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花传•播州相柳——杨应龙
伽蓝夜深百虫绝，海潮寺内月光曳
相柳城塞踞险恶，飞龙关上红莲晔
壮士当效先帝禹，斩魔封侯百波平。
杨应龙
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泽国。而这与险峻的海龙屯外形极为相似。明朝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播州宣慰使杨应龙举兵反明，朝廷急调24万大军分八路进发，于次年攻破海龙屯，平定播州。 而我们的故事，就在这攻破前夜。
海潮寺内，香火弥漫。
观音像下，祖宗牌位前陈列着快要烂坏的果品。
“父上，快吃点吧。”杨朝栋带着手捧饭食的侍女对杨应龙说道。
杨应龙不语，继续跪在垫子上，听着熟悉的老僧人吟诵着佛经。
海潮寺所在的海龙屯外已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之所。
明军和据守海龙屯的苗兵互相列阵，只差一丝火苗点燃这紧张的局面。
杨应龙终于开口了：“打到这里来的是刘綎吧”
“是，是那个刘大刀”
僧人一听到明军打到这里来，不知怎地，佛经念得紊乱起来。
可杨应龙并没太注意，“还有谁？”
“蜀地白杆秦良玉、总兵麻……”
“还多了个臭娘们啊！”杨应龙狠狠地骂道，怒骂的吼声回荡在香火下黯淡的寺庙里。
“是……是”杨朝栋勉强回应，僧人还念着经可光头上早就渗出汗来。
“吾当继续在这祈祷，超度你亡去的兄弟和将士。”
“父上，恕孩儿死谏，现在当应用下这饭食，然后披挂执剑，在阵前亲临指挥、勉励作战，凭海龙屯之地势之险，还可决死与敌军一战！”
杨应龙没有说话。杨朝栋似乎也没放弃，他依旧和侍女跪在地上。
随着木鱼和佛经声，饭菜汤汁也渐渐凝固，表面上结成一层薄膜。
“报！”一个令兵突然闯入，“报告大人，前方已经交战！飞龙关，铁柱关开始合战……”
“父上！”杨朝栋突然又说道“请速决断！”
杨应龙还没有说话，自娄山关被总兵刘綎攻破之后，杨应龙的势力已经是大势已去，而本城的海龙屯虽然分布险要，如同九头蛇一般交错，但在大军面前依然有些吃力。
看着自己消沉的父亲，杨朝栋心中急得如热锅蚂蚁。最终，他与宫女未报先去。
此时第一层铜柱关被架起云梯，一个个弹丸从火铳射出，打得城垛上的苗兵抬不起头。
刘綎自信满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吾可当取头功！”
他大手一挥，敢死之士立刻带着斧钺刀枪，踊跃登城。待到城垛，苗兵们从城垛下面突然站起，举着锋利苗刀一顿猛砍，几具尸骸便坠下。可是登城明军丝毫没被吓到，躲过坠下的尸体，立刻跳上城墙，借着肉搏。而铳兵此时也不分敌我地乱射，飞蝗弹丸中，城头双方厮杀惨重。
不过第一道关卡的铜柱关守兵有限，很快弃守败逃。本想命令追击的刘綎却看着部下争相抢着人头，不禁怒从中来。
逃出的伤兵很快把消息传到了身在飞虎关的杨朝栋处。当他站到关上时，第二道铁柱关也被插上明军的旌旗了。
“这不过是第二道关，海龙屯会如大蛇讲这些虾兵蟹将各个吞下！”
杨朝栋激励将士时，一个参将突然发问：“可是王爷到底在哪？”
杨朝栋想了想父亲，顿了顿：“他回来的。”接着他拔出剑，“吾父必来，任何人不得乱生谣言”
而此时刘綎军与女将秦良玉、总兵陈璘、总兵麻贵的部队会和，庞大军势攀爬险要的山地，在俘虏的带领下来到了飞虎关。
“我说陈龙涯，”麻贵对陈璘说道：“军队这么疲惫，要不休息下”
“我看不必”陈璘还未发话，刘綎抽出那把两百斤的大刀说道，“难道还不乘着大家战意高昂，一股作气，直接端平敌军吗？”
“吾以为……”陈璘又要说话，飞虎关突然城门洞开，门里也是空荡无人。
“这是……伏兵？”麻贵说道，刘綎却立马插嘴：“我看是敌兵要降！诸位，冲！”
“刘总兵！”麻贵等人拦不住，只好和刘綎军一起前往。
“陈龙涯，要是中伏了怎么办？”
陈璘笑了笑，说道：“麻总兵记得戊辰时我那宝具吗”
麻贵一听，也竟没了声。
而当明军过了飞虎关，走在了龙虎大道上时，飞龙关上的杨朝栋也竟未有问话，便搭起弓向大道两旁杀人沟中射出一支火箭，瞬息之间，大道四周都被火海包围，还未过关的明军也被火苗隔离。
冲在前头的刘綎等人看到此幕丝毫无惧，刘綎带领的玄甲铁军，各个也拿着大刀，此时摆开阵势组成了方阵，严防死守。
而飞龙关下，两侧佣道中，走出二百苗兵，前一百手执大盾，后一百拿着苗刀，排兵向前，踊跃进兵。
“杀！”“馘敌将！”
大盾苗刀很快在喊杀声中冲了上去，刘綎也不示弱，把这百斤大刀拖在地上，率兵冲锋。
伴随猛烈的撞击和大刀入肉的声音，双方接阵。
“父亲，你会来吗？”城楼上的杨朝栋说道。
而海潮寺内，喊杀声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侍从刚要关上大门，却被杨应龙喝止。不知不觉间，杨应龙的妻妾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夫君，真的就任栋儿独自厮杀，你不为大儿的死报仇吗？”
杨应龙听了只是淡淡说句：“你们来了啊。”
“夫君！”所有妻妾突然齐身跪下，“杨家自宋时便久居于此，统帅播州，替明君布恩泽于四方！而今昏君当道，杀我大儿，为何不上阵？”
“这……”杨应龙本要说话，此时却几阵响声传来，震的牌位瘫倒，香火熄灭，而僧人更是逃走。
这是战场上，陈璘的所谓宝具发威了。便于携带且为山地战设计的虎蹲炮各个狂吐火舌，把飞龙关炸得千疮百孔。死亡莲华下，英勇的女将秦良玉带着白杆兵，拿着长枪穿过渐消的火势，加入杀阵。满身是血的刘綎看到援军，战意大发，大刀舞得飒飒生风，刀锋所指，掀起一阵血雾，把苗兵们连盾带甲一并切开。
此时杨朝栋的弟弟，杨兆龙从飞凤关奔来。
“父上！”杨兆龙说道“兄上的关卡被炮轰了，大抵是失守了！”
“朝栋！”杨应龙突然站起，想起自己之前因为消沉而对自己孝子的怠慢，他感到一丝悔恨，那个被家恨逼上解下国仇的男人，这一刻觉醒了。
“取我披挂！”昏暗的海潮寺内，杨应龙大吼。
海龙屯的倒数第二道关，朝天关下，陈璘亲自拿刀抵着杨朝栋的脖子，对着城头喊话：“尔等逆贼，不仁不义。贼首在此，还不快降！”
而几位总兵也各个都神采飞扬，以为大局在手。
“混账，给我放下！”突然险峻的朝天关奔出一骑，竟然娴熟地纵马于山地上，还最终稳稳落地。
那骑穿着金甲，带着铁面。
“来着何人？”麻贵喊到
“播州土司杨应龙”说完那骑甩下面具，露出那一张凶恶的脸。
“果真是他！”陈璘大笑。
“不义反贼，快吃我一刀！”刘綎说完便战。
陈璘立刻收住笑容，叹道：“刘总兵这个急性子，我还想用言语消沉他几下呢”
而刘綎这边一个滑步，拖刀来了个扫地横斩，一阵刀风，要砍马腿。
杨应龙见状，立刻扬起缰绳，策马跃起，一个机灵，躲过横斩，并且顺势落在了总兵的后方。
刘綎大惊，还要回头，杨应龙的宝剑便要刺来。可惜马未站稳，只刺到了背后的护心铜镜。
刘綎背刺，很快朝前一个翻滚，转过身，举刀迎战。杨应龙不动，挥剑对砍。
刘綎的大刀在半空划出皎月的弧线，而杨应龙灵活躲避，随后又刺出几道眼花缭乱的剑锋。刘綎却用臂甲挡住，几丝火星闪过，未能伤及体肤。
众人看呆之时，陈璘却开始做梗了。
在刘杨二人激战正酣时，一阵枪响，正中杨应龙马匹。
猛然间杨应龙摔倒在地。恍惚间，刘綎似乎惊讶地背过头，而城上的群苗兵开始奔下蜂拥……
仿佛过了多少年月，耳边的嘈杂之声，忽隐忽现，最终醒来的杨应龙发现自己在新王府内。
“父上！”杨朝栋惊喜地奔来，“父上，你醒了！”
杨应龙点了点头，随后说：“战况如何”
杨朝栋只是摇了摇头，“你倒下后双方混战，孩儿无能，只是趁乱逃了出来，帮助众人救您到此。”
可杨应龙笑了，“儿，为父对不住你啊”
杨朝栋却说：“父上，从后关还能……”
“不了，为父就死在这里了，杨家的事业败亡了，你们快逃，我来争取时间！”
“可是……”
“快！”
杨朝栋忍住泪水，和着弟弟杨兆龙动身了。
杨应龙最后力战不竭，选择与妻妾自缢。
而杨家百年的播州治理就此终结。
转载请注明：
约嗲社区
yuedia.com
我们的世情故事
http://yuedia.com/category/shiqing
