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爸妈,他们真的把我改造成你最爱的那种孩子了

张•坤

1

我出生的时候,你曾经那么幸福,那么快乐。就好像你的生命终于完整,就好像大河的主流开辟了支流,而我会成为你生命的延续,作为你的一部分而存在。

可是你讨厌我哭,我闹,你老是凶我,老是戴上耳机把我扔在一边,甚至厌烦到会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哭。你知不知道,我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哭喊,我只是想表达我的需求,我拉了,我饿了,我困了,我病了。

终于熬到我长大了一点点,可以走了,可以跑了,你也有了刑满释放的错觉。你不再管我,任由我和其他的大孩子混在一起,巴不得我别再来占用你的时间。可是小孩子都是很坏的,他们一点带着我玩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把我当做小白鼠来捉弄。

你不再放我出去玩了,每天早上起来一吃完饭,你就开始教我背诵唐诗宋词。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诗句词句的意思,但还是 乖乖地背下来了。每当我背下了一首新诗,你总会夸奖我聪明伶俐,我是不知道自己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但是我喜欢你笑,只要你开心,让我背多少诗词都行。

2

后来我上学了,虽然我很讨厌去学校,很讨厌那些凶得要命的老师,但是为了不惹你生气,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去学校。

学校里同学们嘲笑我,孤立我,老师也不喜欢我。我难以融入大家的世界,我对所有掺杂恶意的行为都义愤填膺,却又不敢替人出头。我不想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别人,所以就贴紧墙壁,窝在角落,和我的桌椅融为一体,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我讨厌做没有话语权的小孩,明明我知道自己是对的,却还要迫于权威,低头认错。

我渐渐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看电视,看电脑,听音乐,做梦,在那里,我可以实现所有被现实蹂躏践踏的梦想。忘记了老师是第几次找我谈话,第几次要我叫家长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阳奉阴违,再也不想像个傀儡似的任由别人玩弄了。

你看我的眼神慢慢变了,除了失望,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恨。你开始口不择言地骂我,开始对我拳脚相加,开始对我冷嘲热讽,开始对我冷暴力。

“你为什么要投胎到我这里,为什么要来气我害我丢我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耻辱。”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声不吭地该干嘛干嘛,从不还嘴从不争辩。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我是你的亲生孩子,虽然我的成绩总是不能让你满意,虽然我的确令你一厢情愿的希望落空了,可我依然还是个孩子。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它也会疼,也会流血,更何况是那个我最爱的人扎上来的一刀。

我不想挨打,不想挨骂,我只想你关心我,爱我,花一点点的时间来认识我了解我。可是你不肯,你只在乎我考试考得怎么样,老师是批评我了还是表扬我了。

在学校里,我似乎代表了你的尊严,你的脸面。我不是我自己,所以我被剥夺了最基本的权利,我说的不是我想说的,我做的不是我想做的,就连我想的也被限制被约束。

我只是一个空壳,让老师们可以随意灌输进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精华或是糟粕,如果我乖乖的听话那就相安无事,如果我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就会被拉出来当作典型批判。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学校,隔着老师,隔着好多其他人,你必须通过这些人才能认识我,你从不愿意依靠自己的眼睛亲自看一看我。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老师骂我你也骂我,有时候你连事情的始末都不清楚,你就站在了老师那边。在你狭隘的思想里老师是绝对正确,毫无偏私的,可她就只是一个凡人,她面对你的那张脸和面对我的那张脸是完全不同的。

况且如果你见到了我所看见的那张狰狞凶恶的脸面也许你就能了解一点我每日的学校生活了。

我就问你我长这么大有没有骗过人撒过谎,是不是一直竭尽能力地帮助别人,是不是从没向你提出过无理的要求,这样的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时候我真希望一夜之间就能飞快地长大,那样你就可以看见成绩并不代表一切,老师的预言也不就是对的,我会长成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我乐于助人,我吃苦耐劳,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全凭能力,无比干净。

可是时间不可能带你去看未来,所以你就听信了学校老师的话,我是无药可救的坏孩子,我是大奸大恶之徒,必须去特殊性质的教养所好好管教。

3

然后我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像犯人一样被押入了“监狱”。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不把我送进真正的监狱,为什么要让这群社会的渣滓败类来担任教育者的职责,为什么要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亲情也生生切断?

你知不知道在我被人无情地鞭打惩罚的时候,在我被人像牲口一样随意对待的时候,在我被关进小黑屋独自一人挨饿受冻的时候,在我一次次自杀未果又睁开双眼的时候,比起对这些陌生人的痛恨,我更恨你。

原来就像我最害怕的事实那样,你一点都不爱我,我可以取悦你的时候,你留着我。我惹你生气心烦的时候,你就直接抛弃了我。你以父母自居,把我像货物一样处置,只是将我从一个地方丢到另一个地方。

是我该问问你,“你为什么生下我然后又不要我,为什么要任由别人伤害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其实我比你更委屈,因为我压根就没求你把我生下来。

我哭过太多次,流的眼泪都够浸湿几条被子的了。后来我发现哭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哭泣使人脆弱,而我实在不愿重复回想起自己至今的悲惨人生。毕竟我不是灰姑娘,不是被继父继母谋害,根本就控诉无门。

我不再倔强,我不再勇敢,我的骨头再硬硬不过龙鞭,我的脾气再直直不过戒尺,只要能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且毫无下限。我已经沦落成一个爱打小报告,拿别人来当替死鬼的小人。

漆黑的夜里,当我被黑暗完全包围之时,我感到自己这叶小舟正往恶臭腐烂的沼泽里沉沦,我感到自己正对身体和心灵的痛日渐麻木,刚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常常想起你,然后又想起,我之所以在这里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后来,我不再怀抱希望,不再指望被谁拯救,逃出牢笼了。我机械地忍受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生命是经得起玩弄的玩意儿,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那太便宜我了。如果死亡这个心怀善念的君王,能够在睡梦里不动声色地带走我,我也就不用苟且偷生到今天了。

学院里发生的可怕事实终于被好心人披露了,当我们一个个被家长领走时,你抱着我愧疚地哭泣不止,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的生杀大权在你手中,我知道你不会愧疚几天,我知道你也不会放弃管教我的计划,很快我还要去下一个“监狱”。

可是今天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相信我,你叫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叫我坐下我不会站着。我还会学狗叫呢,不信你听“汪汪”“汪汪”,真的真的我会比狗还听话的。所以请你心软一些,也施舍一些爱给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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