。

然后就陷入了僵持,老王被我问住,是想走,也觉得不太妥,不想走吧,他又不愿负担这差事,过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上,猛抽了一口,说:“后生,干脆咱俩人一起吧。”

我抽着烟,看着小屋里微微的红光,咬着牙说了一个字:“好。”

这天晚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她老人家竟然没反对,而且还嘱咐我夜里多穿点儿,也别乱跑,之后就相当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我说实话,很懵逼,如果这世上,有谁还会对自己儿子在火葬场过夜这种事毫不担心的话,我估计也就只有我妈了。

其实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尤其今天还是清明,这满院子的故人为伴,我说实话,心里打怯的狠,但想起来老王曾经跟我说他八字过硬,我还是给自己壮胆,心想咱那命格也不差,再说了既然是唯物主义论者,就要坚定不移的走在唯物主义的道路上。

小屋的门自然得开着,因为头七夜是还魂夜,关上门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可当清明夜的北风一吹,我还是忍不住打哆嗦。

凉风习习,夜空静默。

我靠在椅子上,掏出手机搜着各种如来像,观音图,心里把记得的佛经都念了一遍。

老王抱着膀子,坐在我身旁打瞌睡,办公室里亮着白色的灯光,照的他脸色苍白,我双手捧着茶杯,心思全放在了小屋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零点,也许是午夜,突然,头顶上的灯管闪了两下,竟然直接灭了。

我昏昏欲睡中,直觉得风也变得有些紧,窗外的风哨声,像是无名的怨泣,更像哪家的孩童哭不停休。

老王这时候醒了,他砸吧砸吧嘴,古怪的嘟囔一句:“咋还关灯了?”

我听见这话,跟着清醒过来,与此同时老王打着手电筒,四处乱照,借着晃动的光束,我突然看到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小屋原本开着的门,

不知何时,竟然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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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盯着小屋的门,咽了口唾沫,赶忙问老王:“老,老王,您老刚才关小屋的门了吗?”

老王听我这么问,有些纳闷儿,把手电照向小屋,嗫喏着说:“没啊,我说后生你可别吓我,这可是清明节大夜。”

我顿时坐不住了,这老王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故意使坏反吓我,可我刚才那么一问,倒让自己越来越害怕了。

清明节最怕的就是出幺蛾子,虽然屋外刮着风,但门窗紧闭,倒还不至于吹进屋里来把门关上,于是我自然而然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

我跟老王僵在原地,是谁也不敢先动,可又被心底的惊惧折磨着,简直是度秒如年。

老王始终用手电筒对准小屋的门,他突然清清嗓子,颤着声说:“那啥啊,后生,我先去检查检查电闸,看能不能把这灯都打开,这手电筒电量有限,咱们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点点头,暗自佩服这小老头很快就能镇定,不愧是在火葬场当差二十年,同时我往后退了两步,尽量远离小屋的门口,可我不敢乱跑,屋外的风越来越大,树叶也跟着窸窣一片。

老王去查看电闸了,留我一个人在这房里,我坐立难安,站起来又坐下,抬头低头眼前都是漆黑一片,但借着清冷的光亮,我还是看到了小屋的门。

门有些年头,搁平日里普普通通,虽然屋里的摆设不一般,然而这个时间段,这扇门,却成了我此刻面临的最大难关。

心理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我被一股好奇心和恐惧压迫在原地,人呐,就怕胡思乱想,更怕胡思乱想中腿脚不听使唤,我只觉得唯有打开门,亲眼看见里面安静的放着那尊骨灰盒,这心窝子里才算踏实。

这么想着,我慢慢抬起脚,鼓起我残存的一些勇气,走近小屋。

每一步,都像是我人生的一大步,我走的提心吊胆,当我终于来到小屋门前,我伸出两根手指,像害怕触电似的,轻轻推动门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

当熟悉的微弱红光和照常的一切映入眼帘,我胸口的一块大石紧跟着放下,呼哧呼哧的站在原地喘气,手心里里外外都是汗。

妈耶,看来还是自己吓自己,哪有,

我只庆幸到一半,突然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只见原本包裹严实的红布,竟然不知被谁掀开,露出朱红色的骨灰盒,而那上面的照片,在微弱红光的照射下,于静默中产生一种难以表达的诡意。

后来李月洛也曾问过自己,若他当初知道这一回京,会碰上他今生命里的劫数与克星,是否还愿意回来受那一旨皇恩?

这个问题,在看到孟青青握着李书言的手坐在树下一笔一划写字时有了答案。

愿意的,因为是你,所以就算知道是劫数,也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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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孟青青三个字怎么写!”

一个小姑娘站在一方桌子前,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对面那人,气势十足的说道。

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一身青色衣裙,长得俏生生的,乃是孟太傅的幼女,名唤青青。

被她手指着的那人一收手上折扇,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语气十分欠揍的道:“不管你给不给本少爷颜色看,孟青青这三个字,本少爷都是不知道怎么写的。”

彼时的裴钰也不过十二岁,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是生非,那日在街头,看到一个小姑娘提着只白毛鹦鹉,那鹦鹉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一双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好看的紧。

于是裴小公子上前,拍着那小姑娘的头,十分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好稀罕的鹦鹉,本少爷要了,银票给钱。”

被唤做银票的家丁连忙就要掏钱,谁知那女娃竟也不是吃素的,只愣了一瞬,回神过来反手就是一耳刮子,“本小姐的头也是你能摸的?”

那女娃,就是孟青青。

裴钰还在捂着脸发愣,只见孟青青接着又吹了一声哨子,而后巷口冲出来一只黑犬,足足有半人那么高,对他张开了嘴,露出了那满口尖牙。

裴小公子眨了一下眼,拔腿就跑。

孟青青赶着狗追了他一路,砸了街边好几个摊子,最后连裴尚书与孟太傅都惊动了。

裴钰被他爹揪着耳朵拉回去之前还在喊,“有本事你不要放狗,我们来决一死战。”

孟青青也不甘示弱,“来就来谁怕谁!”

而后也被孟太傅黑着脸拎回家抄了一整卷的书。

二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赶紧的,爷待会还要回去吃饭。”裴钰说着把扇子插在腰间,揭开桌上的一只白瓷罐子,一只通身漆黑蛐蛐儿在罐子里探头探脑。

——所谓的决一死战,就是斗这个玩意。

孟青青也揭开面前的罐子,裴钰说要比这个,她特地命人去买来的,挑了个头最大的一只。

“打它,金子打它!”

“为什么不动?你也打它啊!”

孟青青用引草戳了那蛐蛐儿几下,它就是不斗,还被裴钰的金子一步步逼到了角落里不敢动弹,孟青青气的扔了草对着桌子腿就是一脚。

裴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对孟青青道:“你这蛐蛐儿个头大有什么用,它不会斗哈哈哈哈……”

“你别得意,我会抓到的厉害的,一定要打的你,打的你那个破金子,满地找牙!”

孟青青使劲跺了跺脚,气的小脸发红。

裴钰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好……我等着……哈哈哈哈。”

2

“你说你这个叫什么名来着?”裴钰端着罐子与里面一只蟹壳青大眼瞪小眼。

“这个叫做威武大将军,本小姐亲自带人去捉的,这次保准叫你知道厉害。”

孟青青胸有成竹的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裴钰绕着皇城爬两圈的狼狈模样,心情甚好,就连抄了几日书的胳膊都不觉得疼了。

裴钰略带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今天不行,溪月堂第一美人云溪姑娘要登台献艺,小爷答应了去捧场,所以先放你一马。”

孟青青一听就不服气了,撸起袖子就准备跟他打一架。

“放我一马?不服来战啊,怕你是呦呦!那云溪姑娘再好看,能好看的过我姐姐吗?还第一美人……”

孟青青对自己跟孟子衿长得一模一样这事心中完全没个概念,她一直觉得,姐姐孟子衿是她见过最好看气质最出众的人,所以对那个第一美人颇为不服气,只是这话由她说出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果不其然,裴钰听到后,收起折扇就在她头上敲了一把。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跟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你长成这个样子,那孟子衿又能好看到哪去?别变着法夸自己了,就你这姿色,小爷看一眼就能忘。”

裴钰看着孟青青气的通红的小脸,心想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还准备继续开口讲两句你也不用太自惭形秽之类话云云。

谁知还未等他说出口,只见孟青青却是笑了,而后,手指往唇边一放,一声清脆的哨音响起。

下一刻,裴钰与那只叫呦呦的黑犬面对面了。

“啊!”

……

“这地方好多姑娘啊,她们不用回家吗?”孟青青捂着鼻子边走边问裴钰,她实在是闻不惯这里那一阵阵浓烈的熏香。

裴钰偏头瞥了一眼穿着男装,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孟青青,心道真是罪过,被孟太傅跟自家老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可是孟青青她实在是烦人的紧,非要跟着他来见识见识那所谓的第一美人,想他裴钰堂堂尚书公子,居然迫于一条狗的威胁,带着太傅千金来逛青楼,真是岂有此理!

“她们不回家,你跟着本少爷别乱跑,这儿人多,走丢了麻烦。”

裴钰带着孟青青走到一间雅座,正好对着挂满了红绸的台子,还有台上那个抱着琵琶,一身黄色衣衫的女子。

“怎的还带着面纱?”

孟青青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眸子半天,又听了一会她弹的曲,略感失望又有些意料之中的对裴钰道:“不好听,你好没品。”

“不好听?这首近乎失传的名曲,一般人都没机会听到,今日这些人都是为这首曲子来的,你别是妒忌人家的才情。”裴钰摇着扇子人模狗样的说道。

孟青青只是摇摇头不说话,她当然不是妒忌那位云溪姑娘的才情,只是因为她听出来这首曲子刚刚弹的地方有误,没听过这首曲子的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是这首曲子,孟青青听孟子衿弹了三年,一听便知。

裴钰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心想着世家贵女被一个风尘女子给比下去,这种感受确实不太好,考虑了一下孟青青的心情之后,裴小公子便大发善心的没有再说话。

只是他不知道,多年之后,当他听到孟子衿弹的那曲‘将离’时,突然就明白了孟青青为何会说不好听,因为听过真正的绝响,别的什么残曲,再难入耳。

3

“姐姐!”孟青青从廊下跑过来抱住孟子衿的胳膊,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孟子衿正在与慕祁讨论一篇诗词,听到呼唤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她一把抱住,于是搁下了手里的书卷,单手替她整了整头发。

“这是怎么了?方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着又顺了顺她耳边的碎发,“殿下还在呢,不可失礼。”

孟青青这才站直了身子,对着太子慕祁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没外人在,不必多礼。”慕祁摆摆手,“可是跟裴钰打赌赌输了?”

这四年来,孟青青和裴钰比试的赌注的一次比一次丧心病狂,今天你让我挂着牌子在京城游了两圈,明日我就要让你穿着女装大摇大摆的进宫赴宴,一次比一次丢人现眼,太傅和尚书气的简直都不想认这两个混账东西。

可偏偏两人谁都咽不下那口气,你让我丢了脸面,我就一定要让你也下不来台,挨完罚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愣是磕到了现在,所以就连慕祁这等久居宫中的人都知道了两人之间那说不清的恩怨。

孟青青在孟子衿身旁坐下,闷闷的道:“裴钰今天从楼上掉下去了。”

“啊!那裴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现下是死是活?裴尚书可知道?”

孟子衿和慕祁的语气十分凝重,吓了孟青青一大跳。

“你们别这样,我还没说完呢,他没事,被……嗯……被一位很俊俏的……公子…给救下了。”

孟青青双手托腮,微微挡住了泛红的脸,可那耳朵却是红了个彻底,全都落在了孟子衿与慕祁的眼里。

“无事就好……可是青青你脸怎的这般红?可是不舒服?”说着就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慕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拦住了她的手腕,简言意骇的插了一句,“无妨,思春而已。”

孟子衿看看慕祁,又看了一眼孟青青,见她红着脸不说话,也不否认,心下了然,又有些好奇,于是凑过去轻声问了一句:“是哪家的公子啊?”

孟青青听到之后脸瞬间垮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裴钰说他腰间那把剑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孟子衿尚在思考,慕祁却突然接口道:“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同我差不多年纪,白衣墨发,相貌甚佳,佩剑的剑鞘上刻了几朵海棠。”

虽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孟青青愣住了,“殿下怎么知道?你认得那人?”

“认得。”慕祁点点头,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大将军的公子,如今是三军统帅,李月洛。”

“竟然是他……”孟子衿没少听孟歌提起这位年少成名的李家公子,但十七岁的三军统帅,这在大梁可是头一遭,且能让自家妹妹一眼钟情,那该是个怎样的人物?

孟青青却是半点不在乎他是什么官职,把李月洛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之后突然开口问。

“殿下你好像很了解他?你们很熟?”

“很熟。”

“那那那那,殿下你肯定是可以同他说上话,可以约他出去玩耍的了?”

“可以。”

孟青青看到慕祁肯定的点头之后,立即转头抱住了孟子衿的手臂轻轻摇晃,对她眨眨眼睛,示意她看慕祁。

“姐姐——”

“这……殿下……”孟子衿与她对视了片刻,被她期待的眼神灼的有些发热,好笑又无奈的看向了慕祁。

慕祁迎着她的目光,唇边笑意渐深,好半晌才慢条斯理的道:“孤后日有空,不知可否有幸邀孟家二位小姐一同游湖泛舟?”

4

“殿下,这样……不好吧?”

“无妨,你妹妹不是会水吗?”

“不是……我是说……我们这样串通起来,若是李公子知道了……”孟子衿面露难色的看着身旁喂着鱼悠闲的不得了的慕祁。

“孤保证没事,月洛不会知道的。”慕祁撒下一大把鱼饵,拍了拍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十分淡定的说道。

“别这幅神色看着孤,这可是你亲妹妹的姻缘,孤也是好意。”

孟子衿无奈的摇摇头,也在他身旁坐下。

孟青青听说慕祁与李月洛幼时便相识之后可了不得,简直要把太子殿下当做再生父母供起来了,慕祁也是不像话,居然跟着孟青青胡来,二人合计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要在今日上演。

可愁坏了孟子衿,这要是爹爹知道……唉……

“子衿你相信孤……咳,神色收一收,人来了。”

孟子衿抬眼望去,那人着一身月白长衫缓缓走来,肤色比身上衣衫还要白上三分,身长玉立,眉目倾城,腰悬长剑,给他平添了三分凌冽,这样一张俊美儒雅的脸,实在是很难将他与战场上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烈狱杀神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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