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sh you Merry Chrismas

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呀!”

那个声音带着刻意做作出来的娇滴滴,她背后莫名一寒,假装没听到,仿佛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立刻快速扔掉手中的烟,踩灭,加快脚步向前走。

结果背后的那个人还是不依不饶,冲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Mary”。

她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装出诧异的样子,转过身:“哦,爱凤,是你呀,真巧。”

对面的爱凤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头:“哎哟,Mary,叫我CatHErine啦!”

的确,CatHErine这个洋名更匹配她现在的时尚甜美气质。她戴着一顶粉色的粗线针织帽子,帽檐下是蓬松柔软微卷的栗色长发,衬着她精致的韩式裸妆;身着白色呢大衣,胸前印着一个朵大大的粉色花朵,散发着甜蜜的气息,紧紧挽着身边的男人。

对比自己,一头短发已经被冷风吹乱,早上精心装扮的粉底口红也褪了大半还没来及补上,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浓浓的黑眼圈、苍白的脸色,像一只夜间游走的吸血鬼。

说着,仿佛似乎嫌弃她身上的烟味,微微掩着嘴鼻后退了几步:“真巧!圣诞快乐!我和Christian刚刚看完夜场电影回来,经过你公司楼下就看到你了。Mary,平安夜还加班这么晚?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压力太大,也不要抽烟呀。作为女人,不要太拼啦!要好好爱惜自己哦。”

那甜得发腻的音调中带着一丝怜悯,而那双带着假睫毛的大眼睛分明又透着弄弄的嘲讽。

Mary有点后悔刚才把烟扔了,现在真想冲她的脸喷一口烟,欣赏她被呛得泪光闪闪的样子。

她努力摆出一副自然得体的笑容,挺了挺胸,做出一副白领精英的样子,淡淡答道:“还好,又接受了一个大项目,忙是正常的。我前段刚忙完一个项目,想休息一下,但是老板说这个新项目很重要,指定要我负责,又要的紧,没办法。对了,我调到五十楼了。以后你有空来找我,不要走错。”

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的眼睛闪过一丝不甘,她满意地微微一笑。

“时间不早了,有空再聊。过两周我请了长假,去欧洲游玩一圈,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和我说。女人,自己花自己赚的钱,自在。”

说完,她轻轻瞟了一眼旁边那个从头面无表情、目无斜视,严肃如雕塑般的男人。

“I wish you Merry Chirsmas. Bye!”

那座如雕塑般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化得太快,看不清什么情绪。

她也不想看清他眼里是什么,说完这句话,转身匆匆离开,昂着头迈着大步,尽量让自己的背影显得优雅又潇洒。

路边的商店纷纷摆上一颗颗圣诞树,挂满了五彩缤纷的装饰,午夜被衬托着显着喧闹又寂静。

“We wish you Merry Christmas……”路过一个酒吧,这个熟悉的圣诞音乐猝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

原本残留不多的眼妆被夺眶而出的泪水冲刷成一道道狼狈的痕迹,她瞬间从一个斗志昂扬的战士变成一个重伤累累的残兵。

眼前的景色被蒙上了一层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出现了幻觉:

“你好!我是Christian,大家都叫我Chirsmas。Mary,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 Merry Chirsmas 组合。”

““Mary,以后的每个平安夜每个圣诞节,我们都一起过好吗?”

“Mary加上Chirstian就等于MerryChirsmas,天生一对,我们注定在平安夜相遇,我们注定在平安夜牵手,我们的婚礼也订在那天,好不好?”

……

“We wish you MerryChristmas……”

欢快的音乐依旧在午夜飘荡,冷冽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孤寂的黑夜默默在等待着曙光。

张•坤

1

我出生的时候,你曾经那么幸福,那么快乐。就好像你的生命终于完整,就好像大河的主流开辟了支流,而我会成为你生命的延续,作为你的一部分而存在。

可是你讨厌我哭,我闹,你老是凶我,老是戴上耳机把我扔在一边,甚至厌烦到会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哭。你知不知道,我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哭喊,我只是想表达我的需求,我拉了,我饿了,我困了,我病了。

终于熬到我长大了一点点,可以走了,可以跑了,你也有了刑满释放的错觉。你不再管我,任由我和其他的大孩子混在一起,巴不得我别再来占用你的时间。可是小孩子都是很坏的,他们一点带着我玩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把我当做小白鼠来捉弄。

你不再放我出去玩了,每天早上起来一吃完饭,你就开始教我背诵唐诗宋词。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诗句词句的意思,但还是 乖乖地背下来了。每当我背下了一首新诗,你总会夸奖我聪明伶俐,我是不知道自己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但是我喜欢你笑,只要你开心,让我背多少诗词都行。

2

后来我上学了,虽然我很讨厌去学校,很讨厌那些凶得要命的老师,但是为了不惹你生气,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去学校。

学校里同学们嘲笑我,孤立我,老师也不喜欢我。我难以融入大家的世界,我对所有掺杂恶意的行为都义愤填膺,却又不敢替人出头。我不想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别人,所以就贴紧墙壁,窝在角落,和我的桌椅融为一体,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我讨厌做没有话语权的小孩,明明我知道自己是对的,却还要迫于权威,低头认错。

我渐渐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看电视,看电脑,听音乐,做梦,在那里,我可以实现所有被现实蹂躏践踏的梦想。忘记了老师是第几次找我谈话,第几次要我叫家长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阳奉阴违,再也不想像个傀儡似的任由别人玩弄了。

你看我的眼神慢慢变了,除了失望,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恨。你开始口不择言地骂我,开始对我拳脚相加,开始对我冷嘲热讽,开始对我冷暴力。

“你为什么要投胎到我这里,为什么要来气我害我丢我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耻辱。”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声不吭地该干嘛干嘛,从不还嘴从不争辩。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我是你的亲生孩子,虽然我的成绩总是不能让你满意,虽然我的确令你一厢情愿的希望落空了,可我依然还是个孩子。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它也会疼,也会流血,更何况是那个我最爱的人扎上来的一刀。

我不想挨打,不想挨骂,我只想你关心我,爱我,花一点点的时间来认识我了解我。可是你不肯,你只在乎我考试考得怎么样,老师是批评我了还是表扬我了。

在学校里,我似乎代表了你的尊严,你的脸面。我不是我自己,所以我被剥夺了最基本的权利,我说的不是我想说的,我做的不是我想做的,就连我想的也被限制被约束。

我只是一个空壳,让老师们可以随意灌输进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精华或是糟粕,如果我乖乖的听话那就相安无事,如果我有任何反抗的意识,就会被拉出来当作典型批判。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学校,隔着老师,隔着好多其他人,你必须通过这些人才能认识我,你从不愿意依靠自己的眼睛亲自看一看我。

1

“夭夭,快,把这盘你最爱的卤水鹅翅啃了,千万别跟我客气。”餐桌对面的三猫,一边用他那财大指粗的双手笨拙地剥着虾头,一边头也不抬地招呼我。直到张小娥的盘子快堆不下了,他才有空抬起脸,对着我自觉绅士地笑了笑。白天里那张略脸油腻的大脸,在餐厅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柔和干净了不少,但我还是意兴索然地放下了筷子。

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从小就骨骼清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美女张小娥,在选老公这件大事上,品位如此偷工减料。作为一个金融界响当当的钻石王老五,不应该是器宇轩昂、英姿挺拔、静之气质致远、动之谈吐不凡的高富帅模样吗?可是这位王三猫同志,除了资产超9位数,就剩下那张大得赶上股票大盘的脸了。

2

今天是苏岩正式跟我分手的日子,8年前,还在上大二的我第一次跟同学去“相约酒吧”,驻唱台上一首《take me to your HEart》,让我从此中了毒。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就开始了漫长而持久的“伐苏”运动。那些年,支持我以学院综合第一的成绩毕业、入职本市前十4A广告公司实习的唯一动力就是:追上苏岩,睡了苏岩,留下苏岩。

对于敢爱敢恨、五项全优,花蝴蝶般的张小娥为什么会和我这样一个安静、敏感、平凡的黄毛丫头混在一起,很多人都不明白。其实我也是后面慢慢才懂,我们是彼此的另一面,如同螺丝帽和螺丝钉,看起来完全不同,合在一起却天衣无缝。

张小娥从小就发誓,非高富帅不嫁,许是因为她自身足够优秀。在众多或帅或高或富的追求者中,张小娥选择和王三猫走到一起。我的总结是,高富帅,三者兼顾,又不花心的优质男真的不常见,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选了王三猫这位又高又富,对张小娥一万个周道贴心的实用富豪男,还是很值的。

张小娥说怕身材走形,现在不想生孩子,王三猫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顺便还例举了不下15个真实案例,证明早婚晚育的好处。张小娥对着衣柜发呆超过10秒,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立刻递到眼前。张小娥每次逛商场回来,往沙发上一瘫,45度的泡脚桶一定递到脚下。那种泡在蜜罐里的献殷勤,连张小娥的亲爹亲妈都看不下去了。

3

2014年8月16日,苏岩的粉丝们自行组织了一场野营活动,其间男男女女也有二十几号人,作为苏岩的“特邀嘉宾”,我更加确定了自己在他心中与众不同的地位,妖艳赴约。当天晚上,伴随着漫天繁星亮起,粉丝们跟说好似的一男一女钻进帐蓬,这哪是什么野营,分明是一场打着音乐旗号的野合行动吧。

我就那样靠在苏岩的肩头,听他如微风拂叶般诉说着自己的家乡、初恋、音乐、梦想,直到天边露出了粉红的曙光,朝阳映照着露珠,在闪闪发亮的晶莹中,苏岩用他湿润的双唇覆盖住我略显冰凉的嘴。闭眼前,我看到了天边金光耀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仿如一只神奇的大手,在天边徐徐铺开一幅灿烂缤纷的七彩锦锻。

4

2015年1月17日,凌晨三点多,我接到相约酒吧保安小陈的电话:“夭夭,苏岩醉了,快来把他弄回去。”顾不上室外零下4度的寒冷,我简单披了件外套匆忙赶去。相对于夜深人静的社区,酒吧像是一群人的另一个世界,有醉在角落不省人世的,有吹着酒瓶假装清醒的,还有拉拉扯扯想找人干一架的。是谁说的,黑夜,是孤独最钟爱的调味品,因为无论酸甜苦辣,味道都比白天浓烈醇厚百倍。

苏岩趴在西北角的圆桌上,正跟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拉扯不清,见我走过来,他推开酒瓶,一把搂住我的腰,伴着浓重的鼻腔,嘤嘤道:“她们都是骗子,夭夭,夭夭,你才是我的锦儿,我的锦儿才有这么漂亮的大眼睛。”

5

2016年9月3日,凌晨四点,苏岩带着一身香水味回到家,不言不语开始收拾东西,说要搬去凌姐效外的小别墅。凌姐是“相约酒吧”的老顾客,离异富婆,年过四十,风韵犹存,一直对苏岩虎视眈眈。苏岩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状态,自顾自地,一边收拾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像我这种吃青春饭的十三流歌手,要么趁黄金年龄红起来,一旦过了这个时间段,就算嗓音再好,也只能混混三流的小场子了。这个机会,如果我抓不住,可能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不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在他出门的时候,轻轻说了句:“记得胃药随身带着,不舒服不要硬扛。”10分钟后,苏岩打开门,把行李往边上一扔,嘟囔了句:“回头有空帮我把行李归置好,我明天早上想吃豆浆油条。”闷头就睡。

6

2017年2月14日,苏岩从老家赶回来,陪我去欢乐谷玩了一天,当摩天轮升上最高点时,伴随着呼呼的风声,苏岩露出如孩童般阳光灿烂的笑容,对着我的耳边大声喊:“夭夭,嫁给我吧。”

7

2017年11月10日,傍晚时分,我接到苏岩的电话,在市东的大钟楼下,他要与我彻底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大钟楼上的钟摆冷静的毫无人性,丝毫不在意我如同被子弹打中胸口的疼痛,自顾自左摇右摆,那冰冷的弧度,像一朵死不瞑目的微笑。

苏岩:“夭夭,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为什么?为了红?为了钱?”

苏岩:“我有人了。”

我:“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八年了,连抗战都打下来了……”

苏岩:“锦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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