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哭声

我是一名大二学生,为了生活费,选择兼职的图书馆里员,负责晚上值班,并在闭馆后把图书整理到原来的位置。

刚开始值夜不太习惯,等到读书的人都走光了,你会觉得图书馆的那中空旷无声是多么瘆人。就在我把桌子上的书都放在移动书架上,准备开始整理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嘤嘤~嘤嘤嘤嘤……”

我身子一颤,刚想摆在书架上的书掉在了地上。我蹲下去捡书,但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细细听哭声的来源。发现声音是从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传来的,我远远望去,看到一个女同学还在那里看书,哭声就是从她那里发出的。紧张的心顿时就放松了许多,继续整理完图书后,就向那个女同学走去。

“同学,这里闭馆了,书没看完,明天再来看吧;或者借走也可以的。”我站在她对面礼貌地提醒着她。她并没有理我,还是一边抽噎一边看书。

我走到她旁边,轻轻地推了一下她:“同学,闭馆了,你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

她突然止住眼泪,猛地抬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这时我才看清了她的模样,惨白无血的脸上深深地镶嵌着两颗通红通红的眼睛。我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书没看完,明天看也行,或者借走也行。”

她幽幽地说:“我没有借阅证。”

“那明天,明天再来看吧。”我两手一摊。

“没~时间了~”她说完,一阵阴风吹进来,我脊背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等我打完喷嚏,发现面前的女同学竟然没了。桌子上只是摊着一本考研英语,我将书捡起放回了书架上:真少见啊,竟然还有来图书馆借考研英语的。相比于那些来图书看杂志、小说的,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这同学肯定是一个学霸。但是她是怎么走的这么快啊。

我回宿舍将这件事和舍友一讲,舍友们也都不禁咂舌叫怪。我的上铺张玄突然来了一句:“恐怕你今晚遇到的不是人。”张玄平日里寡言少语,但行事十分低调沉稳,又据说他们家世代都有捉妖降祟的本事,所以今天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我们还都是比较相信的。

“不是人那是什么?”我下意识地裹紧被子。

“鬼。”他淡淡地只说了一个字。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竟随口说了这句话。

他摆了摆手:“是与不是,明晚我与你一试便知。”说完他一转身,睡了。

第二天晚上,我依旧值夜班。张玄则随便从书架上选了一本书读了起来,等着闭馆。晚上这段时间还是很耐过的,尤其是当你等待某些事的时候。十点半,图书馆闭馆,人们都陆续走出图书馆,偌大的图书馆里只剩我和张玄。我开始像昨天一样开始了复位整理。可就是刚刚开始整理,昨天的哭声又回荡起来。我看了一眼张玄,张玄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他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就像是葡萄糖酸锌口服液那种的小瓶子。

“这里面是牛的眼泪,快涂在眼皮上,你就知道答案了。”他说着把瓶子递过来。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这都是从哪弄来的,涂这个就能看见那个东西吗?我半信半疑地将瓶子里的液体涂在眼皮上。顺着图书馆的角落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昨天那个女同学,现在哪里还是女同学,分明就是一个头颅血肉模糊的女鬼。

“妈呀!”我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玄让我在原地不要动,他一个人想那女鬼走去。女鬼像是看到了令她害怕的东西一样,看到张玄向她走去竟连连后退。张玄撸下戴在手上的佛珠:“为什么捉弄我舍友?”

女鬼看到佛珠更加害怕起来:“我并没有捉弄你的舍友,只是我太想读书了。”说着女鬼在此哭了起来,只是哭声更令人毛骨悚然。张玄手捻佛珠默念佛号,女鬼渐渐稳定下来:“不要哭了,说说吧。”

女鬼止住了哭声:“我本来是这个学校大四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但天遂人愿,就在实习的一天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流氓,不光轮奸了我不说,还为了避免法律的制裁把我的头都砸碎了,抛尸野外。我那可怜的父母去告状,无奈那帮人势力颇大,竟草草了事。我考研的心不死,所以才每晚来看考研书籍。”

张玄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我来超度你吧。”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后,女鬼去投胎了。张玄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回到宿舍,发现六人间宿舍只剩我们俩,其他人全都通宵上网去了。张玄叹了口气:“人难道都是死了才知道生命可贵吗?”

以前看到美国网络出现一张医生蹲在医院门口痛哭的照片。

当时身边的朋友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觉得太夸张了,现在医生都见过那么多生死离别了,说不定他是在流泪,或者是喝酒喝吐了,因为吐也是这个姿势。

我说吐你妹。

我十分确信这个报道,因为我也是一名医务工作者,我在一线奋斗了很多年,有些人称我们为被工作量僵化内心的医务人员。

因为,我们太累了,以至于表情冷漠,甚至当死亡在眼前发生,都来不及去安慰患者家属,就得投入另一场抢救中。

昨天半夜回来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负责的病人去世了,每次有这种情况的时候,我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

直到我妈来敲门,我才从房间里出来,满脸萎靡,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还是能看出眼珠布满血丝,略泛红肿。

住院、培训、操作……我从医六年多,我以为我早就见惯了病床上的生离死别,没想到还是这么感性。

昨天夜班,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去世了,死于进行性肌营养不良。这个病种是一组遗传性骨骼肌变性疾病,以骨骼肌纤维,变性坏死为主要特点,最后累及到各个脏器,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

去世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三岁时,查出此病。

母亲才二十八岁,自称是意外怀孕后生下他,母子家里穷,进行性肌营养不良俗称富贵病,最怕穷人家生了富贵病,不但得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供养着,四肢的行动能力还在不断的退化,直至瘫痪在床。

这对于单亲母亲无疑是雪上加霜,十年如一日,我不知道她的母亲是怎样撑过这漫长的岁月。

只是,十年后,再见到她,她已然变成这般模样:背微驼,手粗糙,发灰白,皱纹爬满了脸庞,言谈间尽是伤感和无奈。

男孩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跟医护人员都待得很熟,他治病的费用一部分科里一直在垫付,另一部分在轻松筹里筹了部分钱。

男孩半撑半救,最后还是去了。

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夜班,男孩尚存有一丝意识,拉着他妈妈的手,不松开,嘴里一直在喊着:妈!…妈!…妈!…

他的妈妈坐在床边,悲戚的看着儿子:孩子,妈妈在呢…

男孩又紧紧握住了妈妈的手,嘴里不停的喊着:妈!…妈!…妈!…

一个夜晚,男孩的嘴巴喊的流了血,滴滴鲜血洒在洁白的床单上,染红了这悲凉的夜空。

科室的人那天都很难受,大概和男孩相处了一段时间,大多都有了感情。

有人说年轻是那盛世美颜,有人说年轻是那飒爽英姿,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颜会被岁月沧桑,行动也将渐渐迟缓,最可怕的不只是这些,而是我们慢慢接受了这些,甚至看淡了人来人往,生离死别。

但,我们仍旧会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而难过,而悲伤,甚至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哭上一天。

人世恒艰,人生恒苦,有时候,甚至觉得学医的人不要那么感性。

我不敢说所有医务人员都是好的,都是感性的,然而,我依旧能保持从医伊始的柔软,当我从房间里出来时,我忽然觉得我依旧是当年有着铮铮誓言的少年。

你们相信吗,这世界上有一类白衣少年,他们永远为理想年轻,永远为生命热泪盈眶。

我们总能在各种媒体上听说医生这样一个群体,但只要没有发生地震这样的天灾,或者血洗火车站这样的人祸,在大多数时候,对医生不会有正面的描绘。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与医生同样遭此非议的,还有广大的警察、律师、教育工作者等等。

人们似乎对所处的社会充满了不信任,猜测各种面目摩苍者背后必有阴谋。这些片面的描绘、评议与猜测,常常让为医疗事业付出了真心的人感到心寒。

而我用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我们医生仅仅是一个个的普通人,他们颇能读些书,见惯了生死,对生命与健康多几分尊重与敬畏,囊中羞涩时,也会窘迫地骂两声:什么世道!而他们最大的共同点,是求真。

我们是一个个特别普通的人,也是一个个特别普通的医务人员。人生漫长,我们偶尔也有过 lucky day,在某个日子闪闪发光,但终归还是默默无闻。

人吃五谷杂粮,感冒流鼻涕是不足为奇的,但是,一辆汽车着了凉,从此每逢阴雨便气喘咳嗽就稀奇了。

太原修西北环前,公司顶账回来一部丑陋的”四不像”,大概是由上百家劣质配件拼凑在一起的组装车,差一点在车管所找不见车型备注。方向盘框量极大,转动不超过15度是没变向感觉的。夏天空调不制冷,氟利昂走失的速度比车速都快;冬天风扇前需要加一块厚厚的纸板保温,否则,会冻僵车里的。驾驶员也必须是专业的,因为工地通常在荒郊野岭,旅途中,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失去部分档位。有时侯忽然毫无先兆的没了1,3,5档,歇缓歇缓,第二天就恢复了,但又会失去2,4档和倒挡。有一次,估计”四不像”跑得累坏了,直接丢了离合器。在人迹罕至的山区小镇,整整一个星期,抢档时机的拿捏,启动时”突突”的推背感,绝不是现如今的司机能干得了的,更何况第二天又失去了靠背,踩刹车的反作用力还得靠拉紧方向盘来冲抵。

在交警队,它叫”田野”,编号晋A66535。这辆破车,外形酷似封闭的皮卡,后避震是钢板,却归类为小轿车,是源自河南中信汽车的早期残疾品,绝对的顶级破烂货!

中国有句俗话::宝剑赠英雄,好马配良将。作为公司最底层的业务主办,胯下赤兔马太奢侈,但骑上三条腿的倔驴,常年在荒芜泥泞的工地奔波,怨气总会有一些。无奈,身家性命攥在人手里,不摸清脾气秉性不敢带出门。相处久了,发现它自知卑劣,常常通情达理,极有可爱的一面。患风湿哮喘的故事正是它的人性化的写照。

那一年跑工地,天降大雨,施工便道上到处是积水,严重的像湖泊,上百米宽。我们走到半道,被眼前一片大水震住了。要办事只能闯过去,因为印象中洼地不深,而且是硬地,于是思索再三,让田野挂上低档位就开进去了。

水越趟越深,当感觉到车底发飘时,波浪已经拍上了挡风玻璃,轿子里也进水了。每个人都开始心慌了,熄火抛锚意味着彻底玩完,田野自然更是心虚,前所未有的卖力。终于,车轮没有了着地的感觉,好像全凭轮胎空转在划水挣扎,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渐渐力竭。后海已经来不及了,我和同伴一气儿不吭,头皮发麻,静等坐骑的最后一声嘶鸣。

正在绝望的时候,猛然感觉到车头往上一挑,前轮扒着实地,开始爬坡了……田野能量跟进的音色变得越来越虚弱,”呼突呼突”地吓人。车轮还在水里,陆地就在两三丈开外,这时候,它似乎正在油尽灯枯,开始猛烈的咳嗽,呼吸不畅,跟垂死的老人相仿。

此前,没有人相信机器还会有回光返照,”倔驴”田野却在最后一击中实现了自救。当我们爬出水面的瞬间,全车停电,连电瓶指示灯都是黑漆漆的,一丝生命的体征都没有。

我和同伴赶紧推门放水,打开机盖,分离蓄电池的桩头,用还算干燥上衣擦洗清理各种线路,足足休息了一个小时,田野才又活过来了。前面是水,后面还是水,眼瞅着天色渐暗,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喘地继续往前爬行。之所以把田野叫“倔驴”,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啥时候抽风,轴得很,要紧时候闪你一下是稀松平常的事。三伏天路过挖土方的便道,工程车一辆接一辆,浮土飞扬。好,较劲关头,空调风扇突然集体失灵,活生生蒸了十几分钟的桑拿,险些没憋死人。说也奇了怪,这次一路的险情,甭管有多玄,田野愣是没掉链子。

不过,从那时起,”倔驴”就得了恐水症,但逢阴天就哮喘,见雨就咳嗽打喷嚏,甚至阳光普照,跟在洒水车后面,都能瞬间趴了窝,呆在原地好一阵子才能恢复。我们百思不解也就罢了,送到修理厂,维修师傅一顿拆卸,全身做检查,治了两三次,也是不知所以,去不得病根。

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田野鞍前马后,立下了不少战功。治好哮喘后,又跟了我们几年,不到中年就快散架了。出于安全考虑,五千块转给个急于顶债的主,听说再易主时的转会费还虚增了好几万。

人份三六九等,车子也一样。田野出身寒门,其诞生本身就是个悲剧。作为轿车家庭的底层一族,它天生残疾,专为顶账而生,一辈子风吹雨淋的,干尽了脏活累活。没办法,谁让它没被打造生成”赤兔马”呢。

转载请注明:
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世情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shiqing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