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

01.

我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只是成年了之后被哥哥带去酒吧,接触了调酒,就深深爱上了调酒的感觉。

微苦、微甜、微醺、微醒,感觉整个世界都蒙了一层滤镜、磨了一层皮,这时的世界才最好看。

就像女孩子一样,不会发超高清的自拍原图,都喜欢用奇怪的滤镜啊特效啊,加一些耳朵鼻子,来掩饰自己的不完美。

她就特别喜欢用这种滤镜。

02.

我和她都是新入社的,饮料调制社。

说是饮料调制社,但其实我们更倾向于调酒,因此即使上了大学,未满十八岁的同学还是不能加入。

而她,原本还未成年,却一直吵吵着想要入社喝饮料——社长被烦得不行,最后一直拖到她18岁生日那一天才让她入社,那时都已经要学期末了。

社团不乏爱酒的女生加入,她也不是颜值高到不注意不行的那种类型,我却偏偏注意到她。

但她令我在意的并不是她怎么加入社团的,而是因为她是“异教徒”。

某天社团活动结束后,只剩下几个社员留下来继续小酌几杯自己最爱喝的调酒。其他人都调出了看起来很厉害的作品,而我和她却只拿出了威士忌和可乐。

我和她:你也喜欢喝威士忌可乐?!等等,你喝什么可乐?!

她一抬手,可口可乐。

我一抬手,百事可乐。

我和她惊叫出声:你怎么可以加可口(百事)可乐?!

社员们也惊叫出声:这俩有差吗!!

当然有差!

可口可乐对我来说不太甜,而且气泡太冲、太辣口,百事可乐就都刚刚好。兑入威士忌,些微刺激中略带温柔的口感,这是闷骚的味道。

她:什么叫刚刚好,那叫无聊!前戏、后劲都没有,不是优秀的可乐!

她气噗噗地、义正言辞地说:可口可乐的味道比百事可乐好多了,味道饱满,兑酒之后的爆裂感一级棒!

对不起,我可能老了,受不了什么爆裂的东西,听起来只觉得很痛。

03.

喝完酒已经很晚了,社团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女生,我和社长负责送她回宿舍。

社长憋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问我们:可乐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糖水吗?

她:可乐还能治感冒呢,你懂什么?

我还没呛回去,她就先出了声。我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瞥我一眼,你笑什么,你不也喜欢喝可乐?

我顿了一顿,说:其实我是先喜欢喝酒,才开始喜欢喝可乐的。

第一次去酒吧就被长岛冰茶骗到,以为是不含酒精的饮料,结果是以龙舌兰作为基酒的调酒。那时我无法忍受龙舌兰的酒精味,第一口就无法下咽,就换了一个可乐较多的饮料,感觉会好喝一些。

当时我点的就是威士忌可乐。不知为何,我不太感受得到威士忌的酒精苦味,喝得特别开心,得知威士忌是烈酒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从此我就深深爱上威士忌的香醇和可乐的闷骚感。

她睁大眼睛说,这么巧?我也是!虽然威士忌是烈酒,但和可乐是绝配,再加上冰块和柠檬……好想再喝一杯……

我转头看她,她的脸红彤彤的,一副幸福的表情。

在酒精滤镜的作用下,我这万年直男竟然觉得她还挺顺眼。

她:天啊加可口可乐简直完美了……

哦,“异教徒”。你好,再见。

04.

有天我不小心传错消息,把一个冷门文艺电影的预告片分享到了社团群里。我还没来得及发“不好意思传错了”,她就在群里回复我:哇!我也想看这个!

?!

我:这个电影超级冷门,你真的会想看?

这是一个讲日本茶道的文艺片,影城可能预计到了观影人数不多,一天只开了两场,都在晚上。我本身对茶道非常感兴趣,所以才一直期待着它上映。

她回:当然!我想看这个电影好久了,就是场次太少了,又一直找不到人一起看……

我咋舌,想:这么偏门的兴趣,居然也会有同好?

她发了一个乖巧的贴图:喂,要不要一起去看?

我并没有和妹子单独看电影的经历,情急之下拉了社长一起来。

对电影完全没兴趣的社长,就这样被扯着进电影院花钱睡了一觉。回来的路上,我和她都在讨论电影和茶道,社长也完全插不上话,像空气人一样。

许久社长终于找到空隙,插了一嘴:我说,你俩当时不是喜欢喝不同品牌的可乐还在拌嘴吗,这次居然没吵架,真是神奇。

我白了一眼社长,假装没听到,继续听她滔滔不绝地讲她野马脱缰般的观后感。她从茶道讲到艺伎,从艺伎讲到最近看的日剧,又扯到她喜欢的日本作家,又提到日本人的名字是怎么起的云云。

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和我一样有这么多冷门的兴趣,和她酒逢知己似的兴奋地聊了一路,最后告别的时候我跟她挥完手,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我明明没喝酒,她却还是被糊上了一层滤镜。

社长刚想搭话,看到这般景象又憋了回去。

这小子,情况不一般啊。

05.

又是一次小酌。

社员们只见我和她各自拿出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就觉得这俩人又要开始拌嘴了。

然而我和她抬头对视、邪魅一笑,同时往一个玻璃杯里倒进各自的可乐,再添上威士忌和冰块。

我轻酌一口,嗯,就是这个味儿!

可乐混在一起让百事可乐增加了刺激感,也让可口可乐稍微甜了一点。两者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和威士忌一起汇合出了从未尝试过的甘爽味感。

社员们再次惊叫出声:你们是魔鬼吧!

我看向她,大笑:非也非也,可口和百事,是绝配!

一·

直到第三个闹钟响起,林倩才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来,她希望自己是个吸血鬼,一旦起床暴露在阳光里,就会灰飞烟灭,这样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不去上班。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胡乱把睡衣套在身上。

洗漱,化妆,给头顶打蜡,恩,她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锃光瓦亮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一边叼着一片土司,一边进入衣帽间挑选今天的搭配,电视机自动打开,开始播放今天的新闻。

“由数位顶级遗传学专家组成的科研小组,历时十年对现存所有的有毛类动物进行研究调查,但仍没有探明可以让人类重新生长出毛发的方法”

“专家组称,在找出能让人类重新生长毛发的办法之前,我们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无毛时代。”

林倩撇了撇嘴,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所有人都是有头发的,可是突然从某一代开始,人类失去了所有毛发。

以脱发为先兆,然后开始慢慢谢顶,逐步秃头,连眉毛也开始脱落,最后,包括腿毛腋毛等等在内的所有体毛,全部从人类身体上消失。

听说是因为压力太大。林倩想着,秃头多好,每天生活已经很烦了,还得抽出时间,洗头,保养,甚至还有做造型这个说法,压力不大才怪。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她为自己挑了一副墨镜,背起包,推门走了出去。

二·

夏天格外难熬,因为每一个人的秃头都像一个明晃晃的小太阳。

后羿不过射了九个太阳,现在,遍地都是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

路边有穿着公益服装的人,拿着一筐帽子在向行人分发。

“为了他人和自己的安全,请您在室外戴上帽子,不晃他人眼睛,才能保证每个人安全出行。”

实在太热了,因为秃头太多的原因,现在夏天平均温度大约都在四十多度,没有人愿意戴上帽子。

但是确实有司机因为被晃到眼睛,而发生车祸的情况,唉,谁让现在给头顶打蜡成了时尚呢。

林倩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拿了一顶帽子给自己戴上。

就算是为了自己安全吧。

三·

刚一走进公司,就看到公司同事扎堆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了?”林倩好奇道。“唉呀,你不知道,经理……算了不说了,他来了,你自己看吧。”

什么?林倩回头,看到经理正意气风发的朝这边走来,头顶上的一小撮头发格外醒目。

人类开始大范围秃顶的前期,就有商人从中发现了商机,大量囤积并销毁假发,等全部人类都失去头发的那一天,假发摇身一变,成为了全球顶级奢侈品。

全世界仅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拥有假发,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假发的影子,假发,成了顶级富豪的象征。

其他不是顶级富豪的有钱人,有的会选择植发,但是现在人类的头皮并不适合头发生存,所以植发也成了只能一次性消费的奢侈品。

经理很明显去植发了,“看起来这次的项目,他从中获利不少啊”有人低声说道。

一整天,经理看起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下班时,林倩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临出门前,听到经理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大家都走了吗?”

“走了。”她回答。

只见经理打开办公室的门,快速的从里面跑出来,尽管他用西服上衣包着头,林倩还是看到,他头上的头发已经没有了,看来植发只能维持一天啊。

为什么要挡起来呢?林倩不解,一直不都是秃头么,因为突然有过,失去了就不习惯了?

林倩摇摇头,慢慢走出公司。

四·

现在的夜晚也很明亮,算是全民秃头的好处。

林倩回到家里,换了睡衣,卸妆,洗漱,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董。

这是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剃刀,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停产了。

好在刀片还有卖。

她拿出剃刀,在头顶涂上一层泡沫,然后缓缓刮了起来。

是的,其实,林倩还有头发,不刮就会暴露。

她不能暴露,不然就会被抓去做研究。

她打了个冷颤,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先天秃头。

真羡慕秃头的人啊,她叹了口气。

然后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明天,也是秃头女孩精致的一天。

1

最近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疯传一个惊天秘密:唐国公世子杨弘然——居然是个断袖!

大秦风气一向开放,世家子弟不乏好男风的,但这位世子却十四岁就开始浪迹青楼楚馆,是不少名妓的入幕之宾,可谓是万花丛中过。

当然,更令人惊讶的是,杨弘然断袖的对象是早已娶妻生子的景王苏晔。

这不由让众人想到多年前杨弘然曾思慕于苏晔之姐崇华郡主,他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杨弘然是因为对苏晔的思而不得,爱屋及乌地将心思放在了崇华郡主身上。

流言起源于天子的热心,他不过是想为二十有三的杨弘然定下一门亲事,拿了适龄未嫁的名门闺秀的画像供其挑选,哪知杨弘然却丝毫不领天子的好意,翻过一张张画像,总那些娉婷秀雅的世家闺秀身上挑出各种小毛病。

当最后一张画像悠悠落于地上,天子哑然失笑,问道:“不知弘然心中良配当为何人?”

杨弘然环顾殿内,目光堪堪落在正在喝茶看戏满脸悠闲的苏晔身上,指着他道:“就苏晔那样的。”

神游太虚的景王殿下猛然被点到了名字,抬头看向高座上的两人,双眼中全是无辜。

于是这件事便从宫里流传出来,而当事的两人不否认的暧昧态度更是推波助澜。很快,远在卞唐的唐国公杨尧也听到了风声,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被气得差点吐血,若不是家人拦住,恐怕杨尧早就提枪跃马赶去京城将自己的不肖子绑回来了好好教训。

冷静过后,杨尧向天子递了奏折,先言及自己一生南征北战,而如今满身伤痛,只想解甲归田,又话锋一转,感叹自己膝下荒凉,只有杨弘然一个儿子,如今儿子不成器,希望天子能准许杨弘然回卞唐,他定会好好管教。言辞恳切,观之落泪。

杨弘然十三岁入京为质,无诏不得出京,但这件事关系到杨家传宗接代,天子到底是体恤老臣,便答应了。

此时杨弘然正站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上,怅然若失地看着下面一群自愿为自己送行的千娇百媚的风尘女子,手却搭上了旁边苏晔的肩膀,苏晔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弘然哥,这下你玩大了。”

2

出京两天后,杨弘然到了清河城,他忠心的侍从杨从平想到了半月前杨弘然当着天子的面评价清河陈氏的三位成年的嫡小姐,一位肤黑一位体胖一位脚大,将才名远播的陈家姑娘们贬得一文不值,他生怕陈家听到风声借机为难,便吩咐马夫赶紧赶路。

可惜杨弘然并没有理解杨从平的良苦用心,他慢悠悠地掀开车帘,露出如玉的俊颜,这样看着倒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翩翩之感,但他开口却是说:“去翠怡楼,听说那里的姑娘都是会疼人。”然后笑眯了眼:“想想就开心。”

杨从平叫苦不迭,差点连“祖宗”都喊出来了,依旧没能拦住杨弘然那颗想逛青楼的心,他只能重复着:“世子,您……您现在是个断袖啊!”

杨弘然一脸疑惑:“是啊,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不喜欢姑娘是一个断袖的基本修养,如今他这般,哪里是个称职的断袖。

杨弘然笑着安抚他:“没关系,本世子我还是京城第一纨绔呢,逛青楼,是纨绔的标配,还有,断袖就不能纨绔了吗?你这是对断袖有误解。”然后转头问路人翠怡楼该怎么走。

杨从平黑着脸跟杨弘然来到翠怡楼,却守在外面不肯进去。杨弘然没再理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皮相本就好,又通身贵气,一进门便有一群姑娘围了上来,他来者不拒,被莺莺燕燕拥簇着上了二楼,终于坐了下来,他搂着左边姑娘的纤腰,拉着右边姑娘的小手,还不忘夸赞对面姑娘的眉毛好看,惹得众位姑娘咯咯娇笑不止。

情调到风月正浓,外面楼下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孙郁,你给我滚出来。”

他侧头从窗缝中望去,一位绿衣小娘子叉着腰站在大街中央,怒目圆瞪,旁边已围了不少看戏的路人。

“有种退婚,怎么没种来见我?是个男人就出来跟本姑娘解释,在青楼里做缩头乌龟是什么意思?”

她个子娇小,相貌清丽,看着不过才十六七岁,骂起人来却颇有狮吼功的精髓,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到激动之处便拿手狠狠指着大门,明明是一个人,却生生骂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弘然大概理清了关系,不过又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俗套故事,不过这痴心女子太彪悍了些,这负心汉太没种了些,他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与怀中姑娘调情,却听见底下的小娘子撂了一句狠话:

“你再不滚出来,本姑娘就把这个楼烧了。”

他顿时来了兴致,眯着眼向下望去,隔着窗户遥遥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给你准备把火?”

怀中的女子比下面的姑娘更先反应过来,水灵灵的桃花眼柔波婉转,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很快,绿衣小娘子也反应过来了,开始指着他的鼻子骂: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纨绔!”

怒气冲冲的目光似乎穿过窗户要把他先烧起来。

3

他们在清河郊外遇到了劫匪,杨从平想着息事宁人,杨家又不缺银子,谁知此时杨弘然气定神闲地从马车里走出,带着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又是这一句,话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有点志气,抢劫方式有点新意行不?”

话音刚落,杨从平的脸黑成了戏台上的包公,而劫匪的满脸横肉则涨成了煮熟的螃蟹,后面的小喽啰见老大受辱,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冲上来和杨弘然决一死战。

杨弘然拍了拍杨从平的肩膀以示安慰,豪气冲天道:“没事,本世子我可是从塞外狼群中脱险的人。”

杨从平的脸更黑了,他刚想开口提醒杨弘然,他现在可是声名狼藉,要低调,要收敛。

这时却听到一声娇叱:“张大,你又在做什么?”声到之处,惊起群群飞鸟。

领头的劫匪的脸忽然由红变白,战战兢兢地回头,赔着笑叫了声“柳女侠。”声音里的献媚杨弘然觉得能拧出糖水来。

娇小年轻的姑娘从密林中走出,绿罗裙,流云鬓,杏眼红唇,仔细瞧着,正是方才那位小娘子,她笑眯眯地看着张大,人畜无害的样子十分天真烂漫。

“女侠,小的这就走,不打扰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计较。”话毕,他便头也不回脚底生风地溜走了,连带着他那些狐假虎威的手下也纷纷离去。小娘子眯眯的笑眼转向了杨弘然主仆,待看清他们时,顿时笑意全无,伸出纤纤玉指定定指向了杨弘然:“就你,那个纨绔。”

杨弘然拦住了想要解释的杨从平,笑着赞许道:“姑娘好眼光,在下正是京城第一纨绔杨弘然。”

小娘子因强烈阳光而微眯着的杏核眼一下子睁得像刚剥好的水煮蛋一样大,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兴奋:“哦,你就是那个断袖世子,太好了,我居然见到了活的断袖。”

杨弘然再一次拽住了杨从平的袖子,继续赞许道:“姑娘真是慧眼独具啊,两次都能准确地看到在下的本质。”

杨从平这一次真的是快哭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回到卞唐后必定要背上荆条向唐国公请罪,若他死拦着杨弘然不去逛青楼,哪能节外生这么多枝,就杨弘然现在这个样子,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卞唐。

小娘子却已经走了过来,或许是出于对断袖的好奇,她开始自报家门,道自己姓柳,淮阴人士,父亲开了一个镖局,年初与清河首富的儿子孙郁订婚,最近被退了婚,她气不过,瞒着家人来到清河向孙家讨说法,而张大,是她来时顺手教训的一个草包劫匪。

姑娘家的私事,杨从平觉得还是非礼勿听的好,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妨碍到杨弘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小娘子讲述自己被退婚,入了戏的他还义愤填膺道:“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对对对,”甚为赞同的小娘子疯狂点头,“他居然说我太过彪悍,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彪悍了?”

杨弘然这时忽然停下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其实吧,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手无缚鸡之力,这个,恕我眼拙。”

4

得知小娘子的名字还是因为杨弘然的节外生枝,当时杨从平只想拉着他赶紧回卞唐,可他却一身正气凌然的样子:“柳姑娘于我们有恩,去卞唐刚好路过淮阴,不如让她与我们同行,小姑娘家一个人总是不方便的。”

杨从平虽然觉得他节外又生了一枝,但也无可反驳,而且小娘子也没有拒绝杨弘然突如其来的好心,他只好同意,于是柳小娘子便随同他们南下。

路上,小娘子的神色恹恹,丝毫不见方才对付土匪的神采飞扬,杨弘然料定她是因为被退婚的事而如此颓废,本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原则想开导开导她,便试探性地叫了声“娇娇。”

小娘子垂下的眼又复瞪大,一扫刚才的颓废之色,甚至还有几分兴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咳咳,”杨弘然清了清嗓子,“我见姑娘你身姿娇小,相貌娇俏,便妄自揣测了一下。”

“真的?”小娘子忽然双眼放光:“你觉得我长得漂亮?”

杨弘然满脸认真地思索片刻,道:“假的。”在她发作抬刀之前,他又嬉皮笑脸道:“你露出来的帕子上绣着你的名字。”

柳娇娇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帕子塞好后仿佛又泄了气,斗败公鸡般垂着头,手中的刀却狠狠砍向路旁的灌木丛,杨弘然继续道:“你很喜欢那个孙公子?”

她点了点头,低声说:“可能是喜欢的吧,他长得那么好看。”

杨弘然嗤之以鼻:“就只看脸?柳娇娇,你也太肤浅了吧!”

她又瞪了他一眼,同样嘲笑道:“你一个断袖,懂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懂。”他依旧是毫无正经,但柳娇娇却灵台顿时清明,扔了刀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你喜欢景王殿下。”

杨弘然笑了笑:“我曾喜欢过一位姑娘。”

“啊!”柳娇娇惊讶地叫了一声,拿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是不是在说胡话,然后用一种不可置信地语气:“世子,您作为断袖的底线在哪里?”末了,又眨着眼睛兴奋地问:“然后呢?她不喜欢你?”

杨弘然依旧笑着,语气却不复刚才的轻快:“是的。”

柳娇娇突然明白了,她觉得自己这次是彻底明白了,杨弘然一定是因此受了刺激才变成断袖的,没错,一定是这样。他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她,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会一不小心把自己扭成断袖。

一霎间,她觉得这个既好女色又好男色声名狼藉的世子还不错,至少还有自我牺牲精神,便拍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的,我将来一定娶一位如意郎君。”

杨弘然的笑意终于僵住了,他抽了抽嘴角:

“娶?”

柳娇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满怀雄心壮志。

5

他们又遇到了劫匪,显然,这一次的劫匪不再像上一次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杨家护卫和他们缠斗了许久也没分出胜负。

杨弘然悠闲地站于路边看他们刀来剑往,左手被想让他赶紧走的杨从平死死拉住,右手则紧紧攥着想提刀向前加入战斗的柳娇娇的衣袖。

他对着欲哭无泪杨从平谆谆教导:“你要好好观摩,增加实战经验。”然后转脸劝慰两眼放光的柳娇娇:“孙郁不是觉得你彪悍吗?所以,你现在要学着柔弱,女孩家,要学会让别人保护。”

过了约摸半柱香功夫,杨弘然松开了手,整了整微皱的长袍,对着黑衣刺客们展颜道:“停下吧,我跟你们走。”

刀剑声住,片刻诧异后,领头的人走出,向杨弘然行礼后客气道:“得罪了,杨世子。”

杨从平这次真的要跪在他面前求他这个祖宗别在节外生枝了,但杨弘然却罕见地收起了一直挂在嘴角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吩咐杨从平:“务必将柳姑娘安全送回淮阴。”

杨从平知道他这句话里有不可回转的决心,可柳娇娇不懂,她一脸鄙弃地看着他,朗声道:“喂,你怎么这么胆小啊,要是你怕他们,本姑娘倒可以一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磨刀霍霍向猪羊。”

杨弘然又笑了,被密林切割为鳞片的碎光撒在他的脸上,映得他面如冠玉,微微一笑更是俊美异常:

“小姑娘家,还是柔弱一点更可爱。”

柳娇娇被杨从平拉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杨弘然,他蓦然发现她原本清澈见底的双眼中流动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浪迹烟花之地的经验告诉他,一个单人匹马制服强盗的侠气女子不该有这样雾气蒙蒙的眼神。

黑衣人把他带去了清河郊外一家精致的别院,立刻有仆人为他奉上茶,上好的甜白釉茶杯中碧色的茶水升腾着白汽,他轻轻呷了一口,感叹道:“先兵后礼,陈家的待客之道真是奇葩,还有,你们居然用这么难喝的茶招待我,简直就是侮辱了我的嘴!”

缓缓走来的女子脚步滞了一滞,他又继续感叹:“我就说吗,陈家大小姐有那么一点点黑。”

陈小姐低下头,再次抬头却是客气地微笑:“世子。”一言一行,皆是大家风范。

杨弘然佯装认真地端详她,摸着下巴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换上一副登徒子的轻薄模样:“但还是一个美人。”

陈小姐依旧没有生气,得体的微笑分毫未变的:“多谢世子夸赞,那当日世子为何在陛下面前坏臣女名声呢?”

“这个——”杨弘然点了一下头,“好问题。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非情人眼里出——东施。咦,莫非你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没关系,京城大部分青年才俊我都认识,你若是喜欢有才的,今年的探花郎倒不错,你若是喜欢有钱的,咱们大秦首富的小儿子还未娶亲,你若是喜欢有貌的,陛下的胞弟晋王殿下可谓貌比潘安……”

“世子。”绕是陈小姐修养好得惊人,也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胡扯,沉思片刻后,换上了同样不正经的笑,和玩世不恭的语调,她道,“若我喜欢世子这样的呢?”

他沉思了一会,捂着心口大声惋惜:“此等美人恩可不是我这个有龙阳之好的人消受得起的,只能说,姑娘你痴心错付,可惜,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啊!”

陈小姐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可是我听说,世子对景王之姐崇华郡主一往情深,或许您应该可惜崇华郡主红颜命薄吧。”

6

柳娇娇和杨从平在第二天傍晚找到了他,他正在小院里和陈小姐对坐饮茶。

茶叶是从京城快马运来的,他嫌弃陈家的茶太涩,陈小姐一边指责他作为囚犯太过嚣张一边吩咐人从京城运茶。

杨弘然隔着老远便看到了杨从平和柳娇娇,摇着手乐呵呵地向他们打招呼,然后指着陈小姐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大小姐,嗯,黑美人。”

陈小姐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矜持地站起向他们打了招呼,柳娇娇谨慎地打量了陈小姐一样,然后失望地看着杨弘然:“原来你在这过得挺好的,害我担心了一整天,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陈小姐向杨弘然行了一个大礼:“世子在圣上面前污我姐妹清誉,小女子气不过才如此开罪世子,既然世子已经说明缘由并道歉,小女子自然没有胆量再为难世子,得罪了。”

他也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无妨无妨,我一向对美人最宽容不过,大小姐爽快,今后必得偿所愿。”

他们回到马车所在的小镇,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一碗热粥过后,杨弘然终于想起了什么,问杨从平:“不是让你带柳姑娘先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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